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王拍拍他的肩膀,略作安抚,“可是事情办的不顺心?”
宫九把今天上午的经历粗略说了一遍,略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说薛沉打算展现出来的部分:“动兵戈,杀了蔡京手底下的几个人。”
太平王并不意外,宫九的性格就是这样的,谁要跟他对着干,一定讨不到好处。
蔡京位高权重,底下的官员也都权欲熏心、目中无人,两边起冲突再正常不过,宫九的倔脾气上来,死几个人一点都不奇怪。
太平王没问具体的缘由,事到如今,还是解决问题更重要,他道:“你大哥知道吗?”
宫九:“已经派人通知大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到消息。”
太平王点了点头,以他对小儿子的了解,这种程度绝对不足以他特意进宫一趟,肯定还有别的事:“别害怕,一口气说了吧,凡事还有爹呢。”
宫九见他这副慈爱的模样,心里更别扭了。
他冷着脸,“我调遣了你手下的兵,现在已经全部进城了,就盘踞在酸枣门。”
太平王:“全部?”
宫九:“全部。”
太平王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险些背过气去。
他手底下的兵,除了边关的那些,京城外面就有三万兵马!
他一直在官家跟前,没见过哪个来递过信,也就是说,他儿子擅自调兵进城,官家完全不知道此事!
杀几个官员还能说是意气用事,在没有调令时率领三万大军进京,那就是谋逆!
太平王掐了一把手心,恨不得问问他有没有脑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可是刚才他还是位慈父,不好这么快打自己的脸,强自镇定下来,压低声音,“进城时就没人阻拦?”
“有皇帝的旨意,还有您给的腰牌,一路顺利地很。只是在我抓捕了蔡京同党,还有枢密院、礼部、审计司等一干人后才突然有了阻力。”
太平王眼前一黑,这几个部门的主官几乎都对蔡京唯命是从,找他们问话倒也不是毫无根据,但是听宫九的意思,抓的人还不少。
蔡京权倾朝野,如果宫九真的打定主意要对付他的同党,估计外面根本不剩几个人了。
抓这么多人,搞得京城人心惶惶,就算他没有反心,也要被重重地治罪了。
太平王麻木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宫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好。”太平王心里倒是很有底气,“这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
宫九没说话。
蔡京死后到现在,看起来每一步都充满了意外,推着他们不得不走向这一步,可实际上呢?大哥会想不到吗?
他原本确实以为大哥是迫不得已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经太平王这么一问反倒确定了,这就是兄长之所愿!
想通之后,宫九微微勾了下嘴角,眼神充满了锐意。
难怪他的作为暴露之后,大哥说他们两个还没有到陌路,仍旧愿意包容他,原来自始至终,他们都是一样的。
看他这副模样,太平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大的事,薛沉竟不提前通知他一声,一点都风声都没露出来,看样子涟儿也被他哥哥蒙在鼓里,现在想明白了,不但没有怨言,反而对他哥哥更加崇敬了。
太平王气极反笑,抬起大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宫九的肩膀,“你们兄弟两个何不将皇城攻下来再来通知我,这个时候倒想起我来了。”
宫九轻叹:“我倒是想,可是大哥不愿。”
太平王被他激得胸口起伏明显,没忍住踹了他的屁股一脚:“没出息!看见你就心烦,滚!”
他声音略大,引得周围的宦官看了过来,见宫九神情淡淡,拂了下衣服上的灰尘,朝太平王行了一礼,退了出去,还以为是世子犯了什么错,惹他爹生气了。
宦官们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听不见太平王的怒骂,也看不见世子屁股上的大脚印子。
宫九望着太平王离开的背影,神色愈发冷酷,他挥了下袖子,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原飞霜正靠在殿前的红漆柱子上,盯着来往的宫人们看,这个走了就换下一个,把人盯得心里发毛,他自己却毫无自觉,十分闲适的模样。
宫九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很快就轮到他了。
“你哥哥交代的事情都办完了?”
“嗯。”宫九阴沉着脸,一看就心情很不好,他倨傲道:“接下来呢?”
他其实想回家去换件衣服……怎么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带领的精兵就在宫墙之外,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过人,想必各方衙门都已经有所行动,很快就会做出反应。不如趁消息还未送达,抢占城门,杀了赵佶,毁尸灭迹,再找一个身形相仿的人换上他的衣服,送出宫去。”
“你的意思是……”
原飞霜得意地哼了两声,他打算给赵佶安排朱允炆的剧本,直接让他失踪,但也不能真的把他送走,万一他跑到金国去,被金人押着回来叫门就麻烦了,所以还是死了最让人放心。
等赵佶“失踪”那些反对新帝的人就会分出一些精力寻找赵佶,他们也不必背上杀害君父的罪名,压力会小很多。
至于会不会有人簇拥赵佶的儿子们登基,先不说皇子们有没有这个胆气和能力,就算真的登基又能怎么样?赵佶都收不会太平王的兵权,新帝就更不可能做到了,上来了就安安分分当傀儡吧。
只要不是蔡京一党,薛沉无所谓谁来当这个皇帝,最好是太平王上位,诸葛正我要是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也行,反正他不想干。
原飞霜推了下宫九的后背:“你去,把赵佶杀了,杀之前别忘了脱掉他的衣服,沾上血不要紧,别刺破了。”
宫九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
原飞霜恼道:“你哥哥让你听我的!”
宫九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不怎么情愿地转身离开,一尘不染的白衣上,灰色的脚印格外显眼。
系统:【噗。】
薛沉:【我爹还挺活泼。】
系统:【你管这叫活泼?你爹肯定快气死了,你自己不敢跟他说,忽悠着你弟来,就不怕你弟在心里埋怨你?】
薛沉:【不会的,我要是亲自来了,我弟才是真的不能安心做事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若哪一步算漏,敌人强势,短时间内无法决定胜负,父亲和弟弟都在宫里,出入都不方便,真到那个时候,他就是府里的主心骨,还要靠他手中的令牌调派援军,押运补给,不至于被宫外禁军断了后路。
薛沉来到隔壁弟弟的院落,从他的衣柜里挑了几件衣物,装进包袱里以后,喊了个侍卫过来:“你骑快马进宫一趟,路上不要耽搁,先把这个交到世子手上,再去王爷那里,护送王爷回府。”
侍卫觉得这几句叮嘱怪怪的,联系到外面的动静,低声问道:“大公子,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薛沉摇头,叹道:“时局混乱,瞬息万变,谁能说得清楚,去吧,路上小心。”
处理好细枝末节,薛沉着手准备接应“赵佶”离宫的事。
为了让赵佶“活着”,在外面接应的决不能与太平王府有关联,最好是六部或者皇城司的人,得换身衣服才行。
这倒是不难,皇宫外面早晚会有一战,挑几件好的就行,不过得提前选好地方,不能太远,中途暴露在人前,也不能太近,以免被战乱波及。
薛沉犹豫许久,本想由玉七来做这件事,又怕陆小凤通过蛛丝马迹察觉到真相,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青檀。
他没回自己院子,坐在宫九的榻上,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弟弟回家。
小荷以为他睡着了,放轻动作,给他盖了条薄被,悄悄退了出去。
薛沉控制着马甲赶路的时候,僻静的小院外面突然响起模糊的谈话声。
薛沉睁开眼睛,“怎么了?”
小荷从外面进来:“刚才有人来报,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来访,咱们府上跟他又没有交情,真不知道为什么偏要挑这个时候过来,扰了公子歇息。”
薛沉笑笑:“来者是客,不可无礼,请他进来吧。”
第226章
薛沉这几天一直在修行,有其他马甲对武道的感悟理解,本体进步很快,隔几天就能感觉到自身的变化。
但是他努力的时间短,论勤奋更不及西门吹雪,以前没把握能战胜他,现在一样没有太大把握。
好在他与西门吹雪相交,用的是宫九的身份,凭他和弟弟的关系,宫九绝对不会拆穿他,拖上一段时间,免得陆小凤再请他去杀人,等宫九或者其他马甲回来,一切都好说。
为了和弟弟区别开,薛沉特意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神态,收敛了身上的锋芒,脸色苍白,气质清冷,眉目舒朗,不像宫九那么冷峻。
乍一看上去,两人还是很想的,只要有心观察,不难分辨他们两个人。
下人将西门吹雪带进屋里。
薛沉没有起身,淡淡道:“请坐。”
如果是朋友,他会在听到西门吹雪来访时就亲自出去迎接,薛沉要做出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两人的阶级地位相差悬殊,即便西门吹雪在江湖中的名声很大,在太平王府中,也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太殷勤反而会让人看轻。
西门吹雪没有立刻入座,而是打量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特征牢牢记在心里,以便分清这对兄弟。
薛沉泰然自若:“上茶。”
西门吹雪收回目光,坐在了他的下首,“世子不在府上?”
薛沉:“他有事先出去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在这里坐着等一等。”
西门吹雪颔首。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就想这么干等着,半点都没有寒暄的意思。
薛沉和西门吹雪接触的次数不多,对他的了解几乎都来自于原著,还有一小部分,则是源于宫九。
同样是顶尖白衣剑客,就算成长轨迹不一样,能达到剑道的巅峰,总有些共同之处。
根据薛沉对宫九的了解,西门吹雪对其他事情都可能没有耐心,在剑道上,一定有充足的耐性。
他既然是来比剑的,而且答应了在这里等,就不会立即离开。
现在不必没话找话,等天黑,西门吹雪的耐性耗尽之前再跟他交谈才是最好的时候。
薛沉放空双目,看起来在安静地走神,实际上忙碌极了。
青檀好不容易进了城,里面还乱糟糟的,街上行人急着回家,各个衙门的兵将也都来去匆匆,就算他已经脱了僧衣,用帽子遮住了脑袋,依然很显眼。
他尽量避开人,不引人注意地来到皇城附近,找了一处地方躲避。
原飞霜那边还在遵循人设,坚持尽量不杀人的原则,干的都是搜集情报和传递消息的活。
太平王回到垂拱殿,与赵佶对答了几句,隐瞒了部分真相,将外面的动向讲明。
垂拱殿里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赵佶觉得这件事很快就能查明真相,不再焦虑,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他腹中饥饿,命人传膳,温和地说:“不知不觉就到这个时候了,两位卿家留下来陪朕用过午膳再去查案吧,也不急这一会儿。”
于是诸葛正我和太平王便跟着他一起去吃饭。
他俩都不是蔡京那样的宠臣,平时借着职务的便利,经常能见到赵佶,但是一般都是聊工作,私交其实很一般,就算留在宫里吃饭也很客套,一点都不快乐。
太平王挂念着儿子,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和诸葛正我若有所思的模样相比,倒是没什么违和感。
两人都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地用完饭,相继告退离开了。
太平王担心他现在离开会发现宫中的不妥之处,影响到儿子的计划,于是和诸葛正我一道走,打算一旦诸葛正我有异常,就立刻把他制住,务必不能放任他泄露消息。
快到大庆门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人尖利地喊了一声“护驾!”,接着巡逻的禁军向着北边跑去。
太平王和诸葛正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
诸葛正我喊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回侯爷,似乎是有贼人行刺。”
都喊护驾了,谁还不知道是有人行刺?
诸葛正我不止是太傅掌管六部,他还是紫禁城的御林军总教头、圣上的第一侍卫,虽然他的工作范围太大,办公场所设在了宫外,不怎么在皇帝跟前,但是赵佶的安危,确实是他负责的。
诸葛正我道:“官家如何了?”
“卑职也不清楚,只是听人喊了一声,正要前去救驾。”
“罢了,我亲自去看看。”诸葛正我看向太平王,“王爷也一起过去吧。”
先帝在位时,诸葛正我虽然伙同凤郁岗等人谋反,但是计划并未来得及实施,先帝就驾崩了。继任的皇帝初期也曾锐意革新,给了他一些幻想,但是后来以实际行动证明,他这个皇帝当得比先帝还烂。
可惜当时诸葛正我正忙着习武、跟自己的同门内斗,还陷入了感情纠葛中,等他把心思放在朝堂,蔡京等人的势力已经很大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除掉朝中异党,再考虑大位,现在蔡京已经死了……
诸葛正我不动声色地说:“咱们这才离开多久,官家怎会突然遇刺?莫非是内贼?”
太平王摇了摇头,“走吧。”
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是蠢人,必然不会简单直白地行刺赵佶。发生这样的事,太平王立即猜到,宫九打算借着这场骚动掩盖真实意图,反而放心了不少。
回去的时候太平王才知道,他们走了以后,赵佶立刻去了延福宫,在路上遇到了刺客。
延福宫是帝后游乐的场所,刚开始占地面积不大,赵佶继位后觉得它太小,这些年不断地扩建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延福宫幽静舒适,殿、台、亭、阁众多,赵佶闲着没事就在那边玩,想找他的行踪并不算太难。
过去这么多年才有人行刺,也是很难得了。
太平王和诸葛正我表面焦急,实则心思各异,匆忙来到延福宫,诸葛正我道:“官家呢?”
梁师成含泪道:“官家叫人给挟持了!禁军已经追过去了,只是那贼人武功十分高强,速度极快,怕是很难追上。”
诸葛正我:“他们往哪边去了?”
梁师成道:“往西边走的,想来是准备从丽泽门硬闯出去。”
诸葛正我便朝着丽泽门去了。
太平王拍拍梁师成的肩膀,略作安抚,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威压:“梁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近臣,陛下若是遭遇不测,梁公公难辞其咎啊。你可有看清贼人的模样?”
梁师成脸色煞白。
那人掳走官家时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样貌,他面容冷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白衣翩然,屁股上带了个灰色的脚印,正是太平王的世子!
因为太平王是众所周知的肱股之臣,他的世子前途光明,谁知道为什么想不开,突然绑架皇帝?
正因为这件事太过离谱,而且宫九以前进宫都会穿符合身份的服饰,很少着白衣进来,宫人们看清是他,反而不敢认了。所以在传话时没有提到薛涟的姓名,只是以刺客、贼人等词汇代替。
梁师成本以为太平王不清楚此事,还想偷偷给他递话,提醒一句,给他卖个好,哪知世子的举动是太平王授意的!
梁师成沉默片刻,“那人的轻功太好,我并未看清他的样貌,只是宫中守卫众多,总有人看清楚了,王爷不妨问问其他人。”
太平王点了点头,“且等着吧。”
宫九把人打晕,蒙住他的脸,一路挟持着出宫。
这人是原飞霜从赵佶身边的宦官里挑选的,身材和赵佶相差不多,换上衣服后几乎没有区别,轻易蒙骗过了禁军。
他怕后面的追兵跟丢,还特意放慢速度,一路来到城门口,寻找原飞霜口中那个过来接应的人。
“这里。”一个黑衣人蒙面人从宫墙后面走出来,接过了他手中的“赵佶”,“衣服没收到?”
宫九阴沉着脸:“收到了。”
黑衣人:“怎么不换下来?”
宫九觉得他很不识趣,是他不想更换吗?还不是没有找到机会。他不悦道:“追兵要来了,还不快走?”
黑衣人轻笑一声:“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可以趁此机会率兵入宫了。”
刺客只有他一个人,抓捕他的禁军也才二三十个,现在宫门大开,的确很容易突破。
宫九突然意识到,这个黑衣人的几句话,很有可能不是他自己要说的,而是他的兄长提前叮嘱的。
再回想黑衣人那句不识趣的话,宫九不觉得厌烦了,反而心里暖暖的。他的声线稍稍和缓,“我会找机会换下衣服,告诉他,这边一切都好,不必太过担心。”
黑衣人看了他两眼。
宫九突然觉得这人的眼睛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青檀?”
黑衣人点头:“走了。”
禁军已经追了上来。
青檀毫不费力地将穿着赵佶衣服的人扛上肩膀,用比宫九更快的速度逃离了。
宫九没有在此地久留,他立刻去了大军那边。
禁军首领犹豫了一下,派人传信汇报赵佶的去向,同时兵分两路,一路追赶青檀,另一边抓捕宫九。
青檀和宫九都是江湖中的佼佼者,就算是诸葛正我亲自来,都未必能抓得住他们,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的小兵?
禁军首领自己也对结果不抱期望,只是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有没有做是另一回事,至少论罪的时候,不至于被罚得太重。
青檀带着人迅速躲到了偏僻的地方,他直接拧断了对方的脖子,一把火烧掉了尸体,确定衣物完全烧尽,才起身离去。
西门吹雪等了很久,天都快黑了,仍不见宫九回来,薛沉也被人喊走,不知去了哪里。
薛沉本想找来太平王的客卿过来陪客,被西门吹雪拒绝了。
他宁愿独自坐在这里擦肩,也不想面对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人。
西门吹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正想离开这里,薛沉从外面回来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歉意地说,顿了顿,略显迟疑道,“外面出了些事情,舍弟怕是要迟些回家。你若无事,不妨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不……”
“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如何相识的,是因为剑术吗?”薛沉略显强势地打断了他的话,又温和地说,“涟儿的自幼习武,最擅长用剑。他天资卓绝,人也勤勉,想来在外面也该有所成就。”
系统:【你是不是忘了,你弟根本不认识他?】
薛沉:【怎么可能。】
谈到感兴趣的领域,西门吹雪多了些耐心,同时有些奇怪。
他虽不曾与薛涟比剑,但也能看得出来,他身上的剑气极强,绝不是等闲之辈,可是在亲眼见到他之前,江湖上竟没有丝毫有关他的传闻。
就算是朝廷中的人,只要武功高强,都会有很大的名气。
例如诸葛正我、方应看等人。
就算不以武功显著,仅靠权势,也能做到天下皆知,就像蔡京、太平王他们。
身居高位者,若与下位者毫无往来,只能说明他的权势是空中楼阁,虚无不实,迟早会有倒塌的那日。
太平王世子的剑意盎然,却籍籍无名,本身就是件怪事,更何况他还有个如此声名显赫的父亲,再这般低调,那就只能是有意为之了。
西门吹雪对薛涟的私事不感兴趣,但是在听到薛沉的诉说后,难免不去琢磨薛涟的剑道。
他们两个人,只看表面何其相似,深究才知截然不同。
薛沉:“请。”
西门吹雪迟疑了一下。
他和王府世子只能算交心,并无实质上的往来,还没有到在他家用饭的程度。更何况他本人不在家中,就算他的兄长与他样貌一致,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薛沉指着外面的院子:“涟儿总在那里练剑。七岁那年,父亲本想给他在后面的园子里建处校场,用来跑马练剑,却被他拒绝了。”
系统:【真的吗?】
薛沉:【假的,我编的。】
系统:【……】多亏问了一句,差点就信了。
西门吹雪:“为何?”
薛沉微笑:“他说‘外物太多,只会约束我的心神,反而束手束脚,倒不如就地取材,随时都能修行’。”
西门吹雪沉吟片刻,眼眸愈发明亮,“不错!”
薛沉带着他往前院走,“你这次来,是要同他比剑,还是论道?”
“二者兼有。”
薛沉默然。
这个反应超乎西门吹雪的预料,忍不住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不,没什么。”薛沉像是刚从回忆中回过神,用略带唏嘘的语气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拿过剑了。”
薛沉:【上次拿剑还是上次。】
系统:【他不是早就进入“无剑之境”了吗?】
薛沉:【对啊,可不就是好几年没正经拿过剑了。身边一把剑没有,鞭子倒是多得是。】
系统再看西门吹雪,感觉他好惨。
双胞胎互换身份也就算了,宫九还是个能把他恶心吐了的变态。
他特意从燕北来到京城找宫九比剑,最后可千万别成了比鞭子……
西门吹雪对真实的状况一无所知,早就被薛沉带到坑里了,他甚至觉得,世子的这位兄长虽然不练剑,但是对他的弟弟极其了解,所以对剑也非常了解。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相处起来竟还算愉快。
西门吹雪问:“莫非他经历了什么变故?”
“我也不清楚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你是涟儿的朋友,又与他志同道合,我还想向你请教,涟儿的变化因何而起。”怕西门吹雪接不上话,他又添了一句,“想来应该与剑有关。”
他随便抛出了一个问题,打算等吃完这顿饭再得出“弟弟剑法精进”的结论,然后亲自和西门吹雪谈论剑道,直接让他留宿,后半夜再放他去睡觉。
他总觉得西门吹雪来的时机太巧了一点。
考虑到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关系,很有可能与西方魔教有关,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免得事发突然,打乱部署。
陆小凤和裴锐来到酸枣门的时候,这里一个活人都没有,连尸首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满地的血迹。
他们是从东角楼过来的,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凶手带着尸体离开,很有可能是走得另一条路,或者在他们过来之前就转弯去了别处。
陆小凤看向南边,目光似乎穿过了宫墙,直接抵达了紫禁城里面。
“你说,凶手会是什么人?”
裴锐呆了呆:“我?”
“不然呢?”陆小凤好笑地想,他若是当真不知道实情,让他分析这些,确实有些为难他了。陆小凤突然环顾四周,“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