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by今州

作者:今州  录入:11-25

当其他世家还在孜孜不倦于挑出族中美貌女子入宫产下继承人夺嫡时,何卓安已经开始杜绝族中奉女入宫中,转头设私塾,培养出来的族女改以与世家权贵联姻。又因何家女多才干,一入其他世家经营,稍有时日都能经营出一番地位,从内影响了其他世家的决策,进而利何家。
渗入得最彻底的便是姜家,其家主姜云渐娶的是何卓安的小妹,对何氏姐妹几乎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如今已经变成带领整个姜家听从何卓安。
韩宋云狄门之夜,何卓安不发私兵解困长洛与宫城,而是保自身与本家。姜云渐便也跟从她行事,不发一兵一卒去救宫城,他将何卓安姐妹捧得至高,却看自己的亲妹妹、外甥女于无物,说宫城中的姜家女仅为妃位,膝下只二女无子,即便救之也无益。姜妃与大女儿葬身火海,剩小女儿毁容独活。
吴攸在战祸后出来料理长洛,何卓安方开门摘果实,族中产业虽受满城的战祸影响,但也于人祸中获益匪浅。关于高骊、高瑱、高沅三个硕果仅存的皇子夺嫡之事,前世她后来选择扶持高瑱,成为高瑱的后盾,使他在高骊称帝后受封太子。若是这么一直经营下去,何家只会不停壮大,可惜何卓安上头的皇帝是暴君。
前世飞雀二年,暴君骤暴怒,判何家满门抄斩。
何卓安的野心之路遂烟消云散,高瑱的废太子之路也因此正式提上日程。
谢漆现在要潜去何家,做的事最简单不过,先观望一下大名鼎鼎的何女官意欲何为。
何宅在西区,富丽更胜王侯家,守备也缜密,谢漆虽然刚伤愈,轻功弱于先前,但应付一下三四线暗卫还是绰绰有余。他也不算骗高瑱,先前安排四个小影奴提前潜入何家,碰头后很快锁定何卓安的所在。
月黑鹰高,他伏在屋顶用内力挪开片瓦,透过瓦缝俯瞰到底下的书房景象。
一个身穿深紫宴居衣的簪花女子站在书桌前翻着账簿,左侧的书桌坐着身穿同色系衣裳的男子,神情和顺地轻声对她说话。
谢漆动动耳朵,缓了片刻,听见了那男子说的内容:“八月十五快到了,卓安,中秋佳节,你可否移步到姜家来同我小叙?”
谢漆手背泛了点鸡皮疙瘩,料想男子便是姜家家主姜云渐。
何卓安一手扶鬓边花,一手翻账簿:“云渐若想见我,携小妹一起来何家便可。”
姜云渐语气有些低落:“好……你想要什么节礼,我为你备下可好?”
“只怕云渐备不下。”何卓安笑笑,“我自己先挣为好。”
“你可是在烦心新君之事?”姜云渐温柔道,“左不过剩三个皇子,你想扶持哪个,我便拥立哪个,只要你说。”
“云渐若姓高,我便扶持云渐,可惜啊。”何卓安开玩笑似地回应,“不急,立储慎重,我还没确定吴攸要站哪个,他吴家兵强马壮,我空有几个阿堵物,惹不起镇南王一脉。云渐,你觉得他站哪个?”
谢漆听了一会,暂时分不清他们的站位。何卓安逗猫遛狗般地闲谈正事,姜云渐降头般地言语腻歪,谈话内容里得有七成废话。
只是姜云渐忽然提到:“吴攸近来有不少次往烛梦楼、代闺台跑,到底是个男人,少不了需要下九流的发泄。想拿下新君不如先牵扯住他,你不如在何家中挑个好女子送到他身边去。”
代闺台三字触动到了谢漆的神经。
上品无寒门,平民无颗粒,代闺台是东区的一座歌舞坊,云集的了被世家打压的各处文人,他们作文章赋诗词都以妓子、怨女口吻,是故被冠以代闺台的名字。
前世吴攸后来越来越重用代闺台的文人,高瑱曾下过数次暗杀那些文人的命令,谢漆不是借故托辞,就是故意失手。
只因他那时慕名读过一篇代闺台文人的策论,题为大晋兵士论,中有大段提及霜刃阁。
当时有一句刺入他眼中:“霜刃阁壮士如云,只为权贵遮霜刃,竟小用如砍蚁刀,然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谢漆用十年时间学透了霜刃阁的刀法,使豆蔻快刀最顶尖,可他最喜欢使最不擅长的重刀,那大开大合的三十六路吴钩刀法。
他不敢为人道,也不知如何做,只能仗着一把刀向无形的壁垒挥去。
夜深,躺在数代功劳薄上的何姜两位家主私语无趣情意甚笃,谢漆把瓦片盖回去,迎风抬眼望向吴家宅院的方向,迫不及待想去看看高骊。
前世暴君高骊与权臣吴攸声名狼藉,谢漆畏惧过,却也敬仰过。
他的血都热了起来,离开此处富丽屋顶,取出来时准备好的密信,悄无声息奔去何家的议事堂。
密信中告知吴攸要扶持高瑱,何卓安见信生疑,且看她后续如何处理。
他脚下生风,掠到那议事堂的屋顶时,却万万没想到,迎面竟然有另一个黑衣蒙面人!
谢漆寒毛都竖起来,他耳听八方,直到这么近才听到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和脚步,绝对不是善茬。
对方显然也惊到了,反应相当飞速地抽出短刀飞掠过来。
谢漆当即与对方对战起来,见对方一副鬼祟模样,必不是何家本家暗卫,而是别家派来的。
他也不想打草惊蛇,刀都不敢用,压着声音和内力打,却愕然发现对方内力之深厚、身法之快实属罕见,几乎和他不分上下。
这是哪路的新暗卫?霜刃阁中千百影奴,能在他手下扛住数十回合的可都或死或伤了!
谢漆心惊异常,最后击中对方一掌,谁知对方借着他掌风被打飞,趁机后退快速逃去了。
谢漆在风中懵了片刻,回神来才将密信小心翼翼放入何家的议事堂,随后撤出何家赶完吴家宅院。
他气恼地认定是自己伤还没好全,实力退了,一路愤愤然。
待赶到吴家宅院,谢漆气都不带喘一下,但还生着闷气,腮帮子鼓鼓地找到甲一等小影奴。
小影奴们团团把他围住,黑豆似的眼睛把他看了又看:“大人!您的伤好了?”
“没事。”谢漆挨个摸脑袋,问了些许高骊近日的情况,得知除了吴家的黑翼影卫,还有另两家派暗卫潜伏进来。
他猜想两家应当是梁、何,又问:“三殿下之前说想见我?”
甲一点头:“之后再没说了,自吴世子来过一趟,三殿下似乎对我们就警惕了许多。”
“我去探他。”
谢漆说罢便到高骊所住的窗边,此时夜深,未来暴君应该在打呼噜了。
他屈指轻抚窗沿,正想开窗,忽然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他直觉握起玄漆刀的刀柄,果然窗户被骤然爆开,漆黑的枪头刺穿出来!
谢漆一惊,当即用刀柄格挡,那枪灵活地勾住玄漆刀柄,猛力将他拉进了屋子里,谢漆反身一旋,还抽空把窗踢关。
一入屋中,两人飞速过招,高骊的长枪可以拆卸成三节,此时仅用一节对弈,谢漆刀不出鞘,各自藏锋来回过招。
谢漆只是有意避让,谁知一个错身被高骊逼到墙角,枪尖镇刀鞘,左拳按右肩,膝盖顶大腿,暴君俯身锁影奴。
谢漆最忿忿武力值被压,腮帮子越发气鼓鼓,尤其是直视竟然只能看到对方的喉结,顿觉难以置信的离谱,当即卸关节使软骨功夫,凭借柔韧性滑不溜秋地挣出高骊的压制,轻功一闪,蜻蜓点水似的点踩墙壁上了房梁。
高骊扑了个空,反手只抓到他衣角的风,一抬头,只见心念许久的漂亮少年蹲在了梁柱上,脸上戴着的半边面具因方才对招,不堪重负地掉了下来,露出了在高骊梦中浮现几次的面容。
——他唇角左下方竟然有一点朱砂似的小痣。
终于来了。
好漂亮。
好漂亮啊。
谢漆借夜色遮挡,左膝有点抽痛,便改蹲为坐,左腿自然垂下,低头朝高骊抱拳:“卑职玄漆,夜闯冒犯三殿下了。”
高骊怔怔看了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把长枪收了,按捺住扭捏,故作高冷道:“原来是你,你到底是谁,谁派来的你?”
谢漆没有说谎:“卑职出于霜刃阁,现今隶属于五皇子名下。”
高骊的心突兀地一揪,他想噼里啪啦一顿追问,问既然是别人的影奴,来这晃荡干什么?派人来保护他做啥子?是不是跟吴攸一样,把他当棋子看?
但他不想听到不愿意听的答案。
于是他问别的:“霜刃阁是什么地方?我从前没听过,现在却频繁听到,为什么你们从那里出来的都自称是影奴,而不叫做影卫,或者死士?”
谢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喉头瞬间梗住——他在十五岁那年,也这样问过他的阁主师父。
手指不觉摩挲玄漆刀,他垂眼与高骊对视,回答了当年霜刃阁阁主的解答:“因为我们是皇家、世家的影子。”
他说得艰涩,不过一句话,一字一字吐露出来后,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直在期待着有人能这样问他。
然后否定他。
不要认可他。
地上的高骊认真地抬头看着他,冰蓝的眸子一片专注:“为什么这么说?”
谢漆在梁柱上,区起右腿环住,眼里泛起一片见惯不公与死亡的冰冷:“因为不是平民、穷人的影子,不是晋国的影子,只是权贵用来满足高人一等的奴隶。权贵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才是什么,他们可以让我们做影卫、死士,也可以让我们做小厮、禁脔,或者,全做。只要他们想,我们便完成。是既绝对跟随的影,又是绝对服从的奴,所以是影奴。”
这是他前世沦为废人、临近死期才明白的。
高骊竖着耳朵把他的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地烙印入脑海,一想到自己生平头一遭惊艳得不行的勇士是别人肆意揉捏的影奴,心便拧成麻花:“谁弄的歪魔邪道……难道你也这么想?”
谢漆怔怔垂眼看他,有些怔忡:“不。”
高骊肉眼可见地松了眉头,干巴巴道:“那就好。”
夜色深深长夜黑,他站在处处精致的豪宅里,越发与此地格格不入,土气衣着,北境口音,异族面容,还有灼灼眼神。
谢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憋疯了,很多话他从来都只埋在心口,这一夜看透了高瑱的虚伪,目睹了两世以来世家高高在上的轻视草芥,此时对上高骊还没有染上暴戾的双眼,忍不住将心声微弱地道了出来。
“我想的是……有生之年,能否看到,霜刃阁的影奴变成真正的守卫者。一个又一个精通十八般武艺的武士,能否为晋国天下战,而非为权贵解衣宽带;一个拥有全套完整练武系统的霜刃阁,能否为天下开怀,而非为权贵铺床叠被。”
高骊捏住衣角,不知怎么感到心痛,沉沉道:“你一定可以看到的。”
谢漆顿时笑了起来,上辈子的有生之年只看到周遭的影奴一个接一个死去。
“能不能看到,大约要看跟的是怎样的主子吧,可惜影奴择主没有选择,影奴的脑子也大多不会转弯,十年的武艺修炼、主奴之分已经塞满了整个脑子。”
高骊呆呆地仰头看着他笑。
“我倒是见过一个和我很像的人,他也这么想,他希望跟随一个明主,然后去期待明主。”谢漆没由来地放松,说起了前世的自己,“那个人的运气似乎也比别的影奴好,他爬到最高峰的影奴位置,跟随了最有望登基大统的良主。他信心满满地想通过左右主人决策,看一条鲜花之路,可惜他还是看错了,他才是那个从始至终都被主人决策的奴隶,他的结局也从影与奴的位置,滑向了更下层的深渊。”
“什么深渊?”
谢漆笑着揭过曾经的愤怒与绝望:“兽,与物。失去了做一个人的资格。”
高骊喘不上气来,莫名的悲哀兜住了全身,实在忍不住,他巴巴地追问:“玄漆,那你效忠的五皇子,他是明主吗?”
“不是。”谢漆斩钉截铁,“他不堪,不配。”
说罢他静静地垂眼凝视高骊,后者逐渐脸红气喘起来,再笨也意识到了眼下气氛怪怪的……还妙妙的。
“三皇子,骊殿下。”
谢漆跳下梁柱,在他三步外向他低头。
“我真名叫谢漆,我愿意再次赌上性命,和命运再扔一次骰子,你……会是我的明主吗?”

第14章
“我……叫高骊,年二十三,没什么擅长,天生力气大,耐寒耐热,喜欢马和鹰,最讨厌饿肚子和打傻仗……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亲娘,今年想做的是讨钱,明年、明年想做的是找个好人……”
谢漆垂眼看着砚台上的一滩墨水,出神地想着三天前高骊结结巴巴的自报家门,直到一声呼唤把他喊回神。
“谢漆!”
谢漆抬头,高瑱满眼担忧地伸手来碰他额头:“你可是不舒服?”
“没有。”谢漆正色,“只是在想殿下登基后的盛况。”
“你怎么比我还心急。”高瑱笑开,随即把左手里的密信卷起放在火烛上,一双桃花眼倒映着明亮后的灰烬,“我的右手还握不住笔,你来替我回信。”
“是。”谢漆提狼毫代笔,这几天数次代高瑱回各处密信,加上小影奴们打探到的,隐约知道一些他们底下的交易。
宋家造反全灭,韩家被重创,宋家空出的绝大部分空缺全让吴攸飞快地派人顶上,韩家的家主韩志禺虽然年轻但老辣,父死树倒仍稳住了家族,用手下备用的门客暂时堵住了韩家的众多官职。不过也仅仅是暂时,韩家掌控的许多肥差职位、境内商链终究需要正儿八经的世家权宦顶替,高瑱与韩家便是要拿这些流油的空缺和何卓安交易。
“贵女桃灼,必报琼瑶。”
高瑱轻声说,谢漆跟着落笔,随后在脸上挤出点恰到好处的神伤抬头看他,他知道高瑱答应何卓安来日迎娶何家小姐。
前世他是直到高瑱入主东宫后筹备与何家小姐的定亲宴才得知此事,当时心中只觉本该如此,合情合理,可高瑱那天晚上却满眼哀伤地抓住他的衣袖,侧脸贴着他的手背喃喃:“我也不想这样,谢漆哥哥,可我没办法……”
那时只听到高瑱受制于人的悲伤,他并没有往深处想,直到后来何家垮塌,高瑱酒醉恍神,按着他压入床帐,神志不清地说了许多话,动了数次手,谢漆才五雷轰顶地意识到高瑱一直以来是怎么看待他对他的忠诚的。
他以为谢漆效忠他,源起是爱恋。
奉主的忠君之情被曲解成分桃断袖之情已经够离大谱了,然而更诡异的是高瑱认为他是断袖的下方。
这就很地狱笑话了。
他谢漆,堂堂玄级影奴,真认真起来一拳能打扁一头牛,虽然看着体格不够魁梧,但也肌肉结实流畅,人不能,至少不该。
不知道高瑱脑子里在想什么。
后来谢漆自己总结,高瑱看起来不像高沅那样明晃晃是断袖,但影奴与主人之间确实不失这种例子,高瑱便想当然地代号入座。至于要压着他游龙戏凤,恐怕是忍辱负重,想着让他继续无条件卖命。
说到底,高瑱多疑,任何事情在他心里都有精打细算的筹码,他不信谢漆真心,便自己找脏心烂肺去完善逻辑,这样他才能放心。
现在,高瑱也还是这么看他。
“谢漆哥哥,”他满眼悲伤地握住谢漆持笔的手,“你别多想,我答应他们只是时局所迫,你伴我四年,在我心里你比谁都重要,比来日莫须有的名位妻妾重要,你是不可替代的,来日我唯一的枕边人。”
谢漆用尽所有力气才没有反手拧断高瑱碰他的手,他快要演不下去了,赶紧转头假装动容,飞速卷起那密信就起身到窗边去,咬牙切齿的:“我为殿下送信。”
他要马上远离高瑱这个装起断袖来比真断袖还过分的伪君子。
他抓住窗栏要翻飞出去,高瑱却忽然一个箭步而来,从背后猛然抱住他。
谢漆顿时一僵。
“谢漆,你信我。”背后的声音沉闷,与往常的声情并茂截然不同,隐隐有狠劲,“待我执掌一切,宋家余孽也好,何家强盗也罢,通通都得匍匐在我们脚下。世上只有你是真心为我,我绝不会亏待你。”
背对时看不清神情,越发能感觉到他的演技当真是好得炉火纯青。
谢漆身体更僵了,赶紧敷衍:“我知道小瑱的心。殿下,别耽误了正事,我先去送信。”
近于桎梏的怀抱这才松开,喷在后颈的呼吸湿热,隐隐约约擦过了一吻。
谢漆抓住窗户飞出去,翻上宫墙后用力擦拭后颈,跃入夜色借逆风冲刷,一身恶寒和鸡皮疙瘩还是压制不下去。高瑱特意让他代笔,提前知道他与何家联姻,未尝不是存着打压他先前屡次明里暗里讨要官职的心思,打压后再来一顿腻歪戏码拿捏他,太令人作呕了。
谢漆内心不住怒骂,拐弯将越过宫阁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闪身便隐入了阴影。
不一会儿,几道身形熟悉的黑影飞跃而来,谢漆在暗影中盯着,很快看出带头的是方贝贝。
看这所去方向,定然是高沅派他去刺杀高瑱。
谢漆看着他们飞奔近来,摘下面具,叹了一口气。
为首的黑影身形一顿,立即停下握住腰间刀柄。
谢漆自阴影下出,几步路飞跃,闪电般冲到了黑影面前,伸手按住了抽出一半刀身的绛贝刀。
跟在后面的四个小黑影当即要拔刀,谢漆左手撩开衣襟展现玄漆刀的刀铭,小黑影不再乱动。
“他娘的……”方贝贝有气无力的骂娘声从面具下闷闷地传出来,“玄漆,你这么快干嘛,饿死鬼投胎都没你快。”
谢漆把他的刀按回刀鞘里,声音也有些闷:“是你慢了,你之前的伤比我严重,现在还脚步虚浮,根本没养好。就你这德行,不说我,韩家的侍卫群起围攻,你恐怕都没办法带着四个属下全须全尾地回去。”
方贝贝的大拇指局促地搓着绛贝刀的刀柄:“为人臣子,遵守命令是应该的。”
“想得倒美,臣子,高沅能把你当人看就谢天谢地了。”谢漆低声叹息,“把现在的你派出来跟我对决,跟让你送死无异。”
他就是感叹,谁知方贝贝眼圈顿时红了。
谢漆内心一抽,小声问:“他当着你的面说让你送死了?”
方贝贝小幅度地点头,小声道:“殿下希望换个更好的影奴。”
高氏皇子除了高骊个个千尊万贵,霜刃阁必分派一级影奴侍奉,如若影奴或死或废,便会替换旧奴代以新奴。只是每代影奴虽数量不少,但一级影奴还是寥寥无几,出了意外极难补上,皇子们再草菅人命也明白利弊。
谢漆早知高沅冷血,却也没想到这样快,一时说不出话来。今夜他刚好拦住,可高沅要是铁了心想让他死,他的命就不长。
前世他给方贝贝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明晃晃的去送命,他还是背着刀去了。
方贝贝推开谢漆的手,面具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谢漆,咱们各为其主,你拦得住我,也拦不住我。”
谢漆脸色铁青地戴回面具,侧身给他让路:“别死太快。”
“嗯。”方贝贝低着头正要过去,忽然后知后觉地回头,“等等,你要去哪啊?”
谢漆冷漠道:“我也有任务,你觉得我主子会给我什么任务?”
方贝贝顿时悚然:“难道你要去——”
“是啊。”
方贝贝马上以为他要去刺杀高沅,瞬间抬手势令其他小影奴回撤,谢漆又吓唬他:“你没发现我的下属们没跟着我?早派他们先过去了。”
话一落他感觉方贝贝的脸在面具下花容失色,脚下一掠还拦在他面前不让他回援,方贝贝急得跟火锅上的热螃蟹般。
谢漆坚持了一会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侧身想让他回去,却忽然听到一声陌生的鹰叫。
“我、我的鹰!殿下!”方贝贝更惊慌了,一急起来浑然忘记伤势,提起内劲就飞速跃过谢漆,不要命地跑回去。
谢漆这下是实打实地楞了,眼见方贝贝的惊惶不似作假,那鹰啼也凄厉,他刚才随口唬人的,难道高沅真的遇刺了?这种节骨眼,谁家有能耐派刺客到皇宫来?
带着这不解,他心里留了第二个问号,转身先去办好自己的差事。
送信入何家时,他又察觉到何家的守卫比之前数量翻了一番,蹲守在这里的小影奴们被迫缩小盯梢范围,并告知了今夜的邪门事:“玄漆大人,今晚刚入夜,何女官就遇袭了!不知道是哪路人马,我们的鹰都没有发现,我最开始还疑心会不会是何女官自导自演,但是丙三确实看到了刺客,就一个人!”
谢漆顷刻想到了上次来何家遇到的厉害蒙面人,心中沉得厉害,密信塞给了小影奴转交,转身就朝吴家宅院跑去。
希望那位刚认没多久的傻大个明主没有被刺客光顾。
“我同意当皇帝。”
入夜,吴攸第二次来拜访高骊时,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他下意识地握紧手腕上的残玉,故作冷静地点头,握玉的手指却忍不住发抖。
“不过世子,你既然想扶持我当皇帝,总该开诚布公,你不扶持另外两个是什么原因,我当皇帝后你要借我的手做什么,总不能把我蒙在鼓里当冤大头。”
吴攸稍微定神,摩挲着残玉微笑:“在殿下口中,皇帝似乎是个多么不待见的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高骊绷出一脸肃穆,上次谢漆端详了他半晌,小声说他笑起来的样子不够有威慑力,建议他面对吴攸时要始终绷出镇定、锐利的眼神,最好惜字如金,作俯瞰的高深莫测状。他说吴攸会为晋国天下着想,但绝对不会为他考虑半分。
高骊深信不疑,一边控制自己不要过度想念他,一边锐利地盯着吴攸。
“三殿下认为自己和另外两位皇子有什么不同?”
高骊情不自禁想为谢漆鼓掌,只因那夜谢漆也是这么问他的!
那时他答:“因为我笨。”
谢漆便看着他笑了,那颗小小的朱砂痣在梨涡下十分扎眼。
现在他回答:“我背后没有盘根势力,我无钱无权,无人无地,晋国的朝堂上恐怕只有你想拥立我登基。我要是真的坐上龙椅,你就是最大的从龙功臣,我举目无亲也必须倚仗你,到时你要做什么恶事,骂名没准都是我来背。”
吴攸摩挲着残玉,深邃的眼睛凝视他,高骊不甘示弱地盯回去,然而沉默地盯久了之后,他竟然发现吴攸的眼睛形状似乎和谢漆的双眼有点像。
难道是三天不见想疯了?不行啊,眼睛不能花。
“我只想和殿下好好配合,治理一个新的晋国。”吴攸沉默良久后先开了口,“另外两位皇子,一个薄情寡义,一个胸无点墨,把晋国交到他们手上,不出十年可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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