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为了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无法拒绝脑满肠肥的男人递来的酒,又在狭小华丽的包间里被他的信息素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在内心嘶吼期待着救世主的降临。
还有……还有许泽安。多少年过去,兜兜转转,不管他怎么努力都逃不出他的掌控,他在一场意外的发|情期中无奈委身,从此后颈落下了再也无法摆脱的印记。
“林昼,我突然很害怕,我的命运注定就是要成为别人的附属品……”
第25章
谢知让在梦中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单是强睁开眼皮的过程就无比艰难,像是被一块黑布死死罩住了眼睛。
嗓子干哑得发疼,发不出正常的声音。标记他的alpha散发的信息素如同致命的春|药,昨夜稍稍流露出微末一点,就能在顷刻间勾起他的情|欲,让他沦为毫无理智的兽。
被反复标记的后颈发了热,胀痛异常,像是被套上了专属于许泽安的项圈。
酸软的身体提不起任何气力,他挣扎地撑了一下,脚尖还没沾地便软倒在地。
模糊的视线里闯进一双长腿,下一秒他被人一把拉起,重新抱回床上,眼前的许泽安面容沉稳深邃,一身西装革履,俨然刚从外边回来。
许泽安在他身边坐下,温热的胸膛贴上他的后背,轻轻一揽就把他禁锢在了怀里,但这样亲密又陌生的举动让谢知让浑身僵硬,紧绷的脊背宛若炸毛的猫一般。
“谢知让,我帮你辞掉这份工作好不好?”明明是爱人温柔的低语,但谢知让却如坠寒冰,“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去也罢,免得下次再撞上不长眼的人,我不想像昨天那样担心。”
谢知让如坐针毡地靠在他的怀里,眼神却飘忽地不知看向何处,他抿着唇没有说话,唇角被咬破的地方微微刺痛,他用舌润了又润。
“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吗?”许泽安亲昵地贴上他的侧脸,宛如少时每一次戏谑般亲吻他的脸颊,烈酒般的信息素无孔不入,“还是不高兴了?”
谢知让眨了眨眼,嘴巴微微张合,只能发出细弱的气声:“没有,都听你的。”
许泽安的眼睛一亮,揽着他的手收紧了一些,架在肩膀上的脑袋像幼犬一般兴奋地在他的颈窝里蹭了又蹭,语调都在上扬:“还以为你又要像上次一样拒绝,我早说了那地方钱又少事又多,浪费这个时间不如多陪陪我,我能给你开双份。”
谢知让盯着他无名指上的素圈,声音又轻又糊:“我的意见……又不重要。”
反正他的每一次反抗最后都是无疾而终,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顺了许泽安的意,免得浪费气力去奢求太多无法转圜的决定。
“什么?”许泽安没有听清。
谢知让摇了摇头。
“你要是真这么喜欢,我在公司楼下给你搞个店铺,你爱怎么玩怎么玩,这样我也能随时见到你。”
许泽安宽大的手暧昧地沿着谢知让的胸向下摸去,钻入温暖的被窝,寻到了谢知让的手指,一寸寸地抵开他的指缝强势插入,心情愉悦地哼了几声不知名的小调,好像抓住了最心爱的玩具。
他抱着谢知让向床上倒去,翻滚间背上不知道搁到了什么,他松开手反手去探,摸出了谢知让的手机。
谢知让在他这里没有秘密,他百无聊赖地解了锁,微信里第一条就是林昼的消息。
许泽安不受控制地沉下脸,寒声道:“你怎么还和他有联系?”
说着就点开了林昼的对话框,看见了一张从新闻页面上截下的照片。照片里是许泽安和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两人在灯光昏暗的餐厅里依偎贴近,从拍照的视角看去像是在接吻。
谢知让神色恹恹地扫过那张照片,偏过头,又对上许泽安复杂的目光。
“和其他投资人吃了个饭,他们找来的人,就一起坐着没发生什么,都是乱拍的。”许泽安语气不善地解释道。
谢知让扯着嘴角一笑,淡淡地说:“嗯,我没信。”
于是许泽安喜悦地翻身压下,搂着他的腰又亲又捏:“我只爱你一个,其他的龙蛇鬼怪我都看不上眼,你也趁早把林昼那傻逼删了,成天尽会挑拨我们关系。”
谢知让茫森*晚*整*理然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应了什么,许泽安还在亲昵地诉说着甜言蜜语,可他的心却空荡得如同雾蒙蒙的荒芜大地。
梦里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如果不是林昼的出现,这或许就是他原本的命运——不,也不是,梦里的林昼和现实的林昼截然不同,他是林氏疼爱的小少爷,性格大大咧咧却如同赤子,他认准了自己却也无力反抗许泽安。
如果说梦里的谢知让是溺水的愚人,梦里的林昼则是随波逐流的小船,对他的困境永远束手无策,而自己则永远抓不住遥远的船板。
谢知让抬手抚摸着被包扎好的腺体,梦中的疼痛和无力感仿佛挥之不去,他眼神黯淡无光,轻声道:“醒来后我就一直在想,哪怕不是许泽安,我可能也会在一次意外里成为别人的附属品。”
“附属品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喻凛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你还是以前的那个谢知让吗?”
谢知让的眼珠动了动,迟钝地转过头,表情呆愣地看着喻凛。
“我不是教过你反抗的方法吗?脆弱的地方、易攻击的地方、武器的使用,你这次也做得很好。”喻凛抵着病床翘起椅子,又一搭没一搭地乱晃着,“那些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只要你不愿意,就不会发生。”
谢知让沉默地看了他半天,终于眼眶一热,整个人都扑进了喻凛的怀里,吓得他差点掀翻了椅子。
谢知让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似是终于在茫茫的深海里找到了一片浮木,泪水决堤流了满面,五官都哭得皱在一块。
他抽噎地说道:“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喜欢那样的一生。好像永远都在抗拒命运,又好像永远都摆脱不了命运。大山与洪流接踵而至,总在他以为自己能够逃离重新开始的时候给予沉重的一击。
他不断地问自己,他爱上许泽安了吗?事事关心、事事迁就的情感是爱吗?数年的纠缠与疲倦,安于现状与忧虑分离是爱吗?谢知让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或者说他不敢知道。
因为那样就是让他承认自己无能为力的一生。
喻凛思忖片刻,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把谢知让的脑袋按得往下一低,然后又安抚地揉搓着他的头发。
手上的触感很好,像是在抚摸大型犬类的毛。喻凛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林鹤那么喜欢揉他的脑袋了。
“你别哭啊,没什么好哭的。”喻凛说道,“一场噩梦而已,别这么胆小。”
“而且你还欠着我哥好几十万,以后有的是你想哭的日子,要好好努力还钱啊谢知让。”
谢知让原本还在眼眶酸胀,听到这话,突然就笑了出来。
“我会的。”
喻凛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不过原剧情里最后一个关卡过了,之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出来了吧。
他没什么想和谢知让说的了,与他四目相对地静坐了十分钟,就闲不下来地离开了。
病房外的走廊,许泽安靠在铁质椅子上,仰着脑袋望着头顶上的灯。
听到喻凛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和他对上一眼,那张原本俊秀的脸上莫名显出几分颓废。
喻凛没有说话,他也就没有开口,只是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让喻凛感到有些不适,所以也没着急离开,大大方方地站在一边,任许泽安审视。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许泽安终于开口问道:“他还好吧?”
喻凛:“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
许泽安被噎了一下,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僵硬,随后才说:“他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
喻凛实话实说:“你说得没错。”
许泽安:“……”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他其实很早就到了病房门外,也就晚了喻凛一步。谢知让的那些话他全部都听见了,也不可否认地是,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梦中那些确实是他会做的事。
许泽安自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至于那些东西得到之后是被厌弃还是怎么样那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当时谢知让的那些话,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掠夺般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产生动摇,更遑论他刚才和喻凛说的那些话。
那些自己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感情,优渥舒坦的生活,充斥着占有欲与口嫌体直的关怀在对方心里不过是束缚一生的枷锁。谢知让想做路边的野草,哪怕风吹日晒、零落成泥却依旧逍遥自由,而妄图让他成为温室鲜花的自己,则如同他命途中的恶人与反派。
“……别对我摆出这个表情,我是不会像安慰谢知让那样安慰你的。”喻凛冷漠地说道。
许泽安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展露出的迷茫与脆弱,嗤笑一声:“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
喻凛转身就走。
“喂,你会对他好的吧?”
喻凛无情回复:“谢知让又不是巨婴,他会对自己好。”
许泽安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喻凛走出老远,突然听见脑袋里的007疑惑地“啊”一声。
喻凛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他又给我贡献了多少深情值?】
007诧异地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好像突然从系统里消失了。】
007甚至特意抽离了一趟, 也没能得到半点信息。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吗?】喻凛漫不经心地问。毕竟他本来就厌恶原本的世界线,就算是消失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是第一次,你是系统的第一个宿主, 之前测试……】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007连忙止住了话头。
但喻凛对此并未在意。
谢知让没几天就出了院,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涯, 医学生课业繁重,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但他周末居然还有时间出去兼职,像是把自己当成了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喻凛的大学生活也逐渐迈上正轨。国际合作的课程不多, 唯一头疼的是某些全英文授课的课程。
喻凛总是独来独往,坐在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一般,即使失去记忆也没有改变。
他总觉得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他也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注视过前排什么人的背影,但当他每次失神地向着某个熟悉的方向望去时, 却总是失望地发现那里坐着的人并不是他想象的模样。
他有时候会想起梦中那个陆姓的青年, 他给喻凛的感觉很奇异,不仅仅是一面之缘那么简单, 可每次深想下去, 损伤的精神网便会带来触电般的刺痛。
时间就这样兜兜转转地过了三个月,秋去冬来, 寒意渐浓。
喻凛被米白色的羽绒袄包裹着,帽檐上的绒毛柔软细腻地贴着他的脸, 小巧精致的下巴隐在驼色的毛衣里,半眯着的眼睛里浸了一层水雾。
教室的广播里传出下课的铃声, 喻凛伸了个懒腰,眼角渗出一滴生理性的眼泪。
冬天实在是再容易犯困不过的季节。他正打算回宿舍去补会觉,还没来得及踏出教室,就遭到了一个omega的围堵。
“谢知让的微信,你就不能给我一下嘛?”omega矮了喻凛半个头,娃娃脸,小狗眼,说话声音又软又甜,尾调总是拉长着,像钩子似的。
若换作别人,大概会有怜香惜玉的心,无法太过无情地拒绝他的请求,但喻凛只是轻轻一瞥,铁石心肠地走了。
走廊外的布告栏上挂着谢知让的获奖信息。这位omega自还未入学开始,便轰轰烈烈地开始了他声名大噪的旅程。无论是数学建模还是高数大物省赛,喊得上来的喊不上来的,连喻凛都觉得谢知让好像把自己当做了一个陀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转着,仿佛在证明着什么。
上个月的运动会上,他甚至在几个项目里狂虐了一众alpha,用比赛得到的奖励金请喻凛到校门口新开的火锅店里大吃了一顿。
不知道是哪个院系的宣传部拍下了谢知让跳高的照片,omega冷淡又无辜的脸,白色T恤笼罩的纤细挺拔的身躯,运动短裤下一双笔直白皙有力的腿,一眼看过去宛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像,一经发出便得到了广泛的关注,日均好几人在表白墙上打听谢知让的信息。
其中不乏大批大批的omega,谁会不欣赏飒爽帅气的同性呢?
他们也没看见过谢知让抱着喻凛的腰嚎啕大哭的模样。
不过喻凛和谢知让的关系在他俩的圈子范围内基本是人尽皆知的事。谢知让虽然忙,但一有时间就会来找喻凛,不是陪他吃饭上课,就是在健身房出双入对。
所以那些在谢知让那里碰了壁的,或是不敢搭讪的,都会优先在喻凛这里曲线救国。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喻凛是比谢知让还攻克的铜墙铁壁。
就比如眼前的这位omega,他已经纠缠了喻凛将近一周。
“真的不能给我吗?别这么吝啬嘛。”omega又凑上来可怜巴巴地问道,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见犹怜。
“你怎么不自己找他要?”喻凛跟随着人潮被推下了楼,忽然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看到消息后脚步一转,向着与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
“谁抓的住他呀。”omega依依不舍地追着,“不给他的也行,把你的微信号给我补偿一下总可以吧?”
喻凛偏过头,不明所以地对上omega希冀的眼。林昼原生的脸生得很好,配上喻凛惯用的懒散神情,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干净少年感。
omega心虚地垂下视线,耳垂都带了一点红。
喻凛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目的:“你不是冲着谢知让来的。”
omega咬了咬唇:“我当然是为了他来的,也是为了你来的,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不能全都要吗?”
喻凛被他的大言不惭震惊了一瞬,很快就无情地拒绝:“我的心里只有谢知让一个,你没有机会的。”
“你乱讲,你俩要是真有什么猫腻早在一起了。”omega气呼呼地说道,“你看他的眼神比我看高数的眼神都清白。”
喻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007:【他说的倒也没错。】
喻凛眼见就要走到校门,张望了一下还没看见熟悉的车影。omega见他不答,着急地跺了两下,追问道:“你俩是不是互相挡枪来着?就给个微信嘛,考虑考虑我啦?”
喻凛忽然眼前一亮,压着omega的肩膀把他拉开,然后语重心长地快速说道:“你不懂,有时候喜欢一朵花,不需要拥有,只需要看到花开就已经很幸福了。”
这句话是他上上周在图书馆里翻到的一本言情小说里的句子。
说完,喻凛就松开手,一溜烟地窜出了校门,没了踪影。
林鹤在校门口停下车,静静地看着喻凛放下搭在omega肩上的手,然后兴奋地穿过闸机,向他跑来。
寒风把喻凛的头发吹得凌乱,帽子上的绒毛杂乱地一边倒着。喻凛拉开车门钻进车内,搓了搓手,呼出了一口冷起,抱怨道:“好冷啊,哥。”
林鹤没有看出他哪里冷了,但还是调高了车内暖气的温度。
结果就听喻凛说出了下一句话:“这么冷的天,一定有火锅吃吧。”
林鹤:“……”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刚才那个人……”
“嗯?”喻凛茫然地看着他。
林鹤僵硬地说:“是这个月第五个了吧。”
“什么第五个?”
【算上刚才的那个omega,这是林鹤这个月看到的第五个你的追求者。前四个分别是三个星期前两个体育系的alpha,硬拉着你和他们打球的那俩,还有两个星期前艺术系的alpha,黑长直大美女,一个星期前文学系的……】
喻凛好奇地问:【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007阴阳怪气道:【只怕有人记得比我更清楚。】
林鹤深深呼出一口气,咬着后槽牙没有继续问。
“放心啦哥,是来问谢知让的。”喻凛随口胡说着,脑内传来系统新的深情值增加的提示。
这几个月下来,由于各类“情敌”的飞升,后台的深情值也蹭蹭上涨,加上林鹤和那个omega刚才贡献的那点,现在刚好到达了2000。
喻凛莫名地有种预感,他好像很快就要从这里离开了。
如今的谢知让已经不需要他再教什么了,他比从前都要坚韧、顽强、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并且逐渐在朝着他内心规划好的目标奋斗着。
而许泽安自那天医院以后,也淡出了他们的生活。除了某天在路上遇到时的一句寒暄,他和谢知让几乎没有别的交集。
喻凛想不出剩下的故事里还会翻出怎样的水花。
于是在回到林鹤的住所,也就是他高三时住着的公寓后,趁着客厅里等待林鹤准备晚餐的空挡,喻凛给谢知让发去了一条消息。
【谢知让,祝你自由。】
他不太喜欢哭哭啼啼的离别,如果真的要走,这样就很好。
厨房里的声音渐小,喻凛瞧见林鹤把食材端上餐桌,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却又疑惑地打量了林鹤一眼。
今晚的食材,意外地和他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那顿火锅重合了。
“哥?”
林鹤也看向他:“怎么了?”
喻凛摇了摇头,狐疑地拉开椅子坐下。
还是一样的鸳鸯锅,冷锅鸭血悉数滑入锅里,被翻滚的红汤从锅底推上,夹杂着热辣汤汁的鸭血辣麻了大片嘴唇,林鹤贴心地从冰箱里开了一罐可乐递到喻凛的面前。
喻凛吐着舌头,含糊地问道:“哥,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林鹤一愣,随即拿着纸巾擦去他脸上沾着的酱汁,温声说:“不是你天天晚上给我发消息说想吃火锅。”
“对哦。”喻凛在他指尖滑过的地方一蹭,说,“……可你这次同意得却异常爽快。”
“对你好还有这么多意见,下次你喝西北风去吧。”林鹤嫌弃地说道。
喻凛确定了,他哥果然还是他哥。
他其实也有想过要不要和林鹤说些什么,可每句话刚到嘴边都能在瞬间被他推翻。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原本的林昼会不会回来,林鹤会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差别,又会不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他真正的弟弟——
一想起这样的可能,他的心里就莫名的发酸。
连嘴里最爱的鸭血都少了几分味道。
虽然已经离开林鹤生活了小三个月,但到真正的离别时,喻凛竟感到了一丝从未感受过的不舍。
即使他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喻凛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清扫干净了大半的食材,吃得肚子发胀,只能瘫在沙发上做咸鱼。
大概是酒足饭饱,客厅里的暖风又熏得人神智恍惚,没躺一会喻凛便开始眼皮发沉,晕乎乎地靠在落枕上。
模糊间,收拾好一切的林鹤甩着手走到他身边,挂着水珠的指尖撩开喻凛额前的头发,手指从喻凛的侧脸滑过,指腹像是轻轻地在他的耳垂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
这是喻凛的神智陷入昏沉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可临到意识回归黑暗的那一刻,喻凛都没想好要对林鹤说什么。
【检测到任务完成, 即将脱离世界——】
【(原)世界线进程:0,深情值累计:2000。再接再厉哦。】
喻凛原以为自己会被直接传输到下一个世界,可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 再睁开眼时却到了一个方盒子似的房间。
雪白的墙和雪白的地板,仿佛多看上一眼都要暴盲。喻凛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囚禁的困兽,站在方盒子的中央静静扫过四周,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太舒服。
【这是哪里?】喻凛问道,【我打乱世界线的惩罚吗?】
007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是系统的中转站,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再去下一个世界。】
喻凛说道:【我不用休息, 直接带我进入下一个世界。而且这地方这么简陋,有什么值得休息的?】
喻凛用脚踩了踩坚硬的地板, 就算随便躺躺都觉得硌人。更不要说这样密闭的空间里,视野中空荡荡一片,稍微待久了就心烦意乱,还有未知的恐惧和孤独紧随其后,在这休息和被关押的犯人没有什么区别。
007说道:【是我需要离开一会, 和我的上司汇报工作。】
喻凛随口附和:【你们的工作制度还挺严格的。】
007:【……本来是没有这么多要求的。】还不是因为你在前两个世界里乱来。
喻凛盘腿坐下, 嫌弃地拍了拍地板,说:【那你去吧, 但能不能给我留个垫子, 枕头也可以——你应该有这个权限吧?】
四周顿时出现了一阵电流的摩擦声,随后方盒子开始瓦解, 变成了无限延伸的漆黑宇宙,站在中央的喻凛都像漂浮在半空中, 之后空间扭曲,色彩以喻凛为圆心, 层层叠叠地向远处展开。
一张床凭空出现,木质的地板与仿旧的墙面,右手边被分隔出一个客厅的空间,竹板铺就的天花板透着中式的娴静与雅致。
旁边的落地窗外是高耸的翠绿青山,一条碧色的九曲回肠的溪在屋外流过,露天的平台上置着红木雕琢的茶案和藤编软垫,平台尽头是长方形的半米深水池。
压抑的密闭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温馨静谧的诗意栖居。
喻凛没想到自己只是小小的许了个愿就能换来这么大的一间庭院。他晃悠到了沙发上往后一躺,整个人都陷入了柔软的垫子里,一旁摆着的靠枕都砸在他的胸前。
【你要去很久吗,万一我无聊怎么办,渴了饿了……】
007知道他这是得了便宜开始变本加厉起来,咬了咬牙,凭空打了个响指。
喻凛清楚地看见空气里滑过一道蓝紫色的细微电流,下一秒露天平台的桌案上就出现了一桌子糕点、凉菜、烤肉、炸物和沙拉,最边上还放着一个饮料机,俨然是搬来了一家小型自助餐厅。
喻凛“豁”了一声,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个中转站待遇还真不错。】
007咬牙切齿:【因为我上司说了你是我们的第一个宿主,可以稍微给你一点福利,以鼓励你下个世界继续认真完成任务。】
这话说完,连007自己都想给自己翻个白眼。
但喻凛显然没有精力再关注他的精神状态,他沿着桌案绕了一圈,接了一大杯可乐,又收集了一大盘吃食,然后找到光线最好的地方,整个人往藤垫上一瘫,抓了一块蛋糕就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