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模仿作案的可能性,调查方向需要再做细微修正。】
居然是在给他发……
虽然是公事,但方惜亭还是偷笑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在折叠床里翻了个身,然后握住手机耐心回复:【早点休息。】
对方秒回:【你先睡。】
这感觉倒好像,晚回家的丈夫在和妻子报备后,又催促他要注意身体,早些休息。
方惜亭心情难得的好,他几乎没有这样跟谢序宁在不吵架的前提下,和平结束一次聊天。
尤其对方关心他的话,还说得那么自然,好像他们本该如此和气、亲近。
方惜亭心满意足地补了五个小时的觉,到早上九点起床,发现谢序宁仍旧没回办公室。
他没多想,开车载着于恒去蓝湖垃圾场找到郑阿姨,问了些有关潘强家看门大爷的话。
那两人确实不熟,郑阿姨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但是老何说他挺可怜的,我又看他瘦骨嶙峋,去年快四十度的高温,还在室外捡水瓶和纸板,就顺手把老何仓库里那些进货用的纸箱子,都给了他。”
郑阿姨说:“基本每周日的下午,我过来,打扫过仓库,就会把废品留下给他。”
“之后大家习惯了,他也每周这个时候,到巷子口后等我给他拿。”
方惜亭问:“你们垃圾场引进高精分拣仪器,可能会导致你失业的事情,和他提过吗?”
郑阿姨努力回忆:“应该是提过,那几天大家都愁呢,你说再熬几年就能顺利退休,结果突然出这事儿,我也是见谁都会埋怨两句。”
“老何那时还安慰我,说没工作了就过来帮他收租,或者帮他整理店铺……”
提到男友的体贴,郑阿姨轻笑起来,显得娇羞。
期间想起别的,感觉奇怪,于是脑袋微微偏过来想。
“就只有那个人奇奇怪怪的,也不爱说话,可能是嫌我烦,所以听完之后,拿了废纸板就离开了。”
这么说他也知情……
要是知情的话,那就符合谢序宁之前推测产生杀人动机的条件。
方惜亭细问几句,了解清楚后,带着于恒折返。
但那天在办公室里发生怪事,一支不带任何包装,也和“艾莎”一样也有颜色渐变的“粉雪山”玫瑰,赫然出现在自己工位前。
由于只有一支,不太起眼,所以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于恒从旁经过,甚至都没看见。
只剩方惜亭原地惊讶,又拿起花枝疑惑地扫了一圈房间里的人。
那时谢序宁也在,但忙着整理资料。
方惜亭看谁都可疑,又看谁都不像。
好在只有一枝,也方便处理。
他把花枝斜面剪短,拿了玻璃杯就近养在桌角右侧。
可一连几天,清晨上班,他都发现自己的桌案处,会被人放上一枝玫瑰。
那人放的不多,就一枝,且都是粉色,有渐变层次的居多。
比如什么“武媚娘”、“粉荔枝”、“洛神”等,放进一只杯子里摆放起来倒是漂亮。
方惜亭收了几天的花,谢序宁也躲在暗处,细心观察下来。
那家伙喜欢什么东西,故意不告诉他,以为他就没办法了吗?
想出这个法子的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也是费了心思,谢序宁每天早上都得趁着花市开门,品种最齐全的时候赶去挑选。
他凭着记忆,努力搜寻,然后观察方惜亭收到花时的反应。
平常普通的,那猫儿只是疑惑地扫一遍办公室内,看看那些可疑分子,便顺手将花放入旁侧玻璃杯里。
但唯独今天早上,方惜亭看到花,先是拿手摸了一遍,同样不解的神情在办公室内搜寻后又坐下。
手指再摸两次花瓣,二次起身,又回头来找是谁放他桌子上的。
那花儿拿在手里,大概把玩三分钟左右后,花枝才被放进玻璃杯中。
随后不到半小时,方惜亭又特地把花抱到洗手间里,换了次水。
谢序宁当即拍桌子起身:他妈的,费劲死了,就是这个东西,叫什么来着?
对了,艾莎玫瑰。
方惜亭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艾莎玫瑰。
自那日起,方惜亭再没收过别的。
每日清晨都是盛放最鲜艳的“艾莎”,会端正摆放在自己桌案前,静候主人到来。
连续好长时间,睁眼便是如此,方惜亭被那一抹嫩粉动摇了心。
他不是没想过蹲守逮人,甚至还怀疑过始作俑者会不会是秦闻。
可从某日“意外”,两人在走廊口遇见,对方送给他一束精心包装过的郁金香后。
方惜亭一秒回神,这才知道绝不是他……
可那还会是谁呢?能完美避开支队内部所有人的耳目,一次也没让人撞见。
甚至精准猜中了他的喜好,为了让他养花方便,某日晨起,刚从折叠床上爬起来,还睡眼迷蒙的方惜亭,一眼就瞧见桌案右侧那只,自己随手放过来养花的玻璃杯,由人换成了容量大两杯的冰川纹紧口花瓶。
小众美感,格调却很高级,和自己家里使用的那只相比,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恒手指摸着花:“该不会是谢副队吧。”
支队有人暗恋方惜亭的谣言,愈演愈烈。
但截至目前,还没人往谢序宁的身上想过。
如果是他的话……那男人倒确实是,前几日打听过有关自己喜欢的花。
而且支队那么多人,也唯独只有他去过方惜亭的独居loft,最有概率购买到外形相似的同款冰川纹紧口花瓶。
但……猫儿没来得及否认,于恒便帮他解释:“那更不可能。”
对方自信道:“怀疑谢副队还不如怀疑我呢,我好歹天天跟您在一块儿。”
而谢序宁那边,因为线索零散,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极少在办公室里露面。
首先有关许晴晴的尸体,由于被碎成太多块,法医室无法完成重组工作。
死者生前遭受何种攻击造成死亡,是否与凶手搏斗、挣扎过,这些细节通通无从得知。
包括赵平那边沉潭的面包车,也得谢序宁牵头组织,负责打捞。
重建工厂背后的潭底,是深泥地,很陷。
得安排工作人员先行进入,找到车,确认是否需要将水抽干,或者直接使用吊机,放下钢索将车身固定后,再利用机械力量将其拔出。
期间根据赵平所说,他和许晴晴在约定地点碰头后。
自己接过对方的行李到后备箱放置,而许晴晴则是直接上了车。
他因预谋作案,本身就心神不宁,又被挡风玻璃前的黑猫吸引了注意力。
但前后分神的时间绝不可能超过五分钟。
那么想要在五分钟的时间内,在赵平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将受害人绑走。
现场没有血迹,极大概率是用绳索勒住咽喉,或者使用药物捂住口鼻……
但不管哪种方式,受害人在清醒状态下遭受攻击。
在昏迷之前,一定都会有短暂的挣扎行为,无论如何都会在车身内留下线索。
现在只要能把车找到……
谢序宁抬头看着那辆,被吊车从泥底拔出来的面包车,一时失语。
他嘴角抽搐两下,说不出话,竟还有没眼色的组员快步跑来询问:“车窗开着,泥全灌进去了,要洗车吗副队。”
洗!车!?
怎么洗?拿水洗?
别说许晴晴受害途中遗留下来的痕迹,哪怕她就是亲笔把凶手的名字写在了车门上。
到时候高压水枪的阀门一开,车上的泥没了,线索也没了,他们折腾三天往返捞车,等于白干?
谢序宁咬牙切齿地盯住提出方案的新人,并慈眉善目地吩咐他:“拿手扒。”
男人近期耐心上涨,大概是百忙之中还得抽空琢磨谈恋爱的事儿,受荷尔蒙激素影响,所以温柔许多。
组员接收指令,纷纷徒手上前搜车时,谢序宁也没闲着。
他在烈日下站立太久,背脊早已密起细汗,袖口挽起来,蹲守在车门附近翻找。
在这过程中,男人当然更倾向于熟人作案。
许晴晴一定是自愿下车,或者是在靠近车门附近起身,才能让人这么轻易将她掳走。
否则强硬动手,在车内发生争执,起了动静,赵平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发现。
恰那时,匀亭分明的指,一把一把抹开淤泥。
谢序宁注意到靠近车门处,有一些轻微的鞋尖踢踹痕迹,在座椅边蹭了一点点红漆。
而在挣扎过程中,整片痕迹的着力点,依旧是向左偏移。
这也说明许晴晴在被人袭击后,掐住她命脉的对手,主要是左手发力。
在宣布收队前,谢序宁里里外外,在车身内检查好几遍。
确认再无遗留后,捞车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下午四五点钟左右,一警车小泥人归队,谢序宁黑色冲锋衣脱下来,搭在肩上。
胳膊上的泥渍,大概是没洗干净,星星点点贴在手臂,结了硬块。
男人刚进门,顺眼就瞥到方惜亭所在的位置。
那一大束盛开在桌角右侧的“艾莎”玫瑰,格外让人心情愉悦。
于恒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瞧一眼,又十二万分肯定地说:“肯定不可能是谢副队。”
他信心满满地开始分析:“首先,他工作太忙,时间对不上,其次是这几天只顾着捞车,浑身上下都是泥点子,但是我们办公桌附近,没有留下泥手印和泥脚印。”
“花很干净,冰川纹的花瓶小众、高级、有格调。”
“个人感觉谢副队此人铁直,不可能有这样的审美。”
于恒自说自话,侃侃而谈,正分析着,忽然察觉身后逼近一股凉意。
他讲人坏话,本就心虚,那时下意识回头一瞥,瞧见黑影,猛蹿起来,尖叫出声:“谢……副队!”
孩子腿都软了,三魂吓没了七魄,险些直接跪下去。
谢序宁不知什么时候站过来的,背着手往后,脑袋探过来听。
发觉有人吐槽他的审美,倒没反驳,而是淡定一句:“哥送的东西,能这么轻易让你们发现破绽?”
心理战术都是其次,首先从客观层面来说,他就不可能留下那么明确指向自己的物证信息。
双方好歹都是侦查学专业毕业,送花还能留个脚印儿给方惜亭看,白痴吗这不是?
于恒战战兢兢立在那,生怕谢序宁跟他算账。
但男人没计较,只拿手拍了下方惜亭的肩:“旁边坐点儿。”
他可不是聊闲,而是来谈正事。
于恒见状,忙拿过笔记本,端起小板凳坐在这两人边角处,专心埋头听课。
方惜亭手指点着鼠标问:“有线索?”
谢序宁紧挨着他坐下:“二选一,现在就看谁是左撇子。”
男人腿长,体型也大,落座时不客气,直接将他挤进角落里。
对方大腿抵着自己腿弯,将人禁锢到动弹不得。
方惜亭用力挣扎两下,推他不动,心里憋着一口气,索性狠狠踩他一脚。
谢序宁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但没把脚挪开,而是转头喊道:“谋杀……”亲夫啊你。
方惜亭也挤他:“你往旁边坐点儿。”
谢序宁指着那不足以容纳两名成年男性的狭窄空间道:“就这么大点的地儿,我能让到哪儿去。”
要不让他别坐了呗!
方惜亭:“我腿都伸不开。”
谢序宁:“我腿也伸不开。”
他们习惯性地争执两句,又着急办案,桌案下塞进去的腿,胡乱紧密地纠缠一处。
谢序宁那样霸道又不讲理,腿压过来,重量几乎全砸在方惜亭的身上。
男人粗心,不体贴人,见缝插针、想方设法地欺负他,才是常态。
方惜亭难得找到些往日相处的感觉,竟觉舒心。
那时目光落在谢序宁鼻影之外的粉色“艾莎”,方惜亭再度否决了这份礼物,可能出自于谢序宁之手的任何可能。
猫儿摆摆头,赶走那些心猿意马的思绪:“根据前期线索汇总,及监控录像内容的辅助信息。”
“我们确认到,在案发当晚至次日抛尸晚20点前,除却正常往来的工作人员外,就只有潘强家的看门大爷及便利店老板,频繁且有规律的在这期间反复进入。”
“两人行进频次很高,但停留时间不长,大概知晓后期案发,警方会根据监控,对他们的行为进行初步评估。”
“时间段在10-20分钟左右,自然不足以完成整体分割,但根据下水口遗留的血量分析,凶手应该是分批次对尸块进行处理。”
比如进入一次,10分钟,卸掉一只手。
然后剩余尸块利用视觉盲区,掩藏在角落处的下水口,导致血迹残留蔓延的痕迹最为明显。
然后下次进入,再卸掉一条腿。
采用这种方式,在时间上,既减轻了停留在抛尸现场作案的嫌疑。
也极大程度地避免在作案过程中,被人发现的可能。
方惜亭点开电脑内储存的资料,他和谢序宁说:“按照你的推测,目前也已证实。”
“看门大爷和便利店老板,都和蓝湖垃圾场存在被裁风险的郑阿姨,或深或浅有些联系。”
“但在分尸现场及受害人失踪点,你发现了遗留信息全部指向凶手左手作案。”
“所以今天,我和于恒特地前往确认,但发现,在两名嫌疑人中,都是使用右手执筷用餐。”
谢序宁手指托着下巴,认真听方惜亭讲解分析。
唯独在提到右手拿筷时,男人张扬的眉眼,微微上挑几分。
方惜亭盯着他:“当然,我记得你也是左撇子,但是现在照样拿右手吃饭。”
“因为小时候,谢叔叔为了纠正你的习惯,但凡在餐桌上用错手,就是一筷子抽在手背上。”
“习惯慢慢能养,可有些东西是天生的,纠正不了。”
“包括你现在吃饭、拿笔,都是用右手……”
但这实际没什么用,因为谢序宁在紧急情况下,两手发力的主力手,照样也是左手。
方惜亭话音刚落,手里握着的那支笔弹出去,谢序宁毫不费力地伸手接下。
他用的左手。
男人笑起来:“说的不错。”
那时双方对视,默契地对后续案情推进的处理方式,达成一致。
通过最原始的抓阄,决定谢序宁对接看门大爷,方惜亭则负责便利店老板。
审讯室内光源亮起,白炽灯稍微晃眼,双方同时落座。
被带入协助调查案情的两名嫌疑人,几乎异口同声地答:“我没杀人。”
其中便利店老板,情绪更激动些:“你们无凭无据,冤枉好人,我要告你们诽谤。”
方惜亭拍拍桌子,示意他安静:“有关许晴晴被害一案,警方暂未定论,涉案人员有义务在合理范围内响应传召。”
故而本次提审,合理、合法。
并不存在所谓无凭无据、冤枉好人的事。
待镇压下对方不配合的举止,谢序宁才拆开资料袋。
他翻出嫌疑人的个人信息页,核对完毕。
男人开口道:“案情办理到这一步,我也不多做隐瞒。”
“两位……”他吞下‘嫌疑人’那三个字:“在受害人许晴晴失踪当晚,分别出现在监控盲区点位附近,且期间频繁进出警方后期锁定到的分尸现场,无法提供有效的不在场证明。”
“对此,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看门大爷双瞳浑浊,言语间不带什么生气,只低声辩解道:“我在这边,就负责站岗,喂狗,登记来往客人信息,和楼里的小姑娘们都不熟。”
便利店老板也否认:“他都不熟,我更不熟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许晴晴是谁。”
“是吗?”谢序宁笑一声:“可是根据我们同事对监控录像的排查,怎么看到许晴晴每天早上出门,都会到您的店铺里买矿泉水和口香糖呢?”
他拿出早前准备好的照片展示道:“并且两位有说有笑,交谈许久,看起来关系不错……”
潘强对姑娘们的行踪,管控严格。
但唯独允许她们在家门口对面的便利店,购置生活必备物品。
包括刚才提到楼里的姑娘,在前期摸排过程中,也纷纷表示过便利店老板为人幽默风趣、乐于助人,和大家的关系都非常不错。
谎言一触即穿,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侦查组会对他们的社会关系,调查得如此清晰透彻。
便利店老板支支吾吾,不敢回应,在审讯过程中,让警方发现自己说谎,情况非常不利。
他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身子去,显露出回避的势态。
但谢序宁没乘胜追击,反而转向另一侧:“陈文竹老先生,庆江镇河口县陈家村人士。”
“根据资料显示,祖上三代务农。”
“到你这一辈,是有些做厨和杀猪的手艺。”
看门大爷冷静重复:“我没杀人。”
谢序宁耐心笑着,他继续举证:“根据调查,警方从你老家得到信息。”
“大概在3-40年前,你靠着这两门手艺,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承包各式宴席,赚下不少家当。”
“作为全村,乃至全镇第一批盖起楼房的家庭,你也成为了不少人艳羡的对象。”
“原本家庭和睦,与妻子琴瑟和鸣,儿女双全,但偏偏好景不长。”
“在你女儿6岁那年,你家突遭变故,据知情人称,是妻子带着两个孩子跟人跑了。”
“当年的邻居,亲朋好友,现在都和你一样是头发花白的老人。”
“但在我们侦查组到达,了解情况时,在谣言深入人心的前提下,依旧有部分知情者持怀疑态度,表示您的妻子老实本分,贤良淑德,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那么请问……”男人语速稍顿,目光紧盯眼前人道:“您的妻子,是真的跟人跑了吗?”
在三四十年前,交通不便利,信息也十分闭塞。
部分已婚女性,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踏出农村的机会。
在那样偏远落后的小村庄里,往日也鲜少会有外来人进入。
且排除外遇对象是村里人以外的条件,外来男人的可能性则更低。
面对警方如此指控,老人态度依旧淡然。
毕竟是近四十年前的往事,自然也掀不起过多的内心波澜。
他重复:“跟人跑了。”
谢序宁抓住重点:“她跑了……”
男人像是逮住了步步落入陷阱的猎物,语气里装填几分兴奋道:“那你为什么也要跑呢?”
盖新房,有存款,名下土地宽广肥沃,养活自己的手艺在村镇里也格外吃香。
就算妻儿真如他所言,跟人跑了,但以这条件,当事人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另娶贤妻。
但他偏偏抛下一切,逃离老家。
这么多年,宁愿食不果腹在外流浪,靠收废品度日,也绝不折返。
这其中原由,恐怕还要深说。
但不料对方有备而来,又或许早已在心里演练过千百次应对警方的场景。
所以这时才能情绪稳定地对答如流:“妻离子散,留下也是个伤心地,倒不如远走高飞,眼不见、心不烦。”
他的理由很牵强,仅用“伤心”二字,应该不足以概括。
可谢序宁听完,竟轻微点了个头,倒像应和。
审讯室内沉默了大概十来分钟左右,看门老人头垂下去,便利店老板坐立难安,又四下张望起来。
忽然,男人猛拍桌面,和沉闷响动一同飞身而出的,还有一直别在腰间的那副银手铐。
与重物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一起,面前两名嫌疑人受到惊吓,微回过神。
眼瞧着那飞速朝自己面门击来的不明物体,其中一人拿右手挡开,而另一人,则是用左手牢牢抓住。
方惜亭站起身来,谢序宁就在他旁侧,双手环抱,唇角勾起笑意。
两人默契对望:抓到你了!
银手铐精准搭扣在凶手腕间,谢序宁青筋微起的小臂用力,将他锁住。
看门老人眼皮轻掀,瞳仁浑浊,他望着眼前人:“你们抓我,有证据吗?”
谢序宁不紧不慢地:“没证据我就不来了。”
男人眸色清亮,抓过他手,将另一只也拷住:“还记得前几天,我在你家被泼油漆的那次吧。”
“那时我想借用厕所,但被拒绝,理由是下水道堵塞,洗手间无法使用。”
“但实际因为寻衅滋事,你被带走调查,我从医院回来之后,又抽空回去看过。”
“卫生间内部抽水系统完好,实际并未堵塞。”
“没有出现血迹反应,未发现搏斗或分尸的痕迹。”
所以是出于什么理由,会导致对方那样强烈地抵触让他进入呢?
谢序宁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最终得出结论:“在凶手不明,且受害人生前生后都未曾进入,却又这样害怕警方发现的踪迹……”
男人浅浅笑道:“除了藏匿过凶器,我也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什么别的东西。”
又因为此前侦查组,楼上楼下都检查过,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信息。
所以那日到达,男人视线上上下下地扫,边角落都绕过一遍,但最终还是将脚步停留在最老式的蹲便器前,盯着那黑洞洞的排污口,看了许久。
他打开手机电筒,蹲下身去,发现在下排口的石壁上,有一处浅浅的疑似刀口划痕。
那时找了长铁丝探下去,并未发现有什么堵塞物,猜想大概是此后又对凶器做过转移。
现场有痕迹,无证据,案件依旧无法定性。
排摸当天,午时,气温偏高,谢序宁满身大汗地从看门大爷房间走出。
他到对面便利店老板的商铺,购买矿泉水和香烟,与人闲聊几句后问:“方便用下洗手间吗?”
老板乐呵呵地:“能用,但这几天下水有点堵,你小解的话没问题。”
又堵?谢序宁疑惑地挑起眉尾。
他不得不对这意外获取到的信息,无比上心。
男人那时进入,先用手指按了一遍抽水按钮,功能正常,只唯独下水口流动的速度较为缓慢。
看起来在下水管道内,确实存在堵塞物,但没堵死。
谢序宁当时就想组织警力,把这下水管道拆开,看看里边究竟藏的什么东西。
但在不确定堵塞物正体的情况下,贸然动手,极大程度影响周边居民的正常生活。
结果拆开来,发现只是某些不道德的人,意外掉落的内裤……
那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能会把董局直接气进医院。
男人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从其他方向着手调查。
直到分尸地冲出来的碎肉骨渣,堵住西城区另一侧通行的下水管道,还惊动警方后。
谢序宁才把这段线索,重新再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