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钟情点起那支烟时,对方的手擦过他的,一缕灰色的烟雾里他能看见那双黑眸里浮现出来?的笑意。
情意绵绵。
又会?被那种抓不住的寂寞所覆盖。
江霄从?烟盒里抽开一支烟,并没有点起,凑在嘴边想起什么又远了点。
他看向车窗外被雨滴击中溅起的水洼,夹着的烟最?后还?是被一股脑咬住,打?火机推出火苗,男人垂下的黑眸里有些冷躁。
夹着的烟在手指间往上动了点。
把不确定的东西变得确定,再牢牢掌握进手里任他拿捏,决不脱离他的掌控,这才是江霄会?做的。
白?纸黑字, 只?有属于钟情的那三张照片是彩色的。
他派去调查的人效率很高,又或许是因为调查的难度委实不大,很快来自P.L前赛车手的资料就摆在了江霄面前。
笑起?来不羁的男人在第一张照片里还是个蓝白?校服呆头呆脑的学生, 江霄把目光从这张证件照上学生特?有的乱糟糟的头发上移开, 翻到第二页, 第二张彩色照片是偷拍的,酒吧里挽起?袖口的男人正?在调酒, 酒液从上到下倾斜, 动作娴熟, 周围卡座边围着几个女客人,在玩二十?一点, 气氛热闹。
钟情好像发现有人偷拍他了, 从和?客人的交谈中极巧地一抬眼, 眼里还带着熟悉的笑。
这种笑意从洗出来的磨砂质感的照片里透出来,让此时端坐在办公室的男人指尖一顿。
江霄皱了下眉。
……他总觉得钟情在透过这张照片看他。
江霄把前两张照片推出去, 剩下的是资料,字很简洁, 但是信息量不少:
南城大学毕业生,家?境普通, 父母已经去世, 被人连坑带骗进了黑心俱乐部, 后来解约, 目前还在欠债中, HOOK的调酒师,偶尔会接比赛的活儿?, 会去附近大学做义工,经常待在市图书馆, 还兼任一家?照相馆的摄影师。
光看资料,谁都得称一句大忙人。
这社会闲散人士可一点也不闲散。
最后一张照片也是最近拍的,给?别人拍照的钟情这次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收进了别人的相框里,在蒙尘的城西旧景里,花草锦簇,他拿着相机往后退的身影蒙上一层运动模糊,黑色短发下的表情相当认真。
调查者是个私家?侦探,一向会写带有个人色彩的评价,这次他在交给?雇主?的资料里为钟情写上“很受人欢迎”这句评价后,又严谨地补上:
“以?前的资料不是很全,但是从调查中来看,这个人以?前的生活轨迹和?现在有所偏差,不过不排除受到债务和?父亲去世影响的可能。”
这才是江霄真正?想知道?的地方。
钟情给?他的印象并不像一位欠债的落魄赛车手,也并不像会被人坑骗的可怜小羊羔,这个男人不带上那种迷惑的笑容欺骗别人就不错了。
对方还和?前些日?子?秦家?的高利贷案有些关系,这是重点。
江霄扫过资料,金丝眼镜片后的目光略显冷淡。
如果是故意接近,那么对方最迟不过两天就应该依照那张名片联系他,可是钟情没有。
他的手在照片上摩挲了下,正?好划过男人的脸,花草锦簇里相机的带子?穿过钟情的后颈,白?里一截深黑色。
照片是彩色的,旁边有一只?枯叶蝶扇动翅膀,融进绿意里也很鲜明,细细的烟雨里无?边洒脱意味,昏昏黄黄,一下从静态的色彩变成了动态的,生动地在绿意里跃动起?来,停留在一个男人的指尖,被钟情拢进了手里。
面前守在冰淇淋车前的麻花辫女孩带着鸭舌帽抬头:“先生,你要什么口味的?”
那只?枯叶蝶在钟情手掌里撞着,他笑了下:“蓝莓味的吧。”
女孩的脸一红,很快找了零,从搅拌机里打出一支旋儿?漂亮的蓝莓味冰淇淋递给?了钟情。
“谢谢。”
他心不在焉地接过冰淇淋,等走到空旷地带才张开手心,枯叶蝶扇动翅膀飞远,仿佛翅膀被打湿也不能阻止它远行。
钟情的口袋里揣着那张名片,他还没有联系江霄,说来他对当人家?老师并没有什么兴趣。
而且这关头太?糟糕了,不是个好时候。
江霄从他这借走那本书时,他就知道?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蓝莓味的冰淇淋不算太?甜,是很好的口味。
钟情很喜欢。
他穿过城西的巷子?,拐过摆着酒桶的街口,有裂缝的石砖踩过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出现在酒吧老板面前时还带着一身南城临海的丰沛水汽。
整个人从烟雨里过来,眉眼间挺闲散,酷哥样,就是手里还拿着支蓝色的冰淇淋。
这位酷哥调酒师和?酒吧老板熟练地打过招呼,有络腮胡的老板调侃这支冰淇淋和?他这个人一点也不适配啦,钟情说味道?还挺不错的,顺便给?老板推荐了个位置。
他走进酒吧,金卷发的服务生和?他打起?招呼,几个来得很早的相熟客人看过来,手里还举着牌一脸期待,钟情心想自己迟早要从调酒师这个职位上退下来,毕竟再这样下去他已然能赢遍半个南城酒吧的客人。
蓝莓味的冰淇淋被消灭,清新的甜味把他身上沾的烟雨水汽压下来。
钟情对自己的工作驾轻就熟,他抬抬眼,手中雪克杯里冰块和酒液就一起?颠倒,有完美的泡沫搅拌出来,一杯马提尼被推给?了面前仰头带着欣赏的微笑看他很久的客人。
那边有正?玩牌玩得热闹的客人这时候往椅子?后一靠远远问他,她?的脸上还贴着纸条,声音不小:
“阿情,你真的要考京都大学的研究生吗?”
周围人在笑,正?被人注视的男人侧过眼,橘粉色的酒液不小心沾到他挽起?袖口的手臂,他擦了下,漫不经心道?:
“当然,没准有一天你们会在某个无?聊得让人打瞌睡都能砸到脸的科学期刊上看到我那短短的只?有两个字符的名字,然后你们就该猛地把杂志从脸上拿下来,惊叫一声:哇,当初没想到这个在酒吧里和?人打牌的调酒师还会做实验呢,早知道?就让他给?我们表演一个大变小白?鼠了。”
话很幽默,都以?为是玩笑,酒吧里响起?了善意的哄笑声。
栗色头发的客人笑道?:“知道?啦知道?啦,在这里提前庆祝我们阿情考上京都大学,干杯!”
举杯举得热闹,钟情笑了下,才继续调起?酒,动作有一层行云流水般的自在。
调酒师还得会聊天,该庆幸钟情是个颇为热衷于聊天的人,大部分时候他倾听,毕竟自己的故事说起?来总让人不大相信。
夜色喧嚣尘上,外面的冷风冷雨都被倾轧得只?剩点残景,酒吧里热闹依旧,不掺半点安静的交谈声,歌舞喧哗,金色的酒液流淌过去,在他面前落座的第二十?三位客人喉结上有颗痣,钟情抬头一看,摇晃的调酒杯不动声色地一顿。
“江总很有时间?”钟情问。
江霄说:“或许我应该把书还给?你。”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明显没有带书,弧度勾起?来的唇太?薄,被酒吧的光一辉映,有薄情的感觉。
钟情耸了耸肩:“凶手是谁?”
“小镇上卖花的流浪者,”江霄说,“一杯莫吉托。”
钟情:“你看得很快。”
江霄没说他早就看过那本书。
调酒杯继续摇晃着,周围的声音喧嚣得让人听不清交谈声,钟情说的话却?很清晰,莱姆与薄荷中和?了烈酒,这杯莫吉托有清新的味道?。
“这杯酒和?你感觉不像。”钟情把酒推到江霄面前,对方是坐在高脚椅上的,隔着吧台比他低点,他推过去的时候凑近了点。
钟情的眼里浮现出笑意,含情的一双眼对上淡漠薄情的。
江霄在他身上闻到了蓝莓味,甜的。
他移开视线:“你也不像。”
钟情垂眸,会注意到江霄喉结上的那颗痣在动,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莫吉托有古巴的海盗血统,也许它更适合一个没有束缚的人。”
甜的蓝莓味更浓了。
调酒师偏偏毫无?所觉。
江霄举杯喝了一口,看上去心不在焉,目光还落在钟情身上,清爽的口感短暂地停留,余韵是酥麻的。
钟情的手臂搭在吧台上,两个人挨得有点近,但是他没在意,也看着江霄,调酒师和?他的客人对视,谁都没做先一步移开目光的那位,蓝莓味和?酒液里的薄荷味交融在一起?,钟情感觉自己支着的手肘有点酸,但他抬眼间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属于江霄的那杯酒还在舌尖残留着略显麻痹的感觉,最后两个人的嘴角扯开弧度,同时移过头去。
下一位坐到旁边的客人隐隐觉得空气里有股硝烟味,她?没在意,朋克装扮的女孩露出笑:“一杯长岛冰茶。”
钟情忙起?来,江霄往后面靠了点,从刚才的对视里回过神,表情已经重归淡漠,修长的手沾上酒液,现在连指尖也变得酥麻起?来。
音乐震动而狂热。
朋克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扑克牌,仰起?头看他们受欢迎的调酒师,目光亮闪闪的:“阿情今天玩牌吗?”
钟情摇摇头:“下次吧。”
常来玩的客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就没有再坚持。
江霄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压低,语气颇为戏谑:“阿情?”
钟情摆摆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正?当关系,她?们不知道?我全名。”
他说:“如果你想叫我阿情的话也可以?。”
江霄没有说话,可能这个称呼不得他心,钟情觉得没必要坚持。
叫阿情还不如这家?伙咬牙切齿叫他钟情呢。
他露出微笑,表情有种明亮的惬意。
江霄这时候问:“你真的不考虑当江一恪的老师吗?”
钟情不明白?为什么,按理来说那位小少爷应该不会想让他这个对手当老师吧,但是他看了眼江霄,话到嘴边又改口:“再说吧。”
其实这就表明他已经答应。
他不知道?江一恪还真就在他哥耳边问过他,说钟情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他哥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才过来的。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私心,就没人说得清楚了。
冰球在平底杯里沉沉浮浮,有初融的迹象。
钟情说:“你过来难道?是和?我说这个的?”
江霄:“你觉得我要说什么?”
钟情:“江霄你这么板着脸的时候真不好看。”
明明暗暗的金色酒光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听到这句话也没恼,他挑了下眉,才接着道?:“真的?”
硝烟味一下淡了,钟情没想到他这么接:“假的。”
江家?的基因看起?来还挺好。
江霄这才勾起?唇角。
钟情心想真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
他把摇酒壶放回吧台,有轻轻的脆响。
属于南城的夜晚已经降临。
第65章 感兴趣
钟情在晚上总是很忙的?, 毕竟酒吧客源很好,他来不过短短一个月,调酒的?手艺已经在这条街都知名。
周围夜店太多, 晚上极为喧嚣, 又吵又闹, 音乐震天响,短裙裙摆和莫西干头的?出场频率极高, 光是落座在他面前的?人加起来看都不少, 江霄在吧台边拒绝了不少搭讪, 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和整个酒吧格格不入,单手拢着杯薄荷绿的?酒, 从袖口?到领口?毫无一丝褶皱, 出席最庄重的?会议都不违和, 镜片冷冷,自带层生人勿近的?气场。
也正是因为这种俊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才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可惜拒绝得多了,大家要么以为这男人是误入酒吧完全?没兴趣来场一夜情的?, 要么看出来这家伙就是冲着调酒师去的?,来搭讪的?人自然而然变少。
钟情又一次婉拒客人要玩牌的?提议后, 被拒绝的?嘻哈小哥相?当失望, 可是目光一抬, 就发现?那边他们的?调酒师手臂搭上吧台, 含着笑意和那个今晚被搭讪了很多回的?男人聊天。
架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气场虽然还是一样冷峻, 嘻哈小哥却能看到他手中?没注意倾斜的?酒杯,还有?那双落在调酒师身上完全?没移开过视线的?眼?睛。
深邃专注, 发现?他在看的?时候还瞥过来一眼?,有?种说不上来又居高临下的?漫不经心感, 很快又收了回去。
什么嘛,原来阿情这种人也会有?约会对象啊。
嘻哈小哥露出了个思考又苦恼的?表情。
倒不是说他们的?调酒师人缘不好,正是因为太好了,给人感觉又太好接近,和谁聊天都能把人聊得敞开心房引为知己以为遇上真正懂自己的?那个人,实际上再想往前走就一步都不可得,也没见他接过谁的?纸条与邀请,接触下来相?当难以打动。
会让人欣赏,但是又不会想去爱。
因为没人能有?把握让这样一个浪子般自由动荡的?人物停步,何必要耗费心力和感情和他来上那么一场呢,没准最后落得个囫囵春秋,伤身还伤心。
所以——嘻哈小哥还在思考,他挠了挠头——这么一看,原来真有?人能和阿情更进一步吗?
还是已经可怜地陷入了他们的?调酒师编织的?一层看上去很好接近的?甜蜜陷阱里呢?
正在被嘻哈小哥在心里考量的?两?位青年男性之间的?气氛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融融,江霄才不管什么陷阱,他全?都能当平地波澜不惊地踏过去再把设陷阱的?猎人抓起来,现?在他只是因为钟情的?话皱了下眉: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钟情扫他一眼?,支在吧台上的?手肘也没放下,他笑着也没放下手里的?冰杯:“我就是随口?一说,我的?意思是——”
他眨了下眼?,道:“下次来酒吧把领口?最上面那颗扣子扯开,你这样太像个来酒吧谈生意的?了。”
这句调侃的?话显然进了江霄的?心,他嘴角扯开个弧度,视线从钟情的?脸滑到他那同样打得一丝不苟的?领结上:
“你呢?”
钟情耸了耸肩,手收了回来:“我是来上班的?。”
虽然是这么说,他还是极为潇洒利落地扯开领口?,完全?是工作服的?深蓝色领结带着同色的?系带一起在空气里被拉远,钟情歪头笑了下,黑色短发在金色的?酒光里挥出不羁的?弧度。
他这人难得露出来的?不是个轻佻又没什么真心实意的?笑。
江霄看着他皱了下眉,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作势也要扯领带,钟情道:“别?啊。”
“让别?人看见两?个男的?比扯领带嘛,那多不好意思。”
他的?眼?底沉进笑意,完全?没有?自己所说的?不好意思,江霄一下就松了手,看来刚才只是番假作态。
“你还是少给我提建议为好。”
江霄说,他这个人习惯了掌控全?局,也从来没在哪里落入下风过。
钟情的?手撑起下巴,一派闲散:“所以我什么时候去上班?”
江霄开口?:“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
钟情:“你知道我挺忙?”
江霄还没来得及开口?,钟情就继续接道,语速很快:“你调查我?”
江霄一怔。
随即他意识到这是个试探,但是已经晚了。
钟情嘴角勾出来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猜对了。”
陈述的?语气,连笑意也很明显。
江霄把酒杯推了出去,他向来做事?留三分,喝酒也没有?见底的?习惯,薄荷绿的?酒波潋滟,像钟情那一双含情的?眼?睛。
“你这么笑不够诚意。”江霄垂眸,完全?没有?接钟情上句话的?茬,调查人还能这么坦然也是难得。
钟情没打算让他扯开话题,嘴角的?弧度还没有?拉下来:“所以你调查我。”
江霄:“……”
江霄:“嗯。”
坦坦荡荡。
钟情把那杯酒又推了回去,距离自然而然地拉近:“这算什么?江总对我有兴趣吗?”
他看着江霄,那一颗泪痣并没有?动,被冷白的?皮肤衬得鲜明,蓝莓味和酒味交融在一起。
明明气味是又甜又清爽的?,在这样昏昏沉沉的空气里却显得过分了点?,江霄压根没有?往后退,他掀了掀眼?皮,眉目冷淡里还能看出来点丝毫不逊色于人的?镇静:
“你可以这么认为。”
不知道是不是从钟情这里学?来的?这套,每个问题都能滴水不漏地推回去,只看神情完全?猜不到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钟情扯开嘴角,心想这遭真是棋逢对手。
火药味已经霹雳巴拉地在空气里涌现?。
手机信息声响起,正巧打破这凝肃的?气氛。
江霄把倒扣的?手机拿起看了眼?,表情顷刻间变为一种更凉薄的?冷。
钟情意会:“你还有?事??”
“公司的?事?。”
江霄看了他一眼?,钟情立刻松开正抓着的?酒杯。
他微微一笑:“那江总慢走。”
“下次来,我也在这里,毕竟还要多谢江总照顾Hook的?生意呢。”
他这话说得还挺情意绵绵。
江霄不知道第一次见面时连眉梢眼?角都既冷且酷的?人还会这么说话,他神色淡淡地一抬眼?:
“其实莫吉托很适合你。”
就像是他闻到的?那股风的?味道,出现?在这个人身上很恰当,也只能用?恰当来形容。
仿佛钟情生来就是这样的?人。
钟情一愣,对方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挨得有?点?近。
他不习惯别?人靠这么近,但是还是下意识挑起来个笑,以表自己的?寸步不让:“江总还不承认对我很感兴趣吗?”
江霄捏了捏钟情的?下颌,指尖的?温度一触即分,却有?种不容忤逆的?强势意味:
“那你不也是这样吗?”
——对他感兴趣。
这一捏不怎么痛,与其说捏不如说摸,温热的?触感还残留着,随着男人的?手抽走带起点?冰凉的?风。
江霄终于在钟情脸上看到一种可以称之为怔怔的?表情,他勾起嘴角,手在搭在臂间的?西装外套上捋了下,完全?没在意:
“我先?走了。”
扳回一城。
江霄从来不能容忍自己在任何角逐中?落于下风,摸清钟情的?脾气后就能准确无误地踩上那条线。
钟情扯了扯嘴角,没扯动,还是平着的?弧度。
于是嘻哈小哥就看到他们的?调酒师在那个架金丝框眼?镜的?男人离开后就不笑了,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心想这样的?阿情还有?被拿捏的?一天嘛。
事?实上垂下眸的?钟情并没有?想什么,他不笑的?时候单眼?皮,看上去很凶,给人的?感觉就很会打架,又酷又冷,多情的?意味被冲刷下去,完全?是个酷哥样。
过了一会,他才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
喜欢不起来,但是又不能否认。
他们确实对彼此?感兴趣,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钟情把那个扯走的?领结重新系上,深蓝色衬着浓墨重彩的?长相?,颇为潇洒。
——就像一面镜子分隔的?两?端,在对方眼?里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己。
明明是排斥的?,他不喜欢那样无波无澜的?生活。
但还是会觉得很独特。
络腮胡的?老板大晚上迎着夜风去跑步,回来带回来支草莓味的?冰淇淋,原本不屑一顾,最后还是被冰淇淋折服,在钟情耳边嚷嚷说太好吃了,顺便还问了钟情一句:
“阿情你就这么一直干下去吗?其实我觉得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这不是什么要辞退人的?推辞,而是因为这么些?天来和钟情相?处下来,他总觉得招聘来的?这家伙和南城有?点?格格不入,知道钟情还在考研究生,老板觉得人可能留不住。
钟情心不在焉道:“再说吧,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债务于他而言只是小事?,更多的?是他确实喜欢这些?工作,让他接触了不同的?人,生活就此?延展开来,充满动荡与自由的?气息。
老板在旁边哈哈一笑。
钟情不知道自己下班后,把冰淇淋和酒精混在一起喝的?老板醉醺醺地开口?,在围着的?众人里笑出来,开玩笑般说:
“你们不知道,阿情呐,他是翅膀被雨淋湿还要飞翔的?海鸥。”
周围客人都在笑,有?人点?头有?人赞同还有?人抱怨上次阿情手下不留情赢走太多牌,哄堂热闹里,只有?个嘻哈风格打扮的?小哥接道:“那他肯定?迟早要在某一片海域停下。”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没什么人听到。
嘻哈小哥耸了耸肩。
他手里拿着的?酒杯往下滴酒液,变淡变轻,最后消匿无迹。
下得细细密密的?雨过了些?天终于停下,太阳还没出来,只有?薄薄的?一层云。
钟情原本没把江霄那个邀请当真的?,在他看来都是套路,什么心思两?个成年人都心知肚明,但是答应别?人的?事?情总要做到,他去见江一恪的?时候还是个晴朗的?一天,手插兜出现?在赛车场,远远望去,眉眼?看上去还挺酷。
这让江一恪看见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你怎么在这里?”
钟情存心想逗他:“你哥让我来教你怎么赢我。”
江一恪一蹦三尺高:“哪有?这个道理?我才不要。”
染出来的?一头金发在空中?抖啊抖,江一恪的?脸在各种颜色之间来回变换,关注的?居然是另一个问题:“当徒弟的?怎么可能赢过师傅,骗谁呢。”
钟情莫名觉得逗小孩也挺好玩的?。
虽然没有?逗江霄好玩。
他的?嘴角微微扬了点?。
不过江一恪看上去不太?喜欢别?人压他一头就是了。
钟情抬了抬眼, 不逗他了:“你当我?是来?陪你玩的就行。”
江一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起来?,我?哥为什么同意?”
他是在他哥面前问到过钟情,但那也没想到这家伙会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钟情说?:“你猜。”
江一恪才不喜欢猜, 他撇了撇嘴, 把头盔抛给钟情:“你要?是能?再打败我?一次, 我?就叫你哥。”
说?到底还是想和钟情比赛。
钟情微微一笑,一只?手接过了抛过来?的头盔:“你不可能?赢我?的。”
江一恪蹦起来?:“谁说?的。”
钟情眯了下眼:“你和江霄真是两个脾气。”
江一恪:“你怎么直呼我?哥名?字?”
点火就炸。
还是个孩子呢。
钟情手插口袋, 没有接他这句话, 只?漫不经心地?问:“讨厌你的人多?吗?”
江一恪一愣, 随即得意地?一挑眉:“挺多?的。”
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得意的。
好像获得很多?的喜欢和很多?的讨厌都是能?够炫耀的事。
钟情诚恳地?说?:“那希望某一天你不要?栽进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