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柏野想起那天早上的意外,喻凛当时错愕的表情也很碍眼。那天的一切都荒谬得可笑,他明明应该厌恶、回避这个不择手段逼迫他的男人,却又因为他不小心的触碰失控,甚至产生了不该有的来自生理的渴望。
他从来没有这样心乱如麻过。林柏野自小到大一个人习惯了,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什么人苦恼,他曾经甚至觉得他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下去,等哪天剿灭了所有星际海盗后他还有幸能够存活下来,就回到第三星系找个安静闲适的星球平淡地过完这一生。可是应羡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他的“计划”。更让他烦躁不安的是,潜藏在心里的那点隐晦情感已经开始暗自生长,不论他多想控制都无法阻挡。
“林柏野?”喻凛见他许久都没有回应,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喊了一遍,“你醉迷糊啦?”
说着,他抬起手在林柏野地眼前晃了晃,见他仍然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心里涌现出一点恶劣的念头。
不想,他的指腹刚碰上林柏野的鼻尖,对方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猛地发难,抓住喻凛的手腕,用力一拽。
天旋地转。
喻凛有无数种方式可以逃开他突如其来的桎梏,但在被林柏野抓住的那一刻却下意识地没有任何反抗,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压在了身下。
造物主恩赐般的面容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碎发贴着脸,眼底是一片被氤氲开的水雾,静静地看着他。
炙热的气息穿透衣服传递到皮肤上,醉意都仿佛带了传染性,喻凛感觉自己也有些晕,心跳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在耍流氓吗?”
“耍流氓?”林柏野喃喃地琢磨着这三个字,但大脑混沌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没办法让他品出有价值的信息。他只觉得眼前的皮肤白到晃眼,微微张合的唇都碍眼得很。
喻凛赖唧唧地说道:“等你明天醒了,说不定又要翻脸不认人——唔!”
林柏野皮肤的温度被酒精烧灼得很烫,滚烫的掌心贴撩起衣服的下摆,贴在微凉的腰腹上,喻凛整个人都被烫得一个激灵。
林柏野却不依不饶地在他的侧腰和后背上揉捏着,仿佛是找到了能够缓解他燥热的东西。
喻凛被摸得发痒,缩着腰想逃:“哥……别碰了……”
林柏野一愣,心里像是被密密匝匝地戳了一下,眼眸沉得像幽静的湖水。
下一刻,他抽出手,兀然捂住了喻凛的嘴。然后俯下身,毫无预兆地咬上了从一开始就在他眼前碍事的侧颈。
“唔……”
喻凛猛吸一口气, 整个人都僵在了床上。林柏野尖利的犬牙在侧颈柔软的皮肤上摩挲着擦过,激起一阵奇异的战栗。喻凛止不住闷哼出声,但嘴里发出的细微声响都被捂住。
他抬起手, 扣住了林柏野的胳膊,试图挣脱,却不知为何又不愿用力。
林柏野温热湿润的唇贴上喻凛的皮肤, 留下清晰的红印。他松开手时,喻凛的眼角已经泛起了泪光, 嘴唇也因为急促地喘息染上潮红的颜色。
“林柏野……哥……”喻凛终于找回了声音,含糊地喊道。
林柏野抬起头, 静静地打量着他。他的目光从喻凛的脸上滑过,停留在脖颈处的红痕上, 眼神依旧朦胧沉黯,喻凛垂下眼,却意外地察觉出几分复杂而深沉的情愫。
他倾身靠近喻凛,声音又低又哑,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应羡, 你到底想要什么?”
喻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 从侧腰漫开的热度一半顺着血液冲上大脑,一半沿着尾椎骨滑下, 引起一片陌生的、难以言喻的躁动。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柏野, 既脆弱又强硬,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
“我想要什么呢?”喻凛喃喃地想。他也不知道。
最初是习惯了林鹤的陪伴, 不喜欢他莫名其妙的疏远;后来是对宁景和下意识的亲近,又疑惑他突如其来的情感。可到了这个世界,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他,又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
他留恋这片温柔乡, 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味就会安心。他不知道这个人从哪里来,会陪他走多远,等自己离开系统时,又会不会再次相见。
但他依然想要靠近。
喻凛的目光停留在林柏野深邃的眉眼上,手不受控制地触碰上他的头发。
可没等到他的回答,林柏野的手从他的后腰与床的缝隙间穿过,将他整个人都拉近了自己的怀里。温热的身体密不可分地贴了上来,同时带来的还有嘈杂的、混乱的、不分彼此的心跳。
喻凛被紧紧地搂在他的怀里,林柏野的呼吸克制得很平缓,有一搭没一搭地喷洒在他的耳朵,像是星星点点的野火作烧。
他的手无处安放,在半空中僵硬了好一会,才落在林柏野的胳膊上。
“……林柏野?”喻凛试探地喊了一声,他的脸蹭过温暖结实的胸膛,隐约感觉到了皮肉下的震颤。
可当他抬起头,才发现林柏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眼,呼吸绵长了起来。
喻凛先是纳罕,随后轻轻地笑了一声,指腹小心翼翼地擦过林柏野的眉毛,感受到它们在自己的手下不自觉地微微颤动,如同雀鸟绒毛般柔软。
他摸着自己急促不安地心跳,重新把脑袋靠回了林柏野的怀里,用胳膊圈住了他的腰。
“好温暖。”喻凛嘟喃着闭上了眼睛。
他头一回,被人抱着,睡了一个十分板正的觉。
第二天清晨,林柏野的生物钟准时作响。清醒的瞬间,脑袋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搅过一遭,又昏又涨。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模糊杂乱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现,记忆像是被厚重的云雾包围,被分割成无数断片,能够清晰想起的,只有微末一点。
大脑连接上四肢,林柏野终于察觉到了被他半压在身下,牢牢地抱在怀里的喻凛。
睡梦中的喻凛皱了皱鼻子,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一点。
记忆开始回溯,破碎的断片落回它们本该属于的位置上。林柏野维持着这个姿势,直接宕机了。
林柏野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然后动作轻柔地把手抽了出来。喻凛昨晚没来得及给他更换衣服,酒精的味道沾染在军装上,让林柏野有些难受,他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家居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离开之后,喻凛又恢复了之前手与脚都蜷缩在一块的睡姿。
林柏野安静地看着他的脸,心里的乱绪缱绻百转。
就这样看了很久。
突然,一道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所有的沉寂,林柏野太阳穴突突地狂跳,床边的智脑终端也开始响了起来。
林柏野来不及多想,迅速起身拿过终端,上面赫然是要塞总指挥室发出的讯息——四五星系交界出现星际海盗大规模伏击,击落一艘中途停靠在隐岚空间站的装备队机甲。
林柏野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立即开始更换军装。
装备队通常沿着军用星际航道行驶,这些航道都是经过多次探测和标记的安全路径。而且即使是同一条航道,每次跃迁的起始点并不完全相同,一般只有内部人员才会知道单次任务的具体路径。
林柏野飞快地朝青鸟一卫发送指令,卧室里的安静瞬间被机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本就在假寐之中的喻凛睁开眼,看到林柏野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外面的警报声仍旧响彻天际。
喻凛猜到了是什么剧情——一场促使应羡回到第一星系的敌袭。
“要走了吗?”喻凛的咬字十分清晰,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糊。
但此刻林柏野已经来不及思考太多。星盗伏击的时间与地点都选的十分巧妙,隐岚空间站是离赫坦要塞最近的空间站,所有到达赫坦要塞的物资都必须经过这里。这次袭击绝非偶然,星盗的目标也不仅仅是掠夺资源,很大可能是故意扰乱前线防御,打击联盟军的战斗力。
“嗯。紧急任务。”林柏野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跟上来的喻凛,“你待在这里,别乱跑。如果波及到要塞,会有专人组织你们撤离。”
喻凛“唔”了一声,平淡地说:“林柏野,祝你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林柏野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回应,低低地应了一声“好”,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青鸟一卫迅速集结,舰队如利剑急速升空,星星点点的光在漆黑的宇宙中明明灭灭,庞大的舰队也不过如流星一般,留下一条转瞬即逝的痕迹。
机甲群的发动机轰鸣声和各类机械音响充斥着指挥室各处,装备队发出的求救信号在混乱的战斗中时断时续。林柏野站在主控台前,太阿号母舰装配的人工智能迅速通过预备队传输回来的数据分析出星盗分布情况、火力配置及战场环境等详细数据。
林柏野快速一扫,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准备跃迁。”
跃迁引擎启动,屏幕上的计时器开始跳转,机甲群如同被投石入水的砾石,纷纷进入跃迁通道。
与此同时,距离隐岚空间站五光秒左右的地方,数十台机甲隐没在深邃的太空中,宛若蛰伏林间的螳螂。
探测器突然亮起能量异常波动的警告,内部通讯传来卫队长的声音:“少将,是跃迁干扰!”
林柏野:“启用手动导航穿越。”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右眼皮却不详地突突狂跳了起来。林柏野用指腹一压,心下已然察觉有几分不对,星盗像是算准了他们会从哪个跃迁点突入战场——
果不其然,青鸟一卫的舰队刚刚完成跃迁,空间站的轮廓还未显现,一排粒子森*晚*整*理炮从四面八方打出来,撞在了舰队的防护盾上。
“一组两翼包抄,二组穿插攻入,三组火力压制,准备捕捞。”
话音刚落,广阔如潮水一般的精神力顷刻间铺陈开来,顷刻之间接管了星盗为首冲锋的几台机甲。
粒子炮调转枪口,暴雨梨花似的以自身为中心四散开,而穿插攻入的二组以高速杀入星盗之间,以十分刁钻的走位卡入粒子炮攻击的死角,鲜红的激光刀展开,快得只剩下残影。
林柏野的战斗风格与他本人的性格大相径庭,像个凶狠恣睢的暴君。青鸟一卫则是他手上搅弄风云的屠刀,兵分三路,刺穿敌人的血肉,扒皮削骨。
通体漆黑的机甲宛若地狱爬出的恶鬼,腿上弹出的激光刀染着猩红的血色,导弹与粒子炮纵横交错,爆炸的火光燃亮了整片的宇宙。
这支天降神兵以排山倒海之势把这群域外的不速之客打了个落花流水,青鸟一卫尖刀之下,残余的小型机甲纷纷逃窜。
从炸毁机甲中掉出的星盗暴露在太空辐射下,真空之中,人体水分迅速蒸发,缺氧、减压、体|液移位,茫茫宇宙,那些飘荡的尸体宛若蜉蝣般渺小。
林柏野的精神力收回到自己的机甲上,攀升的心率却没有随着炮火的减少平稳下来,反而还生出一股诡异的心悸。
“少将,预备队的舱体捕捞完毕,正在对生还人员进行紧急治疗——”
下一秒,这台机甲径直扑向离他最近的同伴,轰然炸开了巨大的火花。
仿佛以此为信号,先前躲藏着的重甲纷纷现身,推土机似的朝青鸟一卫压进。
一排导弹自重甲机身上射出,跃迁点在一片火光中化为灰烬——
“少将!”
林柏野明白了邹恺想要说什么。
跃迁点的坐标早就暴露了,不过是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应证。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时候。
重型机甲携带的武器库和刚刚那群乌合之众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在炸毁跃迁点后,他们毫无征兆地发起了冲锋。
数十台重甲杀疯了一般地撞进了青鸟一卫的机甲群里。双方的火力短兵相接,炸得警报器嘈杂地响个不停,林柏野刚下达完重整阵型的指令之后,第二批闯入的重甲竟然直接自爆!
携带大量弹药的武器库爆炸形成了巨大的漩涡,连带点燃了第一批的重甲,把近距离范围内的所有人不分敌我地卷入其中。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袭击。
喻凛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大脑放空地盯着天花板。
刚才在星网上看过的小黄文在大脑里边飞速的闪过,他却觉得味同嚼蜡,还没有林柏野的一个拥抱来得令他心动。
【可能我才是那个性冷淡吧。】喻凛漫不经心地想。
007:【……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他们写得不好?】
【唔?】喻凛挑眉,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华点,【你看过好的?】
007尴尬地咳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他说话时, 好几道躁动不安地电流在喻凛的脑袋里乱窜。
【……看是看过一点。】007支支吾吾地说,【你找的那些写得太直白了, 没有那种含蓄的暧昧拉扯,重头戏也不够血脉喷张。而且你真想测试自己……嗯, 倒不如直接找林柏野,反正你俩现在是合法的夫妻。】
喻凛感觉007的态度好像不大对劲,不太像他之前的行事作风。但他还是轻笑一声:【你也不怕他把我赶出去啊。】
007小声问:【他会吗?】
他甚至还想说,以他昨天晚上的状态,我感觉不会。
喻凛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他这一句, 依旧耷拉着眼皮,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瞧。
他看起来不太担心林柏野的情况, 毕竟原剧情里星际海盗的这次袭击持续不了多久, 而且以林柏野和青鸟一卫的实力,料理几只虾兵蟹将简直是易如反掌。至于后续星盗突袭赫坦要塞, 他就更不用操心,这样重要的军事基地, 反导系统如果拦不下星盗的进攻,工程师都要切腹谢罪。
所以在第二次被要塞的警报吵醒的时候, 喻凛根本没有当回事。
他不急不徐地从沙发上翻身站起,随手拿过林柏野给他买的免疫抑制剂,按照要塞广播的指示准备出门下楼,等待驻军的撤退接应。
谁想,喻凛还没来得及摸上门把,就听到了外面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机械锁发出“滴”地一声响,被外人用特殊设备直接撬开。
喻凛:“!?”
门口的顾望着急得什么也顾不上,一把抓过喻凛的胳膊就往外拉:“磨蹭什么!没听到撤退的广播吗?”
喻凛被他扯得往前踉跄了几步,还没站稳,顾望就十分嫌弃地松开手,顺势往他背上一推,赶鸭子上架一般地把人往楼下押。
喻凛侧头一瞟,见他的脸色黑得像块碳,抓着激光枪的手压制不住地抽搐颤抖,决定大发慈悲地安慰一下这个没见过大场面的新兵蛋子:“赫坦要塞上的防御系统用的是联盟最先进的技术,星盗无非是在门口嚷嚷几声,等林柏野回来了,他们自然就会夹着尾巴走了。”
“而且你别紧张呐,你一紧张,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怎么想?”
说完,连喻凛都有点佩服自己这段的发挥。
然而顾望听了这段话,非但没有放松下来,握枪的手反而抓得更紧了,指节都泛起了白。
喻凛似乎听到了他后槽牙打颤的声音,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顾望漆黑的瞳孔里无数情绪翻涌,眼眶都在瞬间红了起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经历了莫大的委屈。
他翕动的嘴唇都在发着颤,一字一顿地喃喃说道:“没用的,联系不上了……”
喻凛疑惑地挑眉:“什么?”
顾望回过神来,脸色一变,意识到了自己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开始缄默不言地快步推着喻凛往下走。
但是喻凛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不依不饶地问道:“什么联系不上了?林柏野吗?”
顾望没有说话。
喻凛突然止住了脚步,挥开了他的手,冷冷地问道:“回答我。”
顾望转身和他对峙着。被派来疏散平民的驻军还在上下奔波,警报声覆盖在要塞的上空孜孜不倦地、烦人地响,忽然有一条白色的轨迹在空中划过,在幽蓝色的天幕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火花。
外面打起来了。
喻凛摸上了腰间缠绕的纳米刀:“如果你不说……”
顾望叹了一口气,声音干哑:“林柏野……要塞和青鸟一卫的通讯中断了,星盗采取自杀式袭击,青鸟一卫紧急跃迁,闯入了罗布泊禁区……之后的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喻凛的心绪“嗡”地一声,乱了。
罗布泊禁区是一片破碎的小行星带,名字源于古地球上的一片知名的无人区沙漠。禁区内小行星密集且轨道不稳定,小行星碰撞后的碎片、飞船的残骸无处不在,间或伴随着强烈的辐射和磁场干扰,像一个复杂且不断变化的天体迷宫。自人类飞向太空开始,无数能人志士前赴后继地想要征服这里,但下场不是沦为宇宙尘埃的一部分,就是在短暂试探后落荒而逃。
喻凛混沌地想,怎么回事?
剧情里对这段的描写不过寥寥几句话——林柏野大破星际海盗,得胜而归,留守在要塞的应羡受到炮火惊吓,一蹶不振。
怎么会突然横生出这种枝节?
“应羡!”顾望一把抓住了他,迅速地转换几口气,“你冷静点,只是失联,能进去就能出来,禁区信号不好可能是没捕捉到……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得先撤离出要塞!”
被强行拽着塞进了机甲车的喻凛木讷得像个蜡像,他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被冻了起来,五脏六腑都坠进冰窟。但细究之下其实扒拉不出太多的悲欢喜乐,毕竟他的情绪一向比死机的电脑都还要迟缓。
他一动不动地望向赫坦要塞的天空,感觉脑袋里像是笼罩着一层雾,车内跟着撤离的随军军属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地响,像是无数的苍蝇在周遭乱飞,一个准确的字都听不太清楚。
【我应该做什么?】喻凛漫无目的地想。
007:【跟着他们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他……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不会有事的。】
【是吗?】
007其实也不敢给他打包票。太空战场瞬息万变,一念之差就可能死无全尸。更不用说林柏野进入的是剧情里从未详细描写过的罗布泊禁区。
沙漠,尤其是无人区沙漠,向来是令人胆寒的地方。以罗布泊命名的行星带,危险程度只增不减。
机甲车即将驶进要塞安排转移平民的星舰,喻凛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看到了停在星舰旁边护卫的机甲。
回到首都星之后,应羡和林柏野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冷漠无情的少将心里只有他的要塞和联盟,只有被逼迫得紧了才会不情不愿地和自己这位貌离神也离的伴侣打上一个通讯,但大多时候,都是身体虚弱的少爷躺在床上叽里呱啦地讲,他不冷不热又惜字如金地应上一个“嗯”。
或许不论林柏野失联与否,未来等待喻凛的都是漫长的孤独。
但在这一刻,他突然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喻凛的精神力蛮横地侵入了机甲车的精神网,强盗一般地掠夺走人工智能的行驶权限。机甲车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走位在即将驶入星舰之中时忽然调转方向,喻凛从毫无征兆地开启的车门里灵巧跳出,跃到那台机甲的机械腿上。
完成任务的机甲车重回正轨,稳稳当当地进入了星舰内部。
与此同时,惊异下的机甲驾驶员还没来得及透过精神网“看”清喻凛的身影,就被一道浩瀚的精神力给扫了出去,彻底与机甲断开联系。
“发生什么了?”
“那是什么人?星盗从内部侵入了吗!”
“等等,那位好像是……”
机甲轰然跪地,喻凛在一众眼熟的眼不熟的驻军犹豫的空挡,飞快把原先的驾驶员拽了出来,钻进了驾驶室内。
“拦下他!”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后知后觉的驻军纷纷上前阻挡,几台机甲相继而动。
能量网扑了个空,银白的机甲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只留下了一道虚影,骤然刺入要塞太空的星盗舰队的里。
实验室里的警报“滴滴”地响,飙升的红线发出刺眼的光。
“报告,怒、哀、惧均已达到50以上,精神阈值持续逼近上限,很可能会有精神网再次崩裂的危险——”坐在操作台前的实验员“唰——”地一下站起,毕恭毕敬地汇报完,又小心翼翼地瞟了眼站在这群“不速之客”身旁大气也不敢出的顾云深。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妥帖的黑色军装,头发十分讲究地拉成笔直的背头,凌厉的五官棱角分明,眼角牵出浅浅的几道细纹,但乍一看几乎分不出年纪。
望向光屏的深邃眼睛带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探究意味,男人扯着嘴角淡淡一笑,对顾云深说:“这才过了没几天——你和你姑姑当初没留在云岭,屈才了。”
说着,又看向自己另一侧的人:“是吧,博士?”
“明绪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被称为“博士”的男人两鬓花白,坐在轮椅上,怅然地叹了口气,“只是走得太早,不然云岭之中,很难有人……”
顾云深皮动肉不动地打着哈哈,在心里翻来复去地把旁边安然躺在实验舱里的陆鹤川骂了个遍。
“上将,巴克利博士,那我们,还是移步楼上我的办公室聊?”
“不着急。”男人看了顾云深一眼,用下巴微微点了点实验舱的方向,问:“他现在在哪?”
实验员闻言,战战兢兢地向林七询问了几句情况,才回答道:“我们的同事说,林柏野带着青鸟一卫,消失在罗布泊禁区。但是具体的情况他也不太了解。”
顾云深抠了抠手指,眼睛溜溜地打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却见男人突然戏谑地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说道:“他小时候最喜欢听的故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顾云深抬起头,脸上迅速挂上了不常用的假笑:“总不会是‘公主、王子与恶龙’吧?”
现实世界。
躺在实验舱里的陆鹤川少年时期喜欢的故事很多, 诸如霍去病千里奔袭封狼居胥,又诸如太空开荒大冒险,总归不是什么“公主、王子与恶龙”。
远道而来的上将先生拒绝了顾云深上楼喝茶的邀请, 与陆鹤川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随意地在实验舱上一扫,目光落在实验室旁边房间上,十分和气地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顾云深笑道:“看起来我好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啊。”
他上前解了锁, 眼看着这位陆上将我行我素地走了进去。
陆行知目不斜视地盯着病床上的喻凛,飘过他身上插着的一排管子, 然后缓缓地把手伸进口袋里。
拿出了一个镯子。
那镯子足有一个成年女性巴掌的宽度,看起来甚至更像是羁押犯人的手铐。通体银色, 还泛着幽幽的蓝光,内圈有一个细小的孔, 外圈则连着几条细碎的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