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游鱼by麦麦田 CP

作者:麦麦田  录入:12-14

“这是多想不开,怎么忽然想考非法的法硕,你要考去北都吗?”范哲的声音里夹着笑。
“不,他回来了。”于思煜也没有扭捏遮掩,直接告诉了范哲。“上班时间太不自由了,我现在有别的事情想做。”
“琢磨得挺透彻啊。”范哲夸奖道,“你先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允许你吃吃我这株回头草。”
“没有不行。”于思煜干脆利落地说道,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地又强调了一遍:“必须行。”
于思煜收拾妥当之后又再次乘坐地铁回到了津岛大学附近,向沈言打听了李光济的病房。他买了一束花,向津岛大学附属医院走去。
当于思煜真的站到李光济的病房前,他发现自己还是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才敢推门进去。医院里弥漫着的消毒水的味道,忙忙碌碌的医务人员和奄奄一息的病人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
生与死的反差。
于思煜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确定这样冒昧造访会不会惹李光济不高兴。毕竟自己曾是试图掰弯他儿子的罪魁祸首,甚至李之洲患上严重的睡眠障碍,于思煜也难辞其咎。
于思煜想到这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李光济应该不会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然后劈头盖脸地抽自己一个大比兜吧。
他深呼吸了几次,推门而入。
病房的窗户很大,墙面的下半段贴着白色瓷砖,尽管冬日的阳光并不那么明亮,经过四面苍白的墙漫反射,整个房间看起来依旧是白惨惨的一片。
李光济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像是陷了进去。他紧闭着双眼,痛苦地呼吸着。
于思煜抓着门把手傻站在门口,一口气上来压上了他的喉咙,吐不出去也吞不进去。
那个曾经在教室门口,残忍地用那明晃晃的斧头,劈碎了他的筋骨和血肉的男人。
他青春故事里的头号大反派。
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
李光济的脸因为过度消瘦而皱纹横生,面部从内向外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蜡黄色。而那张于思煜曾觉得无比恶毒的嘴,如今也几乎失掉了所有的血色。
他躺在床上,细细瘦瘦的一副身躯,硬是把一张只有一米的单人床衬得很大。
于思煜悲伤地望着他,他此刻甚至宁愿李光济能从床上一跃而起,指着他破口大骂也好,对他拳打脚踢也罢,也不愿意看到他这样虚弱地睡在死神的阴影之下。
护工正巧从卫生间走出来,发现了于思煜。
“来探病的呀?”护工是个中年男人,看着蛮健谈的样子,他拖了个凳子出来,招呼于思煜过来坐,“你跟老李什么关系啊?”
“没……没啥关系。他儿子的同学。”于思煜有点磕磕巴巴地说着,捧着花很不自在地坐到了椅子上。
“小李的同学啊。”护工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毛,“小李刚走没多久,也就走了一个来小时吧。没碰上,怪可惜的。”
“没事。”于思煜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花,“他每天晚上都会来这吗?”
“是啊。是个孝顺孩子。每天晚上都过来守着他爹。”护工大叔说着重重叹了口气,“老李是个可怜人啊,年纪轻轻的老婆跟别人跑了,也没再娶妻,自己一手拉大了孩子。好不容易孩子出息了,又孝顺又能赚钱了,偏偏就生了这病。唉。”
于思煜不自觉地拽紧了手里的花,一言不发地坐着。他一直不敢把眼睛抬起来。
他不敢看李光济。
护工看他手里捏着花,说帮他找个瓶子便走开了。
于思煜的视线始终沉在下方,视角里只能看到病床的一角。他看到李光济的手动了一下,于思煜的身子跟着抖了一下。
他略略抬起脸看去,李光济半阖着眼,眼里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血丝,浑浊黯淡的瞳仁微微动了一下,滑向了于思煜所在的方位。
于思煜屏住了呼吸,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这是小李的同学,来看你的。”护工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拿来了个花瓶,递给了于思煜,然后小声对他说:“他现在已经不太清醒了。”
于思煜接过花瓶,只觉得谢天谢地,至少有点事情做他不会显得过于尴尬。他把花瓶放在桌子上,拆开花的包装,一朵一朵插了进去。
李光济的眼睛追着他,却一言不发。
于思煜插好花,努力整理得更美观一些,然后转过头对李光济说:“叔,我今天还有事。改天再过来看您。”
李光济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思煜觉得他好像很轻地点了点头。
于思煜离开了医院才觉得自己喘上了气。
在病房里,死亡的阴影平等地笼罩在每个人的脑袋上,于思煜无论看什么,眼前都像蒙着一层死白的纱。
他根本无法想象李之洲这些日子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于思煜想到这时有点焦急,莫名地加快了步伐。他去买了书和纸笔,买了一大堆的食材。
然后于思煜扣响了李之洲的门,强行地挤进去,强硬地留下来,用他无法拒绝的口吻对他说:“你收留一下我呗。”
于思煜虽然给李之洲说辞是“偶尔来吃个饭”,但这里面的“偶尔”频度实在高得令人发指。
他每天都带着食材去找李之洲吃饭。
李之洲会给于思煜开门,然后任由他在自己屋子里折腾。等于思煜折腾完了,他再跟在后面默默地收拾。
除了不太说话之外,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每天呆在一块的时候。
于思煜其实能感觉到李之洲身上带着的抗拒,抗拒于思煜进入自己的生活,也抗拒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
只是他性子太柔软了,将这份抗拒包裹在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里,尖锐那一端留给了自己。
所以于思煜只感觉到了李之洲的沉默,却从未遭受过被拒绝的疼。
“他没赶你啊?”沈言给于思煜打电话问他。
自从于思煜回来后,沈言就像是给孩子找到了娘的爹一样,终于当了一回甩手掌柜。
“没赶。死皮赖脸地待着呗。”于思煜耸耸肩说道。
沈言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那还得是你,他也就听你的。”
“你稍微凶一点,他也听你的。”
“哪舍得呀?你舍得吗?”沈言叹着气,“上次送你过去那天,我冲着他喊了一句,他就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我。我天,可悔死我了。”
于思煜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心像被指尖掐了一下,他低声说:“我现在可舍不得。”
比起沈言,于思煜才是那个会对李之洲凶的人。他凶过不止一次。
他早就悔死了。
悔了八年。
【作者有话说】
勇敢地向重归于好进发吧!
下章周五更。

于思煜自此开始了一边考研一边对李之洲死缠烂打的生活。
除了去学习和去李之洲家蹭饭之外,他还会时不时去探望李光济,每次都在医院里呆上一个到两个小时左右,给护工大叔搭把手,帮李光济翻翻身子,或者是递递东西。
这一通连轴转着,竟也忙得他不可开交。
绝大多数时候,李光济都处于昏睡的状态,有时他会睁开浑浊的眼看着于思煜,也不说话,看一看很快就又闭上眼了。于思煜至今不知道李光济有没有把他认出来。
于思煜其实并不喜欢医院,他不喜欢那种死亡将近的绝望感。医院里度过的每一秒,眼前的人每一次艰难的吐息,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将他带回狗子学长去世的那个夜晚。
于思煜本能地想逃走,却硬是咬着牙呆了下来。
这是李之洲每天都在经历的煎熬,他总是追着夜的步伐踏入这个病房,然后在并不温暖的日光中无声地离开。
他坚韧地守着他身边的最后一个亲人。每一天的相见,都是在道别。
于思煜想到这些,就逼自己一遍一遍地下决心,哪怕是心理再不适也必须坚持下去。
这是他走进他的世界里的必经之路。
李之洲别无选择。
而于思煜在无数可以选择的余地中,选择了李之洲。
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年尾,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
于思煜抬起头,看到天空被光秃秃的枝丫和杂乱的电线割得四分五裂,厚重的云层一团又一团,好像要坠下来一般,压在脑袋上。于思煜鼻子冻得发疼,呼吸一次都觉得像是被人胖揍了一拳。
这一日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去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他看到李光济竟然靠着床坐了起来。听到声音,李光济朝门口看了一眼。于思煜接受了他那暗沉的目光,很自然地开口向他打了声招呼:“叔,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李光济没有说话,他咳嗽了几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护工大叔正好推着个轮椅从外面进来,他看到于思煜过来了,说:“正好,你李叔今天难得醒了。你陪他到大露台那去晒晒太阳吧。”
医院顶楼有一个供人休息的大露台,上面种着各种花草,弄得像个空中花园似的。
于思煜推着李光济在露台上找了个太阳晒得到的位置,蹲下身子替他掖了掖身上的毯子,仰着头看着他说:“叔,你要是觉得冷,咱们就回去。”
李光济的眼珠往下缓慢地往下移动了几寸,目光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于思煜的脸上。
这段时间于思煜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很难得地没有感觉到尴尬了,反而冲着他咧嘴笑了笑,“叔,快过年了。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常冷一些,但是过完年之后就是春天了。我看到医院楼底下大院里种了好几棵海棠树。等春天到了,就让李之洲带你去楼底下看花。他要没空,我带你去看也行。”
李光济混沌的眼睛看起来清明了一些,他蠕动嘴唇,吐出了并不清晰的音节:“小于……”
于思煜的身子不可控地抖了一下,手指收起一下攥紧了轮椅的扶手。他的睫毛上下翻动了几下,鼓起勇气接住了李光济投向他的目光。
“你是小于吧?”李光济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来似的,声音很小,全是气声。
“哎,叔叔,是我。”于思煜回答他。
李光济抿了抿嘴,他的那双苍老黯淡的双眼亮了一下,眼泪便流了出来,溢满凹陷的眼窝,顺着皱纹横着淌了下来。
于思煜在小学的时候就学过老泪纵横这个成语,可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原来人的眼泪真的会横着流的。
李光济嘴唇抖着,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停下来喘了一会儿气,又张开了嘴,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大了一些。
“叔错了,叔向你道歉。”
于思煜浅浅地拧起眉头,他有些悲伤地望着李光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到李光济挣扎地抬了抬手腕,便把手伸了过去,让李光济搭在自己的手上。
李光济脸上的眼泪停不下来地向下流淌着,像长年累月的忍耐终于土崩瓦解,那些压在地底的百般情绪便如地下水般一下就涌了出来。
“你不用原谅我。但叔求你,帮帮小洲。你救救他。”
沈言对李之洲的情况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
可作为父亲的李光济,却是用自己的双眼,实实在在地看着李之洲是如何熬着活到现在的。
他看着他高三时在每一个夜晚里苦苦挣扎,看着他因为睡不着烦躁地在房子里打转,看着他因为头痛吃进去的东西一口不差地全吐了出来。
那段时间李光济也经常失眠,陪着李之洲一块熬着见过一个又一个清晨泛白的天空。他总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厨房的窗前抽着烟,不知道抽掉了多少包,手指都染上了焦黄色。
李光济原以为李之洲会恨他。
可李之洲却总对他说:“爸,我没事。你去睡吧。别抽烟了。”
这个孩子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原谅了他。
自此之后,李光济内心便充满了恨意和绝望的。
他恨董滢,也恨自己。
而至于那个叫做于思煜的小男孩,李光济一想起他只会感到绝望。
李光济了解李之洲,就像李之洲也了解他一样,所以李光济知道李之洲什么时候是快乐的。他分明是见过李之洲快乐的模样。
在他跟那个叫做于思煜的小男孩在一块的时候。
李光济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残忍的刽子手,捧着“我为你好”的金牌,亲手将李之洲的快乐给斩杀了。
快乐的尸骸变成了痛苦的鬼,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缠上李之洲,让他失眠,让他疼痛,让他生不如死。
李光济全都看进了眼里,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却无能为力。
痛苦撕扯着他的身心。
那可是他的孩子啊。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与他相依为命了很多年的孩子。
李光济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撕成碎片了。
确诊肺癌的那天,李光济觉得无比平静。他走出医院的门,抬头看到艳阳高照,甚至还在感叹天气真好。
报应来了。是他活该的。
他甚至这场不幸里偷窃出一点赎罪的快感。
李光济立好了遗嘱,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李之洲,做好了悄无声息死去的准备。
可后来事不如愿。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太早,他抽了一口冷空气,咳出了血。他倒下后被好心人送到医院。生病的事情还是让李之洲知道了。
李光济痛苦地想,临了了,自己还是成了李之洲的累赘。
几个月前,在李光济还有精神头说话的时候,他见到了李之洲的高中同学——那个曾经经常跟他玩在一块的圆头圆脑的小伙子沈言。
他趁着李之洲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求了沈言。
“你知不知道于思煜在哪里?你能不能把小于叫回来?”
他就要死了。
李光济非常清楚这件事情。
他马上就要死了。
他能为他做的事,只有那么多了。
李光济如同自言自语般,抓住于思煜的手,反复喃喃哀求着:“求求你,你帮帮他,你救救他。”
于思煜仰着脑袋,头发被一阵风吹乱了,刘海在他的额头上晃来晃去去。
他腾出另一只手,将李光济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平缓且郑重地向他承诺:“我知道了,放心吧叔。”
李光济终于闭上了干裂的嘴。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慢地合上了眼睛。
眼泪却还在淌着。
于思煜把李光济送回病房,推开病房门往外走的时候,差点撞上个人。他后退了一步,稳住脚跟抬头看去,看到李之洲正绷紧嘴角看着他。
于思煜的脑子顿时蹦出“完了”两个大字。
沈言三番五次地提醒过于思煜,李之洲非常不希望于思煜插手他的事情。沈言唠唠叨叨地说,让于思煜去探病的时候小心一点。
于思煜知道李之洲不想因为他父亲的事情而拖累自己,所以他每次到医院都百般叮嘱护工大叔不要告诉李之洲他来过。
平常李之洲不会在白天的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医院,他晚上无法入睡,所以通常他会用上午的时间稍微补一下觉。何况他白天还要干别的工作。
于思煜的目光扫到了他手里攥着的一把缴费单,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他是来交钱的。
李之洲冷冷地看了于思煜一眼,扭头就走。
“李。”于思煜急忙追上前去拉他的手臂,却被他一抬手甩开了。
李之洲转过身面向于思煜,他的愤怒依旧是收着的,全都藏在沉默的眸子里,可是于思煜还是从他有些急促的呼吸里读出了他的情绪。
“于思煜,你在耍我吗?”李之洲很少会用这样有攻击性的反问句。于思煜有些懵,他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就是来探望一下……”
“你上午在医院里耗着,下午买菜到我那做饭,那你什么时候学习?你说考研是在开玩笑吗?”李之洲说着,停顿了一下,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呵,怪我,我当初就不该给你开门。”
最后这句话刺痛了于思煜,他拧起眉头,出于本能地反驳:“考不上就再考一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初高考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李之洲面无表情地看着于思煜,声音是冷的,“你说你害怕,怕毁了我,你说我如果考不好你会成为一辈子的罪人。所以你现在是要让我成为那个罪人,让我背负毁了你的责任吗?”
于思煜被他话钉在了原地,他愣愣地看着李之洲,无言以对。
那些他打出去的回旋镖,终于还是落回了自己的身上。
李之洲撇开脸,深灰色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忍。沉默了一会,他转身,扔下一句“别再跟过来了”,就大步离开了。
于思煜一动不动地站着医院的过道中央,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的眼睛紧紧地一路追着李之洲离开的背影,倔强地抿紧了嘴唇。
时隔多年。
他依旧是他的南墙。
只不过这一次,于思煜决定撞上去,哪怕头破血流。
绝不回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在周日!

差不多五点了。
于思煜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钻进厨房折腾一顿晚饭,然后两个人再一块坐在小餐桌上吃掉。
李之洲垂下眼皮,目光落回了电脑屏幕上,手指继续敲打着键盘。
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很轻的一阵子,听着并不着急,也没有带任何情绪,更像是一种试探。
李之洲的手指顿了一下,咬了咬后槽牙,还是努力忍住了没有动。他等了一会,手指便又落了下去,继续工作。
李之洲知道,高中的时候于思煜便是谨慎的性子,他总会尽可能地躲掉正面冲突。李之洲只要稍微拒绝他一下,他就会立马退回去。哪怕他想要回来,也会停留在一个安全区域里,如同挠痒一般,不停地,轻手轻脚地试探。
就如同这些年里,于思煜明明知道李之洲的电话号码,却只是选择了发送了无数条好友申请一样。
李之洲想到又觉得庆幸。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于思煜要是真的给他打一个电话,说不定他的防线早就垮了。
敲门声停了下来,再也没有响起。李之洲心想,他大概回去了吧。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李之洲肩膀不自觉地向下塌了一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纯粹的沮丧。
暖气热烘烘地烤着他,李之洲却觉得这整个房间都冷清了下来。
他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一个人做饭吃饭,一个人睡觉失眠。他早该习惯了这种一人独居的状态。
然而于思煜回来了。
他每天一来就钻进厨房里叮叮当当地折腾,把房间里的空气都煮得沸腾。
他们只是每天在一起安静地吃一顿饭,李之洲甚至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仅仅不过几周的时间,这个没有了于思煜的房间,就已经让李之洲感到不习惯了。
李之洲连着打错了好几个代码,电脑屏幕的右方总在提示出了那么个把小bug。他倒回去修了一遍,全是一些低级得不能再低级的错误。
李之洲从键盘上收回了手,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难熬了。李之洲想。
要重新习惯没有于思煜的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
他心神不宁地在椅子坐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走到厨房倒水。
李之洲端着水从厨房走出来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立刻扭头去确认时间。距离第一次敲门声响起,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他难道没有走?
李之洲眉头一拧。电子时钟右下角那个-13°c的温度显示扎疼了他的眼睛。
李之洲立刻扭身走向门口,拧开锁,哗啦一下拉开了门。
寒气扑面而来,走廊外窸窸窣窣地下着雪。于思煜窝在门旁边的墙角,听到声音后立刻抬起了头。
他的鼻子和手都冻得发红,看到李之洲脸上却笑开了,像是冰天雪地里忽然绽放了一朵向日葵。
“妈呀你总算开门了。我快要冻屁了!”于思煜一边说着,扶着墙挣扎地想站起来。他整个人蜷缩着坐了太久,屁股和腿都麻了也不知道。忽然站起来才发现腿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往前栽去。
尽管李之洲迅速伸出手托住于思煜的胳膊扶了他一把,于思煜还是很不客气地撞到李之洲的身上。他的脸磕在李之洲肩膀的骨头上,闷闷的哼了一声。
李之洲疼地轻抽了一口气,下意识腾出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于思煜用手捂住鼻子,低声骂了句:“妈蛋腿没知觉了。”
他生怕李之洲把他扔出去,便用手死死地抓着门框,挣扎着想从李之洲的身上站起来,往屋子里跑。
“别动!”李之洲半托半搂着于思煜,能感觉到他浑身裹着一层潮湿的寒气,整个人都在发抖。李之洲忍不住软下了语气,“你别动,我扶你进去。”
李之洲把于思煜扶到了靠近暖气管的床上,转头去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可能有些烫,慢慢喝。”
“谢谢。”于思煜双手接过杯子,往杯子里吹气。热乎乎的水汽腾了起来,沾染上了他潮湿的睫毛。
李之洲看着于思煜双手捧着热水杯小口小口喝着,偷偷地长呼了一口气。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他的后背竟起了一层薄汗。
在李之洲心里,于思煜只是表面上看着温和,内里却是骄傲倔强,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不应该像这样潮乎乎地被人关在门外挨冷受冻。
他不该这样。
李之洲心乱如麻,胸腔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疼。
把于思煜关在了门外就是他自己。
他让他在外面等了长达一个小时,六十分钟,三千六百秒。
于思煜在门外挨过的每一秒此刻都变成了一颗铁钉子,一根一根地往李之洲的身上扎,把他扎成了一个外强中干,虚张声势的稻草人。
于思煜喝完热水之后,终于停止了哆嗦。李之洲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空杯子,站起身重新给他倒了一杯,塞回了他手里。
然后李之洲思忖了一会,拖了张椅上过来在于思煜的旁边坐下。他微微弯着腰,手肘搭在膝盖上,两只手握着向前伸着,就这么一直看着于思煜一言不发。
于思煜捧着水杯捂手,眼球追着李之洲的影子移动着。他没有贸然开口说话,而是安静地看着李之洲,耐心地等他。
李之洲拧了拧眉头,终于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为什么不回去?”
“因为你在这。”于思煜平静地回答道。
“我要是出门了不在呢?”
“那就等你回来。”于思煜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好像李之洲问的都是一些很蠢且没有意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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