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小绵确实该学一学如何与人相处。
不过薛大公子高估了小绵。前几天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小绵又有眼疾,无法视物,连谁在跟自己说话都不知道,也多亏那文人总喜欢暗示,不爱把利益往来摆在明面上,才让他糊里糊涂地混了过去。
若能有机会见到那位大公子,陆小凤真想告诉他,小绵更应该去学堂,而不是办这种事。
仆人问:“那永宁郡王……”
陆小凤没得选:“我去。”
换好衣服,猛灌了一大壶水,陆小凤推门出来就看到裴锐抱着刀坐在门口的两级台阶上,长腿委屈地曲起,他腰细,背也不厚,平日里看起来颇为壮硕的少年,此时看起来竟很单薄,缩成一团,有了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乖巧。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裴锐呆了呆:“这里不让坐吗?”
“我是说,你怎么不进屋?”
“有人在跟你说话。”裴锐面无表情,慢慢地说,“你今天还要接客吗?”
陆小凤:“……接。”
裴锐:“我就不陪你去了。”
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我在陪你?陆小凤问,“你有事?”
“我要回神捕司当差。”
陆小凤眼睛一亮:“神捕司仍一切照旧?”
裴锐:“我还没有回去。”
“你……”你就不能多问两句?
他还真不是会主动开口的那种人,连气氛都看不懂,沉默寡言比西门吹雪更甚。
任谁相处的时间久了,都能猜到些对方的心思,唯独小绵,陆小凤知道他的性格是这样,可也真猜不到他的脑瓜里在想什么。
陆小凤:“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裴锐单纯地疑惑:“好奇什么?”
陆小凤再次噎住,情绪都不连贯了,“没什么。你快去吧,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咱们刚见面的时候?那时追三爷找不到你,正焦灼着,如今又过了许多天,你有没有给他传过信?”
“没有。”
陆小凤佩服地拍拍他的肩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如果追命生气了,好好道个歉,别跟他顶着干。”
裴锐:“为什么要生气?”
陆小凤看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禁有些同情追命。
养孩子真难。
裴锐就跟平时上班一样,若无其事地前往神捕司。
跟他相比,系统就紧张多了。
本来它还没觉得什么,听到陆小凤提醒,心都提起来了,【怎么办啊,追命会不会打死你?】
薛沉:【他打不过我。】
系统:【那他会不会被你气死?】
薛沉:【有可能。】
系统大声:【他对你这么好!你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吗!】
薛沉:【冷静点,崔命才三十岁,正值壮年,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系统:【你还分析上了。】
薛沉:【小绵的人设这么好用,干什么不用?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这么做,如果真的一言一语地跟他解释,反倒说不清,糊弄过去才是上策。】
系统被他说动了。
裴锐去了老楼,老楼外面的大门紧闭,他拍了拍门,里面无人回话,也没有人员走动的脚步声,转而去了神侯府。
诸葛正我正在和四大名捕一起商讨如何抵御金军入侵。
赵佶失踪以后,朝堂上虽然有人不满太平王当政,但是暂时还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太平王打压主和派,全力支持开战。
主战派隐忍多年,终于有了施展的机会。
无情他们都很激动,这几天一直在筹算军需,看国帑的钱财能支撑多久。
追命也很激动,就是偶尔失神。
铁手宽慰道:“他虽不和我们一条心,但也是奉命行事,并非他所愿。就算他另谋前程,你们之间的感情也做不得假。”
“我知道。”追命苦笑。
他只是很久没有这么信任过一个人了,而且裴锐表现出来的性情又是那样,两人朝夕相处,他对小透的愧疚全都移情到了裴锐身上,对待裴锐,比对待亲儿子还上心。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追命没有伤心难过,只是有些恍惚,回想这半年多,像是在做梦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有预谋,裴锐的秉性可能是假的,身世可能是假的,他和小透的关系也可能是假的,就算裴锐刚来的时候,他一直抱有提防,警惕过这种事情,可是后来卸下心防,真心实意地相处,最初的预设突然成真,反而更加难以接受。
这世上根本没有小绵,有的只是裴锐。
追命站起来:“世叔、两位师兄、师弟,我出去走走。”
诸葛正我:“去吧。”
外面没有屋子里那么闷,微风吹拂,追命冷静了些,也可能是更晕了。
他竟看到了那个曾经与他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如今跟他分道扬镳的黑衣少年在往这边走来!
少年的神情一如既往地锐利,灰色的眸子透着不近人情的冷酷,他的头略低着,步履沉稳,隔着很远也能听到他在这里,微微偏了偏头。
真是可笑,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样敏锐的少年是个智力不足的残障?
裴锐声音冷冷的:“崔命?”
追命恼火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你是太平王的义子,以后立了功,最低也能得个郡王的爵位,小小的神侯府,还有什么值得你们图谋的?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裴锐垂头任凭他数落。
薛沉:【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他。】
系统:【你才发现啊。呜呜追命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你。】
薛沉:【可小绵要是不扮演核弹智障了,追命会更伤心吧。】
系统:【呜呜罚你赔追命一个小绵,你要演一辈子小绵,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薛沉:【你的人性是否过于充沛了?】
系统:【你是不是不通人性?】
薛沉被它气笑了:【滚。】
追命发泄了一通,逐渐冷静下来,有些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若有人把这些话传出去,让太平王知道了,到时候清算,恐怕会连累世叔。
裴锐:“我来找你。”
追命控制着表情,没有流露出过于明显的神色,礼数周全:“敢问裴公子找我一个小小的八品捕头有何要事?”
裴锐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崔命?”
“不要叫我崔命!”追命道,“我名追命,原名崔略商。”
“哦……”裴锐慢慢地说,“那我该叫你什么?”
系统:【你好欠揍。】
薛沉:【这都是跟你学的,没看出来?】
系统:【……】
追命被他气到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裴公子何必再装疯卖傻?”
铁手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了,见到裴锐后愣了下,走到追命旁边,接着衣袖遮掩,捏了下他的手臂,温和地说:“我在里面就听到你在跟人说话,没想到是裴公子来了,快请进屋吧。”
裴锐没理他,走到追命旁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老楼?”
追命深呼了一口气,刚被师兄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被裴锐挑动起来,“我什么时候回去,与裴公子没有关系。”
裴锐歪头想了想,“那你给我钥匙吧。”
追命:“裴锐!你是不是听不懂?”
裴锐低下头,闷闷地:“嗯。”
铁手旁观者清,看出了什么,他连忙道:“好了,快进屋吧。许久不见小绵,今日来得正好,大家都在里面,今日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裴锐偏头,侧耳对着追命。
他很想察言观色,可惜眼睛看不到,只能用这种方法。
他下意识地询问追命:“崔、追……追命?”
追命心中一痛。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喊他崔命,那就是小绵。他如自己的意,更改了称呼,听起来是那么遥远又生疏。
正如同从他口中喊出来的那声“裴公子”一般。
追命道:“进去吧。”
裴锐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过,此时却好像欢快了起来,他贴近了追命,压低声音,“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当然想。追命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想你不是应该的吗?任何人被骗了这么久,都不会立即将罪魁祸首抛到脑后。
追命很想和裴锐保持距离,可是裴锐实在粘人,跟个小尾巴似的,那么大个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桌案,诸葛正我在主座,无情自带座椅,其他人的座位在下首,追命的位置在右侧第二位。
裴锐护卫似的站在追命身后,搞得追命很不自在。
他正想要不要给裴锐搬张椅子,少年突然弯腰,带起一阵风,追命下意识地躲避,被裴锐一下按住。
追命低声:“你又要做什么?”
裴锐:“你还没有回答我。”
追命实在不想答,撇过了脸去。
裴锐戳戳他,“崔命,崔命。”
这一声声真跟催命似的,世叔和师兄们都看过来了,裴锐这个时候倒是一点都不敏锐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被人这样注视,比起这个,他的回答更加重要。
追命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他轻声说:“你靠过来。”
裴锐立刻贴了过来。
追命:“那日我买了五味杏酪鹅,一直在等你回来,一直都没有等到。”
裴锐:“今天吃。”
追命:“没两日就臭了,已经扔掉了。”
裴锐怔了很久,迟缓地问:“扔到哪里了?”
追命:“怎么,你还想捡回来吃?”
裴锐点头。
“你……”
追命想问他是不是傻,思及以前的小绵,那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如果他并没有伪装,一切都是真的,这样的性情,绝不是世俗认为的“傻”,分明是赤子之心。
追命没了力气跟他闹别扭,平和下来,“你找不到的,已经被小舔吃了。”
裴锐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串铜钱,塞到追命手里。
普通人其实很少用到银子,一些寻常的东西,都是用铜钱结账,银子反而不好找。裴锐目不能视,也不会去买昂贵的东西,身上带的都是方便清点的铜钱。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配上他的身份,倒是更能显出他的诚意。
裴锐:“我有钱了,再买一个。”
铜钱还带着少年的体温,追命握着钱,低下头:“鹅怎么能论个,那叫一只鹅。”
裴锐:“再买一只。”
“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后,诸葛正我温和地对裴锐说:“是王爷让你来的?”
“爹最近很忙,不会管我。大哥说用不到我了,我就回来了。”
他也将神侯府看作了归属。
诸葛正我问:“王爷或者两位公子,有没有让你转告什么话?”
裴锐摇头。
诸葛正我沉吟片刻,和蔼地说:“不要站着了,你也坐下吧。”
裴锐思考了一下,弯腰伸手摸了摸追命座下的椅子,看起来在试探还有没有位置,能不能跟他坐在一起。
怎么这么粘人。
看样子他真的很想念自己。
追命推他:“别坐这里,去那边。”
裴锐:“可是我想跟你挨着。”
无情和铁手都眼含笑意,静静地看着,连呼吸都放得很缓,假装自己不存在。
冷血搬了末座的椅子过来,放在追命旁边,对裴锐说:“坐。”
追命瞪了他一眼。
诸葛正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无情看了眼裴锐。
诸葛正我:“不必避他,如果连他都要避,那也不必为王爷办事了。”
“是。”无情说,“国库税收充盈,钱财足以支撑前方军用,只要王爷肯下定决心,朝野众志成城,总有一日能击退金国。”
铁手:“不能这么拖。就算国库能拖得,百姓拖不得,如此消耗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无情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金人已经从掠夺中得到了尝到了甜头,跑步从奴隶社会进入封建王朝,兄终弟及的继位方式让他们学会了内斗,但时间隔得不远,骨子里仍旧带着野性,比大行那群不知为何而战的士兵强多了。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就算是太平王亲自领兵跟金人打,损兵折将也不少。想战胜金国,只能把一条条人命填进去。
诸葛正我:“太平王有整顿军务的意思,只是具体的章程还在商议。”
众人都松了口气。
底下的人做事,都要琢磨着上位者的性格,才好达成目的。他们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听世叔这么说,终于有了实感。
再也没有人会担心朝政花钱太多,耽误自己享乐而拒绝改变了!
铁手看了眼裴锐,少年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道:“太平王得位不稳,会狠下心大改?”
只要改变,就一定会有人阻挠。即位之初,还是顺应祖制才好安抚诸位朝臣。
“他会的。”诸葛正我说,“若他怕背负骂名,从一开始就不会走出这一步。既然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他就一定不会退缩。”
京城的远郊外,偏僻荒芜的旷野。
一声轰响,炸的尘土飞扬。
过了一会儿,几个穿着甲胄的士兵跑了过去,丈量了一下深坑,大喊:“报!宽六尺三寸,深两寸!”
爆炸声刚过去,耳朵里仍在嗡鸣,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炸了太多次,守在这里的军官已经习惯了这种不适,兴奋地问:“多少?”
“宽六尺三寸,宽两寸!”
“成了!”
将士们欢呼。
他们每天都会拿着不同配方的炸药过来实验,怎样的威力才算成功,是谢公子通过剂量、土壤硬度、引爆方式等计算出来的。
“刚才那是几号?”军官看了眼旁边纸包上的标注,“一七九二,别弄错了,快去告知谢公子!”
半个时辰后,谢珩收到了消息。
他放下手上的朱砂,淡淡道:“知道了,再多试几次,确认无误后,请王爷亲自去观看。”
“是。”
等人走了以后,薛沉在脑子里大叫:【系!统!】
系统:【……】
薛沉:【你!听!到!了!吗!】
系统:【……我还没有聋。】
薛沉:【我成功了啊啊啊啊!我突破设定了!我突破世界观了!为什么谢珩的技能等级还是五级?给我往上加,全部加满!我要改变世界!】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系统被他喊得脑瓜子嗡嗡的。
好不容易等薛沉冷静下来,系统也思考清楚了。
系统:【我们和解吧。】
薛沉:【什么和解?我们吵架了吗?】
系统:【冤冤相报何时了。】
它可以用更大的音量在薛沉脑子里叫喊,再报复回来,可是薛沉的手段太多了,它根本不是这个变态的对手。而且他还能关自己小黑屋,跟薛沉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薛沉:【什么冤?哪儿有冤?你很冤吗?】
系统忍辱负重:【我不冤。】
“公子累了?去外面吹吹风吧。”胡生拿着湿帕子过来,擦掉谢珩手上的朱砂。
天气很热,炼丹房里更热,胡生怕他中暑,隔一段时间就会进来一趟,给他喂点水或者清热的甜汤,顺便看看他状态如何。
“嗯。”
胡生推着谢珩离开丹房,微风一吹,畅快极了。
谢珩不复之前的郁郁寡欢,看起来竟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了,“用不了多久,王爷就会派人去边疆,到时我会请命一同前往。”
胡生:“公子在哪里,胡生就在哪里。”
谢珩轻笑:“好。”
新型的炸药创造出来以后,用来填充到火器里,剩下的研究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谢珩没点亮相关的技能,也懒得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请太平王找了几个能人巧匠,继续研发热武器。
新型的利器很快被送往边关,谢珩跟着一同动身,与之同行的还有柳仪煊和云鹤烟这两个马甲。
三日后,薛沉们终于抵达北方战场。
于此同时,宫九沐浴更衣,在薛沉的暗示下,以最好的姿态迎接西门吹雪的到来。
快到约定的时间,他和薛沉一起站在门口,一个冷酷,一个淡漠,看上去极其相似,细看才有些许不同。
实际上双子内心是如出一辙的忧虑。
薛沉怕弟弟把西门吹雪打死了,也怕西门吹雪把他弟打死。
宫九烦恼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担心一会儿和西门吹雪比剑忍不住犯病。
如果只是在西门吹雪面前发病倒也还好,可是哥哥也在这里,而且他似乎很在意西门吹雪。
他悄悄地瞥了薛沉一眼。
薛沉微笑:“别紧张。”
宫九被他这么鼓励,压力更大了。
薛沉:“你自幼勤学苦练,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用剑与你而言,如同呼吸一样简单。你早已进入无剑之境,比西门吹雪的境界要高,不像我,只能弄虚作假。你有这样的实力,为何还要害怕呢?”
大哥说得对。
宫九狠下心,决定在被西门吹雪打到以前,先把他杀了,以免破坏西门吹雪心中兄长的形象。
薛沉注意到他垂下眼眸,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刚想骂他几句,还没开口,余光瞥到巷尾那道白色的人影,只好瞥了弟弟一眼,闭上了嘴。
西门吹雪左手握着乌鞘长剑缓缓地走来。
白衣黑发,玉指乌鞘,像一副水墨画。
如果这副水墨画上用血点出红梅,那才成为绝唱。
西门吹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很懂生活。
至少他所追求的“美”,就算其他人不认可,也可以理解。
西门吹雪来到薛家双子面前站定,很轻松地从衣着上分辨出了谁是宫九。
他剑意盎然,冷冷地道:“看来你已准备好了。”
宫九同样冰冷:“不错。”
第234章
两个剑气冲霄的年轻剑客,穿着相似的白衣,神情如出一辙地冰冷,看得薛沉非常嫉妒。
系统也看出来了:【我怎么觉得他俩更像双胞胎。】
薛沉:【闭嘴啊你。】
系统:【你有没有很后悔,没和宫九穿一样的衣服?】
薛沉冷笑:【后悔啊,我最后悔的是没在一开始就把你关进小黑屋。】
系统:【……】
解决完了系统,薛沉看向西门吹雪,“今日比试点到即止。”
西门吹雪:“自然。我本就是来论剑的。”
他来京城前,斋戒沐浴三日,做好了决斗的准备。但是过来以后没找到对手,与薛沉论剑数日,玉罗刹也没再找他,决斗的心思就淡了。
合芳斋那边是个歇脚的地方,但终究不是家,这个时局,出门买个东西都要避开官府,做什么都不方便,西门吹雪也无法在此时做好死亡的准备,所以这次和薛涟比剑只是比剑,并非决斗,几日前约战时,也是以“论剑”为约。
他没有错过宫九脸上转瞬即逝的失望神色,不禁心中歉然:“决战当另选日子,不应如此草率。等我处理好庄内杂务,再写信约战。”
“我不同意。”薛沉说。
“大哥!”宫九委屈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向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也很不解,“你也是练剑之人,应该知道,剑是杀人的兵器,习剑者,就该有死在他人剑下的觉悟。这是既定之事,不会因为逃避而改变。何不迎难而上,将生死置之于度外,领悟高深剑道。”
“我可以死,他不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谁也没看,只看向西门吹雪手中的乌鞘长剑。
宫九和西门吹雪都觉得“他”指的是对方。
西门吹雪沉默。
就算薛涟并非太平王的世子,薛沉作为他的兄长,这么说也可以理解。只是他觉得,任何人都无法为别人的生命负责,就算是亲兄弟,也应该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过这种话,不是他一个外人该说的。
宫九几乎是质问的语气:“为什么?”
【他嫉妒了。】薛沉得意的说,【你看,我跟他才是亲兄弟。】
系统:【……】
确实,西门吹雪跟你俩不一样。
他才不是你们这种变态!
薛沉没有理会宫九的问话,他淡淡地道:“希望你们两个都能遵守约定。”
当着外人的面不好与兄长争辩,宫九没有反驳,只是眼神变得更冷。
西门吹雪:“我的对手是薛……”
宫九不爱听这话,西门吹雪身在福中不知福,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能被大哥视为可以论剑的朋友。他不准许西门吹雪说这种话,伤哥哥的心。
不等西门吹雪说完,宫九便道:“是,我听大哥的。”
话已至此,西门吹雪已不必再说。
既然不是生死之战,比试的结果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薛沉朝二人点了下头,“那我就不打扰了。”
行金战场,云鹤烟一袭黑甲骑在马上,落后主官一头,一起站在阵前。
压阵的主官叫李彦仙,跟云鹤烟差不多的年纪,在用兵打仗上很有建树,思维敏捷,跟部下也相处的不错,知人善用,他管理的部队凝聚力很强,每次迎战都是竭尽全力。
他原名李孝忠,家人全都死在了金人手上,之后自行募兵报国,建立了功勋,被朝廷授赏承节郎的官职。后来写奏章弹劾李纲不在乎自己手下的士兵,不知道谁要趁机害他,竟为了此事直接将他下狱。李孝忠得到消息连夜逃走,改名李彦仙,重新投军。
他巧施计谋大败金兵,之后接连出击,不到一个月就攻下了金人五十余座营地,得到了太平王的赏识,之后步步高升才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太平王对李彦仙有知遇之恩,对太平王派来的人态度都很好。等知道他们送来了什么东西,李彦仙就更加激动了。
他望着下方的将士,高声道:“京中之乱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了,大敌当前,官家受奸贼挑拨,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抵御外敌,错失许多良机。若非王爷掌兵,行国难以支撑到今日。此战关系到国之根本,我等当竭力而为,方能不负王爷所托!”
士兵们整齐地大喊:“是!”
李彦仙:“这位是云鹤烟云公子是王爷的亲信,这次特意带了新研制的火器过来,强兵在手,若是战败,我也没有脸再活着了。”
“必胜!必胜!”
“好!休整片刻,一炷香后,随我出征!”
云鹤烟目视着士兵们解散,去后面收拾炉灶去了。
李彦仙打马走了两步,与云鹤烟并肩:“文官们都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一向以为手下兄弟都是并肩作战,可以托付生死的人,所以朝中有什么事,也从来不瞒着他们。”
云鹤烟:“能达成目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