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架马车并驾齐驱,朗星河掀开窗帘隔空喊话。
“什么好消息?”胡之腾脑子探出车窗。
“吓!”朗星河吓了一跳,脖子伸长探向胡之腾,“胡子疼,你这是怎么了?!被狐狸精吸了精气?!”
此时的胡之腾面色发青,上眼皮肿得像个鸽子蛋,下眼皮下是两片青黑,往日灵动的黑眼睛珠子像是蒙了灰一般失去了光彩。
“呸!小爷我自己就是狐狸精,谁敢吸我!”叫骂起来的胡之腾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灵动。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胡之腾的眼角噙着两颗泪珠,骄傲道,“我这是昨日挑灯苦读了,明白?”
朗星河心道,不就是熬夜啊,你得意个啥子。
瞧着小伙伴哈欠连天的模样,朗星河又担忧,“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学习的事情哪是一两日就能成的,你慢慢儿来啊,别累坏了身体。”
“我知道。”胡之腾不想多说,转移话题问道,“你刚刚说有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朗星河笑着说,“等会儿下车悄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旁人啊!”
“嗤!”胡之腾嗤笑一声,白眼儿翻上天,“谁稀罕啊。”
“你保证稀罕!”朗星河信心满满。
不多时,马车行至无邪书院,熊家的马车早一步到了,熊有渔立在车旁正在等二人。
“小胡!小狼!”熊有渔跳起来招手问好。白白胖胖的小少年,圆嘟嘟的脸蛋如同糯米团子一般软乎乎。约莫是昨天没有和狐朋狗友“鬼混”,回家早早便睡觉了,因此熊有渔这会儿精神头好极了。
“吓!小胡,你这是怎么啦?!”熊有渔也被胡之腾的模样吓了一跳,“你是哭了吗?怎么眼睛肿肿的?”
“呸!小爷我怎么会哭!”被踩到痛脚的胡之腾跳起来反驳,指着自己的一双核桃眼强调,“我这是看书看的!看书看瞎的!”
“好的,好的。”熊有渔连忙上前拍拍胡之腾的后背给他顺气,“不着急不着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吧。”
“胡之腾,你歇一会儿吧。”朗星河撸起袖子系好准备干活,“今天我和大头来喂猪。”
一开始抗拒无比的工作,经过几日的磨练已然越来越得心应手。朗星河甚至在其中找到了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特别是看着小猪吃着自己亲手煮出的猪食,吃得哼哧哼哧的时候,心里的满足都快溢出来了——怪不得阿妈喜欢投喂自己,大约是和养猪一样的成就感吧。
胡之腾没有拒绝小伙伴的好意,他这会儿着实有些虚。昨日回家先是生了一通闷气,暗自滴了几滴眼泪,然后又奋起学习到半夜。等到灭灯上床,却又睡不着了。
黑暗中各种心绪排山倒海而来,一会儿气愤,一会儿自怜,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清晨被丫鬟唤醒,胡之腾之觉自己骨架子都像要散了,整个人都沉重得不行。
朗星河和熊有渔干活,胡之腾搬了个小马扎在一旁看着。“笃笃笃”的剁菜声不绝于耳,胡之腾却不觉得吵人,反倒感到安心。
“嘘!”朗星河手下动作放缓,冲熊有渔眨眨眼。
熊有渔顺着朗星河的目光看去,发现胡之腾竟然窝在小马扎上睡着了。小孩儿脑袋搁在膝盖上缩成一团,眼睛紧闭,看着乖巧又可怜。
“这都什么事儿啊!”朗星河拧眉咬牙,心里怀念起大家伙儿没心没肺调皮捣蛋的日子。
熊有渔也叹气,“唉,学习真的好辛苦啊。”
朗星河摇头,“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学习学的。”
“啊?”
“他这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早间的义务劳作结束,胡之腾被摇醒。然而,人醒了,魂儿却没醒,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样子。
“你看你这样,晚上不睡觉,白天没精神,学习效率也不高啊。”朗星河终究忍不住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为了别人而活。”
朗星河太明白那种感觉了,晚上学到深更半夜,第二天上课打瞌睡,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胡之腾道,“我就是憋着一口气,我....”他太想做出点成绩来了。
“人活着不是一口气儿的事,是要好多好多口气的。”朗星河知道胡之腾在拧巴什么,无法劝他放下,只能让他慢慢来,不着急。
“一个人学习好无聊的,晚上去我家吧,我们一起看书。”朗星河发出邀请。行路难,但是结伴而行总好过孤身上路。
“谢啦。”胡之腾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朗星河的好心好意。
“我也一起!”熊有渔举手,“大掌司送我几本字帖,我可以练字。”
约定要一起学习,朗星河在严夫子的课后兴趣班上主动提出,“严夫子,有什么音律书,我回去可以自己看着学习的吗?”
答应陪胡之腾一起学习,可是自己什么尿性自己知道。朗星河担心自己没个定力,便向老夫子讨几本书回去看着,有夫子做监督,自己没那么容易半途而废。
昔日小顽童竟然主动要求学习,老夫子眼中惊喜连连,直道自己当初真是做对了。
这世上本没有坏学生,只有夫子们不理解的学生,关键在于为师者的引导和教育方式。
老夫子笑得合不拢嘴,从书架上取出几本书册,打开一看竟然是画册,并非曲谱之类的。
“曲谱什么的太过枯燥,你如今基础尚浅,看多了容易失了兴趣。”老夫子捋着山羊胡子解释,“白日里上了一整天的课,放课后该歇歇神才对,这些画册回去翻着玩儿,权做消遣。”
“且世间万物本就相通相容,画中有音,乐中有画。”
朗星河点头表示明白,不就是艺术都是相通的嘛。
将几本画册塞进书包里,朗星河向夫子告别,如小雀儿一般地飞奔出夫子院和两个小伙伴汇合。
“遇上什么好事儿?”朗星河一眼发现胡之腾的状态变了,一扫白日的萎靡不振。
“大掌司夸我啦!大掌司夸我啦!”胡之腾高兴地转圈圈,“大掌司居然夸我啦!”
这孩子已经完全乐傻了,朗星河只得看向熊有渔。
熊有渔也开心,笑着解释来龙去脉,“小胡昨天把一整册《丹方集》背得滚瓜烂熟,大掌司问到什么,他全答得上来!”
熊有渔胸脯一挺,一副小伙伴棒棒,自己与焉共荣的模样。
胡之腾摸摸鼻子,傲娇道,“哼,看来大掌司还是蛮有眼光的哩!一眼看出我绝非池中之物!”
“哇塞!厉害厉害!”朗星河跟着起哄,“大炼丹师,以后发达了,我就靠你了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没问题!”胡之腾拍着胸口保证,“有我胡某人一口饭吃,就有小狼你一个碗洗。”
“揍你啊!”朗星河扑上前。
三人再次打闹成一团。
真好啊~
“少爷, 往哪儿去?”
三人旋风一般地跑出学院大门,一阵风似的钻进朗家的马车,驾车的车夫连三人的影子都没看清楚。
“忠叔, 直接回家!”朗星河兴致昂扬,“从今日起, 我们都不出去耍了!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让世界为学渣的行动力颤抖吧!
“你学什么啊?”胡之腾看向朗星河, 疑惑问, “总不至于是音律吧?”
他可是知道自家小伙伴是个什么音乐水平,那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被朗星河的破锣嗓子给吓的。
朗星河不服, “为什么不行?严夫子觉得我大有可为。”
实际上, 朗星河对音律没什么特别兴趣,就打发时间而已。可此时被质疑, 那是绝对不能落入下风的。
“对了!”胡之腾一拍脑壳,“你早上说有个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一整天脑子都混混沌沌的,胡之腾都忘了这茬事情了。这会儿脑子渐渐清明, 才想起这事。
“哼,你这会儿才想起来。”朗星河撇嘴。
胡之腾利落认错,“我不对,我不对, 我早上脑子傻掉了, 你别和个傻子计较啊!”
朗星河招招手,示意二人附耳来听。
“我哥这两日要回家。”
“你家又要热闹了。”
朗星河摇头, “是出差办公顺路回来一下,不声张的。”
朗星河捅捅二人的腰肢, 叮嘱道,“别说出去,知道不。”
“你之前不是想问问我哥修行的事情吗,这次他回来,不正好么。”朗星河已经提前和家里通了气,届时会邀请两位小伙伴过来。
胡之腾心里感动,却又犹豫,“这不好吧,你哥难得回来,太打扰了。”
“没事的。”朗星河道,“你们去我家不跟回自己家一样么,而且,我也想问问修仙的事情,你们一道听听呗。”
“小狼,你真是个好人。”胡之腾大眼睛眨巴眨巴,“你怎么不是个女孩子呢?”
“嗯?”朗星河没跟上胡之腾的思路转换。
“那样我就可以娶你当媳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胡之腾惋惜不已,深觉小伙伴的情谊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只可惜大家都是男人。
“找死啊你!”朗星河提拳要揍人。
“等等,等等。”救火队员熊有渔登场。
“大头,你让让,我今天非要把这家伙揍成狐狸饼!”朗星河大喊,“既然如此,你变成女孩子,以身相许好了!”
熊有渔:你们没觉得话题越来越奇怪了吗?
“等等!真有点奇怪!”熊有渔一掌按住一个人,歪头疑惑道,“我感觉有点不对.....”
“今天是换了路线吗?”熊有渔嗅嗅鼻子,迷茫道,“似乎没有路过赤豆元宵的小食铺,糖炒栗子的干果店也没开吗?”
从学院到朗府的路线上,各色小摊食肆,熊有渔全都吃了个遍,各个如数家珍。
“不会吧。”朗星河半信半疑地挑开窗帘,瞳孔猛然一缩——外头黑漆漆一片,哪里有东街灯火如昼的样子。
“忠叔,怎么回事?”朗星河掀开车帘,探头向外询问。可是外头哪里还有忠叔的影子,驾车之人变成了一个穿着黑斗篷,浑身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男人。
“你什么人?”朗星河喉咙发紧,飞速打量四周环境。周遭黑压压的一片,入目没有一户人家,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
朗家驾车的天马可以凌空飞行,无论地面平坦还是坎坷,车内之人都不会有感觉。因此马车路线改变,众人竟然丝毫没有发觉。倘若不是熊有渔鼻子灵光,三人还不知何时才会发觉不对劲。
朗星河好声道,“好汉,有话好好说啊,莫要冲动行事。你报个数,我家有钱。”
“呵,月华公子何等人物,怎有你这么个窝囊废弟弟!”黑袍人浑身冒着黑气,声音暗哑像是蛰伏于黑暗的毒蛇。
闻言,朗星河估摸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是嫌弃自己给大哥丢脸了?这是大哥的唯毒粉?
思及此,朗星河小心说道,“鲜花要绿叶来衬托,没有我的窝囊,如何衬托出我哥风姿姣姣如明月呢?”
“闭嘴!”黑袍人怒斥。
朗星河只得老实缩回车厢。
“怎么办?我们好像被绑架了唉。”朗星河看向两个小伙伴,“应该是我连累了你们。”
胡之腾摆手,“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好兄弟有难同当。”
说罢,胡之腾冲外头嚣张大喊,“知道我是谁不,小爷胡家老三!胡半城知道不,永昼城一半的产业都是我家的,有的是钱,你开个价吧!”
“蠢货,闭嘴!”黑袍人嘶吼,“再开口,我现在就宰了你们!”
朗星河和胡之腾齐齐打了个寒颤,熊有渔将二人护到自己身后,企图用自己圆乎乎的身体保护住二人。
如此情景,朗星河暗道不好。果然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吗?自己既然受大哥荫蔽,那自然要做好被大哥的唯毒粉攻击的准备。
可是这唯毒粉管得也太宽了吧?!
“那什么,你要是觉得我给我哥丢脸了,认为我是我哥的人生污点。那我就死遁,再也不碍您的眼了!”朗星河企图自救。
“闭嘴!闭嘴!闭嘴!”黑袍人身上黑烟腾起,“蠢货不许和我说话!”
朗星河秒懂,这家伙应该是有厌蠢症,看到笨蛋就生气发狂。
“怎么办?”朗星河缩回车厢,和小伙伴面面相觑,“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劲。”
他们三个惯常放课不回家,又喜欢去旁人家集宿,便是夜不归宿,家里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丫鬟小厮们很可能还会帮着打掩护。
如此一来,救援时间估计要很长了。可能要等到第二天学院发现三人竟然没有上学,才能发现不妥。
“应该不是要杀我们,肯定有所图谋。”胡之腾智商上线,“倘若要杀我们,现在就行,不必再等。可见这人是有什么目的的。”
“什么目的?”熊有渔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白熊的原型,将两个小伙伴护在车厢的角落里,疑惑道,“好像不是图财。”
靠着小白熊敦厚软乎的身体,朗星河和胡之腾都感到了一瞬的心安。
朗星河思考片刻后道,“可能是想抓了我要挟我哥。”这黑袍人显然是冲着他哥来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极端的唯毒粉,还是他哥的敌人。
“现在不杀我们,应该是要把我们带去我哥跟前去。”朗星河分析。
胡之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朗大哥那么厉害,还不是挥挥手就把这些贼头鼠辈给解决了。”
“闭嘴!区区月华公子,我等还不放在眼里!”黑袍人再度咆哮发声。
朗星河:OK,这下子清楚了,这是他哥的敌人。
忽然,马车一个急刹车,缩在角落的三只像是滚汤圆一样滚成了一团。
“滚出来!”黑袍人掀开车帘,“都老实点,不许说话。”看来黑袍人真的受不了三小的愚蠢聒噪。
一熊两人老老实实下车,挤成一团站好,四周入目漆黑一片,俱是荒地,见不到人间灯火。
“怎么带来三个回来?”一道嘶哑的声音从黑处冒出。
朗星河寻声看去,心脏猛然一缩——周遭并非自己所以为的旷野,而是数不清的黑袍人隐于黑暗,与黑夜融为一体。倘若不是那人说话,根本发觉不了。
这些黑袍人都穿着黑色的袍子,从头兜到脚,宽大的帽兜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清面目。
驾车的黑袍人回道,“顺手。”
“别节外生枝。”另一个黑袍人有所顾虑,“那是白熊一族的崽子吧,怎么也抓来了。”
闻言,朗星河心里一喜,白熊家族向来团结护短,熊家世代护卫永昼城,树大根深,这些黑袍人说不定忌惮熊家的势力能放了熊有渔。
然而,欣喜不过两秒,又听驾车的黑袍人道,“北境白熊,脂肥肉美,过冬后滋味绝佳,大家这几天东躲西藏也不得好好进食.....”
言语间,竟是将熊有渔当食物了!
朗星河和胡之腾瞬间一步上前,将小白熊护卫在身后,哪怕小腿儿打颤也绝不后退——妈妈!这是遇上食人魔了吗?
“那什么.....”朗星河声音发颤,“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抓的是我,别连累旁人,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在这个世界,“做鬼也不放过”不是句空头威胁,因为这个世界是有鬼修的。不少执念深种之人在死去是灵魂会滞留人间,大多数会失去理智烟消云散,但是也有极少一部分能够凭借执念继续修行,以鬼修的身份重新行走人间。
“呵.....”黑袍人冷笑一声,“这就是朗司长的亲弟弟吧,听说朗司长可是非常爱重家人的。”
朗星河心里一凉,想起整日摸鱼不归家的阿爹和每日需要外出巡店的阿妈,只希望黑袍人没有找上他们。
不过阿爹的摸鱼路线向来随机,黑袍人不易蹲守,而阿妈总是上午出门巡店,且总是带上众多护卫,黑袍人应该也不好下手的。
自己才是最容易得手的对象。
“哼哼,看来你们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朗星河鼻孔朝天,一副嚣张无脑模样,“我告诉你们,我哥就在这附近,前两日刚刚来信,说今日归家。我哥要是发现你们绑了我,定把你们千刀万剐!”
“呵,我们就等着朗司长上门呢。”黑袍人冷笑,说着,广袖一挥,冲身后的众黑袍人道,“今夜先拿小白熊打打牙祭,补充体力,明日吃狗肉!”狗肉自然是指朗家兄弟了。
朗星河这下明白了,这些黑袍人是要拿自己做饵引大哥上钩。可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熊有渔和胡之腾,这些变态吃人的!
黑云低压, 不见星月。寂寥的旷野上,一群穿着诡异黑袍子的人缓慢围聚。
朗星河三人背靠背抵在一起,随着包围圈的缩紧, 三人都感受到了背上的湿意——冷汗淋漓。
这些黑袍人只想留一个活口,朗星河做诱饵尚有价值, 胡之腾和熊有渔在他们眼中则是盘里的一道菜。
“不要过来!”朗星河嘶吼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 举向黑袍人, 厉声呵斥,“不要过来!”
“哈哈哈。”黑袍人肆意大笑,他们如同猫捉老鼠一般逗弄着三个小少年, “你那刀尖还没有指甲盖大吧, 能捅死谁?”说着,再次上前一步, 枯瘦如同干树枝一般的手从袍子里探出。
“我能捅死我自己!”说罢,朗星河手腕翻转朝上,手中小刀一挥,白皙的手腕上沁出一道血痕, 鲜血滴答从血线中沁出,铁锈味在旷野中弥散。
小刀是丹药课上切药的小刀,刀身短而刀刃利,只需轻轻一划便能破开皮肉。
“来啊!来啊!”朗星河大喊着又是接连两刀挥出, 鲜血迸溅, 雪白的腕子一片血红,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说了, 不要、过来!”朗星河面目狰狞,宛若恶犬, “你们倘若想拿我做人质,就给我老实点,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鸡飞蛋打!”如今,朗星河最大的底牌就是他自己。
“你们要是敢碰他们两个,我就立刻捅死我自己。”朗星河攥紧小刀对准自己的颈动脉,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怕了。
黑袍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看起来似乎放弃了进食。
见状,朗星河知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心口一松,火辣辣的痛感袭击来。
“我去!疼死了!”朗星河捂住手腕疼得蜷缩起来。
“小狼,小狼.....”熊有渔慌了手脚,眼睛鼻子红彤彤一片,看起来要哭了。
“没事,这死不了的,一会儿就凝固了。”朗星河疼得龇牙咧嘴,浑身冷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却还强打精神安慰着小伙伴。
“别愣着了,把发带揪下来了帮我绑住手腕。”朗星河提醒二人帮自己包扎止血,企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熊有渔冒着鼻涕泡儿解下束法带子,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流。
“别哭,本就是我连累了你们。”朗星河心中有愧,却又无能为力,如今一切只能寄希望于自家大哥能给力点了。
“胡之腾、胡之腾?”朗星河连呼两声,却没得到回应。狐耳少年蜷缩成一团,身体颤抖,似乎是被吓坏了。
“胡之腾?”朗星河手腕一翻用刀柄捅捅胡之腾,“你没是吧?”
熊有渔也发觉出了不对劲,给朗星河绑好绷带,擦擦眼泪鼻涕,上前揽住胡之腾,正要安慰,低头一看却愣住了。
“小胡......”
此时的胡之腾面目赤红,妖纹浮动,尖尖的兽牙龇出,黑色的瞳仁逐渐扩大占据了整个眼球。
“嗤嗤.....”浑浊的热气从胡之腾口中喷出,粘稠的涎液从嘴角滴落,砸在地上像是铁水似的将地面汤出个黑洞。
这模样.....
朗星河大叫一声,“妈啊!这是狂犬病犯了吗?!”狐狸也是犬科动物来着。
“啊哈,竟然是极品业火。”
黑袍人再度欺身上前,长袖一挥,胡之腾便被他卷走攥在了手中。
“值当了!值当了!吞了这极品灵狐,何愁我功力不长。”
“天助我也!”黑袍人仰天长笑,“快快为我护法!”
这黑袍人大约是个首领,“我立时吸干这小灵狐,稍后对上月华公子也定不落下风!”
事态发展太快,朗星河脑子都懵住了。
眼见那黑袍人攥着胡之腾的大掌越收越紧,朗星河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剧痛刺激之下,稳住心神,大声制止,“不妥!这不公平!”
黑袍人果然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朗星河,似乎在说,你又有什么高见?
朗星河喉咙发紧,语速却很快如小炮珠一般告诉输出,“凭什么你吃小狐狸,抓住我们的又不是你!”
朗星河胡乱往黑袍人堆里一指,“明明是他抓住了我们,他功劳最大,凭什么你独占了好处!”朗星河也是无法了,只出了这“二桃杀三士”的计策,只希望能拖一时是一时。
“小崽子。”黑袍人首领桀桀桀怪笑,“今日我就给你上一课,什么叫强者为尊。”说罢,他长袖一卷,一个黑袍人就被他吸到了手中。
“咔嚓”一声,是脊骨断裂的声音,被抓住的黑袍人萎然倒地,化作一股黑烟钻进了黑袍人首领的帽兜中。
地上只剩下一堆破布,哪儿还有黑袍人的影子。
朗星河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不是演习!不是演习!是真的会死人!
“没有公平,只有强者为尊!”黑袍人首领满足地喟叹一声,像是再回味刚刚的“美味”。
“还差得远呢。”显然,他对刚刚的“饭菜”不够满意,目光再度落在了手中的小狐狸身上。
此时的胡之腾已经化作了小狐狸的原型,却不是雪白毛绒的模样,一层红光似火又像血一般笼罩在他的周身,将他变成了个红彤彤的火狐。
黑袍人再度扬起手,就要对胡之腾下手。
“不要!”朗星河心神惧碎,与此同时,一道白光划过黑夜,熊有渔化作小白熊的原型咆哮着冲向黑袍人。
“嗷哦~嗷哦~”小白熊愤怒的吼叫声带着奶香,他们都还太弱小了,按照妖族的年纪计算,他们还是很小很小的幼崽。
“唧!”一声惨叫,小白熊宛如皮球一般被踢飞,在地上滚出去好远好远才停下,雪白的皮毛上沾上了泥泞和血污。
“大头!”朗星河嘶吼一声扑上前,拽住黑袍人首领的袍脚,死死抱住,声声泣血,“你要吃就先是我吧!我哥那么厉害,我肯定也很美味的!”
自己就要狗带了吗?自己快乐无忧的第二世就要这样戛然而止了吗?
朗星河不甘心!可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小伙伴送死,他宁可这些坏蛋先吃了自己,为救援争取时间。
“哈哈哈哈!”黑袍人首领好像很开心,他开怀大笑着,“真应该将这一幕给记录下来,月华公子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草包!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