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话,陆沂川朝正在镜子面前扭屁股的小猫道:“山神说了,等你成年就可以了。”
姜珩道:“我已经成年了。”
陆沂川把布偶小老鼠装行李箱里,“姜小珩是成年了,但姜小猫还没有。”
姜珩摊猫饼叹气,“那还要多久呀?”
陆沂川把小衣服装行李箱里,“当猫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想一直都被你养,我想找点事干。”
陆沂川合上行李箱,房间里响起拉拉链的声音,然后是男人淡淡的嗓音,“不用担心,你快活不了几天了。”
姜珩不明所以地抬头朝他看去。
“我在网上定了批教材,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教材?什么教材?”
陆沂川洗干净手,抱着猫去睡觉,说出来的话慢悠悠的,“包括但不限于:《5年高考、3年模拟》,《天利38套》,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
姜珩:“……”
“不是……”他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还是只猫,你让一只猫去高考?”
“等明年七八月份你肯定成年了,虽然过去四年,题型有所变化,但基础知识大差不差,趁你考完没几个月,脑子还算新,抓紧时间复习。”
想了想,陆沂川又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请不了家教,不过没关系,我会教你。”
男人垂眸,和姜珩对视,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属于学霸的残忍。
姜珩:“……”
姜珩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刚刚乱说话的自己。
叫你乱说,现在报应来了吧!
姜珩愉快的猫猫生活终结于陆沂川搬了一大箱快递回来。
男人是个行动派,资料刚拆开放桌子上还没捂热,他就开始给姜珩写时间计划表了,残忍到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有规定。
姜珩一脸生无可恋。
大学的快活他是一天也没享受到,学习的苦他是成倍的吃,谁有他憋屈?
陆沂川收了笔,把计划表贴在姜珩能看见的墙上,“辛苦这几个月,总比今年考不上,还要再来一年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喵不想学习,这世上没有哪只小猫咪是要去高考的。”
“姜小猫是普通的小猫咪吗?”
姜珩眨眨眼,“从现在起就是了。”
男人戳戳他的脑袋,“嗯,等以后变成人,姜珩就是一个笨蛋。”
姜珩闷闷不乐,“好叭,你再给我放一天假,我明天起来学。”
说到底,他还是那种传统的小孩,性格也没养成富家少爷该有的骄纵性子,打心底觉得学生还是一定要学习考大学。
他抻着脑袋看了眼计划表,忽然感叹,“如果我明年考上的话,那你是不是已经毕业了啊?”
一开学,陆沂川升研三,已经在准备毕业论文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他道:“明明在我的时间里,你几个月前才大二,没想到一晃眼就研三了。”
姜珩从软垫上坐起来,“那岂不是说,我还是十八岁,但是你已经老了。”
陆沂川垂着眼皮看他。
姜珩张嘴嘚吧嘚吧,“之前你大我两岁,现在你变成大我六岁了……”
男人拿起笔,“姜小珩,你的休息时间每天减少十分钟。”
姜珩呆住,眼睁睁看着他把计划表变更时间,“凭什么!?”
“年纪大了,觉少,见不得年轻人一天睡八个小时。”
姜珩:“……”
“小气鬼。”他嘟囔。
“你说什么?”
姜珩气得张嘴去咬他的裤腿,“老男人!”
老男人垂眼看他。
姜珩晃着尾巴阴阳怪气,“不是老男人吗?”他拖长音调,“人家刚~满~十~八~岁~哦~”
陆沂川对付他的方法一贯简单且直击要害。
“休息时间减少半个小时。”
姜珩:“……”
天塌了!
姜小猫的学习生涯就这样在老男人的监督下拉开帷幕。
别的猫在睡觉的时候他在背单词,别的猫在晒太阳的时候他在背古诗,别的猫在愉快玩耍舔毛的时候他在研究函数……
三花优雅地从梧桐树上翻进来,不大的宿舍很安静,阳台上没睡猫,猫窝里没躺猫,猫架上没爬猫,只有书桌前坐着一只痛苦面具的猫。
三花从通往阳台的窗户跳进来,轻盈落在书桌上,“你在干什么?”
姜珩幽幽抬头,“你知道abandon是什么意思吗?”
三花茫然摇头。
“你知道cos、sin、tan吗?”
三花摇头。
“那你知道钢珠落到圆弧上时的速度是多少吗?”
三花依旧摇头。
姜珩面容恍惚,“我知道,但我依旧考不了五百分。”
他张嘴,尖尖的牙齿咬住桌子。桌子那块坑坑洼洼的,一看平日没少受他迫害。
“把abandon放在单词本第一个的人简直是个天才,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遇到不会做的事第一件事就是……”
咔哒一声,门开了。
姜珩直起身子,“遇到不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坚持,不要放弃。”
他捧着单词本,“abandon,放弃,抛弃,离弃。”
陆沂川一手拎着饭,一手勾着门,见姜珩这样笑了声,“行了,来吃饭吧。”
长毛小猫把单词本一丢,欢欢喜喜跳下桌。
三花看了眼陆沂川,迈着优雅的步伐跟着姜珩下了桌。
饭菜是陆沂川让人送来的,特地给长毛小猫开的小灶。姜珩张嘴嗷呜一口咬住鸡肉,问三花,“你要吃吗?”
三花凑过来闻了闻,很是嫌弃姜珩这盘放了一堆调料没有任何血腥味的鸡肉。
陆沂川给它开了盒罐头。
优雅的美女哪怕面对罐头这么好吃的东西动作依旧矜持,汤汁连嘴边的毛毛都没染上,“好久没看见你,它们让我来问问你在干什么?”
姜珩嘴里的鸡肉顿时不香了,几日不见,他清澈的大眼睛多了几分沧桑,“我要学习,一个星期只有一天的假期,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三花试着理解了下,总结道:“你要当文化猫。”
猫界最聪明的文化喵忧伤叹气,“文化猫只需要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可文化人却要证明一加一等于二。”
果真是,人不如猫。
当要做的事情多了后,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当陆沂川将姜珩做过的题都放进箱子里收纳起来时,A市已经开始步入冬天。
阳台外的梧桐叶子陆陆续续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指着灰蒙蒙的天。
曾经的小猫也逐渐长成大猫的样子,体积看起来比之前大了很多,由小云团变成了大云团,浑身的毛发蓬松顺滑,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琉璃,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只再漂亮不过的小猫。
除了腿依旧短。
长达半年多的成长期,姜珩的腿终于从四厘米长到了惊人的六厘米,身上的毛都快有他腿长了,走在地上有时候都看不见腿的存在。
今日小雪。
A市靠南边,小雪是没有雪的,但有雾蒙蒙的毛毛雨。
姜珩今天不学习,陆沂川也没课,一人一猫打算出去吃火锅。
这几天温度骤降,姜珩长着一身纯天然毛绒大衣,暖和得像个小火炉。
陆沂川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怀里抱着一个银白色漂亮小猫,迎着冷风出了门。
鉴于姜珩的颜值,学校里的人或许不认识陆沂川,但都知道这只既漂亮、又聪明还不怕人的小猫。
瞧见他时,纷纷打招呼,“学长,带猫出门啊?”然后也不等陆沂川回应,低头夹着嗓子跟姜珩说话,“咪咪要出门呀?”
原本踹着爪爪坐在陆沂川怀里的猫挥了挥爪子,“咪。”
系呀系呀。
俩个女生顿时双手捧脸,在原地跺脚无声尖叫。
陆沂川脸色黑了几分,侧身绕过女生,默默加快步伐。
陆沂川的车装了个儿童椅,椅子上放着一只猫,文化猫格外有安全意识地让陆沂川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盯着外面的风景,尾巴晃啊晃。
趁着男人不注意,姜珩悄咪咪按下车窗,冷风沿着窄窄的一条缝灌进来,吹乱刚梳顺的毛毛。
姜小猫摊开双爪,眯着眼睛感叹,“啊!自由的味道!”
开车的陆沂川瞥了他一眼。
姜珩接着感叹,“没了薛金星的空气竟然是这么清新。”
恰值红灯,陆沂川停下车,“我感冒最多三十的感冒药,有的猫感冒了,五百都治不好。”
有的猫默默把象征自由的车窗升上去,“五百都舍不得,小气鬼,喝凉水,喝完凉水变魔鬼。”
紧接着,他的脑门就被戳了,“那感冒了别哭兮兮的不吃药。”
姜珩以沉默回应。
冬天黑得早,不过下午五点,天色就已经暗得看不清了,街边亮起霓虹,五彩的光交错在一起,倒将原本清冷的冬显出几分热闹和繁华来。
陆沂川在路边找到位置停车,抱着猫下了车。
火锅店是姜珩选的,来自众多网友的推荐,和陆总经常出没的高端场所不一样,一下车就是扑面而来的人群和烟火气。
火锅店的位置离停车的地方有段距离,姜珩坐上陆沂川的肩头,将近一米九的超绝身高让他在人群里拥有超高视角。
“冲冲冲!向火锅店出发!喵要丸子多多、牛肉多多、虾滑多多,我要吃爆辣锅底!”
男人不理他。
于是姜珩扒拉着他的头疯狂摇晃,“爆辣!爆辣!我要把我失去的辣椒通通夺回来!”
过路的行人诧异地盯着陆沂川,“先生,你的猫……”他委婉组织措辞,“看起来好像有些问题。”
陆沂川揪着姜珩的后颈把他抱下来,回应路人,“智障小猫,理解一下。”
姜珩张嘴遂咬。
高大的男人指尖上挂着两颗尖牙进了火锅店。他们定的是可以带宠物的包间,老板很热情,领着他们进包间,“桌子上有菜单,先生想要什么自己点,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叫服务员。”
“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一个人的话我们这边有陪吃的玩偶。”
陆沂川晃了晃手,“不用了,不是一个人,这里还有一个。”
老板低头,大眼睛小猫咪咬着手指朝他呲了呲嘴,那尖锐雪白的犬牙看得老板手指一紧。
等到老板出去,陆沂川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拿起菜单,被咬着的那只手动了动,“姜小珩,来点菜了。”
下一秒他的手指一松,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拱了上来。
陆沂川抬起手,指尖湿漉漉的,一点皮都没破。
姜珩捧着菜单看得认真,“牛肉来一个,虾滑来一个,毛肚必不可少,鸭肠也来一个……”
男人拿起笔,在姜珩的目光下,缓缓在蔬菜拼盘上打了个勾。
姜珩捧着他的手,推着他远离蔬菜,来到上方的肉类区域。
想着他这些天学得辛苦,陆沂川把他想吃的都点了,最后在汤底那里点了个清汤。
姜珩不依,“爆辣,我的爆辣!”
陆沂川用笔戳戳毛肚皮,“姜珩,你见过哪只猫吃爆辣锅底?”
“我这只猫。”
“……”
“你的肠胃受不了。”
“那就重辣。”
陆沂川沉默。
最后实在拗不过他,点了个微辣。
菜单递出去了姜珩还在碎碎念,“陆沂川,你就是瞧不起我,我之前可是吃辣小能手,冬天吃火锅不是爆辣根本没有灵魂。”
男人微挑眉梢,“好啊,那我等着。”
“等什么?”
“等你的灵魂。”
十分钟后……
“嘶哈嘶哈……陆沂川,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陆沂川慢悠悠倒了杯水,“你的灵魂呢?”
“嘶哈嘶哈……”
都在水里了。
第63章
姜珩用生命诠释什么叫又菜又爱玩。一边辣得受不了,一边又疯狂催促陆沂川给他碗里夹东西。
到最后,陆沂川都有些看不下去,停下手里的筷子,“要不我们换个清汤的锅底?”
姜珩誓死捍卫辣锅,“不行,再换就真的没有灵魂了。”
他咂巴一下嘴,“我感觉我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再来一个丸子,谢谢。”
陆沂川给他夹了个丸子,伸手摸摸小猫的肚皮,“姜小珩,你不觉得你今天晚上吃得有些多吗?”
多吗?姜珩感受了下,看着几乎被消灭一半的菜品有些疑惑,“可是我感觉我完全没有吃饱。”
陆沂川抱着他左右看了看,眉头微皱,“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姜珩摇头,“没,就是觉得饿。”
能立马狂炫两碗饭的那种饿。
见陆沂川露出担心的神色,姜珩安慰他,“没事,说不定我真的被辣傻了,胃部暂时失控了。”
姜珩发誓,他只是礼貌性的安慰一下,结果陆沂川还真的换了个锅底。
寡淡的清汤,跟他的学习一样索然无味,姜珩吃了两口就饱了。
离开火锅店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雨丝直往衣领里面钻,街边悬铃木枝叶稀疏,路灯透过还没掉完的枯叶往下照,男人的影子被拉长到变形。
姜珩缩在陆沂川的黑色风衣里,风雨都被隔绝在外面,他的肚皮贴着男人的腰腹,隔着一件毛衣,一人一猫的体温交错在一起。
他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醒来时不知道几点,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地响,宿舍里只开了盏柔和的台灯,陆沂川坐在台灯前面低头不知道看什么。
刚刚从火锅店穿回来的黑色大衣挂在门后,上面染着几根显眼的白色毛发,而他则穿着一件驼色的圆领毛衣,坐着时脊背挺得很直,微垂着头,脖颈修长,侧脸形状好看。
姜珩一时间看得有些入迷,直到男人抬眸和他对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陆沂川合上手里的文件,温和的嗓音在寒冷的雨夜里带着让人沉醉的温度,“怎么忽然醒了?”
姜珩伸出爪子勾勾床单,察觉到勾出线头时又心虚地松开,“有点饿了。”
陆沂川给他拆了盒罐头,带着点凉意的指尖戳上小猫脑门,“绒绒是猪吗?”
姜珩吭哧吭哧啃罐头,甩甩脑袋,用屁股对着陆沂川,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男人也不恼,见他活蹦乱跳的,打算明天带他去医院看看,他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洗完澡出来时姜珩已经吃完宵夜了。
他带着小猫去刷牙。
姜珩迷迷瞪瞪地靠在陆沂川怀里任由他动作,刚刚吃东西时还很精神,就这么会的功夫眼睛都睁不开,“几、几点了啊?”
陆沂川擦干他嘴角染湿的毛毛,摸了把柔顺的毛发,回到床边。
“快一点了……”
他抱着猫上了床,厚厚的被子抵御住外面的风雨,隔绝出一个温暖安全的地界。
陆沂川伸手安抚似地拍了拍小猫的背,“睡吧。”
姜珩靠在他胸膛上闭上眼睛。
疼,无边无际的疼。
姜珩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给敲碎了,然后又被碾压、拉扯,疼得他灵魂都在颤栗,可偏偏像是陷在无尽的梦魇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连反抗都反抗不了,只能承受着,感受自己的筋骨被一寸寸敲碎,然后又被无情重组,拉扯成另一幅模样。
这疼痛太过于剧烈,偏生姜珩还醒不过来,在梦魇里硬生生给自己疼晕了过去。
陆沂川是被烫醒的。
他睁开眼睛,人还没回神,手就先下意识一捞,捞到了一个滚烫得吓人的火炉。
他顿时就被吓醒了,抬手摁亮床头的小夜灯。
昏暗的光线下,长毛小猫双眼紧闭,嘴里溢出细弱的哼声,浑身颤抖,像是陷入在极大的痛苦里。
“姜珩?姜珩!”陆沂川晃了晃小猫,对方疼得弓着背,没有丝毫要醒来的预兆。
陆沂川咬了口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身下床,随便捞起一件外套就想裹着猫去医院。
结果就在他拿着外套转身的瞬间,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原本躺在床上的长毛小猫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寸寸被拉长,竟当着他的面缓缓变成一个人。
浑身赤裸的少年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揪着被子的一角,眼眸紧闭,像是终于熬过了让他痛苦的事,脸上虽然还带着冷汗,但呼吸已经均匀起来。
陆沂川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入眼处全是温润细腻的白,白得晃眼,晃得他嗓子疼。
他捏了捏指腹,再次咬了口舌尖,好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几秒后,他往前一步,不小心被床脚的拖鞋绊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跌去。
眼看着离躺在床上的人越来越近,陆沂川慌乱间想用手撑着床,但忘了手上还拿着外套,于是又被绊了下,一头朝床上栽去。
下一秒,他的脸埋在了毛茸茸的肚皮里。
陆沂川单膝跪在床上,把脸从毛肚皮里拔出来。他捻了捻指尖,如果不是手上细腻温润的触感,他几乎快怀疑之前看到的一切是他的幻觉。
男人盯着眼前摊着肚皮陷入沉睡的猫看了许久,半响,空气里传来一声浅笑。
”绒绒终于长大了啊……“
“陆沂川,我半夜被人揍了!”
清晨,姜珩嘹亮的声音响彻宿舍。
陆沂川刚回宿舍,正在低头拆装早餐的盒子,闻言朝床上的猫看过去,“谁揍你了?”
姜珩左翻翻,左边的骨头疼,右翻翻,右边的骨头疼,他疼得龇牙咧嘴的,“那我为什么全身这么疼?就像是被人挂着揍了一晚上似的。你说,是不是你看我不爽,偷偷把我迷晕了拴起来揍?”
男人沉默几秒,然后无奈叹气,“比起把你拴起来揍,我觉得更应该带你去看看脑子。”
姜珩被人偷偷揍了还不说,现在还要被陆沂川嘲讽没脑子,他气得伸出爪子拍床,“那你说,我为什么浑身这么疼?”
陆沂川走到床边把猫抱起来,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样子,揉了揉脑袋,“你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姜珩歪着头思索了阵,“不记得,只是隐约好像做了个梦,有人在敲我的骨头,结果我动都动不了,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他勾着男人的衣袖,“不会真的有人在敲我的骨头吧?”
陆沂川揉着他身上的肌肉缓解疼痛,闻言挑眉,“不是在敲你的骨头,而是绒绒已经长成大猫了。”
姜珩呆了呆,“啊?”
他头顶的男人迎着光笑了下,“你昨天晚上变成人了。”
“你觉得疼是因为骨骼发生变化,等以后稳定就好了。”
姜珩什么记忆都没有,对此很是怀疑,“真的假的,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真的。”
男人眼底的笑太过于真实,姜珩想不相信都难。他还是觉得有些魔幻,“我真的变成人了?那为什么我现在还是猫?”
“我问过小黑了,他说刚化型时还不稳定,等经历几次后稳定下来就可以随意转换了。”
姜珩眨眨眼,忽然觉得身上好像也没那么疼了,“我真的变成人了啊?”
和上次三个小时的幻术体验卡不一样,而是他真的真真正正变成了人。
他真的再次活过来了。
“太不可思议了。”
“陆沂川,那你有没有见到我长什么样啊?跟我以前一样吗?”
陆沂川想到昨晚那抹惊鸿一瞥的颜色,落在小猫背上的指尖收了下。
一晚过去,他的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当时的触感。
“像,但不是一个人。”
神态很像,但一眼看去,倒不会让认识姜珩的人觉得那个人就是姜珩。
他越这么说,姜珩就越好奇,恨不得立马再变一次身。
他左等右等,过了好几天,在某个安静的夜晚,身体又传来熟悉的疼痛。
不过这回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比起疼痛,这回姜珩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一个火炉,浑身上下又疼又烫,吐出来的呼吸都灼热得吓人。
在他睁眼的瞬间,陆沂川就醒了过来。他翻身坐起来,看着姜珩,想抱抱他,但又怕弄疼他。
“你还好吗?”
姜珩张嘴,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忽然,一阵剧烈的疼贯穿他全身,他浑身一哆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拉扯变形。
一分钟后,黏热的汗落在姜珩眼皮上,他动了动指尖,缓缓睁开眼。
他缓缓吐了口气,疼痛稍稍退去,人也从火炉里捞了出来。
陆沂川垂眸看着他,犹豫了瞬,从被子里退了出来,带着两人体温的被子落在姜珩身上。
少年迟钝半拍地伸出瓷白的指尖勾着被子边缘,被冷汗浸湿的眼睛眨了眨,带着点疑惑的光芒扫了下他露在外面被冷空气侵袭的手臂,然后掀开一点被子,往里扫了眼。
满眼的白。
姜珩:“……”
姜珩裂开了。
半夜的男生宿舍没那么安静,甚至还能听见打游戏时发出的骂声。
姜珩裹着被子缩手缩脚地坐在床上,接过陆沂川递过来的衣服,耳尖挂着红。
他埋着身子在被子里鼓鼓捣捣半天,穿着不是很合身的宽大衬衣掀开被子。
少年盘腿坐在床上,猫极好的柔韧性让他做着这个高难度的姿势也不觉得难受。衬衣宽大,长度足够挡住一些隐私部位,因此姜珩下面什么也没穿,露在外面的两截小腿白得发光。
他不自在地勾了勾脚尖,伸出手,发现手指被衣袖盖住,于是又撸了撸,觉得没那么丢人后才开口,“哈……有点突然哈……”
天杀的!为什么变身没有衣服!
鬼知道他一掀开陆沂川灰色的被子时,发现自己光溜溜后心情有多崩溃。
也就是说,他不止今天,还有昨天,当着陆沂川的面,由猫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没穿的人。
重点是什么都没穿!
站在姜珩对面的男人用手抵着唇咳了下,眼神从他的小腿上扫过,最后落到他脸上,“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姜珩张了张手,有些不习惯,“还好,感觉骨头有点疼,还有点热。”
说着他伸手扯了扯衣领。
原本就宽松的衣领被他这么一扯,小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漂亮的锁骨在陆沂川眼底凹出一个精致弧度。
他的呼吸错了一拍,然后弯腰,拉过衣服,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姜珩许久不穿衣服,顿时感觉脖子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习惯性伸手拍男人的手臂,“撒手,我说我热,不是冷,你干嘛呀?”
陆沂川扣完了甚至还顺手扯过被子把他的腿盖上,“热只是你的错觉,现在气温五度,免得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