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by今州

作者:今州  录入:11-25

方贝贝每次紧张便会去捏耳朵,眼下两手一起捏着来看他:“怎么说?”
谢漆呵气搓搓手:“梁奇烽力主斩何家满门,姜云渐力求保何卓安但保不下来,何卓安若死,姜云渐本就有可能去咬梁家报复,把梁千业的性命丢给姜家,梁奇烽会深信不疑,你操作起来难度不会太大,但要抓紧时间,拖太久我只怕姜云渐也快要被韩家拖下来倒塌了。”
“韩家怎么也在这里面浑水摸鱼……”
“韩家以后会收拾的,现在先谈禁烟的。”谢漆又飞快喝了一口水润润嗓,身上一阵阵发冷,“但如果你有余力,我建议把梁千业推到吴家身上去更好,现在何家这条板上钉钉的鱼让吴梁短暂地联手共剥鳞,可一旦砧板上只剩鱼骨,两个胃口都胀大的食客就要进阶到互撕对方的膏腴上去了。梁奇烽因大长公主的原因一直都对吴家抱以敌意,吴攸那头正好有神医进谏过禁烟的前情,他手下又有一支够强的影卫,不愁梁奇烽不信梁千业的死是他所为。”
“推给宰相比推给姜家,能有什么利处?”
谢漆看向在浴桶中嚎叫的高沅:“吴梁相杀,你主子才能隐身,不然,你主子要在何家倒下之后,被拎出来当傀儡和东宫一党对峙。不止梁奇烽要拎他,吴攸也需要他,你要知道他当年从宠冠六宫的梁贵妃腹中降生出来,当傀儡就是他一生既定的宿命。”
不然前世也不会有三年后废高瑱立高沅的局面。
方贝贝怔怔。
“等你觉得时机成熟了,我跟你一起去把人解决了。”
方贝贝猛的回神来,看到谢漆黑亮的眸子和伸出来的一只手:“绛贝大人,你要救你的主子了却职责,我要护我的主子断绝危险,到时候,我们一起联个手怎么样?”
他还有些没能回过神,便看到前面的那只手轻轻摆了摆,突然令他想起少年时在山中练武完,两人互拍手背以示成功的手势。
方贝贝伸出手去与他手背一击。
“好……等我伤好,就这么说定了。”
“行,等你伤好。”
梁奇烽下午去了一趟慈寿宫,盖因梁太妃频频用梁家人传召他,他再三推阻,日子都是算好的,算到她近日正是性情转变的时刻,这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赶来慈寿宫,看一看世上唯二与他同根同枝的亲妹。
走进慈寿宫时,梁太妃故意打开众太妃宫门,梁奇烽带着乔装成宫人的多个影卫,这才顺顺利利地穿过了堪称难熬的短短一段路。
他虽人到中年,却不落下晨练,一生最大的嗜好本就是施刑于人,硬是为着能赤手空拳折磨人而横练了一身好体格,从欲念蓬勃却独守空闺的一众年轻太妃中间走出来时,即便有影卫护卫开路,衣摆也沾染了混乱的脂粉气。
每次进慈寿宫,梁太妃都会如此放开一路,不让人拦,大放寡妃,为了让他亲眼看看浸染了烟草之后的年轻女人会是什么可怜丑态。
韩宋云狄门之后,梁奇烽带着影卫第一次走进慈寿宫时,根本预料不到太妃们会是如此的疯癫饥渴,失手下他甚至几拳打废了一个异族后妃。等到提着滴血的拳站在正殿门口的庭院下时,梁太妃倚在门扉处看着他,眼神分明漠然,笑意却分外狂热。
“哥,你看到她们发情的模样了么?你看仔细了,那些年里,你就是如此把我喂出来,让我用那样的姿态去面对高子固。”
“哥,你看仔细了吗?你觉得她们这副情状如何?好玩么?不堪么?”
“哥,你觉得我又如何?”
梁奇烽听完那一番话久违地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淡薄的内疚和痛苦散发出一时片刻,很快让他压制住,压到谁也找不到的深处去。
他觉得自己是一生下来就没有良心的天生恶种,后天养出的唯一一点心肝投放在了小妹身上,就那么一点,他把少年时的小妹养护得很好。给她各种自由的假象,结交知友的自由,恋慕所爱的自由,天地之大的自由。
再然后,他看到了当初如日中天的储君看向小妹的炽热眼神,他在夜深人静处自己把心肝乱嚼了,天亮时把小妹拱手送给了储君。所有自由通通收回。
他想尽办法让小妹在宫城里固宠,吸着她的骨血壮大整个梁家。
又想尽办法让她不准死,让她破破烂烂地活到今日。
现在她疯了,不,她疯很久了。
梁奇烽感到一种隐秘的满足。只因梁家的天生恶种,终于不止他自己一个。他一寸寸地把曾经捧护出的唯一光亮碾在漆黑的泥土里,从此手足相残相依,夜路行踏到底,后半生漆黑到底。
他们是伟大的高贵的世家,是万民众生只敢仰望不敢直视的云端人上人们,是光鲜亮丽倾国倾城的世家贵胄们,众生管中窥豹,不见他们锦绣里的全面,不知他们靡丽下的腐烂。
上次踏进慈寿宫,是得知高沅被她弄残的事,梁奇烽等高沅被梁家的医师救回来,才姗姗来迟,配合着穿过众年轻太妃的丑态,他走到面无表情的小妹面前,伸手说:“给小沅喝的也给哥一杯,只要你高兴。”
她坐在玉阶上抬头看来:“你觉得我高兴……?”
梁奇烽比谁都知道怎么把她往更疼、更疯的炉子里摁,于是蹲下来朝她笑:“你不是很喜欢听小沅在地上乱爬的哭声吗?你喜欢,哥知道你喜欢的。”
然后他看到梁太妃眼里蔓延的海潮:“梁奇烽……你不是想让高沅来日称帝么?”
“是啊,小沅如果能称帝,咱们梁家就位列顶峰了。”
“皇帝需开枝散叶,一个天阉做不到。”
“咱们梁家不是还有子弟吗?哥看三郎很好,到时让他替小沅代劳就可以了,保证未来下一代的储君仍然是我们梁家的血脉。”
“……”
而后他把失心疯的梁太妃抱起来送进主殿的门里,自己站在门外绝不踏进入半步,看着多年前身前身后甜腻腻地叫唤着兄长的人变成口口声声称名道姓的辱骂,在物是人非的三十年里感到一种极致的快乐。
今天他照旧是经过了一群疯癫太妃的包围才走到主殿的阶下,看到梁太妃照旧坐在玉阶上倚靠着门扉,手里把玩着一支空了的雕花烟杆。
梁奇烽一下子想到高沅十三岁时,坐在本家的花阶上吸食烟草的模样。他那秾丽肖母的眉眼拢在一片烟雾里,散发着稚气的沉醉,特别像十五岁的梁小姐抱着一捧花踏月而来的快活模样。
梁奇烽想到这笑起来:“妹妹,你今天气色不错。”
梁太妃裹在一片银灰狐裘里,天寒地冻,眼角的细纹仿佛是狐妖化人后未能祛除干净的妖纹:“哥,进屋坐吗?”
听到这一声阔别已久的称呼,梁奇烽安静了好一会,而后摇头:“妹妹,我想除了死的赠礼,你不会邀请我。慈寿宫的主殿,我永远不会踏进去。”
梁太妃拿着雕花烟杆站起来,走下台阶走向他,梁奇烽见她走近一步便后退一步,快要退出庭院时身后出现了乔装打扮成宫人的各个影卫。
梁太妃只能停下步伐,死气沉沉地看着远隔的血亲。
梁奇烽面色和蔼地看着她:“今天想和哥叙什么旧?就在这里说。”
“我只是想……”梁太妃轻喘着,不觉把手里的烟杆折断了,“想杀你。”
“哥不能答应你,咱们家正是最好的崛起时分,哥要是在这节骨眼走了,你这么多年的苦就白吃了是不是?”
“那以后你会让我杀吗?”
“不会,哥想活到无疾而终的垂垂老矣。”梁奇烽摇头,“不过妹妹,等到那个时候,哥可以让你打几顿,哥怎么敲断那位的骨头,手法哥教你,你可以现学现用来敲哥。”
梁太妃攥着断成两截的烟杆,用那稍显锋利的横截面划在掌心上,划出滚滚滴落的血珠,依然划不出神智,在狂怒中颤抖着把烟杆丢了过去。
梁奇烽一伸手就抓住了丢过来的烟杆,摇头道:“打不过就丢东西,还像个小孩一样。”
还没把烟杆上沾着的血擦干净,宫人们便上去把发疯发病的梁太妃压制住了。
“给她两壶烟,她吸一吸就好了。”梁奇烽挥手让人送烟给她,喊起一直照料梁太妃的贴身嬷嬷,那嬷嬷刚走到三步开外便被他一脚踢飞出去,“狗奴才,叫你看顾娘娘,你怎么看的?”
那嬷嬷不顾疼痛便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认罪,袖里藏了一把短短的匕首,原想趁着近身便殊死一搏,怎奈这位梁尚书一直以来就戒备成谜,根本不容她们主仆近身。
“我妹妹近来都见过什么外人?”
嬷嬷跪着答:“除了内务署往来的梁家人,只有御前近侍来过。”
梁奇烽没放在心上,手指着慈寿宫的回廊:“不准她踏出去一步,听清楚没有?让我知道她踏出半步,我就将你的腿剁下来,剥了你家人的皮裹住你的骨头。”
那嬷嬷浑身克制不住惊恐地战栗,连忙磕头称是。
“既然妹妹今天情况不好,哥下次再来看你。”梁奇烽把断掉的烟杆收进怀里,看了一会在地上挣扎的梁太妃才作罢,语气柔和道:“年关将至,等新岁到了,哥来陪你看烟花。”
说罢,他负手转身离去,那些影卫瞬间起身上前围拢,护卫着他走出慈寿宫。
嬷嬷等人彻底走远了才连爬带跑地扑过去,搀扶起沾到血与雪的梁太妃:“娘娘,娘娘……”
梁太妃掌心血珠未止,眼里泪珠也未停,神智狂乱着,抱起泥里的云霄烟醉生梦死地吸食了一壶。
嬷嬷连忙用裙摆藏住剩余的一壶云霄烟,可梁太妃就如嗅到酥肉的饿兽,不顾阻拦扑过去抓出第二壶,一口气全部吸食殆尽。
雪越下越大,嬷嬷抱着醉醺醺般的梁太妃,欲哭无泪地搀着她一步步挪回寝殿。
梁太妃抱着一个空了的云霄烟壶,神智逐渐魂归,一边走一边唱起了歌谣,叫过数声年少时仰慕的心上人,低念过数声“小沅”,最后只剩哽咽的无数声“谢漆”。
这天高骊上早朝时看堂上的其他人,满目还是骷髅,但把目光放到远后方,发现一些没干过亏心事的小官吏不再是骷髅,在他眼里已恢复成了人样。
这种感觉太稀奇了,他垂眼看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察看,有几个瞬间手一半是血肉一半白骨,再看脑海便要混沌了。
下午在御书房,内阁之中的人已先恢复出了人样,高骊看着唐维那张脸,看了老半天,看得唐维一脸疑惑地小声问何事。
高骊连忙故作严肃地抬手表示无事,扭头去看两个争执得不可开交的骷髅头,梁骷髅和吴骷髅在争辩何日定何卓安斩首,梁骷髅要早,吴骷髅要年后,高骊眼珠左转右转,他只要求对何卓安公开绳之以法,不准让她在牢狱里因为某某意外而私底下死翘翘。梁吴提议的斩首时间前后不过间隔半个月,他和北境众遗民都等得起。
两个世家的家主在内阁里对喷得难舍难分时,唐维悄悄把一封账目递给他看,高骊接过一扫,只见是对北境全体的大额补偿账目,最下方赫然先盖着吴攸的宰相公印,内阁的印刚盖,现在只差他盖上皇帝的纹章。
高骊一个穷鬼,看着那账目的补偿金数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傻傻得揉了好几遍眼,才确定自己没多看出一个万字来。
穷得鸟不拉屎的鬼故地能有钱援助了?这简直是他这么多天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高骊连忙去拿纹章给盖上去,一个激动戳的力度大了些,把书桌带出了老大一声响,引得其他人侧目。
“你们继续吵你们的。”高骊连忙绷回一张严肃的脸挥挥手,抬头时忽然看见吴攸的脸出现了不一样的情况,之前在他眼里这人的脸就是一个完全的骷髅头,结果现在他竟然看到吴攸的左半边脸是有血有肉的正常脸,右半边还是个骷髅。
……更吓人了!
吴攸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看自己的眼光中包含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恐和嫌弃,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于是皱着眉直接发问:“陛下何故用此怪异眼神看微臣?臣的脸有何问题吗?”
高骊猝不及防,没及时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去,看到了他那一半血肉一半骷髅的嘴巴拉巴拉地可劲张,一阵恶寒没忍住,扭头去干呕空气了。
内阁陷入了一阵奇妙的安静:“……”
梁奇烽呵呵冷笑:“那必然是宰相过分丑陋,污到了陛下的圣眼!”
吴攸脸色铁青,不敢相信地直视高骊,结果高骊连看他一眼都不能看,一瞟就皱紧眉扭头去捂住嘴干呕,干呕也就算了,他甚至还捂着嘴一边道歉,一边挥手让吴攸扭过脸去:“对不住,宰相你先别看着朕这里,有什么事可以背着身说!”
把吴攸惹得险些没倒仰。
午会结束后,唐维照例是最后一个走,大约是因为北境的事情让他的情绪昂扬了不少,走之前不再拘于礼数,上前来与高骊攀谈,高骊对此也开心,走之前又嘱咐了他:“明天是十二,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只管无视我,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明天又是每月的双重日了。
唐维笑问:“莫不是什么重大日子,才能令你心神不宁?”
高骊搓搓手腕,没忍住笑了笑:“明天我老婆弱冠了。”
唐维差一点绷不住失声大笑,一手捂着嘴一手做半个揖礼:“恭喜恭喜!恭喜你心上人正式长大成人了!你若不说我当真要忘了他岁数比你小,平日里见他稳重沉默,总觉得他才是那个年长的,你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明日我来,我私底下给他备一份生辰礼!”
高骊搔搔鬓角,唔唔地道了谢。
待唐维走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这个下午就在半好半坏的奇妙幻觉里度过,没有之前那样沉重窒息了。
不一会儿,薛成玉照旧来有事没事地记录他的言行,高骊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呆笨顽固的起居郎在自己眼里的模样也变了,脑袋上有头发了,眉骨也有眉毛了,除此之外还是个骷髅脸,因为有了几撮毛发,看起来十分的滑稽可笑,不那么瘆得慌了。
薛成玉看高骊摸着下巴,探究地严肃打量自己,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陛下看小臣做甚呢?”
“原来你那两撮眉毛……”高骊看了半天得出一个滑稽的结论,“浓厚不一样啊,回家后自己修一修吧,不然看着好像大小眼,不一定丑,但一定怪。”
薛成玉无语了好一会,木着个脸把这话给记进了小本本。
高骊试着调整好自己的心志,把险怪诡谲当做滑稽逗笑的皮影戏,来往路上看经过的宫人们,赫然发现之前眼中看到的一整排骷髅都出现了一些五官的小轮廓,只是不少都是缺鼻子少眼的,伤眼得很。
待回到天泽宫,他扫过一圈御前宫人,清晨走得匆忙,没仔细看清众人的面目,眼下再看,大部分人在眼中都不再是骷髅了。
最离谱但又合理的是踩风,在高骊眼里他仍然是那个骷髅脸,但是……嘴长出来了!
于是踩风跟其他人的画风不一样,别人都还是那一口森森的白骨白牙,就踩风一张嘴红润肥厚,还不住叽里呱啦。
高骊默默地看着,越看越想笑。
等人走了,谢漆给他备药,一边看药一边头也不回地笑问他:“陛下今晚看起来很开心,踩风的嘴怎么着你了?让你一直忍俊不禁地看着。”
高骊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有些惊讶:“谢漆漆,我都一直板着一张死人脸的,你怎么看出我想笑啊?”
谢漆回头来在他额上轻啄一口,扭头又去忙活了:“不知道,兴许是枕边做出来的灵犀吧,就这么看,一看就看出来了。”
高骊顿时面红耳赤,小心地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腰:“老婆啊……”
谢漆嘶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掰开他的手往后丢:“别闹我,我在熬药,你清晨又弄得我起不来,我腰上还有淤青呢。”
高骊滚烫着脸小声道歉:“对不住,我我我这……”
在他支支吾吾的间隙里,谢漆把药壶摁进炉子,转身抓住他衣领,把人拽下来伸出舌头漫长地亲吻。
一吻似地老。
今夜仍然是喝药和药浴,结束漫长得好似锥心噬骨的发汗,高骊人瘫在床上,魂都差点飘出躯壳去了。
谢漆坐在旁边解开他的发绳,摸着他毛茸茸的卷发问:“今天是不是感觉好了一些?”
高骊竭力抬头把脸庞往他掌心里送,乏力地低应了一声:“是哒,老婆。”
谢漆抚摸他因消瘦而越显硬朗的下颌线:“你之前不说处在什么样的幻觉里,现在可以说了么?”
高骊安静了好一会,沙哑地讷讷开口:“幻觉里是鬼东西,不想说出来脏了老婆的耳朵。”
谢漆也不强求,轻手抚摸他毛茸茸的卷发:“好吧。”
高骊竭力伸出胳膊去箍住他的腰,往前一挪隔着衣物亲他侧腰,咕咕哝哝的:“可是不论我看到怎样莫名其妙的幻觉,在我眼中你还是那个你,天地都颠倒了,你也还是那样清冷美丽……这就叫心有所感,我想我一定特别特别喜爱你,比我从前想象中的还要爱你很多倍。”
谢漆呆了小半晌,指间拨过他手感特别好的蓬松卷毛,绷着声线鼓励他:“还有……还有呢?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自十一月下旬以来,高骊几乎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多是低迷颓然的模样,谢漆都错觉有一年半载没听过他絮絮叨叨地说很多话了。
高骊乏力归乏力,此刻的心境确实与之前不太一样,脑海中不再有那道压迫感过强的鼓声,眼下与谢漆独处,脑子里想的是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梦里是满山遍野盛开的山花。
谢漆把他毛茸茸的大脑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枕着,高骊有些恍惚地抬头,看着他垂眸而来的神色,这样刁钻的角度看上去,他的谢漆漆还是一样挑不出任何死角,哪哪都是美丽流畅的。
“我还想……还想亲亲你的发梢。”高骊痴痴地看着他,“我要边亲边和你说话。”
谢漆神速地把自己的发冠解了,手指粗鲁地捋过自己的长发,幸亏天生头发就是柔顺的,不然照他这么狂捋的劲儿,早就被薅秃头了。
那柔顺的黑长发垂下来,高骊伸出食指卷过一小圈,凑到唇边去摩挲,冰蓝汪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谢漆满含期待地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他开口:“嗯?”
“老婆。”
“在这呢。”
高骊一时没忍住咧开了一个傻笑,突然想起最开始睡到他的时候,谢漆还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称呼,现在怎么叫他,他都怎么应了。
谢漆见他露出久违的憨气十足的熟悉笑容,自己也笑出了梨涡,拇指轻轻刮过他眉眼,低声地笑着训斥他:“说正经的,别撒娇。”
高骊认真地想了想,说起了朝堂连日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了何家满门下狱后的一些后续,谈及从何家府上搜出的海量财宝,愠怒时冷冷地哼过几声,眉间顿时显出戾气。
谢漆便卷过自己的发梢去挠他眉目,把高骊挠得痒了,扑闪地眨着眼边笑边躲避。
谢漆弯着腰,一手撑在他身外一侧,低头柔和专注地凝视着他,循循善诱:“还有呢?好久没听见小狮子说这么多的话了,声音真好听,我想多听一些。”
高骊望着他,想爬起来把他压到褥子上去,从这床上弄到床底下的地毯。怎耐药浴过后浑身乏力,只好老老实实地顺着他继续讲起了别的,谈到了礼部的韩志禺等人牵头,唐维在深处补充绸缪,大家都在摩拳擦掌地等明年的春秋科考。
谢漆抿着笑看他:“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几个需要注意的寒门子弟吗?”
“记得记得。”高骊顺畅地调动起自己的脑袋瓜,“武将方面有之前那个和我掰手腕的秦箸,文臣那边可多了,唐维也讲过好几个出挑的,谢红泪那个养弟谢青川,代闺台一堆文人领袖,像许开仁,刘篆啊,都是来年要好好留意的。”
谢漆揉揉垂到他膝盖去的卷毛,认真道:“我的陛下将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军队,晋国内的大好英雄都将投奔到你麾下,成为你忠实的左臂右膀。陛下良善的余晖将不止洒在北境的遗民身上,我等水深火热的万民,都将沐浴在你的朝晖之下。”
高骊听呆了,奋力一转身,把脸朝内靠在了他腰上:“啊呜谢漆漆……你别说得这么夸张,我不良善,我只是一头目不识丁的凶狠大狮子,我只会嗷嗷大叫着去捕猎吃肉。”
谢漆忍住笑意,轻手捏捏他耳廓,又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叙述:“但是今天长洛向北境发钱了,天哪谢漆漆,你没看到那个数额,那数目真的大,简直就像是从天上下钱雨,一窝蜂地下到北境的土地里去……真的太好了,当初我们大家一起到长洛来,本就是来讨钱的,现在真的讨到了,还远远超乎了我们的预料,人生真是奇妙哇。”
谢漆笑着摸摸他,心想何家一连疯狂克扣了北境十来年的军饷和抚恤金,如今当然是要一本带利地拨还去。更何况,与在何家府上搜出来的巨额财宝相比,还给北境的这一张账目,恐怕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高骊的满足纯粹浓烈,嘀嘀咕咕地说着自己总算是可以向长眠地下的许多军民交待了:“谢漆漆,我们挑个合适的时间,你陪我一起到城郊去,看看迁过来的北境人好不好?看到那张账目的时候,我真恨不得立马飞出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谢漆笑着一口答应:“好,等时间合适了,你去的时候,我定在你左右。”
高骊眷恋地抱着他的腰,嘀嘀咕咕地说了一连串事情后,便把话题绕到了明天他的弱冠生辰去。
唯一的苦恼只有这是个双重日。
高骊抬头来痴痴看他:“之前你说要我给你取一个字的,其实我在不久前就想好了,要不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不好?以免明天我被什么事情绊住……”
谢漆捂住他嘴唇,朱砂痣扬着:“不用,明晚再告诉我,我不急。”
他对高骊会给他取什么样的字一直充满了期待和好奇,但今天不是生辰,他不想听。就要明天,就要明晚,最好就在这张床上坦诚相待时,听他亲口在自己耳边告知。
高骊下半张脸被他捂住,便显得那双眼睛蓝得愈发深邃,两人这样痴痴地傻乐着互望了好一会儿,高骊抓下他的手,喉结滚动了好几下,低声地继续聊天:“明天神医是不是还要进宫来,给我看看后续的用药啊?之前他说过了,我们先吃九天的药看看情况,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好了许多啦?”
谢漆应了一连串是,低头又在他唇角亲了两口。
高骊脸都涨红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又害羞又炽烈:“我这是不是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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