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换!死遁最保险,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研究很久的。”许鹤把笔往桌子上一拍,瞄了一眼旁边的各种小说杂志,胸有成竹道:“到时候肯定有人捞你,再给你提前准备几个医生,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沈言蹲在地上,对许鹤的承诺始终抱有怀疑:“你是真的想帮我,还是打算用计杀死我?我告诉你,我做了定时邮件,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就会告诉闻修然是你杀了我。如果我活下来,大家都相安无事。”
“闻修然腺体已经病变了,杀人都不犯法。”
许鹤把手机换到另一个耳朵上,不满道:“你怎么总觉得我会害你呢?我就算看不起beta,也没必要害命,你实在想多了。”
“好歹修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我不尊重也就罢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尊重长辈?”
沈言握着手机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难得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道:“我没有相信你的理由。算了,我也没指望你。回头我自己想法子,你配合我就行了。还有,少给我打电话!”
话音刚落,沈言便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心中仿佛有一股气不顺似的。他慢慢站起身,脸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烦躁与焦虑。片刻后,像是要发泄心中的怒火一般,沈言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柱子。
沈言的思绪不断翻滚,他的公司还在 S 市,这是他多年的心血。如果现在急着出手,以闻修然的敏锐,肯定会察觉到什么异常。可如果不这么做,直接撒丫子跑路,那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几亿资产就会打了水漂。
刚才他只是为了甩掉闻修然,才假装生气,现在的沈言是真的有点被逼到绝境,向来灵敏的脑子跟浆糊似的,一点都运转不了。
让他主动放弃公司太难了,但是对于生命来说,金钱不算什么。
沈言有些暴躁地挠挠头,看了看笼子里正悠闲啃着青草的小白,阴沉着脸打开车门。
之前他不知道怎么养兔子,后来查看了手册和说明,才知道兔子也需要散步。沈言本来很忙,闻修然溜兔子的时间比较多,想着一米九的闻修然穿着风衣面无表情溜兔子,沈言就觉得好笑。
他把小白从笼子拿出来,放在副驾驶上,思考之后又给小白系上安全带,末了还补充道:“你可别拉车上,不然有你好看。”
小白咯吱咯吱啃着叶子,黑色的豆豆眼目视前方,丝毫不理会沈言。
沈言撇撇嘴,他养小白一年多,到现在也只能靠零食把它唤过来。虽然小白看上去吨位可观,但脑仁估计还没核桃大。
他打开地图,将目的地设置为一处环境比较好的中央公园。
现在的时间不是通勤高峰,一路上除了红绿灯,沈言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在等第三个红绿灯时,沈言一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架在窗户上,微微放松着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辆黑车突然从左侧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沈言。
第36章 出乎意料的救助人
沈言还未有所反应,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陡然响起,晴天霹雳般在他的耳畔炸裂开来。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如汹涌的潮水般迅猛袭来。几乎是在刹那间, 被严重挤压的车身将沈言禁锢在驾驶座, 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深深刺入他的身体。
弹出的安全气囊护住了他的脑袋,沈言看见碎成无数小块的挡风玻璃,变形的引擎盖高高翘起来,有血顺着额头落到眼睛里面, 黏糊糊地粘住眼睛。
在沈言模糊而扭曲视野中,有几个慌乱不堪的行人尖叫着跑开了。
他用怪异的姿势尝试着去拽副驾驶的小白, 刚碰到毛茸茸的物体,眼前却一黑再黑。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 他嗅到淡淡的汽油味。
天杀的,沈言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给他个机会, 他会毫不犹豫跳海死遁。
失去意识后, 沈言感觉整个人像是漂浮在空中,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有刻骨铭心的疼痛蛛丝般地裹紧他。
不知过了多久, 沈言悠悠转醒。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几缕阳光直直地刺进眼睛, 沈言觉得眼前出现大面积的光斑,恢复知觉后, 他感觉全身如同被巨石碾压过一般疼痛难忍。
沈言轻微的动作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你先别动。”林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医生说你今天应该会醒, 让你先不要乱动。”
沈言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窗外突然响起的鸣笛声和昏迷前的轰鸣声重合在一起,他触电般地清醒过来, 他从车祸中侥幸活下来了。
他咬牙问道:“撞我的那个司机,还活着吗?”
林白双手手指交叉,十分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听到沈言的话,少见地皱了皱眉。他剥橘子的手顿了顿,说:“已经死了。”
“或许事发后还活着,刚把你救出来。车辆爆炸,司机当场死亡。警察查过监控,也调查了司机,是酒驾。”
“闻修然没来?”
林白嘴角依旧挂着笑:“闻同学听到你车祸的事情,可能太过激动,信息素外溢严重。被闻老板强制押着去医院了。”
沈言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看外面日头正盛的太阳,问:“我昏迷多久了?”
“这是第四天。”
第四天,足够把所有的证据毁尸灭迹。
是许鹤还是闻慕尘?还是喜欢闻修然但位高权重的omega?
沈言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他不禁暗自感叹,讨厌自己的人还真是多,就算自己被杀了,连嫌疑犯都锁定不了。
“是谁救了我?”沈言微微仰头,他的声音虚弱无力,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当时围观人有很多。”
此时,林白站在一旁,面色在沈言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沉了下去。他微微垂下眼眸,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也不过停了一句话的功夫,林白抬起头,嗓音依旧和平时一般温润:“是我救了你。”
沈言听了,沉默了片刻。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说了一声谢谢,这句谢谢似乎佛耗尽沈言仅剩的力气,未过多久,他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几分钟后,林白轻轻走到房门前,缓缓伸出手,握住门把手。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沈言,然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站在外面的段意抱着手臂,眉头紧锁,满脸不快地望着林白。
“沈言已经醒过来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也谢谢你救他。”林白的语气平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段意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他微微扬起下巴,低眸看着林白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我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玩。”
林白缓缓把手放在栏杆上,望着天空中的白鸽,轻声道:“现在还不是机会,不过我希望你还能再帮我一件事情,之前我也和段先生提起过,不知道考虑得怎么样?”
段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走到林白身边,压低声音说:“你想什么?我是看你养父母的面子才帮你,别想着赖上我!”
林白脸上的笑意减少了一些,弯腰看着段意,说:“不会让你出手,我自己会想办法,如果你不同意,我担心闻同学可能就会知道你做的事情。”
“你!”段意脸色越发阴沉,放在身侧的手掌虚虚握住,如果不是往来的护士,他或许真的可能当场给林白一巴掌。
林白乎并不在意段意的回答,说完之后微微往后退,面带微笑拿起门口放了不知多久的花束,很随意地把上面的留言卡丢掉,细心拿掉了打蔫的花瓣。
“我等着你的回答。”
医院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除了值班护士,走廊中偶尔会有几个正在做康复的病人。
林白面上依旧挂着商业化的微笑,像是戴上了一个无法撼动的面具,每当遇到医生,他会欠身微微打招呼,活脱脱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他带着花束走到了另一个病房,调整了一下情绪。
“张伯母,我来看看小乐恢复得怎么样。”
被称作张伯母的中年妇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站起身,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热情地招呼着林白坐下,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哎呀,林先生,你可真是有心了,快,快坐,快坐。”
林白不动声色地浏览了病房环境,风轻云淡说:“伯父不在吗?”
“啊呀,他呀!”张怡有些懊恼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絮絮叨叨:“他非得说,有兄弟找他办什么事儿!连乐乐也不管,我就纳闷了,你说什么事情比孩子还重要啊,他也就只会开个大卡车,还能干点什么事情。”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袖子,声音稍微和缓一些:“……他平时也是挺操心的,我估摸着是林先生你出钱又出力的,他才这么放心。”
林白作为张乐乐的资助人,对这一家情况也有所了解。张乐乐成绩不错,在两个月前被查出来肝癌晚期,如果做移植的话,勉强可以保住性命。
他的父母支付不起昂贵的住院费,从住院开始,所有的费用皆是林白支付,林白偶尔还会探视张乐乐。
张怡曾经看着一表人才的林白,很好奇地问林白为什么要帮他。如果只是普通资助,资助人大可不必如此上心。她经常看到有很多变态的大老板,专门资助未成年或者是年龄小的omega,养着当小老婆用。
后来张怡的丈夫出面解释,说自己和林白去世的亲生父母有过交情,也帮过林白,人家只是来报恩。
林白低头笑了起来,很好脾气地说:“也是了。”
他抬眸将目光锁定在床上的omega 身上,男孩静静地躺在那里,小小的身躯在宽大的床上更显单薄。小男孩面色如纸般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是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张怡顺着林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孩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每天乐乐打完药就昏睡半天,医生说这是正常状态,但是总会让人担心,毕竟没多久就要做手术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托了林先生的福气,不然我们哪有这么多钱给乐乐做手术啊。就这份情,我们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话还没说完,张怡语气有些哽咽,低头轻轻抹泪。
“做手术总是需要时间恢复的。”林白将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光上下打量了张怡一番,没有起身安慰张怡,甚至连纸巾也没递:“自从我父母去世,伯父帮过我很多,我帮他的家庭是应该的。”
“那……”张怡随意抽了张纸巾,低头不敢看林白的眼睛声音,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那乐乐的手术,什么时间做呢?我知道这事情应该让我们做父母来安排,但是医生说需要和您协商,林先生,我知道有点麻烦您,但乐乐如果不做移植,癌细胞转移的话……”
林白笑容挂在脸上,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很是礼貌道:“这要看看伯父了。”
张怡有些发愣:“他一个老头子哪懂这些啊,天天就在工地上打灰,话说我都不知道我家那老头子到底帮了您什么,让您费这么大力气帮我们。”
林白笑得更开心,他第一次赤裸裸地把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他会帮我认祖归宗。”
在沈言第三瓶营养液输完之后,他第二次睁开了眼睛,再次清醒之后的病房内多了某个最不想见的人。
许鹤跷着二郎腿剥橘子,正好被酸得呲牙咧嘴。看到沈言睁开眼睛,他像是意料之内似的,把酸橘子扔垃圾桶,拍拍手很利索地站起来,把沈言手背的针头拔掉了。
“第二瓶输完,我就觉得你该醒了,谁想到你眼皮跟胶水粘一起似的,掰都掰不开。”许鹤把取下来的医疗废品扔出去,有些埋怨似地:“你都这样了,还能在海里游泳吗?”
“……”沈言在内心将许鹤狂揍了几遍,一言不发地把目光移到天花板上。
看天花板都比看这张脸舒服。
许鹤有些心虚似的挠挠头,叫道:“诶我说,要不你直接假死,我把你安排到国外的医院?修然腺体病变,A国是不会办护照的,他估计会一直在国内待着。”
沈言闻言微微抬头,皱眉道:“你确定能骗过他,这么多护士医生可都看我醒了,万一闻修然发现真相,非要出去找我呢?”
每次沈言醒来,床边都是闻修然在守着,沈言看着许鹤,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至少半年内能出来,你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多严重。”许鹤十分鄙夷的撇撇嘴,阴阳怪气道:“你真当你镶钻啊?只要闻修然不做手术,大把omega前赴后继,你以为他会记你多久。”
他说话一如既往地难听,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沈言身体太过虚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眯着眼睛白了一眼许鹤。
沈言张开口,思考半天还是没问车或是谁计划的,许鹤和他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地步。闻修然不在身边,沈言莫名觉得处处危机四伏,自己像个草食动物和一堆猛兽做交易。
其实就算许鹤直接杀了沈言,伪造个车祸死亡也很正常。
沈言从小就坚信老人的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他真的想死,可以死在孤儿院被人抛弃的那个夜晚,可以死在独自一人在街头和混混打架斗殴的时候,但绝对不能死在身价过亿刚出车祸的时候。
应该是因为近几年被闻修然保护得太好,他竟然连摆脱困境的能力都下降了。
沈言抬手从自己的锁骨向下摸,除了摸到几个被包扎的地方,眉头偶尔会皱一下,大体表情一直十分冷淡。
“肋骨断三根,小腿骨骨折,关节脱离,软组织挫伤,不知道肾脏破裂没。”沈言唏嘘不已,无视身体传来的刺痛,面无表情从床上坐起来,活动着自己的胳膊。
他之前受的伤不比这轻,现在竟然因为这点伤直接昏迷这么久。
许鹤被吓得一激灵,当场愣住,嘴巴几乎张成了O字形,结结巴巴道:“你……你能坐起来?”
沈言从床上下来还有些趔趄,有些不耐烦说:“去给我开点止痛药,找人冒充我,从医院转到国外医院,我自己去机场离开这里。”
“你公司不要了?我现在身上可没钱。”许鹤被沈言的动作吓到了,哑着嗓子说:“你不会死半路吧?”
沈言撑在墙上,宽大的衣领露出来锁骨,额头微微有些出汗,嘴唇苍白咬牙说:“你少说点话,我还能多活点。”
他不是不在乎钱和公司,但现在保住命才最重要,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把所有资产转移,更何况闻修然不是傻子,大规模资产转移他肯定会发觉,沈言只转移了部分流动资金,虽然不多,但也够他过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沈言眉头微蹙,目光闪烁问:“闻修然真的暂时出不来吗?你可别想着骗我。”
许鹤看着沈言,良心发现似的上来服了一把,转头看向走廊:“他想做手术,一直在服用药物,人一激动,就晕过去了。因为腺体病变。就提取了点段意……就是和修然契合度很高omega的信息素,给修然注射了一些,现在关在医院里了,反正你放心就行。”
“其实只要修然打点信息素,和段意标记了,就不会有什么事,他就是犟,非得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沈言喘着气,在许鹤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你派人先把我的身份证和护照先拿上,这两天就先购票,越早越好。”
他们从病房走出,电梯门缓缓打开,又缓缓合上,随着电梯的下行,沈言的心中隐隐涌起一丝不安。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他们步入医院大厅,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神色各异,除了沈言太过苍白的脸色,两人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阳光透过大厅的玻璃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许医生这是要做什么?”
许鹤看看左边的人,又看看右边的人,搬出医生的架势:“你们谁啊?住院部不让病人和家属以外的人进入!赶紧出去,不然我报警信不信。”
黑衣人扶了扶墨镜,十分机械地回答:“这是私人医院,闻氏集团有一半的股份,我们也隶属于闻氏集团。”
许鹤长长地“哎——”了一声,最后的调子升起来,正要指手画脚,却被沈言抬手拦下来。
“谁让你们来的?”
黑衣人面面相觑,右边的黑衣人说:“小闻先生让我们来的,沈先生您放心,我们不会伤害您,小闻先生只是让我们确保您能好好接受治疗,我看您身体也没恢复,要不要我馋您回去?”
沈言微微喘了口气,抬眸看向两人:“他什么时候让你们来的?我车祸后他就昏迷了,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医院的?怎么提前安排的?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许鹤感觉自己耳朵有点内出血,忙说:“别喊了别喊了,祖宗你消停点,你嗓子也受伤了。”
两个黑衣人却没有接着回答,强制把许鹤拉开扔在一旁,抱着沈言重新回到病房,关门的时候,黑衣人轻轻说:“沈先生,您还是不要折腾了,您的身份证和护照都在小闻先生那里,等他出院了,会尽快来找您的。”
追上来的许鹤冲着黑衣人的背影低声骂了两句,一开门,就看到沈言看垃圾似的眼神。
“这就是你说的让我放心?”
“你还怪我?你知不知道现在根本没人能救你?只有我……”
沈言没有理会许鹤的解释, 把被子一掀,果断钻进去躺在床上不作声了。
许鹤本来就不是个靠谱的家伙,他也是脑袋昏了, 才和这个家伙混在一起。可能最近麻药打多了, 开始影响大脑了。不过闻修然总是会想到他要做什么,这一点让他很不爽。
站在门口的两名保镖观察一会儿,很识趣地把废话连篇的许鹤拖出去了。
止疼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沈言感觉到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痛感。他有些艰难地翻身, 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陌生手机。
沈言不知道是谁的手机,他自己的手机已经在车祸中挫骨扬灰了。看到联系人只有闻修然后, 他默了默,指尖轻按了一下屏幕, 手机解锁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沈言还未应答,医生就径直进来了。换完药之后, 医生很是委婉地劝告沈言不要乱跑, 沈言想了想,应该是闻修然那边叮嘱了什么。
他盯着和自己手机几乎无差别的屏幕,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心里也有点发闷。沈言从不喜欢记数字,记不住闻修然的电话号码, 每次换新手机就联系不到人,闻修然不厌其烦地把自己号码输了一遍又一遍, 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沈言以后老了, 肯定老年痴呆不记得路, 沈言伸出两只脚踹他背上。
沈言把手机放回原位,又盯着看了几分钟, 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大概有一分钟,闻修然从没有这么晚接过电话,就在沈言以为无人接听的时候,闻修然的声音响起来了。
“没睡?”
沈言翻了个身,像是两人平日的互相问候:“嗯,现在还没到晚上,我今天不想午睡了。”
alpha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现在恢复怎么样?你好好在医院待着,下周我就去接你。”
“我不想在医院待着,我想回家,消毒水味道太重了。”沈言趴在枕头上,想了想又问:“你把保镖带走,他们都是alpha,我不喜欢。”
闻修然似乎笑了,声音轻轻说:“你乖,我过两天把所有事情收拾好了。我就去找你,这两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关于……你和我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像是把沈言抱在怀里,低头和他说话。
沈言不由自主地凑了凑,听到闻修然的话有些奇怪:“什么事情?”
“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闻修然开始哄小孩:“不要乱闹,记得喝药,我身体有点问题,会尽快去找你。”
有点问题这种话能从闻修然嘴里出来,就代表身体已经出现大问题了,沈言觉得闻修然就算中枪了,也只会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问题。
沈言歪着脑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去:“你不是用了omega的信息素吗?怎么还会有问题。”
“许鹤告诉你的。”闻修然没有反问,而是很肯定,随后问:“你听到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你这是治病,我还要对药引子生气吗?我自己又没信息素。”沈言理直气壮,没有任何愧疚:“你把保镖撤了,我不喜欢alpha,你不是讨厌alpha接近我吗?”
闻修然说:“如果持续注入omega信息素,会对omega产生依赖,我父亲应该也是这个意思,但我不想。保镖我不会撤的,你也别想趁机跑出去,许鹤那个人不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沈言倒没觉得意外:“你又知道了?”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闻修然低头看着被束缚的双臂,侧头朝一旁固定的手机说话:“不要再闹了,乖一点,我们没必要闹到太难堪的地步。”
沈言很轻地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自己:“闻修然,你从头到尾都不和提我车祸的事情。”
本来还不确定是谁做的,现在能直接确定了。
沈言一声不吭把电话挂掉。
alpha躺在一张机械床上,两侧有可调节的束腹带,通过坚硬的金属纽扣,将闻修然牢牢固定在床上,他听着手机传来的电流声,陷入沉默之中。
阴暗的地下室有一股霉味,微弱的阳光从通风口艰难地钻进来,勉强照亮闻修然不远处巴掌大的地方。墙壁上是已经布满了水渍,还有乱七八糟的抓痕。
这样潮湿阴暗的地方,和闻氏家宅似乎毫无联系。
有人踩踏楼梯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他不是听话的孩子。”
闻慕尘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身影愈发清晰,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闻慕尘十分优雅地坐在旁边的木凳上,轻轻说:“不过现在不听话的孩子太多了,我也管不来了,但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是要费点心力的。”
“你并不是我父亲。”
闻慕尘摇摇头,随手桌上资料中抽出一张照片,看了一眼后嗤笑一声,捏着照片的手微微发抖,面目狰狞地把照片撕开,用力地撒在空中。
“你去查资料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怎么会突然想去调查,到底是谁教你的。后来我想了想,那个beta是孤儿院出身,或许遇到过他。beta一句话,你就敢忤逆我。”闻慕尘叹了口气:“修然,把你养大的是我,给你高级腺体的也是我,为了这么一个不值钱的beta,你就舍得让爸爸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