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教主。”薛沉归剑入鞘,“想必来时涟儿已经将前因后果告知,废话不多说,还请玉教主看看,认不认得此人。”
宫九低了低头,给薛沉使眼色。
玉七那个混蛋,连他都瞒着,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的路上就说了些没用的废话,根本没有对玉罗刹解释过!
玉七呢?玉七他人呢?
玉罗刹已经猜到自己被人监视,若是他强行开脱,薛沉拿出其他的证据,反而闹得没脸。
“他叫乔伊斯,原是西域人,中原话说得不错,教内派他来这边做些小生意。前不久听说京城发生了大事,本座便让他四处打听了一下,没想到接连碰壁,唯有小侯爷态度不错,将城内之事悉数告知。不过那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
薛沉:“可乔伊斯不是这么说的。”
乔伊斯顿时扭来扭去,跟他绑在一起的方应看也被拖着动。
玉罗刹不慌不忙,“大概是本座记错了。教内人员众多,年纪大了,出些差错也是常有的。薛公子提醒一下?”
“据我所知,玉教主六月初三就来到了都城,只是迟迟没有进京,反而多番打听宫中的变动。另有几个探子伪装成商贩、菜农,暗地里联络了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迷天盟、神侯府和万梅山庄。”
薛沉:【系?在?】
系统:【别吵,我在挨骂。】
薛沉用意识低低地问:【怎么了?】
系统同样低低地回:【连上网检查自己,发现故障,我写了份报告提交上去,主系统正在骂我。】
薛沉忍笑:【……咳,好,你忙。】
薛沉抚摸着血河剑,“西门吹雪的剑术很好,听他的意思,似乎还想与涟儿决斗。涟儿早已进入‘无剑之境’,西门吹雪的心境却要差一些。玉前辈是武学泰斗,您觉得,心境相差悬殊,能否以弱胜强?”
玉罗刹顿时无法镇定。
他若只是知道自己和万梅山庄来往还好,可吹雪还在太平王府住了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变动,也不知吹雪回家路上是否顺利。
玉罗刹:“你做了什么?”
薛沉:“只是同西门吹雪交了个朋友罢了。舍弟剑法高超,我的剑法也不算弱。与西门吹雪论道半个月,实在尽兴。”
玉罗刹不悦地说:“你想怎样?”
“我希望玉教主将神侯府与贵教的打算和盘托出,除此之外,还想请教主返回西域,五年之内,不得踏足中原。”
他爹刚登基,还想着筹钱募兵攻打外地。罗刹教本身在中原掀不起浪花,但是可以挑拨中原武林的其他势力,玉罗刹这个人也不容小觑。如果罗刹教再煽动什么势力谋反,那就腾不出手收拾金人。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行国完成权力过度,稳定下来。
有人质在薛沉手上,玉罗刹没得选,他也意识到,薛沉提的条件主要针对神侯府,对自己很宽容,想来也不愿和罗刹教撕破脸。
玉罗刹:“我答应了。”
薛沉:“涟儿,去请大理寺的人过来,多带些人,不戒斋、神侯府,还有宫里,都要彻查。”
宫九点头,“好。”
薛沉命人奉上茶水,请玉罗刹入座,又给乔伊斯解绑。
他看着玉罗刹端起茶杯,穿模似的透过灰雾,也不知道喝了没有,又放下了。
玉罗刹:“玉七呢?”
薛沉:“我也正想问,小七没有一起回来?”
玉罗刹做出和善的样子,仿佛和玉七关系很好,“是一起回来的,只是从刚才就不见他了,大约是又偷跑出去了。薛公子跟我这个顽劣的义子很熟悉?”
薛沉笑道:“我应该是和玉七关系最好的人了。”
方应看早就闭上了眼睛,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薛沉准备充足,还得到了玉罗刹的支持,不可能像方巨侠那样,辩解不清,还能用义母的死讯扰乱他的心神,找机会除掉。
他被捆绑得很结实,身体都撑不起来,只能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刚才他还愤愤地想着,自己没想到薛沉会突然翻脸,做得这么绝,没有防备才被他束缚。
可是一想到他一口一个世子的叫,自以为运筹帷幄,结果连对方是谁都没认出来,薛涟来了以后,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手下们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真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还是先度过牢狱之灾再说吧。
希望唐非鱼机警些,千万不要回来。
第239章
宫九以去案发现场为由,喊来了一位大理寺少卿、一位大理寺正,两位大理寺丞,以及衙役若干。
按理说应该是衙门的人过来,先备案,将几人关押,再依照顺序进行庭审,真的到了审讯的时候,可能已经过去好几天。
玉罗刹已经妥协,薛沉自然也该表达自己的善意,以便顺利结案。因此他让宫九去亲自请大理寺的官员过来。
乔伊斯在玉罗刹的示意下,痛快地交代了方应看准备干的事,“小侯爷说,太子反叛,官家生死不明,太平王渔翁得利,但他并非正统皇室,无数人虎视眈眈。只要能想办法伪造出官家的尸体,就能把太平王拉下马,唐非鱼已经去做了。”
“可有证人?”大理寺少卿问。
乔伊斯回望,“不戒斋的这几个,都可以作证。”
没有不戒斋这几个人的证词,很难给方应看定罪。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上司。
可是方应看已经被绑在这里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已经展露了败者的姿态,强者的滤镜已经破了,又有这么多高官在旁边看着,官威十足。
而且他们来之前,方应看就处于低谷期,一直不敢出风头。把他打的抬不起头的,正是太平王!
大厦将倾,他们这些拿钱干事的人,难道还要给小侯爷陪葬吗?
不戒斋的人七嘴八舌地开口,逐渐补充完整,大理寺的人在旁迅速记录。
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薛沉放开方应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方应看心如死灰,“咳、咳,你们都已经把话说完,我还能说什么。”
薛沉看向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当即道:“将小侯爷押送收监。”
一行人暂时封锁了不戒斋,浩浩荡荡地走了。
王府侍卫伫立两侧,等候两位公子上车。
薛沉和玉罗刹并肩而立,从不戒斋出来以后,就没有再谈过案情。两人自知对方不会撕毁约定,心照不宣地改变了态度。
“我明日便启程离开。”玉罗刹说。
“那我就祝愿玉教主一路顺风。等日后我这里安定下来,欢迎玉教主常来做客。”
“客气了。”
薛沉又跟他寒暄几句,告辞后,往马车那边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道:“我是真心将西门吹雪当朋友看待的。”
玉罗刹点了下头,目送他们离开。
人都走了,乔伊斯自知有罪,正要跪下请罪,玉罗刹手一挥,一股内劲拖起了他。
灰雾蒙面的教主声音冷淡:“你既然已经暴露,今后也不必留在京城了。去找玉七,查清楚他和太平王府的关系,将他带到我的面前。”
乔伊斯低下头:“是。”
他知道总教的玉七公子精通易容,玉七想躲起来,谁也别想找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了。
不过被教主流放,总比死了强。
玉罗刹带着部下启程,回去的时候收到了万梅山庄的来信,但还是过去看了一眼,见西门吹雪好好的在庄子里练剑才放心离开。
傍晚,行金战场。
天地交界处已有熔金般的落日,山坡下是交战的两国士兵,战鼓声和厮杀声与风声缠绵,越过了顶端被风吹得衣袖翻飞的谢珩,传向更远处。
谢珩没有被外界打扰,专心地往零件里填充火药,组装零件。
“好了。”他跪坐着,双手撑地,往后挪了挪。
“这么大?真的能飞得起来吗?”胡生对他做出来的这个大物件很感兴趣,盯着它一个劲的看。
这是谢珩第一次做这样的攻城利器,这件武器是在明朝才出现的,他改良一下,做出来的体积比原来大得多,不得不精益求精,把每一个部位都做到最好,成品自然威风漂亮。
“我能做的有限,帮不上什么忙,做一点是一点吧。”谢珩忧郁地说。
系统:【你怎么随时随地开演?】
胡生:“地上凉,先起来吧。”
薛沉激动:【挨完骂了?你被骂了好久啊,这几天我特别想念你!】
胡生看他没有说话,迟疑着要不要直接把他扶到轮椅上。
【真、真的吗?】系统有些羞涩,【其实也没有很久,是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你不用担心我的。】
谢珩翻了翻衣袖,“火折子在你哪里吗?”
薛沉:【你老板都说了什么?】
胡生:“在。”
系统始终没有习惯这种双线程模式,薛沉同时操控好几个马甲,每次有大事的时候,它都会保持安静,平常会随机选择一个视角,没有薛沉的体验感那么深。
现在它也在关注着谢珩这边,薛沉又同时跟胡生和它说话,系统感觉有点卡:【哦,它说你说得对。】
“你……”谢珩顿了下,“你来点吧。”
“好,这要怎么弄?”
薛沉:【你老板是这么教你的?】
系统:【我哔!你怎么知道?】
谢珩淡然说:“对准方向,引燃信子就好,像过年放鞭炮那样。”
薛沉:【很明显不是你的风格,不过你可以跟着学,当你自己会胡说八道,就不会轻易被别人的话哄骗了。】
系统:【别的人类也是这样成长的吗?】
薛沉:【统啊,你跟别人不一样,人类是不会刚出生就上班的。】
系统:O︵o
胡生的手有些颤抖,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谢珩刚做出来的这个武器形似铁鸟,腹部嵌着两支火箭,只要点燃就会飞起,冲向敌军的城池。
胡生没有见过它的威力,但是他一直跟在谢珩的身边,清楚地知道谢珩制作出来的东西已经有多了不起。
点燃这枚引信,下方战场极有可能会发生重要变化,这不止关乎十数万将士的性命,还会牵扯到两个国家的命运。
胡生:“如果没有飞过金国的城墙……”
谢珩抬手感受了一下风速,笃定地说:“不会的。”
胡生依然紧张,他收起火折子,这次没有询问谢珩,直接把他从坡地上抱起来,放到轮椅后推远了点,“这火器叫什么名字?”
“神火飞鸦。”
“好名字。”胡生点燃了信子。
火焰攀爬,逐渐吞没整只黑鸟,它也在瞬间褪去凡俗表象,如同披光带焰的金乌,冲向云端,划破夜空,像是真正活着的鸟一样,顺风飞到金国城墙,带着一身光芒直直坠落。
巨焰迸发!
“那是什么?神鸟降临?”
“城墙塌了!”
“灾厄!是上天降下了灾厄!”
金人乱成一团。
骑马持枪的柳仪煊顿时压力倍减,他握紧缰绳后退两步,兵器换到左手,右手不停地握拳,减轻疲惫感,同时把女真语在脑子里翻译成汉话,同步给其他马甲。
谢珩拍打着腿上的尘土,眼都懒得抬一下,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好像他只是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实际上薛沉在和系统嚎叫:【我!又一次!突破!世界观!啦!】
系统:【啊?你说什么?你那里太吵了,我听不清!】
又不是打电话,系统就在他的脑子里!
不过这里确实很嘈杂。
谢珩抬头看起头,见金军已经显现出颓势,弯了弯眼睛,“胡生,我们回去吧。”
“好。”
胡生给他披上一件褐色的长袍,连人带轮椅包裹住,看起来与土地融为一体。
刚才他要组装改良版的神火飞鸦,嫌弃衣袍宽大动作不便,一直拒绝穿戴,离开时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谢珩问:“你觉得如何?”
胡生性情内敛,本身不是个爱多话的人,一向不会表达自己,听到谢珩这样问,满心的情绪没有出口,用最朴实的话回道:“很激动。”
谢珩说:“那你愿不愿意为我,为你自己,做更大的事?”
胡生:“你说。”
谢珩:“拿上银子,去附近的州府买些粮食回来,想办法帮住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吧。”
胡生很乐意做这件事,可是他仍旧没有放下顾虑,“那你呢?”
这几日谢珩和胡生进行过两次这样的对话,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改了称呼,不再喊自己公子,也放弃使用谦辞,两个人似乎近了很多,可是实质性的东西依然没有改变。
他不耐烦地说:“柳仪煊和云鹤烟他们都会帮我的,还有那么多军中的士兵看着,死不了的。”
胡生:“不能交给别人做吗?”
谢珩:“你看不起这份活?”
“没有……我只是觉得……”
胡生低头看了眼谢珩,见他紧握着扶手,情绪比神火飞鸦腾空升起时更加起伏,真不知道谢珩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执拗。胡生妥协了,“好吧,我应下了。”
回到后方的营地,谢珩推着轮椅在屋里翻找,取出银两、银票,还有提前准备好的金瓜子,全都交给了胡生。
胡生看他收拾出了一个包裹,看着至少有二十斤重,“这会不会有点多?你还是留下些吧,穷家富路,在外面还是得多备些银钱,以防万一。”
“不多。”谢珩说,“这些未必够用,我会给太平王写信,请他安排各州府接纳难民。你也不要只顾着做事,帮我盯着他们,有什么事,随时传信回来。”
胡生终于知道为什么只能他来做了。
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忠诚于谢珩,他是谢珩的绝对心腹!
天亮后,胡生就离开了。
又过一日,前线传来捷报,行军攻下金大都,城内的金国贵族连夜奔逃,丢城弃地,如同丧家之犬。
时隔一百八十六年,幽州终于回到了中原王朝。
第240章
改良版的神火飞鸦暂时不能投入量产,原版的技术水平不算太超前,制造相对简单,门槛低,但是威力有限。
谢珩担心时间久了会被敌国偷盗,干脆放弃生产原版,只研究改良后的。
他一时半会拿不出第二只神火飞鸦,不过太平王已经开始推行军队改革,并且全权交给了神侯府负责,用不了半年,大行的军队战斗力就能提高一大截,自身实力增强,对外物的依赖自然会降低。
诸葛正我接了训练军队的旨意,就算依然兼着原来的活儿,没人下绊子,查案都轻松多了。
他们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实事上,对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珍惜极了,只觉得前路光明,干劲十足,连带着看裴锐越来越顺眼,完全接纳了他。
在此期间,方应看的案子判了下来。
因他在叛国谋反上没有做出实际的行动,故而没有直接定为死罪。
但是他的下属作恶多端,方应看知情不报,而且还是好几起案件的帮凶,一笔笔账算下来,判了他流二千里,脊杖二十,配役三年。
有桥集团的其他人也都抓了起来,大部分头目都是死刑,底下的该充军的充军,该流放的流放。唐非鱼也没逃过,被玉七抓了回来,秋后就要问斩。
京城的生活愈发安定,金风细雨楼一下子没了对手,渐渐地膨胀了。
诸葛正我是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出身,练兵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只是百废俱兴,人手不够,整日忙得要死,还得腾出手来收拾风雨楼的人弄出的案子。
解决了几起案件后,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便与苏梦枕商议,把犯了事的都送到了军队里,跟新兵一起操练,苏梦枕没有异议。
其他帮派见诸葛正我连自己人都收拾,缩起头来在京城生活,有些帮派受不了管束,又畏惧四大名捕,离开京城,去了其他地方。
原先与风雨楼旗鼓相当的六分半堂气势大减。
蔡京死后,风雨楼又不停地找麻烦,总部自顾不暇,没有力气为那些下辖的会众出头,那些会众也不再上交银钱。
城下之盟定下的长街“汉界”也已名存实亡。
大厦将倾,竟如此简单。
昏暗的屋子里,雷损满身颓然,望着外面发呆。
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竹叶在风雨中摇晃。
有个人影冒着大雨匆匆过来,雷损看到回过神,起身的动作一顿,复又坐下,等人进来后,给了那人一个眼神。
雷雨没有打伞,浑身都湿透了,进屋后,水顺着衣服淌个不停。
雷雨说道:“大堂主答应得爽快,只是各处都找遍了,仍旧找不到原堂主的人,想来他应该在太平王府,大堂主已经让人下了帖子,明日就去拜访。”
雷损叹了口气:“也好。你这一路也辛苦,快去换身衣裳吧。”
雷雨走后,雷损继续望着在风雨中飘摇的竹叶出神。
他这一生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六分半堂的总堂主之位。
他与总堂主雷震雷的女儿雷媚打成一片,同时和关七的妹妹关昭娣交好,设计关七和雷阵雨对决,雷阵雨成了废人,关七被炸伤脑部。
但雷震雷并没有把总堂主的位置直接交给他,雷损继续力量,推翻雷震雷,追杀他至三千里外。
之后六分半堂愈发壮大,雷损的心气也越来越高,以至于得罪了朝廷高官,不得不出家躲祸,并且擢升了狄飞惊这一助力,代他掌管六分半堂。
等灾祸过去,雷损出山,重新掌管六分半堂。这次他明白了背后有人的好处,靠上了蔡京,自此风头无两,若无意外,拿下金风细雨楼是迟早的事。
谁能想到,形势变得如此之快。
蔡京人走茶凉,太平王一家独大,诸葛正我与太平王交好,风雨楼也水涨船高。
他不能就这么认输。
金风细雨楼能搭上裴锐,六分半堂也有原飞霜。
他自认为没有为难过原飞霜,还有狄飞惊从中说和,未必没有机会。
若是原飞霜肯出力,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会抓住机会,改变现在的局面,把六分半堂从暗室中带出去。
原飞霜在本体的床上,拿了本书翻看。
他一会儿躺着,一会儿趴着,一会儿盘腿坐起,换了好几个姿势。
宫九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去,给我拿个蜜橘来。”原飞霜头也不抬。
宫九忍无可忍,“不准在大哥床上吃东西,给我下来!”
他已经把大哥的床弄得一团糟了!
床单有褶皱了,被子掀起半边,枕头也移位半寸!
原飞霜被宫九拖下了床,把书一丢,不满地说:“你哥哥都没有说什么。”
“那是大哥心地好。”宫九冷笑。
他揪着原飞霜的领子,像提垃圾一样,把他拽到外面的房间,见薛沉正含笑看着他们打闹,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和大哥一样大,怎么大哥看他跟看小孩似的。
“你也是。”宫九说,“也不管管他。”
“我?”薛沉诧异。
长这么大,弟弟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薛沉欣慰地说:【孩子长大了。】
系统:【?】
宫九又看向原飞霜,“你到底要赖在这里多久?”
原飞霜没怎么跟雷损接触过,但是他对师兄再了解不过。
师兄神色有异,原飞霜就猜到了他在为什么发愁。
他对师兄心怀歉疚,狄飞惊真的开口求助,他应该能开口拒绝,但是心里绝对会不舒服,干脆提前躲起来。
这是原飞霜赖在太平王府的第三天。
他没来的时候,宫九一天最多过来两次,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饭厅相见。
他来了以后,宫九也在这边扎根了。
要么守着薛沉,要么盯着原飞霜,本体和马甲,必须有一个在他的视线里,杜绝薛沉们独处。
原飞霜拿了个蜜橘,笑吟吟地说:“等雷损亲自出面,不论是来找你们,还是找我,都算达成了目的。那时我就回去了。”
宫九:“狄飞惊下了帖子。”
原飞霜:“那正好,让他过来,或许还能给雷损传个话。”
当着本体和宫九的面,狄飞惊肯定不会明说的。
说不定进了薛府,他会跳过自己,直接代表六分半堂向太平王示好。
薛沉提醒,“只是大堂主,还不够资格。”
宫九认可地点头。
上位者总喜欢言语暗示,有话也不会明说。
一是因为不留证据,若办错了,方便下属担罪,二是通过这种不可捉摸,在下属面前树立自己的权威。
狄飞惊是六分半堂的二把手,雷损隐居幕后,看似是他一手操控着六分半堂,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如果雷损撕毁约定,只需要说一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狄飞惊身上,就能逃避舆论。
狄飞惊这个大堂主,在其他人看来可能很分量,可要轮身份地位,还不足以与太平王府的公子平视。
更何况六分半堂已经大不如从前。
宫九:“大哥准备吃下六分半堂?”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注)”薛沉说,“‘文’已经掌握在国家手中了,‘武’自然也要收回。这世上最大的暴力,只能是国家律法。”
宫九:“若子孙后代……”
他和他哥都不太像是能有子孙后代的样子,指望他俩生,还不如指望太平王呢。
“所以我说的是国家律法,而不是皇权。”薛沉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皇帝的权力是从哪里来的?”
“上天?”
“这个答案,你自己都不信吧。”薛沉看向自己的马甲,“霜儿,你说。”
系统:【该演的时候敷衍,不用演了,演的这么起劲。】
薛沉:【你不懂,演戏需要观众,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我的观众。】
系统:【那我呢!!!】
薛沉:【你要是不想看,可以进小黑屋。】
系统:【……还是算了吧。】
宫九猛然看向原飞霜。
哥哥为什么会称呼你霜儿!
你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偷溜回来了!
原飞霜的笑容浅浅,透着几分薛沉的神韵,“是制度。”
“没错。”薛沉投以赞许的目光,“皇帝的权力是制度赋予的,皇权永远都不可能违逆制度,就像树叶伤害不了它的根。”
这就是他不愿做皇帝的真正理由。
系统这个傻狗是跟他一起过来的,认知都不在一个水平,根本交流不了,他真的快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