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公务是做不完的,爹要注意身体,若是忙不过来,就把事情交给别人来做,事事亲力亲为,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您要是放心不下别人,正好我没什么事情,也可替爹爹分担。”
这话像大儿子的口吻,但也不敢断定是他。
涟儿伪装起他哥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除了他们两个,谁都分辨不出来。小七也是一样。
他连眼前的人是谁都分不清楚,当然不可能答应把军中要务交给他。
太平王道:“不过就这几日,还不到处理不了的地步。”
新年将至,王府的迎来送往都是薛沉负责,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朝着父亲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
薛沉:“柳仪煊那边的处境似乎不太好,也得请您费心关照一下。”
太平王道:“你可知那位柳大人因何艰难?”
薛沉:“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明白就能听懂。
太平王:“你当真要参与到朝堂中的斗争中来?”
薛沉:“爹爹,我们本就身在局中,怎可能躲得过这些纷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就当是为了涟儿,您就帮帮我吧。”
太平王叹了口气。
宫九冷漠道:“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系统:【关宫九什么事?】
薛沉:【跟他没关系,我就是随便找个借口。】
系统:【你少骗我,宫九和太平王的反应,哪里像跟他没关系的样子?】
薛沉:【自己想。】
薛沉冷冷道:“你想怎么解决?把所有人全都杀光?”
宫九不说话了。
薛沉:“说话。”
宫九低声道:“我不想跟你吵架。”
薛沉:“你若是不将自己的想法讲明白,我们的确不会吵架,怕是要直接兵戈相向,那样你就满意了?”
宫九知道,薛沉说的一点都不错。
他们双方已经兵戈相向了,而且自己已经失败。如果他败在其他人的手中,此时怕是已经死去,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战胜他的人,是仍旧关心着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他的双生哥哥。
他不会死去,甚至不会被关押,有无数机会可以逃脱。
逃脱之后,他们会再次成为敌人。就如大哥所说的那样,再次兵戈相向。
宫九:“你知道我不想那样。”
薛沉:“那就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
太平王总算可以确定,身着紫衣的是自己的大儿子,身着红衣的是小儿子,那个叫小七的不在这里。
宫九冷漠地说:“只要我足够强,没有人会是我的对手。谁敢反抗,那就杀了谁。”
薛沉笑着说:“好,好极了。父亲的教导,你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系统:【太平王教过你们什么啊?】
薛沉:【我哪儿记得这个。】
系统:【?】
薛沉:【我和我弟过完年都二十四了,二十四年那么长,我爹要是说了什么话,他们俩肯定也不记得,还不是任由我编?】
系统:【你弟记忆力很好啊!】
薛沉:【你别忘了,我爹教过小绵仁义,劝诫他不要遇事就想杀人。说明我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没有言传,也有身教。哪怕我爹没有亲口说过,我弟也会有印象的。放心吧,这么编准没错,我绝对不会崩人设的。】
系统:【谁担心你崩不崩人设了!】
薛沉虽是笑着的,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但也没有先前那样浓重的失望。
宫九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再次沉默。
薛沉:“你是故意的?”
宫九:“不……我只是,有些怕他。”
太平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小儿子话中的人,指的是自己。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除了太平王进屋的时候,宫九就没有再看过他一眼。哪怕现在口中讲的是太平王,宫九依然没有看他。
穿着哥哥衣服的宫九注意力全在兄长的身上,他的语气不再冷酷,甚至难以保持平稳,轻颤着说:“我十分畏惧他,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他杀死母亲时的场景,就算过去再久,我都不会忘记。”
太平王:“是我对不起你。”
宫九像没听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薛沉和太平王很清楚,他听到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勉强维持表面的冷静。
“我原本打算把这件事情隐瞒一辈子,没想到却害你走入歧途。”太平王低沉地说,“涟儿看到的不错,你们的母亲,的确是在我的怀里失去了气息。也是在那一日我才知道,她竟是西域来的细作,特意来到我的身边,只为窃取军中机密。”
宫九猛然看向他,眼眶发红:“所以你就把她杀了?”
太平王苦笑:“她待我如此情深义重,我又怎敢薄待她?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会因为我的情谊进退两难,不得已之下,选择了自尽。”
宫九:“明明是你亲手将刀子刺入了她的胸口!”
太平王:“她身份暴露,一心求死,将匕首塞入我的手中,我不忍伤她,她便握着我的手,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宫九:“不可能!就是你杀死了母亲!”
太平王想起亡妻,对两个孩子心中有愧,只是无奈地看着他。
薛沉淡淡地说:“这些年来,爹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宫九当然知道太平王对他很好,否则他也不会隐隐猜测到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之前在薛沉面前坦白的时候,薛沉就说起过这句话,宫九那时被逼迫地缩回了坚硬的外壳中。现在的他避无可避,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宫九眼睛里流出泪水:“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薛沉:“你该向爹爹道歉。”
宫九:“我没错!我不会道歉,我没有错!更不会原谅他!”
他回退两步,就要往外跑。
薛沉追过去,抓住了宫九的手臂,宫九情急之下,用力一推,甩开了兄长,径自逃走。
薛沉被他推得后退两步,腰腹撞在了旁边矮榻的靠背上。
宫九脚步迟疑,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选择了逃跑。
薛沉伸手撑着身体,疼得直不起身:【呜呜,系统,他打我。】
系统:【你没事吧?】
薛沉:【我有事!我好疼啊!】
太平王连忙过去扶住他:“沉儿,你怎么样?”
薛沉咬牙:“我没事。”
系统:【你到底有事没事?】
薛沉:【呜呜有事,好疼啊。我弟怎么跟条疯狗似的。】
系统:【……】
太平王扶着他坐在矮榻上,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伤得厉害吗?是怎么个疼法?可有伤到脏器?”
薛沉摇头:“就是磕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太平王:“来人。”
小荷从外面进来。
太平王吩咐道:“你去拿药酒来,若是大公子疼得厉害,不要拖延,即刻去叫大夫过来。”
小荷:“是。”
太平王对薛沉说:“薛涟真是太不像话了,不能让他这么轻易逃离,我这就派人拿他,你在这儿歇一会儿吧。”
薛沉:【我爹反应也太慢了,按照我弟的速度,这会儿都蹿出去好几十米远了。我弟武功那么高,就算调动城中的禁军去抓他,把他团团围起来,也未必能抓得住。】
系统:【太平王也是担心你。你真没事啊?】
薛沉:【呜呜有事,我很疼。】
系统:【……】
薛沉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看不出什么。
他沉默地坐在矮榻上,拒绝了小荷给他上药。
与此同时,原飞霜来到太平王府守株待兔。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宫九出来,飞到高处向下俯视,才发现傻逼弟弟正在府上来回打转。
太平王派去捉拿他的人都已经出府了!
薛沉:【我弟还怪可爱的。】
系统:【他刚打了你!】
薛沉:【他没打我,只是情急之下推了我一下,我又没怀孕,现在已经不疼了。】
系统:【再担心你我就是狗。】
原飞霜坐在屋顶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弟弟在下面绕圈子。
宫九很警惕,他有意逃离太平王府,又好像不愿和府上的人起冲突,一直躲着府上的下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缩回去。
他在下面绕了个圈子,又回到了原处,在花园里站了很久,才来到墙根这边,翻到墙头,准备走直线。
刚一上来,他就留意到了远方的一抹粉色。
宫九望过去,对上原飞霜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眸:“你怎么在这里?”
原飞霜轻笑一声:“当然是在等你了。”
宫九转身就跑。
原飞霜的轻功比他强太多,擒拿手也早已到了最高的境界,他伸手碰到了宫九的一根发丝,稍稍运功就将他拿下,禁锢在了自己的身边。
宫九恨恨道:“不要多管闲事。”
“薛沉的事,就是我的事。”原飞霜用手指摸了下他的眼角,“你哭了呀?又挨打了吗?这次是你爹爹和哥哥一起打的你?”
宫九:“滚!”
第179章
原飞霜轻柔地笑道:“那可不行,你哥哥特意让我等在这里抓你,你再怎么不情愿,都要跟我回去。”
他点上了宫九的几处穴道,封住他的内力和行动能力,拖着他往回走。
宫九拼命挣扎:“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原飞霜笑眯眯地说:“不行。”
他半拖半拽,把宫九带回了小院。
太平王还没有回来,院子里只有薛沉和小荷两个人,宫九不必直接面对父亲,但是在兄长面前,他也是同样的难堪。
薛沉坐在矮榻上,腰腹微微弯曲,不似从前挺拔,声音也比刚才要低一些:“多谢你了,飞霜。”
原飞霜:“我们是朋友,不必这么客气。更何况,我也不是平白帮你,以后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可不能推拒。”
薛沉:“这是自然。”
系统:【你不是不喜欢自言自语吗?】
薛沉:【不想搭理那个狗东西,正好借着跟小粉说话,让他知道一下我的态度。】
原飞霜:“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你早些做好准备。”
薛沉:“嗯。”
原飞霜没有给宫九解开穴道的意思,直接把他提到了薛沉的榻上。
宫九目光不善地看着原飞霜。
原飞霜根本不怕他,笑眯眯地将他摆放好,松手之后,浑身虚软的宫九被迫倚靠在了兄长的身上。
薛沉身体颤了颤,扶住弟弟的身体,轻声说:“给他解开穴道吧。”
原飞霜:“你心疼啦?”
薛沉:“没有。”
系统:【自言自语也嘴硬吗……】
薛沉:【你闭嘴啊,别打扰我演戏。】
原飞霜:“我才不给他解开,他刚才骂我了,得给他点教训才行。你为他谋划了这么多,他一点都不领情,心里只想着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你。你不要心疼他,让他自己难受就好了。”
宫九靠在薛沉的肩头,冷冷地看着原飞霜。
原飞霜指着他:“你看他,又用这样恶心的眼神看我。如果不是他打不过我,我怕是早就被他打死了。”
系统:【……】
薛沉:【你有事?】
系统:【没有……就是小粉这句话里的消息量太大了,我的脑子转不过来了。】
薛沉:【你最好是。】
系统:【???】
薛沉:“我先替他向你道个歉。他今日心情不好,也算事出有因,并非刻意针对你。”
宫九微微偏头,蹭着薛沉的肩膀看过去。
薛沉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原飞霜身上,就算是在替他说话,依然神情寡淡,丝毫不见昔日的温柔。
原飞霜好奇地问:“什么原因?”
薛沉笑了笑,扶着宫九躺在了榻上:“既然你不愿给他解开,那就算了吧。给他点教训也好,省的整日在外面惹事。”
薛沉:【以前我对他好,他都会领情的,怎么突然不接受我的PUA了?】
系统虚心请教:【你怎么看出来的?】
薛沉:【要是放在以前,听到我这么维护他,他肯定会接话,现在跟个木头似的,小粉又没点他的哑穴。】
系统:【原来如此……】
薛沉:【你不准跟他学!】
系统毫不犹豫,乖巧应答:【好的。】
薛沉那边还在演。
原飞霜几步走过来,坐在薛沉的身边,十分自然地抱着本体撒娇:“我又不是外人,你就说嘛,说话留半截算什么?平白吊人胃口。告诉我嘛,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宫九冷冷地看着他原飞霜。
薛沉笑着说:“他一直躲在外面不肯回家,我费了些功夫才把他骗回来。先是上当受骗,又被我爹训了一顿,他自然心情不好。”
原飞霜:“怪不得,我刚才就看到太平王带兵出去了,应该是去追薛涟了吧?他可真有意思,抓他的人在满城跑,被抓的竟然还在院子里闲逛,连家都出不去。”
薛沉像是听不下去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弟弟,将手臂从原飞霜怀里抽出,借着这个动作,转移了话题:“今晚留下来过夜吧。”
原飞霜笑眯眯地说:“好。”
薛沉让小荷去收拾床铺,换了新的被褥,把房间全都打扫了一遍。
宫九越看越觉得不对:“原飞霜今晚在哪里睡?”
薛沉淡淡地说:“这里。”
原飞霜柔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过来?当然是为了盯着你。只要你在府上一天,我就会在这里一天。你在何处,我就在何处,不会给你留下逃跑的机会。”
宫九觉得很屈辱:“大哥!”
薛沉看向他:“你已经敢对我动手了。”
他的武功比不上宫九,仅凭着亲情,难以约束他。
如果有机会从薛沉眼皮子底下离开,谁知道宫九会不会去杀太平王。
宫九自知无理,软下语气:“我那时情绪激荡,实在不想面对他,一时情急才做出那样的事,不是故意伤你的。”
薛沉:“你这次情急之下对我动手,下次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我以前总想着,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只要我多费些心思,就能将你挽回,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不该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良心上。”
他还是顾忌到了弟弟的心情,没让原飞霜在旁边看笑话,控制着原飞霜起身,默默离开了房间。
宫九脸色煞白:“不错,我没有良心。”
薛沉叹气:“你只是被恐惧蒙蔽了心智。”
从目睹了父亲杀死母亲开始,他就一直活在恐惧之中,压抑的情绪也源于此。
畏惧死亡是人的本能,哪怕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人类在和尸体共处时,也是会感到害怕的。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宫九年纪还小,死的人又是他的亲生母亲,凶手是他尊敬爱戴的父亲。唯一能信赖的哥哥体弱多病,得知母亲死讯后就一病不起。
父亲太过强大,只要他想,可以随意杀死任何人。
他和哥哥没有反抗之力,如同母亲一样。
他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唯恐被被人察觉到自己撞破了父亲的真面目,小小年纪就压抑着自己的性情,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开朗活泼,逐渐变成了现在这副冷傲偏激的模样。
哪怕后来他意识到其中有误会,也没有办法再改正了。
宫九冷笑:“我天资卓绝,武功高强,又在外面有庞大的势力,还有花不完的钱,只要离开王府,谁都奈何不了我,有什么好恐惧的?”
薛沉淡淡地说:“你就是这样想的?”
宫九语气稍稍缓和:“如果大哥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那就最好不过了。”
薛沉没有跟他争论的意思。他神色不变,走到桌案那边,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条鞭子。
宫九呼吸一窒:“大哥,别……”
原飞霜没有给他解开穴道,他此时半躺在矮榻上,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内力也被封住了,无法压制身体上的反应。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条鞭子。
那是一条纯黑色的皮鞭,上面没有倒刺,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折射出雾状的白光,看起来光滑又柔软,不像他常用的那些鞭子似的冰冷。
宫九领教过这根鞭子抽到身上的滋味。
但凡是鞭子,抽在身上就没有不疼的,只是疼痛有强有弱,兄长又格外顾忌他的身体,哪怕气极了,也不舍得用太大的力气。
他听到“鞭子”两个字都会有反应,更何况看到了鞭子,而且被鞭子抽打在了身上?甚至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是他最亲最爱的兄长……
宫九叫苦不迭,既不想在兄长面前露出丑态,更不想被激起了渴望以后,又轻飘飘地折磨。
哪怕大哥痛痛快快地打他一顿都比用鞭子抽他舒服。
薛沉用鞭子轻拍着手掌:“你在怕什么?”
宫九想起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离开太平王府以后,他什么都不怕。
大哥在用行动反驳他!
薛沉:“说话。”
宫九只恨自己着了原飞霜的道,此时躺在榻上动弹不得,连躲都没法躲。
“我……”发出声音后,宫九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有多紧张,嗓音沙哑极了,“我不想……”
薛沉向他逼近:“不想什么?”
宫九闭上了眼睛。
薛沉抬手挥了一鞭,软鞭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宫九的身体也跟着一颤。
系统:【好变态……】
薛沉:【是吗?】
系统:【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要抽他吗?】
薛沉将鞭子收起,缠绕在了左手上,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用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斯文地喝了一口:【谁说要抽他了?明明是要教训他。刚才他推的我那一下,绝不可能轻易原谅!】
系统:【你之前还夸他可爱?】
薛沉:【不冲突。】
系统:【……】
宫九等了半天,没等到那条鞭子落在身上,睁开眼睛看过去,见兄收起了鞭子,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薛沉:“飞霜还在外面,不好让他久等,今日就算了,以后再教训你。”
宫九痛苦极了,他动不了,只能去咬自己的嘴唇,用的力气太大,在一瞬间就咬得鲜血淋漓。
薛沉连忙放下鞭子,走到弟弟的身边,捏住他的下颔。
温热的鲜血流到了他的手上,宫九看向他的眼神满是乞求。
薛沉:“你刚才说过,你不想。”
宫九发出一声呜咽,泪水从眼角流出。
薛沉:“就算你天赋过人,武功高强,又有庞大的势力,也无法改变你胆小怯懦的事实!那些东西,不过是你在恐惧中为自己制造出的外壳,你终究还是你,现在的你,与九岁时的你有何分别!”
薛沉的话给宫九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他奋力地挣扎着,躲开了兄长的手臂,半截身体从矮榻上探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故意用力撞翻了前面的桌子,桌面上摆放的茶壶杯子摔了一地,宫九颤抖着手,拿起一片瓷器,狠狠地往身上割。
薛沉:【他好变态。】
系统:【……】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啊!
原飞霜点的穴道有所松动,宫九力气恢复了些,手指不再虚软,瓷器割破了他的皮肤,他却没有收手的意思,还在狠狠地用力。
薛沉看得糟心,上去一把夺走了他手上的瓷片,他用了些力气才将碎片从宫九手里抽出来,自己的手也也被割伤,薛沉恍若未觉,严词说道:“你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你还想不想好了?”
宫九怔怔地看着从他手心流出的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掰开薛沉的手,“大哥,大哥,快放下。”
薛沉不在意地将瓷器丢到一旁,“这么用力,你想死吗?”
宫九受不了他的步步紧逼,绝望地道:“我能怎样?你还要我怎样?”
“啪!”
薛沉用力地抽了他一个耳光,他手上的血,和宫九咬破嘴唇后流出的血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不过是一点特别的癖好而已,值得你这般毫无尊严?”薛沉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丢到了榻上,“这世间似你这般的人数不胜举,有几个活成了你这副模样?”
宫九呆滞地看着他。
系统:【啊?】
薛沉:【你别打岔。】
薛沉甩了甩手,怒其不争:“你并非整日为了生计奔波的平头百姓,身为宗室子弟,难道不清楚外面那些人玩的花样吗?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关起门来,你情我愿的事,谁能管得了你?”
宫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光风霁月,温柔清贵的兄长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心中一凛,这个人会不会是小七假扮的?
薛沉:【我真是服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系统:【我也没说话啊。】
薛沉:【没说你,说我弟呢。】
系统:【他也没说话啊,你是不是会读心?】
薛沉:【就这玩意,看一眼就明白的事,还用得着读心?】
他装模作样地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手心的伤口还在流血,顺着指缝滴落。
系统:【你咳血了?不会是要被他气死了吧?】
薛沉:【我先被你气死。】
宫九明知那些血是从手心流出的,看到兄长的样子依然觉得心惊:“大哥,你怎么了?”
薛沉摆了摆手,轻咳一声,哑着嗓子说:“我无事,不必这样紧张。倒是你,我知你的耐力极强,否则也不会隐瞒我这么多年。”
“有些人,不配让我忍耐。”宫九身上的力气只恢复了一点,还无法站起来,他关切地看着薛沉:“大哥,你快去处理手上的伤,流了这么多血,身体怎么受得了?”
薛沉起身,去翻了药箱,从里面取出药酒倒在了手上。
【呜呜好疼。】
系统:【抓瓷片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现在知道疼了?】
薛沉:【我那都是为了教育弟弟!呜呜呜疼死我了。】
他在心里哀嚎,表面神情淡淡,微微皱了下眉,将手上的血冲洗掉,洒上止血的药粉,用干净的棉布简单包裹了一下,回头看向宫九。
宫九:“我这样就好……大哥不必担心我。”
他的穴位还没有完全冲开,周身内力凝滞,身体的反应压不下去,实在舍不得现有的这些疼痛感,一点都不想包扎。
而且就算处理好伤口,等他的内力恢复,顷刻间就能复原,没有必要白费功夫。
薛沉坐下来,用完好的那只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正好帮他冷静一下。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崩人设了,而且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甚至连他的本意都没有来得及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