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郑嘉琢还是个情种,”他哼笑道,“八年前他从德国飞回过一次曼都,把郑家安插在那边的人全部骗过了。”
“你猜他是回来干什么的?”
俞宿微微低着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你也跟了他两年了,不知道他喜欢桑落?”郑锦尧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本来就没几个人能看透他。”
“你敢信吗?郑嘉琢这种人,二十岁的时候,居然从德国千里迢迢飞回来给桑落过十八岁生日。”
俞宿抿了抿唇,还是说自己看不透他的心思。
“话说,你也在德国读过书,当时就没认识他?”
“我和他并不在一个地方。”
郑锦尧早就派人查过,但郑嘉琢和俞宿的确不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就连学的专业也天差地别。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逼垮桑正呢?”郑锦尧自己先应道,“可能是早就做好打算,要把他的心上人从风暴中心推出去。”
“郑嘉琢啊郑嘉琢,这么多年……”
郑锦尧微眯上眼,阳光从落地窗前洒进来,恰好覆到他与郑嘉琢唯一相像的下半张脸上。
他话没说完,但俞宿知道他想说什么。
从郑嘉琢的母亲去世至今,这么多年,郑锦尧终于找到了郑嘉琢的软肋,只要抓住这个软肋,便可轻而易举地将他击溃。
第69章 车祸
随着郑嘉琢的回归,郑靖和的受伤,郑家的夺权之争又拉开了帷幕,远卓的股价也因为郑嘉琢的一次公开露面变得些许波动。
曼都的大多数名门世家不见得现在有多待见郑嘉琢,毕竟现在坐在远卓顶楼的是郑锦尧,虽然两年之前大少二少之争以大少落败收了尾,但今时不同往日,郑嘉琢也在郑锦尧那里栽了跟头,谁能胜谁还说不准。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郑嘉琢仍然收到了一个私人宴会的邀请函。
“阮老先生。”二人此刻正坐在阮家庄园的茶室里,郑嘉琢亲自给坐在面前的阮老先生斟上茶。
说是老先生,其实也不过五十出头,保养得好,脸上的细纹只如同水墨画上浅淡的痕迹。
“嘉琢,”阮老先生的语气中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慈和,“好久不见,你看上去状态不错。”
“毕竟不像以前那样操劳。”郑嘉琢这几日都在观云别墅里面办公,已经能与小雪和平共处——人在二楼狗在一楼。
阮老先生笑了下:“也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懂了。”
“您也是宝刀未老。”
阮老先生早年就在曼都发家,后来在北方定了居,结婚生子,夫人调来曼都,而他自己又想回老家看看,于是举家迁了回来。
“胡老师呢?”
阮老先生的爱人姓胡,现在在曼都总局工作。
“她去看小孙女跳舞了,有什么东西,我转交吧。”
“那麻烦您了。”郑嘉琢把一份密封的文件交给他。
阮老先生接过,没多问,只是叮嘱郑嘉琢:“你也多加小心,我这里收到的消息,你那两位兄弟可不太安分。”
郑嘉琢起身,冬日的暖阳之下,他的五官依旧如雕塑般精致,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淡的弧度:“知道,多谢阮老。”
姜月迩带着司机在庄园门口等他,路上也不乏一些想要对郑嘉琢献殷勤的小门小户,郑嘉琢淡然处之,并未与任何人有回应。
上了车,姜月迩在副驾向他汇报郑靖和那边的情况:“郑靖和还是向着郑锦尧伸手了,郑锦尧给他打了点钱。”
“绝对不会是八千万。”郑嘉琢淡声接道。
“嗯,只有五千万,郑靖和打了四千万过去,说隔一周再还。”
“哪有这么好的事。”郑嘉琢含着轻笑的声音传来。
姜月迩从后视镜看过去,恰好看到自己老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那什么时候收手?”
“今天。”
姜月迩愕然,紧接着就听见司机说:“郑董,姜秘,抓紧扶手,后面有人跟车。”
郑嘉琢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看样子是毫不意外,薄唇微掀,吐出两个字:“蠢货。”
姜月迩还没懂他的意思,就听见郑嘉琢已经拨通了某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言简意赅:“还有五分钟。”
挂断电话后,郑嘉琢用手背拍了下姜月迩的座椅:“拉紧点。”
然后,他对司机老金说:“放慢速度,这车我改装过,放心撞。”
没点心理素质都跟不了郑嘉琢这疯子,老金踩了点刹车,身后那辆别克很快就追了上来。
“郑董,要撞上了。”
郑嘉琢“嗯”了一声,下一秒,面前的路口突然开过来一辆大货车,老金的眼睛一瞬间瞪大,连忙踩刹车。
电光火石之间,方向盘上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着方向盘用力往右打,手背上覆着的青筋蜿蜒起伏。
“砰!”黑色的劳斯莱斯撞上旁边的绿化带,将原本搭建的新年装饰撞得面目全非。
而旁边很快爆发出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后面那辆追车的别克一头撞上了大货车的车身,车身前部被撞得十分惨烈,地上到处是车辆的残骸和泄漏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和橡胶烧焦的味道。
旁边的路人惊呼出声,连忙开始打起了报警电话和救护电话,有路人来到劳斯莱斯车旁,艰难地从防窥玻璃破裂的缝隙看到后座上有个穿着西装昏迷的男人,鲜血从额角流下,触目惊心。
桑落是在手机上看到郑嘉琢出车祸的新闻的。
一辆别克和货车在路口相撞,别克司机当场身亡,旁边还有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撞到绿化带上,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本在书房里查酒廊资料,看到这则新闻,停留了一下。
现在发出报道的并不是正规媒体,车牌也并未打码,桑落看着黑色劳斯莱斯被撞歪的车牌,总觉得有点眼熟。
恰好此时,一个由一群富二代组建的群里有人发了信息,连发十几张图片,说好像是郑嘉琢出车祸了。
看到“郑嘉琢”三个字的时候,桑落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屏幕上不断弹出新的信息,他却无法看清每一个字在讲什么。
用颤抖的手握住水杯,他企图喝口水冷静一下,但水杯里面的水不受控地漾出来,将电脑键盘都淋湿,桑落的手背也被烫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把水杯放下,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照片中,救护车和警车将事故现场围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一辆辉腾,戴着白色口罩的男人和一群医务人员一起推着担架床,旁边还有几个人撑着黑伞,将担架床上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桑落又点开另一张照片,只能看到担架床上露出来的一双皮鞋,和正对镜头的,戴着白色口罩的医生正脸。
成敬言。
桑落痛恨自己为什么只见过他一面就能记起他的样子,在这张模糊的照片里,哪怕只露出半张脸,桑落都能认出这是成敬言,郑嘉琢的私人医生。
所以……
担架床上躺着的人,被黑伞紧密包裹着不露出一片衣角的人,真的是郑嘉琢。
桑落的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杏眼之中满是恐惧,他想拿手机看群里的消息,但颤抖中手机滑落在地,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接着,慌乱地迈开脚步,却差点被自己给绊倒。
为什么会这样?郑嘉琢怎么会出车祸?
桑落捡起地上的手机,给郑嘉琢打电话,但是一直忙线,经常给他发信息的人却没接他的电话。
打到第十九个的时候,电话终于有人接通了。
“喂?郑嘉琢!”
对面传来一个有些低哑的女声,听上去疲惫不堪:“是桑总吗?”
桑落感觉自己刚才回温的血液又变凉了,可能这道女声就如同尖锐的冰刀一样,连他的喉咙也划破了,不然他怎么会说不出话来?
“是。”桑落张嘴,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我看您这边打了很多个电话了,不好意思郑总有些急事。”
“急事,郑嘉琢出车祸了,他怎么样了……”
女声一顿,很快接着说:“还好。”
还好为什么要用黑伞,还好为什么停顿……
桑落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别克司机几乎被压扁,看不出原样。
“哪个医院?”
“什么?”
“郑嘉琢在哪个医院,我要过来。”
“这……”女声又犹豫了一下。
“说啊!他在哪个医院?”
桑落本无意对女性发火,但车祸现场图仿佛就在眼前,他连眼睛都不敢眨,用尽全力将那血肉淋漓的悚人画面从自己脑海里剔除。
“在郑董名下的私人医院,佑合。”
听到医院名字,桑落立马起身,抓起车钥匙去到地下车库。
坐上驾驶位的时候,他的手还有些颤抖,点开手机信息,看到郑嘉琢前两天给他传过来的一张小雪的照片,照片中的小雪在用鼻子嗅郑嘉琢的手,桑落盯着照片角落露出来的指尖,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向医院驶去。
到了佑合,桑落发现医院楼底已经挤了很多媒体,偶尔能听见一两个郑嘉琢的名字。
信息外泄了?桑落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不管是郑嘉琢的团队还是远卓的公关,都不会允许这种消息外泄。
很快,医院的保安冲了出来,桑落眼尖地发现其中有几个熟面孔,正是郑嘉琢的保镖。
记者们很快被遣散,医院门口短暂的安静了下来,留下稀稀落落的脚印。
“桑总?”有个保镖认出他。
桑落还记得这是以前郑嘉琢安排在观云别墅门口的那个保镖,每次桑落靠近别墅大门,显示器就会出现这位保镖的脸然后问他有什么需要,这位保镖的太阳穴处有一道疤痕,所以他印象很深。
“郑嘉琢呢?他在几楼?”
“这……”保镖有些迟疑,“稍等,我得向姜小姐请示一下。”
他打了个电话,很快便收了线:“桑总,您请跟我来。”
保镖刷卡带着桑落上了特殊病房楼层,下了电梯面前都还有一道门,保镖没有权限,只能接通内部通话,让里面驻守的人来开门。
来的人却是姜月迩,这位任何时候都光芒四射明艳动人的秘书小姐此时看上去颇为憔悴,踩着一双病房的白拖鞋,秀丽的长发也显得灰扑扑的。
“桑总。”姜月迩的锁骨处贴着一块纱布,走路的速度也明显变缓。
“姜秘,你也在车上?还好吗?”桑落站在门口处,旁边立马有人迎上来给他做全身消毒,这架势,他还以为自己要进手术室,心里不由得发紧。
“安全气囊弹出来了,人没什么大碍。”
姜月迩带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病房前。
门口坐着一个挂着半边口罩的男医生,潦草地披上白大褂,正在看膝盖上的笔记本。
他闻声抬头,看到了桑落,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把郑嘉琢喝成胃出血的那位。
“桑先生?”
姜月迩替桑落做介绍:“这位是成敬言,郑董的私人医生。”
“我们见过的。”
桑落心思已经飘到旁边的病房门口,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这位“见过的”成医生。
“诶,桑先生,郑董现在……”
话音未落,成敬言的脚便被姜月迩狠狠踩了一下,最后一个音节尾音变了形。
姜月迩挂着恭敬的笑容:“桑先生,郑董还没有苏醒,您可以先进去看看。”
她忽略了成敬言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现目前病房只能待半个小时,还请您注意时间。”
桑落握上病房门把手,后知后觉地轻声说:“谢谢。”
【作者有话说】
姜秘:你个死直男你知道什么,别说话,一边去(用力踩一脚)
成医生:不是你刚才耳提面命不要让外人见到郑董吗?!(表情扭曲)
下一张见面啦,小情侣又要开始斗嘴(秀恩爱)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和加湿器的声音。
这里其实不像一个病房,除了那些被安静摆在一旁的仪器,这里完全就像一个总统套房。
郑嘉琢躺在最中间的大床上,桑落甚至生出一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来。
的确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桑落垂眼,看郑嘉琢被绷带缠绕的脑袋,如同两扇蝶翼一样垂下的长睫,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唇。
旁边的仪器“滴答滴答”地响,逐渐与桑落的心跳合拍。
昨晚才给自己发过信息的人,怎么现在就躺在病床上了呢?
“郑嘉琢……”桑落抬起手,指尖落到他的脸上,“昨晚应该回你信息的。”
触摸到他温热的脸颊,桑落才有了些实感,一直飘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正是在这时,将他困住多日的问题似乎终于有了解答。
关于爱,关于恨,关于两人的关系,这样深刻而重大的问题,偏偏在只有他一个人清醒的状况下,才有了答案。
于是他握住郑嘉琢的手,这样一只漂亮的,有力量感的手,掌心却处处都是茧,替他吹过头发,替他煮过姜撞奶。
桑落虔诚地低下头,在苍白的手背上印下一吻,难得细腻,难得柔情。
“我想看小雪了。”
“……不想我?”
突然,一个喑哑的声音传来,桑落猛地抬头,只见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睁开了双眼,墨黑色的一双眼安静深情地注视着他。
“郑嘉琢?”
桑落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低头一看,郑嘉琢反客为主,挤入他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
“草!”桑落一下子甩开他,郑嘉琢才醒,手自然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很轻松便被甩了下去。
他无奈地看向自己的手,就在十秒之前,桑落还轻轻地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你又装?”
桑落看他眼底一片清明,哪里像是才醒过来的样子,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
郑嘉琢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耳尖和脖颈都漫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杏眼怒睁,气得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如果不是行动受限,脑袋还有点昏沉,他应该会把人搂过来接个吻。
只可惜现在有心无力。
“没装,脑震荡了,现在还疼。”
郑嘉琢扯出一个笑来,平日里显尽傲慢贵气的笑容,如今也因为他穿着病号服,头上缠着绷带变得脆弱几分,像个病弱的贵公子。
哪怕桑落气他装模作样,此刻也不能对着病人像以前那样挥拳动脚的。
“先生,”但是郑嘉琢看起来一点不像脑震荡的人,还能闲得出心思调戏他,“我想喝水。”
桑落忍了忍,看在郑嘉琢差点没了命的份上,站起来倒了水。
“能喝水吗?”
郑嘉琢张口就来:“能。”
桑落把水倒好,硬邦邦地往前一伸,病人却不识好歹,扑闪着深邃华美的眼睛,说:“这样我喝不了。”
“……”桑落想把水浇他脸上。
空气安静了三秒,桑落把郑嘉琢的病床摇起来,两人的距离也不可避免的靠近。
郑嘉琢看向他的喉结,线条漂亮的下颚,柔软的黑发,开口:“我也很想你。”
然后,郑嘉琢收获了桑落的侧脸,从喉结红到耳根的薄粉,还有口是心非的一句:“滚。”
桑落把水杯塞到他的手里,警告地说:“自己拿着喝。”
“好。”郑嘉琢自己喝了半杯水,嘴唇濡湿,看上去精神气足了一些。
桑落也从尴尬中缓了过来:“郑董事长回到曼都就是阔气些,住院也是包楼层,不像当初那么狼狈,被我给弄回去。”
这是开始算账了,有时候桑落会非常心软,是个善良到天真的小少爷,而有时候……也会异常狠心,比如现在。
不过也是自己欺瞒在先,郑嘉琢只能温声顺着大少爷往下说:“多亏有你。”
“……”桑落被四个字噎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这次车祸,不是意外吧,”桑落转移话题,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嫌恶,“郑锦尧还是郑靖和?或者他们一起?”
郑嘉琢十分享受桑落与他同仇敌忾的这些瞬间,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不用担心别有用心的人从他的微表情里揣测桑落在他心中的地位。
“郑靖和。”甚至没有加上假设,郑嘉琢平和地开口。
桑落骂道:“我就知道是这个孙子,他不是断了只手吗还这么不安分?”
郑嘉琢觉得他像一只炸毛的小狗,跟小雪应激一样,龇牙咧嘴,不同的是狗在他这里好感度很低,而桑落却想让他覆上一个亲吻。
“也就蹦跶最后一两天。”
桑落一听郑嘉琢这语气,就知道他留了后手,郑嘉琢这种人,能预测到什么,能做什么他都不意外。
“那……他的手?”
郑嘉琢直视他,目光如有实质般温和地将他包裹起来,语气缱绻:“你觉得是我做的吗?”
桑落不自觉一抖,觉得现在的郑嘉琢与那个死活不让他离开观云的郑嘉琢一模一样。
“那谁知道?你们郑家内部斗法,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话虽这样说,其实桑落内心是不大相信的,原本他以为郑嘉琢嗜钱权如命,才会回到郑家大杀四方,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桑落不觉得一个喜欢看欧洲文学,能认得出上百种鲜花品种的人会策划出这样一场会伤及无辜的谋杀。
郑嘉琢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不是我,我也派人去查了,的确是意外。原本我打算和你一起回曼都,因为这场意外,才不得已提前。”
桑落其实是个很传统的人,郑嘉琢知道,所以清楚他临近过年肯定会回曼都给桑正杰上香。
“居然真的是意外。”
桑落有些惊讶,因为这实在是太过巧合,稍有一点差池,郑靖和就会在海上丧命。
“嗯,我也不至于下手这么不干净。”
“……”
“最近你要不来观云住?不是想狗了吗,正好。”
又扯到小雪抚养权的问题,桑落冷了脸:“它不能来这住?正好你最近也住院了,我去接过来。”
“你进去了我不保证你能出来,况且,”微妙又可恨的停顿,“我在住院。”
“郑嘉琢,你是强盗吗?那是我的狗。”
“也是我的,连名字都是我取的。”
提到小雪的名字,两人的视线在对方的唇上停留了一瞬,都想起了莱北的初雪,桑落率先移开视线,觉得郑嘉琢真是奸诈。
“郑靖和走了之后,局势会变。”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
郑嘉琢轻描淡写地说:“郑锦尧好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虽然这句话与郑靖和走不走没有任何表面上的关系,但是桑落还是大为震惊,上次与郑锦尧见面的时候郑锦尧拐着弯打听他和郑嘉琢的关系被他糊弄过去,现在居然又知道了?
而且……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那怎么了,”桑落摩挲了下指尖,停了一下才继续说,“他……怎么知道?”
“查出了点东西,”郑嘉琢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有人来德国找过我。”
桑落面色一愣,看向他,正好对上郑嘉琢打趣的目光。
“噌”的一声,桑落站了起来,眼神躲闪,耳尖红得能滴血。
“这就走了吗?”郑嘉琢失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再待会吧。”
桑落的背影呈现出一种尴尬不已的僵硬,就连黑发与黑色大衣之间的那截后颈,都染成了粉色。
最后,他自暴自弃地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所以呢?我在图书馆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你……”
图书馆……
记忆短暂回溯到八年前的那个寒冬,灰色墙面的图书馆,霭霭的白雪……最终,这一切被拼凑成一张照片,而那张照片——
桑落冲出病房,门口的姜月迩和成敬言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伸出手,表情难得的急躁:“郑嘉琢的手机呢?”
郑嘉琢的手机在姜月迩手里,她有些犹豫,很快,病房里传来郑嘉琢的声音:“给他。”
桑落拿着郑嘉琢的手机,点开屏幕,锁屏是系统默认的,千篇一律,他按下那串数字,将屏幕放到郑嘉琢面前,成功解锁。
几个图标简洁的应用背后,是眼熟的灰墙,天色渐暗,显得雪更白,看照片便能感受到德国雪季的寒冷与肃静。
“你知道,”桑落望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郑嘉琢,你早就知道我来过德国。”
【作者有话说】
来一点万圣节小番外欢迎我们专打对抗路的男同情侣回归~
万圣夜当天,桑落被酒吧里的几个姑娘化了个什么吸血鬼妆容,原本他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搞这些特奇怪,结果出门发现白头发的老爷爷在cos肯德基老头……
于是他硬着头皮顶着这个妆容出了门,一路上居然还被不少人拉着合了影,风衣口袋里塞了一大把糖。
回家之后他原本打算趁郑嘉琢没回家之前把妆卸了,结果一打开门就对上郑嘉琢直勾勾的眼神。
“吸血鬼先生回来了。”
郑嘉琢晃了晃手机,上面是两个僵尸护士与他的合影。
“瞎搞的。”桑落绕开郑嘉琢想上楼,被他一把拉进怀里,两人的距离只剩咫尺。
“别啊,”一身正装的郑嘉琢扣住他的后颈按过来,“来享用你的猎物。”
八年前,柏林机场。
桑落从飞机一落地就后悔了,飞机餐难吃得要死不说,落地还是晚上,冬天的柏林简直能把人给冻出问题来。
还不如跟唐若鸿去瑞士滑雪……
桑落拿出手机联系自己提前约好的司机,他连英语都只能算勉强交流,更别提一窍不通的德语了。
司机是个棕皮肤的大叔,人很好,会简单的英语,桑落把手机屏幕转向他给他看自己订的酒店。
车上音响不错,放了几首德国的老歌,桑落坐在后排摇摇晃晃,看外面冰天雪地。
思绪回到两个月前,郑靖和发了个微博,去欧洲玩了,有人在下面评论他是不是去看发配到外面的二哥,郑靖和在评论区把那人狠狠骂了一顿。
评论叠了好几层楼,桑落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硬是把郑靖和说的那几句垃圾话给看完了,最后又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点进了浏览器去搜柏林的大学。
柏林的大学那么多,桑落骂骂咧咧一个个筛选,终于找到郑靖和那个圈子里的一个人留下的定位,冲动之下办了德国签证,又冲动之下买了飞柏林的机票。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目的地,桑落行李不多,本来也没打算在这待多久,就背了个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