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恪闷闷地?撇了撇嘴。
钟情的护目镜被捋上去,盘山公路的蒙蒙细雨打?湿了他的头发,黑眸下?的泪痣没有动,任着细雨淋湿。
有保镖给?江霄撑伞,一把黑伞下?,江霄的眼睛瞥过?他。
“车技不错。”
江霄不咸不淡地?夸了句。
能赢了玩赛车很多年的江一恪,技术何止一句不错概括。
钟情扬眉:“谢谢。”
模样冷峻酷厉的男人在黑伞下?威屹,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雨丝完全飘不到他身上,钟情注意到他的胸前口袋里有朵白?玫瑰,在冷风中微颤。
江一恪站到他哥后面,盯着钟情,牙磨着,一幅不想放过?他的模样。
钟情开口:“您还是?好好看管看管您弟弟吧。”
免得和书里一样傻得成天被骗被诱拐。
海棠文里可不会有什么正经剧情。
他又冷又白?,说话的声?音这么稍微拖长一点就显得欠。
细雨打?湿了钟情被捋上去的头发,他整个人笼罩在蒙蒙细雨里。
保镖撑起的黑伞巍然不动,一片雨丝都?落不到江霄的皮鞋上,这个传言中权势滔天的男人定定地?看着钟情。
形容不羁的赛车手游刃有余地?回?看过?去。
隔着细雨剑张弩拔。
半晌,江霄扯出个冷笑?。
豁,谁还愿意管啊。
要不是看了那本文,他现在估计已经猝死了事灵魂长眠烦恼全消了, 谁还搁这?和人斗嘴。
钟情?抬眼, 风吹起来他的黑色赛车服, 他笑眯眯开口,好像一点也没?生气:“是不劳我费心。”
江一恪察觉到他哥心情?似乎不太好, 头往后缩了缩, 扯了扯他哥的袖子。
江霄看了他一眼, 淡淡道:“输了就是输了。”
江一恪收敛脾气,赛车鞋尖戳了下地:“是, 我愿赌服输。”
旁边赛车的时候还能看戏的一众公子哥现在谨小?慎微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江一恪他们不害怕, 他哥他们还真有点害怕。
钟情?在原地看着,从脑海中扒拉出那本书的零星内容。
《嚣张小?少爷沦为公用xx后》是一本海棠文, 讲的是小?少爷江一恪从小?被宠坏,他嚣张跋扈, 恶劣自私,仗着哥哥权势滔天为非作歹到处惹事, 人人敢怒不敢言, 直到有一天, 他那大?权独揽的哥哥死了。
集团大?乱, 内鬼丛生, 外人夺权,不学无术的跋扈少爷一朝坠落, 落魄无助之际,他落入了昔日觊觎他的跟班、校园里的死对头、竞争集团高高在上的董事、甚至只是路人的手里。
这?应该是海棠的经典剧情?。
虽然钟情?对海棠了解不深, 但是师妹很爱看,偶尔还会和研究所里的女同事分享,叽叽喳喳说得?很兴奋,他也在实验室,不可避免会了解到。
花市有两款经典主?角,一款是高冷双性大?美人,另一款是恶劣嚣张小?漂亮,显然江一恪属于后一种。
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落入怎样命运的江一恪隔着蒙蒙细雨朝他撇了撇嘴,开口道:“对不起,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钟情?道:“没?事。”
穿进这?本书里,估摸着是他倒霉。
不过这?小?少爷现在看上去还没?有那么?糟糕。
江霄想把他这?个弟弟提着衣领带回?去,他今天确实心情?不好,看到个轻佻的男人让他的心情?更不好。
钟情?从他旁边错身而过,忽地停下脚步。
“花挺漂亮。”
钟情?看着他胸前口袋里的白玫瑰,低声道。
还没?得?江霄反应过来,钟情?就已经迈开步子离开,不带回?头的,带起了一阵风。
气质森冷的男人这?下更是气场全开,周围的雨丝仿佛凝上层冰。
江一恪吓得?攥紧了袖口:
“哥、那个,你没?事吧?”
江霄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漠:“没?事。”
他补了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江一恪结结巴巴问道:“呃,什?么?日子?”
江霄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无边寒意涌上来,身后成对的保镖也低头,他们的胸前口袋点缀着白菊花,清一色的黑里透出来白,严整肃穆。
江一恪扫过一眼,看到保镖胸前的白菊花时就顿住了。
他想起来了。
今天是祭奠的日子。
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母在这?一天去世。
江一恪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自己不是故意忘掉的,江霄就抽开衣角离开了,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保镖的伞随之而动,没?让这?个从头到脚透着矜贵的男人淋到一滴雨丝。
江霄的背影看上去笔挺又?冷峻。
也有人上来给?这?位小?少爷撑伞,江一恪抹了把脸上的雨丝跟了上去。
钟情?不紧不慢地坐上苏问景的车,本人全无惹人生气的自觉。
苏问景问他:“你和江霄说什?么?了?他表情?不怎么?好看。”
他擦擦冷汗,只有背地里才?敢直呼其名。
钟情?:“没?说什?么?。”
苏问景:“说来真是对不起,我只是叫你来比个赛,没?想到还会有这?一茬。”
钟情?侧头挑了下眉:“报酬。”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没?关系,给?钱就行。
苏问景闭了嘴,把卡推给?了钟情?。
他摸了摸鼻尖:“那个,如果你缺钱的话,我这?边有个赛车队,缺个经理。”
钟情?看了他一眼,在扫到这?家伙微红的脸躲闪的眼神?后,原本想答应的话到嘴边就改口:“不用了。”
“我以为一周下来我们算是朋友了。”
钟情语焉不详道:“也许是吧。”
但他没?有惹风流债的爱好。
从车窗里看,外面的冷峻男人走过,头顶的伞倾斜得?恰到好处。
后面的小?少爷也能从车窗看到他俩,张嘴就是嘟嘟囔囔:“等?着,下一次我一定能赢你。”
钟情?伸手摇下车窗,江霄在这?时停下脚步,伞同时停住,两个人隔着道玻璃车窗对望。
一身黑西装气场肃穆的江霄目光很冷,也许他刚才?说花漂亮那句话多少招惹到人家了。
钟情?移开视线,看向后面金发的小少爷:“如果你想赢我的话,还可以再练练。”
他这?话说得?诚恳。
江霄扫了他一眼。
坐在副驾胳膊支在车窗上的钟情?于是回?看过来,朝他一笑,摘下护目镜后飞扬的发丝落下来,黑色短发下的眼睛弯起来生出来点多情?意味。
风扑朔寒凉。
江霄的视线越过,看向苏问景:“你的人胆子倒大?。”
话听不出褒贬。
苏问景一愣,觉得?他误会了什?么?。
江霄却已经迈步离开,小?少爷在后面咋咋呼呼地跟着。
车窗摇上。
苏问景:“你对人家小?少爷有意见?”
钟情?言简意赅:“没?有,我以为你有。”
苏问景挠了挠头:“他小?孩脾气,我没?打?算跟他闹的。”
他接着问:“那你对江霄有意见吗?”
问得?委婉。
钟情?:“也没?有。”
他耸了耸肩:“他给?我的感觉还挺像我那群同事。”
看样子钟情?和他的同事们不来电。
苏问景没?再继续问。
青山蒙尘,钟情?无所事事地往窗外看去,外面的天是铅灰色的,和研究所的天一模一样,他好像还是那个天天蹲在研究所的研究员,偶尔得?闲去小?酒馆里坐坐,周围同事高谈阔论着加缪的存在主?义?和平克弗洛伊德的太空摇滚,而他在世界杯的直播声音里磕着瓜子昏昏欲睡。
现在倒不无趣了。
因为他还有原主?的债要还。
钟情?:。
原来的这?位赛车手因为给?父亲治病欠下高利贷,又?和黑心俱乐部解约,加上违约金要倒欠五百万左右。
这?五百万只能给?原主?带来更不幸的生活,父亲重病不治身亡,高利贷又?找上门?,原主?不堪重负自杀。
钟情?穿来后,解决了高利贷部分,剩下的林林总总也不算少。
虽然对他来说不算麻烦。
他靠在车后背上,掀了掀眼皮。
那个架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被笼罩进雨幕里,背影笔挺,步伐利落。
雨滴从外面保镖队伍撑起的一排伞上打?过,溅进水洼里声音就没?那么?脆,钟情?只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这?位身兼数职的赛车手先生依旧要继续他忙碌的生活,钟情?从来不避讳麻烦,这?些在他看来是体验人生的一部分。
虽然他早已有预料,按理来说,穿到这?本书里必定少不了他的麻烦事,但是他没?有想到这?麻烦来得?还挺快。
这?天还是个雨天,他走进上班的酒吧,有围在那里讲故事的客人看见他和他击掌,他的眼皮莫名其妙跳了跳,已然有接下来要发生不好的事的预兆。
但是他并不在意,反正没?什?么?能比五百万更麻烦,他慢悠悠地和学徒打?完招呼,外面细雨蒙蒙,下得?利落。
潇洒俊逸的调酒师是HOOK酒吧新来的招牌,不仅长得?帅身材好调得?一手好酒,还极为风趣善于同客人打?交道,不少女客人会让他陪着打?点小?牌,男人有一双含情?的眼睛,常笑,不笑的时候单眼皮就会显得?有些凶。
钟情?一边调酒一边和面前的客人说些冷笑话,他自己还没?笑呢,染成栗色长发的客人就会笑得?窝进同伴的怀里。
显然这?位调酒师的拥趸众多,大?家很爱听他说话。
钟情?切割开冰球的动作流畅,这?时候一道金发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如果只是单纯的金发还好,不过当这?道金发无比熟悉且明显身处不利的境地时,他无法忽视。
江一恪醉得?晕乎乎地被一位形容落拓的男人拉扯走,大?概率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过几天而已,又?碰上了。
该庆幸他是个不会见死不救的好人吧。
钟情?挑眉,和旁边的学徒说了声自己要去冰库拿冰后,就离开了吧台,他从后门?出去,冰库就在不远处,但是他的脚步在后门?门?口停下。
南城总在下雨。
今晚也是。
下水道的味道在雨水里冲出来,几名大?汉正在试图把刚拉出来的江一恪拖到巷子里去,钟情?隔着茫茫雨幕看着。
雨越下越大?,巷子里的水流到酒吧后门?边,伴着点随水漂流的花瓣。
“啧。”
他迈开脚步。
要是他不在,今天这?巷子里就该发生点花市常发生的剧情?了。
巷子深,涌着酒气冲天,一个大?汉嘿嘿笑着:“从哪家跑出来的小?少爷,这?衣服这?表,够咱们少奋斗十年了。”
“要不是他自己先喝得?十足醉,哪能这?么?容易得?手。”
“没?觉得?这?脸也不错吗?咱兄弟几个爽爽?”
江一恪醉得?昏昏沉沉,只有一线理智残留,他觉得?不对,拼命扯开抓着他衣襟的手:“放、放开我。”
一丝怒腔,他兜里的手哆哆嗦嗦地胡乱按着键发着消息。
有人粗暴地扯过他的袖管,手表被掏走。
“你们知道我哥是谁吗?惹了我,你们都得?被、被打?死。”
他就不应该和他哥吵架跑出来。
大?汉们对视一眼:“这?巷子里可没?有监控,谁管得?着谁呢,我们哪知道你那哥哥从哪吹出来的。”
“认不出我们找谁呢?小?少爷。”
江一恪拼命挣扎,绝望涌上心头:“救森*晚*整*理命,你们他爹地给?我滚,混蛋,给?我滚!”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看着要凑过来的大?汉的嘴脸还是崩溃地闭上了眼。
“江霄、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道闷棍声。
挨他最近的那个大?汉表情?还尚且残留邪意,就已经被人从后面打?晕,喉咙里连句惊叫都没?发出来。
江一恪愣住了,吓得?下意识往后一退,蹭了一手脏水。
“这?么?说话是不会有人听的,小?少爷,”被击倒的大?汉背后,露出张熟悉的脸,打?着耳钉的男人微微一笑,干脆利落地拿曲棍击中了旁边的另一个大?汉,动作风般迅速,长腿一扫把人踹了出去,“人在困难的时候最应该依靠的是自己的力量。”
啷当一声,大?汉撞到墙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在一水儿的脏话和带祖宗的词里,钟情?面色不变,他俯下身,把江一恪拉了起来。
江一恪愣愣地看着他。
雨所带来的凉意扑在钟情?的脸上,被打?湿的黑发下神?色变冷了些。
后面有个大?汉扑过来要给?他脖子一拳,钟情?一脚踹到了人的小?腿上,大?汉吃痛地惊呼,胳膊猛地使力,在钟情?的背上捶了个肘击,曲棍被甩出去。
钟情?感受到背部的疼痛,皱了下眉。
下雨下得?人头晕,下水道还一股呛人的味。
原先为首的大?汉作势想跑,腿踉踉跄跄愣是抖得?不行,远处不知何时响起车辆驶来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壮观。
钟情?说:“你把你哥叫来了?”
江一恪慌张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原本在赛车场上游刃有余的男人现在依旧有风般的不羁,突然觉得?这?个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看上去好、好厉害。
一团阴影笼罩过来,后面大?汉的表情?狰狞又?凶恶。
江一恪瞳孔猛缩:“小?心——”
曲棍的闷响。
钟情?一时不察,刚反应过来,剧烈的疼痛就从脖子边传来。
原本是他从门?里拿出来的武器,现在也该轮到他自己尝尝滋味了。
钟情?苦中作乐般想道。
他的视线变得?昏暗起来,连周围的声音也听不太清了。
耳边隐隐有江一恪慌乱的声音、曲棍被丢掉的落地哐当声、大?汉匆匆想逃跑的脚步声和被堵住时的跪地求饶声。
最后是一道稳健的脚步声停在了他旁边。
南城的天空灰蒙蒙的,他勉强睁开眼只能看到雨滴落下,神?色冷淡的男人低头看他,头顶的伞连带着把要往他脸上落的雨滴都挡住了。
钟情?开口轻声道:“好巧。”
这?句话是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天空闭合起来只有黑暗的眩晕,南城真是惹人厌,空气里都带着雨水的潮湿。
万物都很寂静。
有人蹲下身,手在他的脸上蹭走雨水。
指尖是温热的。
这?个男人只有在昏迷的时?候才能显出点不讨人厌的安静来。
江霄感觉到?指尖的水滴往下滑落, 他捻了?一下,垂眸下略显冷淡的眸光在指尖停留。
旁边的保镖递上巾帕,他站起来, 名贵的丝帕在修长的指间穿过?, 把水滴擦得一干二净, 才低声道:“把他一块带回?去。”
雨滴在夜晚落得震声作响。
江一恪在原地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他看看他哥, 又看看保镖, 有些郁闷地低头, 先想自己是不是又给他哥添麻烦了?,又想就算他哥不来也没?事, 低着头踢了?下脚边巷子水泥地上凸起的一块。
江霄开口:“下次不要乱跑。”
他对江一恪从来没?有特别的要求。
“把这?几个处理掉, 碍眼。”
伞随之而动, 皮鞋在雨洼里泛起波纹。
江一恪在原地没?动,看着江霄的背影走远, 手在拿回?来的表上蹭了?蹭。
他哥总是这?样,连慰问一句都没?有。
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过?他。
可是, 有人来救他,也很好, 不管是他哥还是那个叫钟情的赛车手。
那证明?他还是很重要的。
雨水把南城打?湿了?, 塔般的高楼压迫着江景, 带着让人呼吸不上来的威势。
钟情睁开眼的时?候, 先被房间里的冷色光闪了?下眼, 然后才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后面有点痛,他的手摸上后颈, 纱布的触感传来,他微微眯起眼才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灯光。
曲棍打?人还是不错的, 是一根劲道的好曲棍。
也没?有那么痛。
钟情勾起嘴角,家庭医生看到?他醒来,原本正在写?的记录册和一边摆放的药都暂时?被搁置在一边,忙不迭地就要出去叫人。
敞开的房间门口还有两个保镖的身影,房间布局惨白简洁得近乎冷,毫无人情味。
钟情摸上后颈,试图把纱布给揭下来,脖子能正常扭动,他还没?有伤到?这?种程度。
他不喜欢被纱布裹着的感觉。
外面还在下着雨,踢踢踏踏的雨滴打?在别墅外的梧桐叶上,声音很低。
门外的脚步声很沉稳,先于本人探出一片门口深黑色的衣角,被毫无褶皱的西装包裹着的身材,接着才是江霄那张冷峻的脸,进来的时?候旁边的保镖已经自动把门关?上,哐当很轻的一声。
有檀香味传来,江霄坐在了?床旁边的椅子上,压迫的气势被冲散了?点。
这?房间有点阴冷,也许是南城的天气惯来如此的缘故。
江霄先开了?口,很随意地找了?个不是话题的话题:“你醒了??”
刚被敲了?个闷棍才醒的钟情坐在床上,正往后扯着纱布,听到?他的话时?抬眼看了?看,才笑眯眯开口:“我睁着眼。”
这?个问句问得太没?水平了?。
江霄沉默了?下。
这?个人还是不开口的时?候最?有意境。
他看向钟情,脸上表情挺无所?谓的男人也满脸莫名地看向他,手里还扯着纱布的线头。
“谢谢你搭救我弟弟,”江霄淡淡地收回?视线,“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家帮助的,请尽管提。”
他往后靠了?点,影子在床边笼罩出一小团阴影,衣服扣子依旧扣在最?上面一颗。
公事公办,和房间装修如出一辙的风格。
可惜这?对钟情没?用。
“我助人为乐,”钟情接道,“不过?如果您真的想谈报酬的话,我可以提供银行卡号。”
他的黑眸里盛满真诚。
江霄:“……”
面前的男人微微弯起眼,黑色短发下打?的那颗耳钉在房间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终于完整把纱布扯了?下来,一条腿屈起来,绷带被夹在指间,他闲得没?事把玩着,又开口问:“说来您弟弟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出来?”
钟情这?句话问得可切实际。
“他和我吵架了?。”
江霄倒不在意家事被人知道,神色淡淡地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下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钟情说:“社会闲散人士身兼多职呗。”
他眨眨眼,笑出来:“该不会江总以为我是在跟踪吧?”
“你可以叫我名字,”江霄说,“我没?这?样以为。”
钟情接道:“江霄?”
靠在椅背放松下来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嗯。”
他不习惯同?辈的人称呼他太过?正式,钟情也不是他的下属。
钟情低了?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了?,变成了?一套干净整洁的黑色条纹家居服,他挑了?下眉:“我什么时候换了套衣服?”
江霄解释道,也许是不想让他误会什么:“佣人帮你换的。”
钟情:“像斑马。”
江霄:“。”
江霄扯出来个笑,钟情觉得他笑得有点冷:
“我家衣服都是这?个风格,不喜欢别穿。”
钟情耸了耸肩:“你穿也得像斑马。”
江霄一字一顿冷声道:“钟、情。”
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没?什么好话。
可惜钟情这?个名字生来就带了?点缱绻的意味,他这?么叫人完全没?有威慑力度。
他很快收住了?话头,冷着张脸双手抱臂靠上椅背。
刺骨的凉从手臂边涌入袖管,钟情手按住脖子转了?下,黑色发丝散出来点散漫意思,脑袋还有点晕。
江霄说:“你还挺莽撞。”
钟情:“我心系小少爷多年,应该的。”
江霄:“……”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处击倒这?句话。
钟情整理了?下袖口,在床上坐得正经,话也诚恳:“开玩笑的,上句话别当真。”
他那个失误纯属意外。
江霄当然不会把他那句话当真,他抬了?抬眼皮,身上已经快凝实的冷气场散开点。
钟情:“我是心系你多年。”
冷气又一次凝实。
这?下钟情是真能在江霄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上看见?恼怒,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嘴角漫不经心地扯了?点。
头顶的冷色光已经和脑袋一起变得眩晕,对方很快控制好表情,眼里深色已经变作波澜不惊。
江霄性格从来强势持重,鲜有吃瘪的时?候,当然也鲜有敢在他面前挑衅他的人,只几个呼吸间,他就恢复了?平静:
“你好好休息,少说点话。”
不无讽刺。
钟情双手插兜,脑袋后面疼得不明?显,是有后劲儿的,他不在意,姿态也闲散,看不出来是受过?多大伤的。
房间里的檀香味散了?点,其他味道就涌了?上来,江霄看着这?个男人手又往后揭绷带,线条紧绷的手臂在黑白条纹家居服里若隐若现,眉目里多情湿润的意味就被压下去了?。
好吧,这?衣服确实很像斑马。
江霄扯了?下嘴角,上手把钟情脖子上最?后一个绷带贴给揭掉,指尖比后颈的皮肤要热一点。
“医生说你的伤没?有大碍,需要休息几天。”
“明?天留下,江一恪吵着要见?你。”
很强势的语气。
这?男人真是无时?无刻不让他想起研究所?里四四方方的墙壁和毫无生意的苍白天花板,只有亮度没?有色度。
“我还要上班。”
江霄不耐烦道:“上班重要还是养伤重要?”
钟情耸了?耸肩:“你说得对。”
看来酒吧接下来两天将要失去一位善解人意的调酒师了?,他会想念玩牌的日子的。
江霄扫了?他一眼:“你身上什么味道?”
钟情说:“没?什么味道啊。”
江霄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在钟情身上闻到?了?雨里掺着的风的味道,南城临海,这?味道就有点咸。
钟情抬眼看他,身上掺着冷气、雨丝和风的味道更浓烈了?一点,黑发下一双黑眸显得气定神闲,又冷又酷又淡,江霄不喜欢这?个味道。
这?种风一样的湿润冷味,像是赛车飙到?最?高限速时?会沾到?的,闻起来有点酷烈。
和钟情这?个人一样。
江霄往后靠了?点,扣住最?后一颗扣子的衣领之下的喉结动了?动,那双深沉的眼睛往下垂了?点。
“江一恪睡了?,不要让他明?天见?不到?你。”
钟情说:“他很想见?我?”
江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开口的话缓慢:“见?义勇为的优秀市民,该为你颁个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