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说的是冰淇淋还是人头。
魏朗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厨房里除了那颗人头,实际上布置得非常温馨——
各种餐具都是配套的,整整齐齐摞在一起;墙壁刷成了天蓝色,让人看了很容易平静下来;低位的瓷砖擦得干干净净,上面还装饰了一些精美的挂件与贴纸。
就连衣钩也是小花的形状,点缀在角落里,与环境完美契合。
今天阳光明媚,太阳还未下山,微风从被打开的窗户里吹拂进来,带来的本该是清凉与舒适,但魏朗星却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巴掌。
最好把他打得更清醒一些,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是真真切切挨了揍的——
先前被迷晕的看顾的职员收到他的消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冰袋,脸还有些肿。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变天了。
而且与自己转醒的唐玉安不同,他是被一拳揍醒的。
罪魁祸首,就是发现不对闯了进来的谢存。
可能是他服用的药物剂量有些大,当谢存狠狠摇晃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正在梦里划船呢。
平静的湖面上,他哼着小曲自由自在地飘来飘去好不快活。
只是……这小湖哪来的浪花啊,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职员咚的一声,船翻了,他在梦中坠入了水里,也在现实中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沙发太软,他的姿势又不是非常舒服,只觉得腰酸背痛。
脸也痛……是谁把他给打了?
下一秒,他就被直接从地上粗暴地拽了起来,眼前一张慌张又急切的脸逐渐变得清晰。
药物对他的影响还没完全消失,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听清谢存在问什么。
“唐玉安?就在客房啊……”
谢存的脸变得煞白,知道他这是什么都不清楚。
一松手,他没站稳又摔回沙发上。
用冷水洗了把脸之后,他终于完全清醒了。
看护的人员和保障局的同事都不见了,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即将迎来黯淡的终结。
他不是没有防备意识,只是没想到背刺他的是他放在身后保护的人。
于辽伪装的实在太好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于辽是个在经历了苦难后仍然乐观向上的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但不论他隐藏得有多好,归根结底这都是自己的失职。
他顶着一张肿起的脸,心情跌入了谷底。
为了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寻人的过程中。
职员本以为和唐玉安走得很近的魏朗星会怪罪自己,但他什么也没说。
魏朗星好像变成了一台机器,屏蔽了无关的人和事,只为了让自己持续不断地运转下去。
他看着魏朗星这个样子,更觉得自己必须多做些什么。
所以,当魏朗星给他发消息让他尽快赶到的时候,他的心跳得飞快。
是有新线索了吗?
必须是这样,拖得越久,唐玉安的危险就越大。
一整个白天过去了,魏朗星已经调用了所有他能调动的成员,却一无所获。
他们顺着监控不断追踪,只找到了于辽用于掩盖踪迹抛弃的那辆车。
他们把车上上下下检查了三遍,只翻出一条备用的毛绒毯子。
谢存的反应尤为激烈,大骂着狠狠地踹向轮胎。
而左听寒与他截然不同——
他几乎全程一言不发,更是在搜索无果后转身就要开车继续向前。
“你要去哪里,这就放弃了?”谢存恼怒道。
左听寒只回答了两个字:“找人。”
“没有痕迹表明他们去了哪个方向,这里全是岔路,你怎么找?动动你的脑子!”
左听寒说,那就一条路一条路找,直到找到为止。
他紧了紧腰间的配枪,若是能找到,直接动手抢人,他所受的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擅长杀人,却不擅长救人,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用。
他想起自己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唐玉安保证过,说没有下次了。
那时的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只要回去,一定能够将人护好。
现在看来,他的话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边路况能查询到的信息很少,他知道这样没有目的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他不能停下,他一旦停下,可能就会永远错过再见到唐玉安的机会。
如果找不到,如果找不到……
谢存猛敲他的车窗:“我跟你说话呢!”
他本来还只是随机地把自己无处发泄的怒火倾泻在左听寒身上,但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火气真的窜了上来。
花言巧语惯了,他知道如何讨人欢心,自然也知道说什么话最能伤人。
“难道这件事不是因你而起吗,你现在甩脸色在给谁看呢?”谢存颇有些恶毒地说:“如果不是你不长眼睛撞了人,唐玉安会留在那里?”
其实这中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就算没有车祸于辽也可能会进行其他谋划,不能全怪在左听寒头上。
但谢存现在需要一个能让他责难的对象,于辽不见踪影,他就把矛头指向了左听寒。
而且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他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挥金如土,游戏人间,根本没有人能约束他。
在他生气恼怒时,身边的一切人和事物都要平等地遭受他的指责。
只要能怪罪他人,他很少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
他瞪着左听寒,两人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魏朗星打断了他们的交锋,队伍好歹也组建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作为队长严肃地发号施令。
“现在不能内讧,你们有力气,留着等到见到于辽的时候。”
越是紧急的时刻越不能自乱阵脚,即使再六神无主,他也必须做那个主持大局的人。
“你们几个分头行动,寻找任何可能留下的痕迹,我已经联系了庞晋,支援马上就来。”
谢存这次没有反驳他的安排,只是问:“那你呢?”
“我会回到于辽的住处,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魏朗星的眼睛黑得像是枯井,他想,问题出在人身上,那就从源头下手。
结果这一找,源头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人头。
对于见惯了大场面的魏朗星来说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对缺乏经验的小职员,就有些过头了。
他接到短信后飞速地跑了进来,看见魏朗星神色有些奇怪,而一边的王文正抱着垃圾桶吐得厉害。
“魏队长,什么事?”
魏朗星调出一个信息界面:“记得这个人吗?”
职员点点头:“他不是于辽的直属上司吗,之前还联系过他呢,但因为他出差的地方信号不通没联系上。”
魏朗星抬手一指:“不用联系了,他在这里。”
职员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然后不负众望地火速找了另一个垃圾桶,和王文一左一右地吐了起来。
等他吐得差不多了,魏朗星已经简单检查过,留好照片并通知法医赶来了。
这让职员又一次觉得自己太差劲了些。
他压下恶心,按魏朗星的吩咐通知相关部门提高了于辽的危险等级。
没有发现其余的身体部位,可能已经被丢掉了。
抛尸其实是一项技术活,如果手段和地点选择不正确很可能会被人发现。
但于辽显然足够大胆,他偏偏留下一颗脑袋,还堂而皇之地冻在自家冰柜里。
一想到自己之前吃的冰淇凌就是从旁边拿过来的,职员就一阵反胃。
他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开始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了一连串证据证明于辽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行为无法预测。
他还没说完,但在看到魏朗星的脸色时堪堪止住了。
他一定在担心唐玉安也会遭遇这样的事,他想,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我亲近的人身上,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但魏朗星没有崩溃,他必须推着自己往前走。
“他很聪明,肯定没事的,”他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肯定没事的。”
————
第二次从同一个地方醒来,唐玉安平静地坐起身关掉小夜灯,都有些敬佩自己的适应能力。
他看着于辽做饭,打扫卫生,然后拿出了一兜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野果子。
果子的颜色并不鲜艳,这反倒让他放心,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好看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他把这种理论说给于辽听,于辽洗着果子,熟练地去掉多余的枝叶,放在篮子中递给他。
“也不尽然,我眼前这个就没毒。”
他说的不是果子,但唐玉安并未听出来,反而因为果肉的清新而感到惊喜。
“这是什么品种的水果,这么好吃!”
个头并不大,圆圆的,暗红色的果皮,有点像缩小版的苹果,但核特别小,吃起来很痛快。
于辽告诉他,这果子叫魔鬼的眼睛,吃了能看到过世之人,游走在两界之间。
“啊?”
他一时竟不知道,是这东西真的有什么魔力,还是于辽又犯病了。
谢存同他说过有些星球存在很多奇特的生物,比如长着三只眼睛四条尾巴的星兽,或是拥有独立语言,可以把骨头缩在一个小罐子里的某星球土著人类。
他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还是蛮感兴趣的,不由自主听进去了许多。
这么看,似乎……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魔法生物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唐玉安含着一口果肉,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于辽看着他小仓鼠一般的震惊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逗你的。”他坐在唐玉安身边,膝盖和他贴在一起,拿起一颗果子啃了一大口。
不错,还是童年的味道。
“这是我妈妈长大的星球的特产,我带了些种子过来种在这里。它确实有一种别称叫魔鬼的眼睛,但那是母亲为了哄孩子安心睡觉编的小故事,说你只要吃下这果子,魔鬼就看不见你在哪里,不会在你睡着时把你抓跑了。”
小孩子其实很好哄,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许多天马行空的事情。
唐玉安有些好奇:“那你呢,你小时候相信这个故事吗?”
“我当然信!”于辽凑近了一些,有些神秘兮兮的,“事实上,我现在也信。”
唐玉安不知他是保有童心还是真的幻想出了不存在的魔鬼。
“因为我相信,心诚则灵。”于辽拉过他的手,挑了一颗最大的果子放在他的掌心,“所以,只要你相信这果子是有魔力的,晚上睡觉时就不用害怕了。”
饶了这么一大圈,原来他的用意竟然落在这里,唐玉安呼吸一滞,觉得手中的果子莫名变得有些重。
虽然知道这个故事幼稚了些,但就是让他感到了安慰的力量。
他怕黑,怕夜晚,是因为他害怕回到那口棺材里,害怕被关在封闭的不见天日的小空间内苦苦挣扎,却无人回应他的求救。
归根结底,是他不够坚强,害怕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一个小果子不算良药,治不了他的病,但他嗜甜,起码可以从中汲取到一点力量。
如果换了旁人,他可能会想办法回应对方的好意。
他不喜欢欠人东西,更不喜欢欠人情,所以,他得到什么,便会给出同等的付出,他觉得这样才算公平,才算干净。
但是……现在关心他的人是个绑匪。
他一直在寻找溜走的机会,只是碍于于辽始终盯着他让他不好行动。
有这一层关系在,于辽的好意似乎也变成了一种负担。
他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吃完饭,于辽问他会不会感到无聊。
唐玉安立刻警觉,心想他不会是要做什么危险的活动吧?
带自己回去是不可能的,他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一小块地方,万一于辽突然犯病给自己介绍他的那些“朋友”,自己要是说错话了,不会被处理掉吧?
于是,他摇了摇头:“在这里可以放松下来,挺好的。”
于辽突然冲他一笑:“我有更好的放松方式,要不要试试?”
他笑得唐玉安有些心神不宁:“什……什么?”
总不能是打扫卫生吧,但是放在于辽身上居然莫名的合理。
在唐玉安紧张的目光中,于辽搬出了一个小型的投影仪。
唐玉安:……
“你说的放松方式,就是看电影?”
吓他一跳,没想到于辽这项爱好那么正常。
和做冰淇淋一样正常。
“当然啦,既不用出门又不用耗费体力,方便又省事。”
他熟练地支好投影仪,调整亮度,还拿出了果汁与自制的土豆片作为零食。
唐玉安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个电话:“你记不记得你上次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看电影?当时我有事拒绝了,就是……”
他没说出口,就是你被车撞之前。
明明才过去了两天,但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唐玉安总觉得隔了很久。
那时他正要去接受心理催眠,却接到了于辽的电话。
于辽问他在哪里,他说他在大楼,于辽顿了一下,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唐玉安有些惊奇,自己并没有把行程告诉他,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去进行治疗的?
可能是谢存这个喜欢到处说话的漏勺告诉他的吧。
唐玉安便问他有什么事,于辽却回问他是不想去电影院了吗,语气还带着点委屈。
唐玉安:?
原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去治病啊,这么说,是想约他去看电影?
但这说法有些不对劲,好像他们已经约好了一样。
可能有特殊能力的人思维方式也和常人不同吧。
郑治疗师的时间不好更改,唐玉安只好回绝他。
“我今天已经有安排了,下次你想约我可以提前跟我说,这样就能把时间错开了……你刚才说的是哪个电影,我好像听说过,应该蛮好看的,要不我们下次……于辽,于辽?”
一句仓促的道别后,对面啪的一声挂断了。
这是……自己不去陪他,不高兴了吗?
好像有些小心眼。
没办法,他应该提早告诉自己的,回头好好和他说一下吧。
只是谈话没等到,左听寒失控的车先来了。
唐玉安现在清晰地回忆起那场对话,心道看来于辽对电影是真爱呀,上次没约成,把他绑过来也要和他一起看。
于辽不置可否,只是问他土豆片要不要加一些辣椒粉。
“少加一些吧,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真贴心。”
于辽刻意没有把灯光调得很暗,看着唐玉安沉静的侧脸,心脏漏跳了一拍。
唐玉安这个时候觉得他贴心,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都做过什么事。
不能让他怕我,他想,只要我瞒得好,他不会知道的。
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就让他沉浸在这一手编织的美梦里吧。
他将番茄酱挤了一些出来放在小碟子里,不小心沾了一点在手指上。
他立刻起身用流水冲干净,然后又拿纸巾擦了三遍。
唐玉安已经习惯了他洁癖的行为,但他不知道,红色会勾起他终生难忘的回忆。
于辽不是一个怕见血的人,事实上,因为他的自愈能力,他已经对流血免疫了。
但有两次,那鲜艳的红色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次是唐玉安手臂受伤,另外一次……是一切的开端。
时间回溯,当时的他又出色地完成了工作,本该得到的奖金却被上司克扣了下来。
已经下班了,他到处都找不到人,终于在酒吧后面的小巷里碰见了醉醺醺的上司。
喝的满脸通红,路都走不稳,啤酒肚差点撞在墙上。
如果没有紧急情况他便忍了,但那时宜心药业突然不再联系他,他的幻听幻视越来越严重,只能自己买些控制的药物。
他需要钱去治病,他需要这笔奖金。
他追了上去,问上司能不能把奖金发给他,问得低声下气,近乎哀求。
醉酒的上司忘了维持虚伪的假面,笑着拍拍他的脸:“于辽啊于辽,别痴心妄想往上爬了……看看你的样子,像不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他说,我今天心情好,要是你跪下给我磕头,兴许我会大发善心施舍你一点钱去买项圈。
于辽沉默了许久,然后不卑不亢地问,难道这钱不是本来就应该属于我吗?
上司拿他那猪蹄一般的油腻肉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老子明天就要出差了,所以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我告诉你,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的位置。”
他把于辽领子上的职员标志翻了出来,拽到他眼前:“看看,看清楚了没有,一级职员!这意味着什么?当然是意味着我就是把你踩在脚下,你也要尽心尽力地给我擦鞋!”
面对这般羞辱性的言论,于辽只回了一句话:“可你对其他同事并不是这样,你是不是因为我有能力,怕我超过你,才一直针对我?”
上司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平日里任人宰割的于辽为什么突然换了一副面孔,还露出阴森森的表情盯着自己。
理智告诉他一个下属有什么好怕的,他应该直接冲上去揍他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跑,晚了就来不及了。
同一个场景,从不同的视角来看可以说是千差万别。
在于辽的眼中,两侧的墙壁上现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尖叫声重重叠叠,像在不停地震动。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连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叫嚣,挟裹着他往前走。
幻像幻听又出现了,但他这次并不想再控制。
他压抑得够久了,凭什么他就活该生活在泥潭里,被人一次次地打倒在地。
这次他不会不还手了,因为他拿了武器——
一把随身携带的水果刀。
于辽喜欢吃水果,单独吃或是做成水果冰淇凌都喜欢,所以几乎每天都把它装在兜里,小巧又实用。
当然,也足够锋利,锋利到上司甚至没有尖叫出声,血液就喷涌了出来。
上司捂着脖子在地上拼命扭动着,像一条肥胖的蛆虫。
于辽说,现在看看,是谁把谁踩在脚下?
上司用断断续续的声音求饶,说可以把钱退回来,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帮忙……
于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了句抱歉,想切东西了。
于是他把他切开了,像切一颗西红柿,汁液流得到处都是。
结束之后,他用帕子擦干净他的手,站起身,抬头看向周围钢筋水泥的大厦。
尖叫声平息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但他感觉到每一株植物,每一块地砖都在为自己欢呼,迎接终于崛起的新英雄。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这座城市的王。
回忆被打断,眼前现出了一张怯生生又显出关切的脸。
“你还好吗?”唐玉安问。
他已经擦了好几分钟手了。
“没事,”于辽笑了下,把土豆片推了过去,“尝尝吧,很薄很入味,我自己切的。”
可选的片源有很多,于辽让唐玉安选择,唐玉安说自己不太了解。
“要不就看你上次说要跟我去电影院看的那个吧,虽然是重映片,但也很出名,我之前确实没有看过。”
当时电话里于辽说的就是要和他一起去看二次上映的《野心》,是一部非常优秀的剧情片,班底厚实,男女主也都是演技派,每天星网上都有大量的网友讨论,二次创作也像雨后春笋一样层出不穷,这次重映更是点燃了人们当初第一次观看时的热情。
不过唐玉安虽然在星网上刷到过,但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观看,这次正好能获得最佳观影体验。
于辽显然对这个提议很高兴,说这片子他之前就看了好几遍了,就是看不腻。
故事讲的是青梅竹马的男女主角在步入社会后由志同道合转为分道扬镳,最后男主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了代价,被作为警察的女主亲手杀死。
其实一开始男主还是个有正义感的热血青年,但一场意外让他卷入了帮派的地下纷争中,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体会到了权力带来的刺激与快乐,一步错步步错,和负责抓捕他的女主针锋相对,爱恨交织让人直呼痛快。
曾经最熟悉的人站在了对立面,狠下心利用对方的弱点设下层层埋伏,却在对方生命垂危时忍不住出手相助。
最后,女主以自身为饵引诱男主入套,男主明知这很可能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跳入了火坑,只因女主是他的底线,他的过去,还有他仅剩的一点良心。
败局已定,男主坦然赴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恳求女主的原谅,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电影的质感确实属于上乘,而且节奏松紧有度,唐玉安看的时候不自觉变得全神贯注,都忘记吃零食了。
片尾曲响起,男主的生命在挽歌中走向了终结,而女主在痛哭一场后开启了新的人生,从此致力于打击犯罪,不让更多的人像男主一样误入歧途。
悲情的台词加上配乐的渲染,让唐玉安不禁湿了眼眶。
而看过多次的于辽已经波澜不惊了,颇有兴致地和唐玉安讨论起剧情:“你觉得男主最后该不该死?”
“他是个可怜人,但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唐玉安还没从情绪中抽离出来,鼻头红红的,“如果他安然无恙,那些受他牵连丢掉性命的人怎么办?”
于辽一早就知道唐玉安胸腔里跳着的是一颗同情心,这种同情是广泛的,对任何人都一样。
他的博爱有时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你觉得自己在他这里是最特殊的,但其实唐玉安只是平等地愿意帮助所有人,像是天上降下的雨露,能够浸湿每一寸土地,喝饱了水的植物便能在他的庇护下长得郁郁葱葱。
可是我不是植物,我是食肉动物,于辽想,我贪心不足,尝到了雨水的甘甜,便想让这雨只为自己而下。
他收拾好投影仪,又问道:“你觉得,女主最后还喜欢男主吗?”
女主最后的话有些语焉不详,这可能是导演的一种留白手法,观众的解读见仁见智。
唐玉安说,到后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单纯地用爱情来衡量了,更像是一种依附相生的藤蔓,谁也摆脱不了谁,直到其中的一株走向死亡,另一珠才能接着向能接触到阳光的地方生长。
但绝对是有爱的,不然女主也不会在葬礼结束后痛哭,然后烧掉了所有会让自己留在过去的东西。
他们谈了一场赌博一样的恋爱,以人命为赌注,金钱为筹码,唐玉安说,可能女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这确实算是一场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