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曾见白衣by竹南星

作者:竹南星  录入:11-28

关子轩则站在宋明赫身旁,低声道:“长安师兄。”
李长安淡淡地点了下头。
正巧褚裕这时在大殿中逛了一圈回来,刚走到谢夭身边站定,就跟站在宋明赫身边的关子轩对上了视线,只见关子轩眼睛冲自己弯了一下,褚裕心头一跳,片刻后,又双眼冷冷张牙舞爪地恐吓他。
关子轩只看着褚裕,眼里的笑意更深。
宋明赫道:“谢谷主可要加码?”
在千金台设的赌局里,输者只需要交给千金台白银,而无需给赢家什么,这个赌注对于双方实在没什么影响,便会有人提出加码,输者给赢家银两,武器,最珍贵的东西之类。
谢夭笑道:“不必了,直接开始吧。”
说罢,率先摇起了骰盅。
宋明赫听谢夭如此说,也不再坚持,也摇起了骰盅,他内力精纯,摇起骰盅内自是毫不费力,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谢夭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
很明显,宋明赫不会听色子,所以他摇骰子时用了一层内劲,内力激荡盅壁,掩盖了骰子的声音。谢夭听来,他骰盅里的声音杂乱无章。
若是听不出来宋明赫骰盅中骰子点数也就罢了,只要自己能骰出三个六就好,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骰盅里的声音也变了,宋明赫的内劲竟然沿着桌子传了过来。
谢夭凝眸看宋明赫一眼,见宋明赫微笑看着自己,谢夭沉吟一阵,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与自己师兄拼内力,只能靠手感。
啪一声,宋明赫率先落了骰盅,谢夭见状,也落了盅。
宋明赫率先掀开了骰盅,里面三颗骰子成一条线排列,分别是五、六、六。骰到这个数字,基本上胜负已定,宋明赫微笑道:“谢谷主,请开吧。”
谢夭被扰乱之时骰盅中三个数正是二五一,他接下来每摇一下便猜测骰子的点数,但到底不如听来的那么精确,他心里也没底,面上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开了盅。
三颗骰子,被他骰成了一列,都是六。
宋明赫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忽而抬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谢夭的脸道:“谢谷主,我输了。”
一番话别有滋味。
宋明赫此生比试无数,也只对一个人说过“我输了”,那个人就是谢白衣。
谢夭道:“承让。”
宋明赫又想起谢夭掷骰子时手腕的动作,道:“谢谷主赌术高明,无需我相让。就是你掷骰子的动作有些眼熟,我似是在哪里见过。”
谢夭心里重重一跳,忽然想到有次他偷跑下山,在路边遇见了一桌赌客,他上手摇了两把,最后还是宋明赫捉他回的山。
谢夭笑道:“掷骰子嘛,每个人都一样,哪有什么动作不动作。”
实际上摇骰盅的每个方向和力道都有讲究,每个赌客的习惯也各有不同。
他会听色子,本来动作可以随心所欲一些,也不会让宋明赫觉得眼熟,但宋明赫逼得他听不了,他只能把看家本领拿了出来。
宋明赫又看了他一会,点点头,沉声道:“那便是我记错了。”说罢,起身离开了座位。
谢夭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受。
如此又连胜六局,到现在场上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谢夭,另一个便是阎鸿昌。
阎鸿昌本身就经常去赌坊,不存在不会赌的情况,又内力深厚,必要之时可暗中使用内力扭转乾坤,再加之他是陨日堡掌门,遇上他的人总有些忌惮,他一路赢到最后,倒也不甚稀奇。
众人倒是没想到桃花仙也是擅赌之人,见谢夭缓步走向大殿正中央的赌桌,心中又是惊诧又是激动,毕竟这是最后一局,马上就能揭晓赢家,这局的白银也翻到了几万两,对赌的两人又是水火不容,在千金台外还你死我活战了一场。
瞬间无数人涌上,将最中间的赌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泠泠见谢夭赢到了最后,心道他果然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再站在二楼观看,而是施展轻功,从天而降地落在赌桌旁边。
本来站在一侧当作主持的月使微微低头道:“楼主。”
苏泠泠道:“这局我来。”
见天下第一美人亲自主持这场赌局,众人又是一阵激动,心道此番真是来值了,却见赌桌上的二人面不改色,丝毫不为这热烈的氛围所动。
谢夭更是心不在焉,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摆弄着骰盅里的骰子,三颗骰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转了起来,李长安莫名盯着他手指看了一会儿。
苏泠泠扫了谢夭一眼,心道他要玩到什么时候?不得已道:“二位开始吧。”
便在此时,谢夭忽然开口道:“且慢。我想玩个更有意思的。”他说话时面带微笑,表情更是说不出的温和,只是半眯着的眼睛让人无端有些胆寒。
李长安眉头微微一皱,看了谢夭一眼。
苏泠泠心里也一沉,道:“什么更有意思的?”
阎鸿昌见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直觉道:“你想加码?”
谢夭点点头,笑道:“光赌银子有什么意思,阎堡主赌到现在也必定觉得无聊,不如我们加点其他的?”
阎鸿昌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道:“赌什么?”
谢夭半眯着眼睛微笑道:“赌命如何?”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若是赌桌上坐的是旁人,赌命这等说辞尚且当不得真。但偏偏坐的是本来就你死我活的这二位,若是真的赌输了,那便真的要死,这么多人在此见证,也不会有任何耍赖的余地。
谢夭赌到现在从没有提出过加码,第一次加码便是赌命,也不知道是说他太有自信还是他太疯了。
李长安知道谢夭是个很讲信用的人,既然说出口,就一定会办到。
他悄然拽住了谢夭的袖子,谢夭并没有看他,却把手藏在桌下,轻轻拍了拍他手掌,像是安抚,略微侧了一下头,低声道:“李少侠,信我一次。”
李长安闭了下眼睛。
这么多人看着,阎鸿昌如果不敢接谢夭提出来的赌注,必定会沦为天下笑柄,他只能硬着头皮上,看了看对面二人,道:“赌命可以,你们两个人,赌谁的命?”
谢夭开口道:“谁跟你赌赌谁的……”
李长安却已经截住了他的话,道:“赌我的。”说罢,冷冷扫阎鸿昌一眼,将赌桌上的筹码重重放在自己身前。
“好!”阎鸿昌大笑道,也把筹码往自己身前一推。
反倒是谢夭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你……”
李长安道:“我信你了,你不信你自己?”
谢夭怔了片刻,笑起来,又挑眉看他一眼:“李少侠,我接下来每一个动作你都要给我记好了。这可能是你此生见过,最精彩的赌局了。”
如此,这场赌局的赌注除了万两白银,噬魂之宝,又加上了一条人命。一条至关重要的人命,无论三者中死的是谁,都可以让江湖势力瞬间洗牌。
这场赌局一局定胜负,谁生谁死,谁需要赔银子,谁又能带着那野人离开,全在两方骰盅之间。
只听得骰盅叮叮当当,在谢夭和阎鸿昌两人摇到六时,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对视了一眼。
谢夭失笑,心道阎鸿昌能够走到这里,看来也不是全凭运气。阎鸿昌明显也会听色。
两人这么听下去,只能打出一个平手的结局。
忽然间,谢夭觉得自己面前桌子一震,连带着自己骰盅里的骰子也翻转一番,他又摇了一下,将骰子调转回原位,抬眸看向阎鸿昌。
阎鸿昌一只手藏在桌子下,手心朝上按着桌子,源源不断发力。
对阎鸿昌实在没有什么客气的余地,谢夭微笑一下,对着桌子也是一掌,径直将阎鸿昌的内力逼回去。
李长安就站在谢夭身侧,敏锐感知到身边内力波动,又见桌子隐隐震颤起来,立刻明白这两人在拼内力。
李长安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害怕,伸手想抓住谢夭胳膊,低声喝道:“谢夭。”
两大高手内力比拼之时最为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波及旁人,谢夭此时一手执骰盅,一手按着桌子,实在没有手去拦李长安,偏头厉声道:“退下去!”
他此时顾不上身份,下意识用了师父教训徒弟的语气,李长安还没听过谢夭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停下动作,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怀念。
他也惹过谢白衣生气,谢白衣也不是没骂过他。气急了,骂他的语气跟谢夭刚刚如出一辙。
阎鸿昌见状,趁机发力,一股汹涌内力奔涌而来,桌子都有了丝丝裂痕。
这次不是冲着骰子,而是直接冲着谢夭。
谢夭抬眼,冷笑一声,内力瞬间翻倍地还了回去。
阎鸿昌瞬间心头剧震,他能感觉,他的内力变强,谢夭也会变强,甚至会更强。
他不禁心道,谢白衣不是受伤了么?真是个疯子。
苏泠泠知道谢夭在想什么,此时谢夭面对的是陨日堡,恩恩怨怨还是想亲手有个了结,她拉住李长安道:“让他自己来。你既然信他,就信到底。”
李长安不再说话,只紧紧盯着谢夭背影。
两人一边掷骰子一边比拼内力 ,这中间你来我往的博弈旁人看不太懂,只觉得心急。
便在此时,喀喇一声,桌子中间猛然出现了一条手指宽的裂痕。
众人这才看清楚此局有多凶险,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二人已经对阵几百回合了。
两人再一次同时摇到三个六 ,同时落盅,与此同时两人在桌下对了最后一掌,落盅的一刹那,桌子咔嚓裂成两半。
咔嚓一声过后,大殿内再无声响。
没有人敢去催促开骰盅,也没人在呼喊叫嚷,几乎所有目光都黏在那两个骰盅上。
阎鸿昌笑道:“请吧。”
谢夭微笑道:“好吧,那便我先开。”说罢,先是将骰盅打开了一条缝,有眼尖的人已经看见了点数,忍不住惊呼。
有了第一声便有了第二声,却见谢夭依旧面不改色,大大方方地骰盅扔到一边,露出里面的三颗骰子。
三个一。
一个没有任何胜算的数字。
原来在谢夭落盅之时,阎鸿昌猛劈了一章,这一掌极其精妙,硬生生震得谢夭骰盅里的骰子换了点数,又恰好控制在三个一。
苏泠泠心里一凉,闭了下眼睛,似乎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耳边逐渐升起嘈杂的低语:“三个一,这怎么赢?”
“桃花仙输了,陨日堡赢了,银子和那野人到还是其次,归云山庄少庄主真就把命给阎堡主不成?”
却见处于漩涡中央的李长安面不改色,就像是全然相信谢夭不会输。
阎鸿昌哈哈大笑道:“谢谷主,我还有什么开的必要么!你已然输了。”眼神又在谢李两人中间扫了一圈,道:“你们二人的性命,我必要取一个带走。”
谢夭手指在赌桌上放松地弹了两下,靠着椅背,懒散看向阎鸿昌道:“阎堡主不用急,先开了再说不迟。”
“哈哈哈哈哈,好!”阎鸿昌笑道,“我倒要看看我怎么输……这!”
只见阎鸿昌的骰盅里,没有一粒骰子,有的只是一片死灰而已。

第74章 赌徒客(九)
只听得咔嚓一声, 阎鸿昌站起来,一掌震碎了桌子,又气得发抖指着谢夭, 道:“你出千!”
震碎桌子的瞬间木屑纷飞, 旁人纷纷去遮脸, 谢夭却还坐在桌子前,面带微笑看着他道:“出千也是我投出三个六, 如今问题出在你的骰盅里,我怎么出千?”
谢夭甩开折扇, 摇了摇, 笑道:“或许是阎堡主摇太大力了, 把骰子摇碎了也未可知。”
阎鸿昌横眉竖眼道:“我赌了这么多年, 怎么可能摇碎!分明是你……是你……”
谢夭沉默两秒, 冷冷抬起眼睛,挑眉道:“我怎么?”
谢夭表情变化极快,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阎鸿昌明知是两人对最后一掌之时,谢夭以霸道蛮狠的内力硬生生震碎了他的骰子,但他也一掌换了谢夭骰子的点数。在场这么多人也知道,两人一边要骰子一边暗中比拼内力。
阎鸿昌心道, 自己不提内力这一项还好, 若是明晃晃提了出来,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要么承认自己摇骰子输了, 要么承认自己内力拼不过谢夭, 阎鸿昌当掌门当惯了,这番丢面子的事, 怎么都说不出口。
苏泠泠道:“在场这么多人见证,还有什么可说?谢谷主, 三点,阎堡主零点,谢夭胜。”说罢,亲手将那铁笼的钥匙交给了谢夭。
混乱之中有人道:“桃花仙连胜十场,分文不花取走千金台至宝,这是千金台建成以来第一人吧!”
这么一总结,大殿内众人更觉得桃花仙恐怖如斯,不仅武功极好,纯拼内力可以拼赢一代掌门,赌术也高超,就连脸长得也很漂亮,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他做不到的。
“什么分文不花,他要花的银子是我们给他付了!”有人怒喝道。
此人一句话又让参与赌局之人想起自己要向千金台交的银子,一阵愤懑,又想起桃花仙身份,心道如今桃花仙得了噬魂至宝,岂不是如虎添翼,江湖上再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了?
但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有人带头,此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大殿内人声鼎沸,有人欢喜有人遗憾,有没能赢到最后而愤恨的,更有因为输了一场而倾家荡产痛哭的,悲欢喜乐,在这不大的一方殿宇中凑了个全套。
谢夭回头看向李长安,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笑道:“多亏了你,赌运昌隆。”
谢夭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着,这一瞬周围的声光色影都成了陪衬,他们在喧闹的人群中彼此对视。
李长安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运气一向不好。”
谢夭道:“跟我在一起,你就运气好。”
李长安心扑通扑通跳起来,抬起眼睛看他。
谢夭冷不丁坠进他眼睛里,错愕一瞬,心里也空跳一拍,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李长安望着他的眼神,扯起唇角冲他笑一下,又立刻移开眼神。
李长安当没看见他躲闪的目光,只是握着剑的手指关节咔咔响了两下。
这时,忽然有人大喊道:“诸位是否都忘了,这场赌局还赌了命呢!”
众人登时回神,哭的也不哭了,笑的也不笑了,都在想同一件事,难道陨日堡一代掌门,还就真因为一场赌局丧命不可?若是因为这样丢了命,实在是太过于儿戏,但赌注已下,又岂有更改之理?
如此想着,都转头去看三人,却见一个身影从上空掠过,阎鸿昌竟然施展轻功,径直朝那铁笼而去,大吼道:“今日我若非带此人走不可呢?”
阎鸿昌竟然是想硬抢!
宋明赫本来就一直观察着局势,见局势突变,心中一凛,但脸上依旧面不改色,关子轩急道:“庄主,我们就看着吗?”
宋明赫则凝眸望着谢夭,沉声道:“不急,先观望观望再说。”却在心里道,若你真是那个人,你要忍到几时才肯出手?
大殿内众人本就因为输钱对谢夭有所不快,见阎鸿昌开了这个头,也纷纷效仿,喝道:“既然能抢,那谁抢不是抢?”瞬间所有人一拥而上,都去争抢铁笼里的人。
还有人朝谢夭扑来,想抢去他手里的钥匙。
谢夭见状不对,急站起身往后退,却在起身的一刹那感觉眼前一黑,接着头便像烟花一样炸着疼了起来,他消耗了太多内力,一直坐着不动感觉还不明显,如今猛起身,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要疼碎了。
勉强躲过那双混乱中朝他伸来的手,又有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腕子,谢夭心猛提上来,深吸一口气就要朝那只手的手腕穴位打去,却忽听得有人在他耳边道:“别动,是我。”
李长安只看见谢夭脸上有一丝错愕,接着只觉得怀里那个,刚刚还死命硬撑着的人,浑身都软了下来。谢夭脚步又踉跄一下,李长安眸光一暗,抓着谢夭胳膊三两步带他出了人群。
把谢夭交给站在一旁的苏泠泠,李长安道:“苏姑娘,麻烦帮我照顾一下。”
谢夭笑了两声,断断续续道:“谁说我需要照顾?我可是刚刚赢了……”
我可是刚刚赢了阎鸿昌!
李长安眉头蹙着扫他一眼,谢夭忽然就把下半句话咽下去了,转头道:“苏姑娘,麻烦你了。”
苏泠泠扶着谢夭,凉凉道:“不麻烦。”心里却悲伤地想,原来谢白衣伤重至此,怪不得这么多年始终不肯重回归云山庄,也不肯跟李长安相认。
李长安这才放心,转过头,只见阎鸿昌竟然硬生生用刀撬开了铁笼,一双大手伸进去,就要拎着还在昏迷之中的卢嘉琮逃走,拔剑出鞘,手腕一抖,便将青云飞了过去。
阎鸿昌只觉得耳边一阵凉风,下意识缩回手,下一瞬青云便穿笼而过,阎鸿昌心里一阵后怕,若是他收手慢了一点,只怕三根手指已经没了。再回过头,却见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
不过短短几秒钟,李长安竟然已经越过人群,闪身到了近处,接住了青云剑。
阎鸿昌立刻起身挥刀,与此同时,笼子周边还有许多想趁两人争斗之时趁机带走卢嘉琮的闲杂人等,这里又都是江湖人士,一时间只见刀光剑影,教人眼花缭乱。
即便如此,苏泠泠依旧冷眼看着,而不叫出侍卫。千金台果然是千金台,不过问江湖世事,打便要他们打,打完之后,银两要付,损坏的物品要赔,这便是千金台的原则。
谢夭笑道:“苏姑娘,你可真沉得住气。”
苏泠泠道:“这么多年也沉了。”
谢夭明白苏泠泠在说什么,一个姑娘家苦等一个死人这么多年,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已浪费,一时语塞,打了个哈哈,笑道:“苏姑娘,真是对不住。”
苏泠泠却道:“跟你没关系。”
她说话时语气沉静,一点没有小儿女之姿,千金台楼主之位,也不是随随便便靠脸就能坐的,苏泠泠能安安稳稳坐这么久,就证明她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这时,只见刀光剑影中有一点寒芒微闪,接着便是谢夭极为熟悉的剑意,谢夭浑身一震,转头向乱局中间看去。
只见李长安于乱战中挥舞青云,剑意凌冽肃杀,一招一式中又不失潇洒飘逸,用的正是谢白衣所创的飞花三十六剑,但与谢白衣风格又有所不同,李长安的剑更冷。
光是看李长安用剑,便会让人觉得,剑客就该是这样的。
谢夭一直看着他,看他每一招每一式,看青云剑身上流转的寒光,看李长安的眼睛,他忽然轻声道:“你看见了吗?”
苏泠泠不解道:“什么?”
谢夭道:“他用的是我的剑,他使的是我的剑招。”
他是我徒弟,他的一切都是我教给他的,我比了解我自己还要了解他,我知道他用剑的每一个习惯,我知道他手上的茧子在哪里,有多厚,我知道他哪一招用不好,哪一招又最漂亮,我知道他下一个动作,每一个动作,又攻向哪里。
我也知道我大抵是疯了,才会想起这些就觉得很高兴。
苏泠泠沉默一阵,笑道:“谢白衣,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谢夭愣一下,笑笑道:“我也没想到。”
跟李长安争斗的人也感觉到这剑招奇妙非常,与李长安短兵相接的阎鸿昌更是瞳孔一抖,他只觉得这剑招变化莫测,飘逸无比,更是柔中带刚,不可硬碰。
这时,已经有那眼尖的叫起来道:“那是飞花三十六剑!”
谢白衣的飞花三十六剑从未藏着掖着过,江湖上见过的人不少,只有最后一招天上人间没在实战中用过,但也在千金台耍了一次,就那一次,便惹得天下第一美人倾心多年,说书人将其编成话本。
但谢白衣死了之后,飞花三十六剑就甚少现世,究其原因,是唯一会飞花三十六剑的人,谢白衣的徒弟李长安,不怎么爱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谢白衣置气。
那人叫嚷声一出,一群人已然惊住,那可是谢白衣的剑!阎鸿昌更是心里一抖,他一心想杀了谢白衣,但是想起谢白衣就觉得害怕。
宋明赫处在战局之外,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只隐约听见“飞花三十六剑”几个字,心里一震,又是害怕又是焦急,心道,果然是你么?
当即转头去看,但只见乌泱泱全是人,哪里看得清半点身影,又立刻转身,施展轻功纵身飞向二楼,便在此时,忽然觉得脸上一凉。
他伸手一摸,心里又是一凉。
……那是一片带着冰碴的花瓣。
抬头望去,只见花瓣漫天飞舞,像有一股狂风在吹卷着它们,宋明赫心道,谢白衣,你果然没死,回头望去,又是一怔。
使出这一招的,哪里是谢夭,分明是李长安!
宋明赫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有失落有庆幸,一时愣在当场,沉默地看着李长安,心里只觉得李长安跟谢白衣越来越像。
众人只见李长安剑指之处,飞花席卷而过,千金台大殿的透明的穹顶透过外面的天光,映照在飞花之上,殿内池水也反射出成百上千花瓣的倒影。
“这……这是……”有人颤抖着惊呼道,“这是谢白衣的天上人间!”
此话一出,大殿内具是一静。或许有人没听说过飞花三十六剑,也或许有人当年不在千金台,没有看见一剑飞花的盛景,但一定听过谢白衣天上人间的传说。
这时他们才想起来,李长安不仅是归云山庄少庄主,更是那个不可一世剑仙的,唯一的徒弟。
也只有他能拿谢白衣用过的青云剑,也只有他配用这一招天上人间。
李长安道:“对,这是他的剑。”
谢夭心里一跳。
说罢,手腕翻转,青云在他手中挽了个剑花,与此同时,所有花瓣停住,大殿里能听见扑簌簌的声音,像是在落雪。
众人惊讶发现李长安的天上人间与谢白衣的有所不同,谢白衣当年舞剑是在高台之上明月之下,引来的花瓣片片娇媚嫣红,纷纷扬扬落下之时,只会让人想要欣赏,而不带一点杀意。
但李长安的不是。李长安引来的花瓣上带着冰茬,像是轻而薄的利刃,就悬挂在众人头顶,随时就会掉落。杀意纤毫毕现,惊得大殿内众人都是一脖子冷汗。
相隔多年,两个人在千金台都用出了这一招天上人间,一个是为了哄人,一个是为了杀人。
李长安剑指阎鸿昌,阎鸿昌头顶花瓣高悬,动也不敢动,硬逼着自己站直了,闭上眼睛,做出一副顶天立地的姿态,咬着牙迎着李长安的剑。
李长安见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轻笑一声,转头冲谢夭挑了下眉。
那一眼乖戾非常,看得谢夭一阵心动,明明人是李长安制住的,却还要转头问自己杀还是留。谢夭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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