喻白习惯了,乖乖点头,跟奶奶约好了元旦回去。
明奶奶警告喻明生:“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敢为难白白和陆断试试?”
喻明生脸色难看地点了下头,“知道了妈。”
“我送奶奶。”陆断拎了车钥匙下去,把病房留给喻白一家三口。
他心里清楚,喻明生才受了胁迫,不情不愿地同意他和喻白在一起,心里肯定憋着话要说。
现在陆断心里的巨石彻底落下,不再担心苦恼,最是得意洋洋。
未来有的是属于他和喻白的时间。
他今天就索性大度,暂时把空间让给岳父好了。
病房里,喻明生终于重重松了口气,用力握住老婆的手,有点委屈,“老婆啊……”
太可怕了,母亲念叨起人来太可怕了,简直让他重返学生时代的恐惧。
林菁拍拍他,“我也怕。”
喻明生:“……”
回想一下,他今晚在儿子和陆断面前简直丢大人了,喻明生沉下一口气,有点抹不开面,“反正白白和陆断的事,我……”
“你已经同意了爸爸!”喻白有点急,语气很怂地威胁,“你要是反悔,我现在就给奶奶打电话……”
喻明生的话噎在喉咙里,“你这孩子、”
“反正你们现在都答应和我陆断在一起了。”喻白决定干脆摊牌,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那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们。”
林菁笑着摸他脑袋,“你还能有什么秘密?”
现在已经没什么比喻白和陆断谈恋爱更能让他们感到冲击的事情了。
“就是…我、其实我和陆断在一起之前还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过,早恋,两年,一直不敢告诉你们,所以不是陆断带坏我,是我先喜欢男生的,是我影响了陆断但我一直不敢说我害怕……”
喻白一口气说完这些,在爸爸妈妈惊愕僵硬的神情下,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那个,我说完了。”
喻明生沉默两秒,“嘎”地一下捂住胸口,人差点晕过去。
喻明生又炸了, “噌”地站了起来,“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
喻白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被子,眼圈泛红忍着眼泪, “就是因为害怕你们知道。”
“对不起, 爸爸妈妈,我……”
“你说你早就喜欢男生?”喻明生按着心口,尽力平复情绪,严厉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学还是高中?难道……”
白白小时候就那么爱黏着陆断,甚至整天跟在陆断屁股后面跑,被凶被骂哭过了还要继续找陆断……
以前他们只觉得这两个孩子关系亲密,现在回想起来,难道一切都是征兆?
这种猜想简直令人冷汗频生。
喻明生的瞳孔骤然放大,“你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男生了?”
而他们身为父母,却从来没有发现问题。
“不是的。”喻白抹掉眼泪, 哽咽着解释,“是高考之后的夏令营,我才喜欢男生的。”
林菁有些恍惚, “夏令营……那不就是爸爸妈妈出国做生意的时候?”
“我们刚走, 你就和男的谈恋爱了。”喻明生看着喻白, 简直不敢想象,“白白,你疯了?”
那时候喻白甚至还没过18岁生日, 还没成年。
甚至说, 一直在他们保护下成长的喻白那时候应该连心智都还不够成熟。
就算是想早恋, 为什么一定要和男人?
喻白还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乖儿子吗?
“因为他那时候对我很好。”喻白在父母的连番质问下,控制不住眼泪, 不管他怎么擦,眼泪还是会流出来。
他低下头捂住脸,任由泪水打湿掌心,再从指缝渗透出来,“陆断哥哥不在,爸爸妈妈都不在……”
“没有人陪我吃饭,也没人跟我说话,家里只有我自己,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陆断不在,爸爸妈妈也不在。
喻白从小被他们寸步不离地精心照顾成长,基本可以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中产家庭成长的孩子没有几个能像他这样被两家人宠着。
班级里总有同学开玩笑说他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金尊玉贵。
喻白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长辈和陆断都对他有无底线的宠爱。
只不过他没有像很多小少爷一样学坏,依旧按着爸妈希望的模样成长。
妈妈说他是早产生下来的,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喻白就乖乖喝牛奶,吃很多明明自己不喜欢吃但是对身体好的的食物,吃很多营养品和药片。
同学都说他反应迟钝,是个漂亮小傻子,就连偶尔在学校受了欺负也不会告诉老师和父母。
这是因为喻白每次回家看到爸妈忙碌的身影和热乎乎的饭菜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很幸福,所以会忘记学校里所有的不开心。
因为两家人都对他太好太好了,所以小时候的喻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就算娇气一点也无所谓,因为他不是那种坏小孩。
可是从陆断读了警校之后,黎阿姨和陆叔叔开始满世界跑,他的幸福就少了一半。
那些早已习惯的事情从某一天开始变得不存在。
喻白再也不能赖在陆断的床上睡觉,再也不能在陆断面前打滚胡闹,也没有在陆断凶他的时候,躲在叔叔阿姨身后寻求保护的情况。
没有了陆断,他每天都很失落,每天都很想陆断,用了很久的时间才适应。
但喻白那时候还是幸福的,因为当他回到家里,爸爸妈妈还在。
可是高考之后,爸爸妈妈忽然就说要去做生意。
他们说要挣钱,要给他提供更好的生活。他们说他们的白白马上就要成年了,就要长大了,一定可以独挡一面。
他们说,就算爸爸妈妈不在,白白也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们说,相信喻白。
喻白其实很舍不得,但他不想让爸爸妈妈失望,所以哭着点头,答应他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可是他一开始根本就做不到,要突然彻底斩断习惯和依赖,他根本无法适应。
爸爸妈妈离开的那天,喻白从机场回到家里,感觉整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仿佛连说话都有回音。
家里明明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喻白闭着眼睛都能在家里随便走。
可那一天,他却觉得家里好陌生,连续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他很笨拙,学不会做饭,也不喜欢吃外卖,妈妈给他请的阿姨做出来的饭菜和家里的味道不一样。
喻白边吃边哭,保姆阿姨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因此当天就引咎辞职。
喻白甚至还因为爸爸妈妈突然离开,不管自己而抱怨,埋怨。
他甚至开始叛逆,一边生闷气一边把冰箱里的牛奶全都扔掉了,决定再也不喝,再也不当乖孩子。
可当他发泄完,躺在床上之后,却发现耳边依旧是安静的,房间里还是只有他自己。
妈妈根本就不会端着热牛奶进他的房间了。
那段时间的喻白,真的真的很想念爸爸妈妈,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梦里都在思念父母。
同样的,他也开始重新思念起邻居家的哥哥,陆断。
因为在他已经开始逐渐模糊的记忆里,陆断哥哥什么都会,陆断哥哥无所不能。
但无论喻白怎么想,当时这些人都不在他身边。
就是这样,喻白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万千宠爱,从此变成了孤单单的一个人。
大人说,这叫成长。
十七岁的喻白也想适应这种并不能让他感到快乐的成长。
刚好临川大学的夏令营开始,喻白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季述安。
“他很照顾我……”
好像小时候的陆断哥哥一样,对他那样无微不至。
喻白不停地回想起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的种种,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在病房抓着被子嚎啕大哭,“你们出国之后,就只有他对我好了。”
喻白是一个很难在陌生人身上建立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在他大一开学生病住院,那种最脆弱的时候,季述安刚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喻白或许就不会答应他试试了。
“所以我就和他在一起了。”喻白眼泪汹涌,声音哽咽地跟父母道歉。
在一起的两年,喻白现在回想起来,都分不清自己对季述安到底是青春期的悸动作怪,是喜欢多一点,还是依赖更多。
总之,喻白确实是早恋了。
他没有爸爸妈妈想象当中的那么乖。
不是乖孩子,也根本没有父母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白白……”林菁泣不成声地抱住喻白,“是爸爸妈妈的错,是妈妈的错。”
她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喻白在刚离开亲人爱护的那段时间大概是如何度过。
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会不会在换季的时候提前准备好衣物,会不会在生病的时候主动去医院看诊,吃药。
喻白明明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儿子,他们一直给他提供避风港,一直将他呵护在羽翼之下……可当他们离开时,却忘了人戒掉习惯的困难和失落,甚至还寄予了他们的孩子不适宜的期待,希望喻白能够瞬间成长。
然而身为父母,他们当时明明还没有教喻白独自面对社会的能力,就狠心将从小疼爱的孩子抛下了。
甚至,他们都很少回来看看喻白。
就连电话也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而中途掐断。
可尽管如此,她和喻明生在国外都没有收到喻白一丁点不好的消息。
喻白总是过得很好,过得顺利,过得开心,拿奖学金,被老师夸奖,在宠物医院实习也适应的很好。
她一直欣慰,自己的孩子果然不负期待地成长了。
直到喻白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埋头哭泣,忍不住压力地大声诉苦。
林菁才惊觉自己真是全天下最蠢的母亲,她居然真的相信白白过得好。
她和喻明生在忙碌中提升自己,抽空过二人世界,过只属于他们的生活。
甚至因为暂时脱离了父母的身份,他们还久违地感到放松和快乐。
以至于完全忘了“报喜不报忧”的这种说法。
没有深想喻白每一次在电话里乐观开朗的背后,或许都经历了很多困难。
喻白,他们的孩子,只让他们看到了最美好的结果,那就是他优秀的成长。
他怎么会不是乖孩子呢?
林菁颤抖地抚摸喻白的脑袋,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尝到了满嘴湿咸。
“你没做错,不需要跟爸爸妈妈道歉。”
她神色愧疚而温柔地对喻白说:“是爸爸妈妈的问题,你已经做的很棒了,真的。”
喻白在她怀里短暂地愣了一下,一双泪眼朦朦胧胧,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颤了一下,掉下来,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之后他就哭得更加大声。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妈妈的怀里这样发泄情绪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十九岁,甚至就快要二十岁了。
但是喻白却一点都不觉得可耻。
因为这是他的妈妈。
母子二人在病房里哭得相当惨烈,喻明生神情沉痛地坐在旁边,自责和惭愧让他变得格外沉默,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人好像瞬间苍老几岁。
果然,白白和他们越来越生分是有原因的。
喻明生还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哪有资格插手喻白喜欢的人是谁,又是男是女?
他该怪的人,是自己。
一家三口都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里,谁都没有到注意病房的门没有关严。
一门之隔,陆断背靠着旁边的墙,沉默低着头,五官全然淹没在头发的阴影里,叫人分辨不清表情。
只能从侧面依稀看出他似乎紧咬着牙关,下颚绷得很紧足以牵动脸上的肌肉和神经。
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倒是在灯光下显而易见,暴起凸出的程度甚至令人感到可怕。
陆断似乎在极力隐忍压抑着某种对他而言足以翻天覆地情绪,满脑子都是喻白最开始夹杂着哭腔的那一句“陆断哥哥不在”。
这让他想起来小时候某件事情的真相了。
那个在学校受欺负,在他面前却敢撒泼打滚的小哭包。
如果不是有一天陆断意外发现有人欺负喻白,小哭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说,只会暗戳戳地在他面前发泄心里积压的情绪。
所以从那之后,陆断才说他是窝里横。
所以从那之后,陆断每次跟人打架都要带着他。
那根本就不是喻白非要跟在陆断屁股后面,而是反过来的,是陆断一定要喻白牢牢跟着。
他想让喻白学会反击。
因为从那时候开始,陆断就知道再过三年自己就要读警校了。
他知道自己会离开这样依赖他的喻白。
后来的每一场架都是陆断故意挑起,或者跟朋友们自导自演,为了让喻白“实战”。
所以在他的记忆力,才有喻白又怂又胆大地偷偷在角落丢石头砸人的画面。
这个笨拙的小呆子,在他离开后,再遇到欺负自己的人,也学会反击了吗?
陆断倏地闭上眼,遮住发红的眼底,抬手遮住双眼,按住酸涩的眼皮,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
他听着里面细弱的哭泣,隐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脸上似乎闪烁着水光。
只不过陆断转身离开,那一瞬间的水光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稍纵即逝罢了。
“陆断啊,不是说回去拿东西了吗?”明奶奶一直在车上等他。
陆断刚才说回去取个东西,却用了不少时间,而且现在看起来情绪很落寞。
“怎么回去一趟还不高兴了呢?”明奶奶不理解。
“喻明生又难为你了?还是你和喻白吵架了?”
她不管不顾地先护短起来,“可不许你欺负我乖孙啊。”
陆断对她老人家笑了一下,“没有的事。”
“奶奶,我现在送您去车站。”
他说着就发动车子。
明奶奶看陆断眼睛有点红,敏锐的很,“真没和白白吵架?你去拿什么东西了,我看你空手回来的呢?”
“没吵架,我刚才没见到白白。”陆断无奈道:“奶奶您别猜了,我就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而已。”
明奶奶追根究底,“什么事?”
“嗯,就是觉得我应该很久之前,就喜欢白白才对。”陆断说。
他觉得那样才对。
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不会让季述安在喻白身边有可乘之机。
他理应再早一点的。
或许这也是他始终妒忌甚至记恨季述安的原因。
陆断紧紧握着方向盘,喉结一滚,到底还是忍不住,嗓音沙哑而艰涩,“奶奶。”
“如果我不小心弄丢了一个人六年,该怎么办?”
“你怎么办?”
明奶奶现在终于知道陆断在说什么了。
陆断在说她的乖乖孙子,她也知道陆断和喻白有六年没见过面。
但是明奶奶活了快六十年,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她什么不懂?
到底是过来人看得开她,洒脱地拍拍陆断的肩,“你们小年轻就是矫情,想这个想那个的,想什么呢?”
“要我说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都是奔着以后能过得更好使劲儿的,你老想以前的事干什么?”
“想了就能有后悔药吃?没用。”明奶奶嫌弃摆手,劝慰陆断,“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现在年轻人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向前看’吗?”
“你就多看前面,要是还觉得心里过不去,以后就再对白白好个百八十倍的,我们也高兴。”
“好。”陆断深吸一口气,牵起唇角笑了下,“我知道了,奶奶,谢谢您。”
明奶奶欣慰点头,拢了拢自己怀里的小布包。
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能消化多少就是陆断的事了。
明奶奶见陆断居然还有些走神,急着说:“你往前看。”
陆断回神,点头坚定应答,“奶奶放心,我一定会的。”
明奶奶:“我让你现在往前看!”
已经变绿灯好几秒了。
没听后面催促的车喇叭一声接一声吗?
吵得她这个老人家耳朵生疼。
陆断:“……”
“…………”
“这些够吗?”
黎女士和陆怀渊私底下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在晚上十点多,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拎上了车。
陆断晚上给他们发消息说已经搞定了喻白爸妈。
虽然不知道陆断是怎么做到的,都做了什么,总之是好消息。
黎女士做主,打算等喻白出院那天就上门提亲。
由于她是行动派,所以今天就先把礼物买了,买完又怕显示不出陆家的诚意来。
陆怀渊一边往后备箱搬东西,一边不太爽地说:“这事要准备也是陆断准备,他自己的终生大事,咱们两个跟着掺和什么?”
“你还买这么多东西,直接送银行卡不就完了。”
黎女士反手打他一下,说那样显得不用心,不重视喻白。
“我怎么不重视?”陆怀渊不服反驳,“老喻他们现在都同意了,其他不就买车买房那些,哪有钱解决不了的?”
黎女士关上后备箱,进入副驾驶,“银行卡肯定是要给的,关键是给多少?”
陆怀渊发动车子,大手一挥,“先打个八百一千的,让他们两个花着呗,没了再续。”
被他省略的单位是“万”。
“那买个房子,车不就没了。”黎女士苦恼摇头,“不够,先翻倍吧。”
“陆断不是有车?”
黎女士:“他那什么破车。”
“那也是他自己买的。”陆怀渊冷哼,“而且那臭小子到时候肯定会说什么不要我们的钱,就他有骨气。”
“他从小就那样。”黎女士懒得提陆断,“再说钱又不是给他的,我是要给乖乖买车,就我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个。”
陆怀渊想了想:“四百多的那辆?”
“优惠完好像是366。”黎女士算了下。
“就买那个。”陆怀渊一锤定音。
他们现在开的车也才200多,给喻白买个300多的,应该够有诚意了吧?
陆怀渊是个武力型粗人,打擂台打比赛的钱来得比他和他老婆花得快,她老婆还顺便做点小生意,这么多年断断续续也不知道究竟攒了多少家底。
总之他喜欢简单明了的换算关系,所以对他来说,基本上钱的厚度就等同于诚意。
“希望老喻到时候别挑我刺儿,他这两天对我都没好脸。”陆怀渊抱怨。
黎女士叹气,“还不是陆断惹的祸。”
林菁一看到她也是愁容满面,欲言又止的呢。
“明天再去看看楼盘?”她有点操心,“婚房得提前准备一下吧。”
“国内哪让结婚。”
“儿子肯定要去国外领证。”黎女士还是了解陆断的,“他重视那些。”
比如,名分什么的。
喻白哭着哭着趴在病床上睡着了,睁眼的时候陆断正坐在床边守着他。
“陆断?你回来了啊。”喻白脸上有条毛巾,他抬手拿下来,神情有点恍惚,“这是干嘛?”
“敷眼睛,不是哭过了吗?”
陆断接过,靠过去亲了亲喻白的眼睛,“难受吗?”
“还好哎。”喻白心里一暖,揉揉眼睛,然后笑嘻嘻地抱住陆断的脖子,还在他脸上啵了一口,“谢谢陆断哥哥。”
“乖。”陆断低头亲吻他的唇角,一下一下,轻柔而细密。
喻白捂他的嘴巴,“你突然干嘛?”
怎么感觉陆断好奇怪,好像不太高兴样子,但又好像不是难过,因为陆断刚刚亲吻他的时候很温柔。
“我睡了多久?我爸妈呢?”
“不到一个小时。”陆断跟他额头相抵,“阿姨身体不舒服,叔叔和她一起回去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喻白再度高兴起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都怪我,我和爸爸妈妈坦白了,说完之前和季、和那谁谈过恋爱的事。”喻白舔了下嘴唇。
陆断点头,嗓音低缓,“我知道,叔叔阿姨说了,他们现在已经不反对我和你的事了。”
他瞒下了自己在门口偷听到一切的事。
“白白,以后季述安你想提就提,不用特意避讳,不用顾虑我了,我没关系。”陆断第一次这么宽容大度。
只是在喻白耳朵里,这话听起来哪哪都不对劲儿。
感觉陆断说反话。
但看表情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皱着眉,嘴角却在笑,看起来有点割裂。
总之给人的感受好诡异。
喻白身体后倾,一脸狐疑地伸出手,用手背贴贴陆断的额头,“唔,没发烧啊。”
陆断无奈地拿下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亲,就那么深情地注视着喻白,也不说话。
喻白汗毛耸立,“你好奇怪啊。”
以前他提季述安一个字,陆断恨不得浑身上下往外冒酸气。
还记得恋情被发现的那晚,他和陆断因为四件套吵了一架,都感觉还没完全翻篇呢。
现在又是怎么了?
陆断受了什么刺激?温柔得有点让人心慌意乱的。
“家里那个四件套,你收了吗?”喻白故意提起,想看陆断的反应。
结果陆断神色如常,淡定回答,“我让爸妈收了。”
他甚至还反问:“你很喜欢那套?那等你出院,我们再去买。”
“你……”喻白吓得屁股往后挪,“你不是陆断吧。”
陆断怎么可能不吃醋?
他心眼哪有这么大!
“哭傻了你。”陆断十分无奈地笑了一下,“以后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不会跟你生气,这样不好吗?”
“听起来是挺好,可是为什么啊?”喻白低头嘀咕,“感觉好怪,不像是你。”
陆断:“没为什么,就是想以后加倍对你好。”
“你现在对我已经很好了啊。”
“不够。”陆断忽然站起身,“我先去楼下一趟,你乖乖等我回来。”
喻白点头,重新躺回床上深思。
虽然陆断今晚看起来很温柔,但总感觉……没有平时喜欢他呢。
难道是奶奶说了什么吗?
还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陆断跟爸爸妈妈保证了什么?
他正想着,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
喻白睁开眼,翻了个身,以为是陆断,“这么快就回姜姜!?”
他“噌”地一下从床上窜起来。
“喻白!”姜姜浑身低气压地向他走来,沉着脸质问:“你手术住院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我居然还得从许老师嘴里知道?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简直太让我伤心了!”
喻白一脸心虚地看着他,“对不起啊姜姜,事发突然,我忘记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