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怎么起的头,反正两人刚站在镜子前没一会儿,两张脸上都被抹了把纯白的牙膏沫。
许唐盯着镜中自己花白的脸,情绪还没翻涌上来,就见一手背突然袭向他的嘴唇,顺势一抹——他的脸就更花了。
许唐:“……”
幼稚,真的幼稚!
但好在效果超群,被顾方思这么一闹,早起的困倦幽怨一扫而空,他现在精神极了。
但为了报复,他还是一歪肩膀怼向身旁,成功让顾方思用牙刷刷了次脸。
顾方思:“……”
闹着收拾完,给舟舟套上牵引绳,两人一狗共同下了楼。
虽说奶狗的长势十分喜人,但现在的舟舟也不比顾方思的脚大了多少,再加上它好奇心又极其旺盛,一路上走走停停,东闻一下,西嗅一下的,硬是把顾方思吓得时刻盯着脚下,走得比七老八十的老大爷还谨慎,生怕一不小心把这小东西踩得吱哇乱叫。
许唐被这俩逗得连连发笑,一连笑了半道,才意识到这样下去时间不允许,于是把舟舟捞起来,放在怀里。
在常去的早餐店买了两个加了鸡蛋油条的煎饼,将其中一个连同舟舟扔到顾方思怀里。
他拍拍顾方思的肩膀,叮嘱道:“回去把裤衩子换了,穿正经点,面试的时候好好表现,不要紧张。”
临近开学,他前两天便问了顾方思的打算,想知道对方会不会回学校住。
顾方思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自己开学大四,正在找实习的公司,等实习地点确定之后再考虑住处问题。
许唐便问了他应聘的是哪家公司,得知那公司和自己上班的地方在同一个办公区的时候,想让顾方思面试成功心情到达了巅峰。
真奇怪,明明才认识没多长时间,他竟然有点舍不得顾方思离开了。
“放心吧,我会的,西装领带发胶,一定都给备上。”顾方思信心满满道。
“……行,”许唐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打击对方的自信心,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加一句,“别用力过猛就好。”
顾方思笑眯眯地咬了口煎饼,利落应下。
见人没多少紧张的情绪,许唐放下心,安心上班去了。
他刚进公司,就发现今儿的氛围格外热闹,就连一向不怎么搭理人的陌生同事都开始交头接耳了。
许唐不明所以,凑到小道消息向来多得离谱的安清身边,试探着问:“怎么回事,咱公司突然宣布破产倒闭了?”
“什么啊,要真是你说的那样就好了,”安清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机上不断翻飞的镶钻指尖却没有停下歇歇的意思,她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上面那位姓周的,要滚蛋喽。”
“喔!”许唐嘴巴都惊圆了,他上面姓周的就一个,就是公司的CEO,出了名的迂腐压榨扒皮不近人情,他早就盼着这人滚蛋了,于是感叹道,“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可不!”安清点点头,“这半年又是毫无征兆地裁员,又是无休止地加班的,都快把人整崩溃了,现在上面要求换人,新来的再怎么说也得比姓周的好点吧。”
许唐赞同地点点头,但还是不敢抱多大的希望。
毕竟打工人就是被压榨的命,硬要分门别类,也只是被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一次性还是慢性持续性压榨罢了。
见安清忙着在她的数个小群里游走,许唐识趣地退下,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偷摸翻开手机,果然,自己加的小群里面也在讨论这个事,他简单翻了翻,见都在猜测讨论新来的上司会是什么样的人,觉得无趣,退了出来。
这时,顾方思发了张图片过来,是一张出镜范围在胸口以上的对镜自拍。
并附带一句:【怎么样?】
许唐点开图片,发现顾方思果然换上了黑西装白衬衫,额前的黑发被他从左眉弓的上方向两侧推开,露出饱满的额头,并用发胶定了型。
很正式,果真和他早上的描述差不多。
哦,不对,还差一项,这人没绑领带,许唐猜测原因可能是顾方思不会系。
怕对方久等,许唐缩小图片,回:【非常帅】
【我要是面试官绝对录用你】
顾方思回了个大笑的黄脸。
发完又说自己好紧张,许唐表示理解,一连安慰了好几句,直到被通知临时开会,才放下手机,美滋滋赶去会议室,聆听马上就要滚蛋的老板的,阴阳怪气的神奇发言。
许唐惯常的工作模式,是浪费四分之一的时间去听老板的垃圾发言,用一半的时间完成毫无新意的重复工作。
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一,就穿插到一天之中的各个角落,吃几个瓜,摸一会儿鱼,然后抱着疲倦的心态计时,等待下班。
但今天格外不同。
因为一直惦记着顾方思的面试结果,许唐连摸鱼吃瓜的心情都没了,隔一会儿就看一次手机,期望能够看到顾方思的消息。
可惜,自早上的对话结束后,顾方思就在他的微信上销声匿迹了。
怕是过程不太顺利。
许唐一想到这个可能,都不敢主动发消息问了。
可是越惦记越心焦,许唐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瞥向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期望这几个小数字能变得快点,哪怕一点儿也好。
可惜实现不了。
更甚者,因为焦虑,时间的流逝在感官上变得更慢了。
等终于捱到下班的点,在同事还在假模假样地收拾东西时,他已经挎上书包冲出了门。
奈何还得等电梯。
一起下班的同事也赶了上来,齐博易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小子绝对背着兄弟谈恋爱了!”
他这一声不算小,当即就招来两个关系不错的同事的目光,安清更甚,直接挤了过来:“真的假的?我认识吗?有照片不?”
“什么啊,”许唐被推挤着进入电梯,“我倒是想,但得有女孩愿意和我谈啊。”
“你看,谦虚了不是,”齐博易拍拍许唐的胸口,“我要是女的,可就喜欢你这样的。”
许唐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女的,可不喜欢你这样的娃娃脸。”
“啧!”齐博易推开许唐,转向安清,“姐,你来评评理,我这样的是不是很受女孩喜欢。”
安清成功被俩人逗笑,点头道:“那可不,他招小妹妹,你招小姐姐。”
说着,电梯已经运行到一层,徐徐打开,三人顺着人流往外。
办公大楼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树叶被狂风鼓着,沙沙作响,是雷雨的前兆。
刚走出旋转门,三人就被迎面灌了一口夹杂着腥味的风,还被风沙迷了眼,他连忙低下头。
衣摆也被吹得上下翻动,这合该凉爽至极的。
可如墨的云层压得太低了,让人觉得窒闷。
许唐不自觉拧眉,本就焦躁的心更沉了。
“哥!”
熟悉清朗的嗓音骤然出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驱散阴霾。
迈出的脚猛然一顿,许唐讶异地抬头。
顾方思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位置,朝他肆意的笑。
明明是和照片里分毫无差的打扮,此刻人站在面前,许唐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照片远远不能带来的冲击力。
是风吹过,让万物都动起来的原因吗?
许唐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在一群行色匆匆,面带疲惫的人中,顾方思竟然如此显眼,如此肆意张扬。
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黯淡无光,沦为背景色。
唯独这人,连散动的发丝都无比夺人眼球,满是朝气,像在发光。
心好像停跳了一拍,不过许唐顾不上了,他快步往前,问:“你怎么在这儿呀?”
“你说呢?”顾方思歪了歪头,反问他。
许唐疑惑了一瞬,这才把目光从顾方思扬起的嘴角上撕下来,注意到他拿在手中的黑伞。
“你这是来接我的啊?”
许唐受宠若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于是把肯定句念出了疑问语气。
顾方思不满了,逆着他的话头说:“不是,我怕你们公司门前这棵树被淋着,来给它撑伞的。”
许唐瞥了眼顾方思口中的树,树冠都窜到三楼了:“你要是给它打伞的话,可能还没爬到顶,就被雷给劈上了。”
顾方思闻言,睨了他一眼,气得直咬牙。
“好啦好啦,”许唐怕了拍顾方思的手臂,“我知道你是来接我的了,特别感动,真的。”
顾方思哼了声:“知道就好。”
许唐闻言,又笑了。
这时,齐博易和安清也凑了过来,前者拱了拱许唐肩膀:“介绍一下。”
许唐“哦”了声,身形一转挪到顾方思身边,和人并排站,先后指了指两人:“齐博易,安清,我的好友兼同事。”
顾方思礼貌颔首:“你们好。”
说罢,许唐手挪到顾方思肩膀上,骄傲地拍了又拍:“我弟,隔壁X大的高材生,怎么样,帅吧!”
对面两人忙不迭点头。
许唐欣赏完两人的反应,又得意地抓过顾方思手里的伞,把伞柄握在自己手里晃了晃:“我弟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哈,你们也快点回去吧,毕竟没人送伞,一会儿下雨就麻烦了。”
在两人瞬间迸发的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许唐和顾方思对视一眼,默契转身,有说有笑地走了。
齐博易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我好像知道姓许的为啥一直找不到对象了。”
安清:“嗯?”
齐博易“啧”了声,问:“你要是现在还单身,看他俩走在一块,更想要谁的微信?”
安清默了默,反问:“就不能两个都要吗?”
幸好阴云翻翻滚滚,只是在酝酿,没有突然兜头浇下暴雨。
不然,就一把平平无奇的塑料伞,肯定是护不住两人的。
纵使,许唐背包里面,还有一把折叠伞。
想到这,许唐又是一阵难以自抑的心酸。
他大学的时候成绩不错,也成功拿到了保研甚至是出国交换的名额,却没有继续深造,而是选择早早步入社会。
不可否认,相比于大多数毕业生,他的情况要好上很多。
有父母在一旁帮衬,也不用顾虑吃穿住行,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万事大吉。
事实上,他还只是一个天真愚蠢的毛头小子。
不撞南墙不知难,撞完也不吃教训,莽莽撞撞回头,下次照样撞。
这样的经验,在繁琐小事上格外明显。
单就应对天气这一方面来说,他总是记不住要看天气预报。
有时候运气好,早上起来天是阴的,他才会记得把伞放进背包。
但更多时候,大雨来得毫无征兆,明明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狂风怒号,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往下砸。
在数不清到底几次被淋成落汤鸡,几次着凉生病后,他才真正学会吸取教训,常年在书包里备一把雨伞。
其实,早先被淋时,并不是没想过,要是家里有个和自己搭伙过日子的人就好了,能在下班之前为自己做好饭,能记得下雨之前把晾在阳台的衣服收了,能及时关注天气预报,提醒自己出门时带把伞。
也为此,他生出过找个对象的心思。
但仔细想想,就算是互为夫妻,也是两人独立的人,各有各的生活,他又凭什么、有什么资格,将自己懒得做不想做的事,交给另一个人呢?
对方又凭什么答应呢?
总不能因为爱吧?
爱情这种东西,不该成为捆绑消耗对方的资本。
再说了,就算有人愿意为他做这些琐事,他也不敢受。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底层打工人而已,疲于奔命,无暇他顾。
既然拿不出筹码,就不配谈来往。
还是独着吧。
弄清楚这些帮助不是随手一来,更不是理所当然后,许唐对顾方思的感激,快要从胸腔中溢出来了。
天知道他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帅气善良的少年啊。
可能是善男前半生积德行善,时来运转,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吧。
许唐心花怒放着,连呼吸都激动了稍许,这些动静,被站在前面垂首开门的顾方思感知到了。
对方转过头来,盯着许唐的眼睛,倾身:“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被我感动到了?”
头顶的声控灯恰好在这时熄灭,四周陷入灰暗的模糊,唯独对视着的眼睛闪着不一样的光采。
顾方思心下一喜,试探着再往前靠,阴暗中不太好把控距离,猝不及防,两人的鼻尖就这样碰了下。
不待顾方思细细品味鼻尖的触感,一侧肩膀就猛得一重,接着就感受到许唐掌心传来的温度。
“好兄弟!”
三个字掷地有声。
连声控灯都被这一嗓子给嚎亮了。
“……”
精心营造的氛围碎得彻底,顾方思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去。
他摇摇头,惊觉自己非但不生气,甚至还觉得好笑。
果然是许唐啊。
一点都不意外呢。
顾方思如此想着,嘴角竟然不受控制地翘了上去,眼尾也跟着弯起来。
他面对人时,总是爱笑,可笑与笑之间也是纯在差别的。
肆意开朗的笑是给别人看的。
而这一份,完全发自内心,想压都压不下去。
他怕许唐看见,连忙低下头,把盛着弧度的嘴角藏了起来。
直到进了家,坐在沙发上,这抹笑意都还没有散,甚至有往胸腔泛滥的架势。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体验,顾方思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机感,但琢磨了半天也想不通有什么可担心的。
索性就将这事抛在脑后,颠颠地追去阳台,陪着许唐收衣服。
把自己的衣服都揽进怀里后,便步伐轻盈地往主卧走去。
许唐留在阳台吹了会儿更闷更沉重的风,才慢悠悠挪回客厅,把衣服仍在沙发上,进了侧卧,检查窗户有没有关紧。
完事后扭头,目光被墙壁上新安装的空调抓住。
家电公司很给力,说是需要再等两天,实则第二天下午就登了门,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安装调试好。
等顾方思带着洗干净的饭盒回来时,他连垃圾都给收拾完了。
所以不是很确定,顾方思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也没想起来说。
反正他是挺乐意和顾方思睡一块的,就是不知道对方怎么想,毕竟他睡姿太差,早上醒来时总是发现,胳膊和腿,至少有一个在顾方思身上。
也不知道顾方思烦不烦。
算了,今晚摊开说说吧,毕竟小年轻还是喜欢有自己的独立空间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声音突然出现,许唐一激灵,这才看到抱臂依着门框的顾方思,他竟然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唐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他摸了摸鼻头,朝顾方思走去:“我在这屋里——诶!?”
话到嘴边又突然止住,许唐连忙撤回脚,茫然地看着顾方思突然从身后抽出来的,一根巨大的,比他小臂更长更粗的骨头,眨了眨眼:“你这是?”
——要干什么?
老天啊,他只是半故意半无意地忘记告知装空调的事,难道这罪名已经严重到要被一棒骨给打死了吗?
“这可是法治社会啊,我告诉你,”许唐惊恐地瞪大眼睛,“打人杀人都是犯法的!”
“……”
顾方思茫然地眨了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哥你想什么呢!”
许唐:“想你要是真的动手,会被判几年。”
“什么啊这都是,”顾方思笑得直不起腰,“这是牛棒骨,我特地买的,想问你舟舟能不能吃。”
“咳咳……呃,”许唐摸了下耳朵,神色好不容易给端正了,又在听明白问题的同时垮了下去,他委婉道:“这个骨头都有两个舟舟长了。”
“对啊,我知道,”顾方思点头,完全不觉这有什么问题,“这样才好营造一种身处梦幻之乡,举目望去,皆是食物,并且永远都吃不完的感觉啊。”
说着,顾方思还用空闲的那只手比划了下。
许唐尝试代入舟舟的视角——抱着一根比自己大两倍的肉骨头的感觉,似乎,真的很爽。
好了,他被说服了。
许唐先一步往外走:“先给它,试试喜不喜欢。”
事实证明,舟舟喜欢极了。
简直是爱不释口,整只狗像是长在了骨头上,埋着头,呜哇呜哇地啃得极香。
就是啃了半天,也没啃下来多少东西。
顾方思很满意。
原地注目了一会儿,他拉着许唐坐下,往许唐手里塞了个还带着水珠的草莓:“顺道买的水果,洗好了,快尝尝。”
感受着手心沉甸甸的重量,许唐握了握有半个手掌大的草莓,想问顾方思今儿是逛到什么巨人族的超市了吗,怎么能买到这么大的草莓啊。
见许唐犹豫,顾方思索性自己拿了个,捏着根部把草莓尖送到许唐嘴前。
盛情难却,许唐只微微往后仰了下头,就不再躲,试探着咬了下去。
舌尖刚感知到味道,眼睛就亮了。
吃着东西不方便说话,许唐只好连连点头,以表惊喜。
这草莓汁水很足,酸甜酸甜的,比他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顾方思把剩下的草莓屁股扔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咽了后,就往许唐跟前凑,得意道:“好吃吧,我挑了好久呢。”
他可是把家里那几盒里面,长得最标致的都拿来了。
许唐赞许地点头:“我就不怎么会挑,每次买的水果不是酸就是没熟,还是你厉害,下次买的时候就你挑。”
顾方思高昂着自信的头颅,鼻孔都要和天花板亲上了:“好啊,没问题!”
屋外是低沉到好似末日的天色,屋内却亮着温暖的灯光。
许唐向来喜欢这种场景,每每这时,他就会换上舒服的睡衣,拿本书或者用平板放个经典影片,窝在沙发或是靠在床头,静静地看。
享受这种像是与世隔绝,暂时忘却烦恼忧虑,极为难得的悠闲时光。
不过,有时难免会泛起有一丝难以排遣的孤独。
今天则不然,他的身边,多了舟舟和顾方思。
现在,他与顾方思面对面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一荤一素两样小菜,饭香飘到鼻尖,一遍遍引诱着味蕾。
不知从什么时候来开始,常常被他用作背景音的综艺,基本没再打开过了。
没了综艺,家中也不显死寂。
两人吃饭时并不看手机,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两句,主题天南海北,没有定处。
时不时的,守在桌脚的舟舟还要“汪汪”两声应和。
每每这时,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发笑,惹得舟舟歪歪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话题不知怎的就拐到了工作上,许唐又想起让他耿耿于怀了半天的事,试探着问:“小顾啊,你今天的面试,感觉怎么样?”
这时,风雨突然大了,雨水被吹进阳台,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玻璃。
天空突然划过刺眼的白光,没过两秒,就炸开轰隆隆的闷雷。
“呜呜……”
舟舟第一次听见打雷,吓狠了,倒腾着后腿往桌子底下藏。
“咋回事,吓着了?”
许唐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下意识把舟舟从桌子下面扒出来,抱到怀里,一遍一遍地顺毛。
刚刚的闷雷像是老天爷扔下的预警,之后才是重头戏,雷电交加地往下砸,伴着呼啸而过的风雨,更像是世界末日了。
舟舟怕得紧,小脑袋一直往许唐臂弯里拱,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个肉乎乎的毛球。
许唐心疼之余,又觉得有些有趣,下意识想要分享,目光投向对面。
可惜,顾方思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钉在舟舟身上,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从这双向来笑盈盈的眼睛中读出类似于幽深的感觉时,许唐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对。
他试探着喊了声:“小顾?”
顾方思抬起头,朝他笑,加快速度把饭嚼完咽下,开朗道:“一切顺利,放心吧。”
这是回答的关于面试情况怎么样的问题。
许唐点点头,又问:“你是不是怕雷?”
顾方思闻言,眼睛夸张地瞪大,朗声道:“怎么会!我都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可能怕这东西。”
“也是。”许唐点点头,没再问。
因为得分出心思哄狗,晚饭的后半段进行得不太顺利,好在后面的雷声小了许多,不再像狂轰乱炸的大炮了。
舟舟脑袋慢慢从臂弯里挪出来,许唐点点他的额头,扒拉了几下被它钻乱的毛。
顾方思揽了洗碗的活,许唐目送他捧着碗进了厨房,才放下舟舟,给它找零食吃。
外面在下雨没办法遛狗,许唐退而求其次,准备就在家里,陪舟舟玩一会儿。
外面时不时还滚过几道闷雷,好在舟舟已经适应了,蹦来跳去地追着他的裤脚,眼睛水汪汪亮晶晶,尾巴也螺旋桨一样片刻不停地摇动。
至于顾方思,客厅太乱,他的建议是回卧室歇着去,对方不愿意,非得坐在沙发上陪他们,时不时还凑上来掺和两脚。
舟舟明显已经和这人混熟了,并对他的拖鞋抱着没由来的热情,只要顾方思一伸腿,它立马就晃荡着抱上去,埋着脑袋撕咬。
完事后,许唐出了一身的汗,跑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回来时就见顾方思倚在床头,微垂着头玩手机。
顾方思的头发比他的长些,发质不算软,洗去发胶后,就毛糙地往下垂,翘起的细碎发丝折射着灯光,有种阳光照耀下,温暖的干燥感。
顾方思脸部的线条挺锋利的,可是他太白了,就将冷硬压了下去。
是以,即使顾方思脸上没有一点赘肉,触感应该也硬邦邦的,但他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手痒,想捧在手心揉一揉。
比如现在,这人倚坐在床头,长腿没地方摆似的,一条伸直一条曲着,手肘有气无力地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单手摆弄着手机。
百无聊赖,没什么坐相。
但许唐就觉得这人很乖,格外想抚弄他毛茸茸的脑袋,以及抱着脸蛋啃一口。
这想法属实有点变态了,许唐摇摇头,把这些危险念头甩掉。
他走过去,站在床边:“次卧的空调装好了,你知道不?”
顾方思慢慢抬起头,视线从许唐还沾满水汽的腿上掠过。
他看到有水珠顺着大腿滚下,经过膝窝,又沿着形状姣好的小腿肚往下走,直到脚踝。
“下午的时候看到了,”他笑,“这几天打扰哥了,我今晚就回去睡吧,至于衣服,我明天再挪。”
说着,顾方思下床,就要往外走。
出乎意料的,许唐突然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子,稍稍使劲,就把他掼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