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清唇角微弯,毫不犹豫点头。
“为什么亲我?”
“因为你是我哥。”
沈煜清稍稍松开了手,夏闻竹支起上半身,面对面反问道:“我是你哥,所以你亲我?”
沈煜清眯起眼睛,一本正经地点头。
夏闻竹在心底“啊”了一声,尾音上扬,没有道理啊,谁家正经兄弟间没事亲一下。
他扯住沈煜清领子,凑上前,刚要开口,病房门“咚咚”敲响,夏闻竹吓了一跳,掀起半边床单,挡住大半张脸。
查房的外国医生皱眉打量他两眼,轻咳一声,视线又转到沈煜清身上。
“沈先生,我们很好奇你身上的伤是从哪来的?是否受到了威胁绑架等困境?”
沈煜清坐起身,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夏闻竹,陷入沉思,宋高远一手遮天,眼下供出他,英国警察无法让他坐牢,甚至会打草惊蛇。
犹豫片刻,他道:“我是S(长佩)ado(长佩)maso(长佩)chi(长佩)sm的爱好者。”
沈煜清语速超快,夏闻竹茫然地抬头,用嘴型问:“什么鬼?”
沈煜清不答,浅浅一笑,夏闻竹耳边又响起英国医生的声音,黏糊糊的发音和课本上教得不同,夏闻竹听不懂,抱着沈煜清一只手臂,自以为躲得很好,往他怀里蹭,让一旁的被子平整。
医生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裹成蚕蛹一样的夏闻竹,嘱咐道:“这些爱好我们医院管不了,但还请您注意身体。”
沈煜清保持微笑,目送医生离开,低头问道:“你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躲起来?”
夏闻竹长呼一口气,跳下床,“习惯了,我刚还以为还在老宅。”
沈煜清脸色微沉,抓住他的手,不让走远,“这个习惯不好,我们改掉行吗?”
夏闻竹一摆手,“你当这个世界只有英国人啊,见到两男的躺床上就跟看两煎饼果子摊在锅里,什么闲话也不说。”
“我是煎饼果子?”沈煜清眼梢微抬,凑近了问。
夏闻竹看着他长睫毛扑闪扑闪,忽然转头道:“算了,你还小不理解正常。”
“我小吗?”沈煜清一脸委屈,轻声道:“你又没试过。”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沈煜清咳嗽一声,试图去拉他的手,但动作幅度太大,打针的手渗出血,夏闻竹又给他按回床上,手随意地搭在他胸口,怦怦的心跳沿着手掌的纹路传至胸腔,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开始不规律地跳动。
沈煜清唇角忍不住上翘,夏闻竹耳稍微红,VIP病房里藏不住心动,他从看护椅里站起来,走到门边张望。
安静的走廊,护士推着车低头走过,夏闻竹视线一转,刚好撞见那个查房医生,目光交汇,医生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似乎对他这个人很不满。
夏闻竹挠了挠头,回头悄悄瞥了沈煜清一眼,对方眨眨眼,一脸无辜。
夏闻竹回到原来位置上,脑海里再次跳出那一串字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找不到缘由。
他打开翻盖手机,顶头的2G网络晃得他眼睛疼,只好抬头问:“不过你刚刚对医生说的那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哪个词?”
“S开头那个。”
沈煜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哑谜:“它就是一种爱好,就像你喝酸奶舔屏盖,睡觉喜欢躺在我左边一样,都是一种爱好。”
“哈?”夏闻竹皱眉看着他,虽不是生气,但脸上完完整整写着你在逗我玩嘛?
沈煜清摸了摸鼻头,转移话题道:“哥,床头灯照在你身上很漂亮。”
夏闻竹愣了几秒,余光扫过暖黄的灯带,“你好端端地夸我干吗?”
“因为你是我哥。”
夏闻竹嘴角一抽,感觉有一口气堵在胸口,找不到反驳,又不想这么算了,犹豫片刻,往门外走,“我出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想喝水,你陪我待会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夏闻竹扬起下巴,轻哼一声,拿他的话呛他:“因为我是你哥啊。”
......(长佩)(河蟹)(长佩)(河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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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被审核卡了七八次,终于传上来了,(当然这不是完整版,后面部分内容做了删减)
(如果那个b(长佩)d(长佩)s(长佩)m(长佩)词不加小括号,佩子不让我过。)
第四十四章 老街,柿子树
时间一晃,到了沈煜清出院的日子,他们买了机票,辗转十来个小时,抵达昆明。
暮春,昆明艳阳高照,夏闻竹的头发变长了不少,发丝轻扬,他偏头看向沈煜清,眼睛亮亮的,“伦敦太压抑了,还是昆明好。”
“你要喜欢,我们常来。”沈煜清牵过他的手,走出机场,叫了辆车,穿过文林街,停在城区一处独栋别墅前。
蓝花楹挡住阳光,夏闻竹按动门铃,四处望了望,路口停了辆奥迪A8,门前的泥巴栅栏里养着各色的牡丹和芍药。
这些花养护起来应该不少钱,夏闻竹皱了皱眉,现在的医院退休金这么高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明白,大门打开了,迎面见着一个盘发中年女人,画着浓妆,穿着碧绿长裙,手搭在门框上,涂着红指甲油,完全不像医院常见的护士模样。
夏闻竹后退半步,看了眼门排,没找错地方,问道:“请问您是?”
“刘翠琴。”女人拢了拢真丝坎肩,尖着嗓子道:“不是你小子给我发的邮件吗?”
夏闻竹笑着应是,递上从英国买来的保健品。他在邮件里只说明曾是瑞安医院的实习生,当年护士长很照顾他,这次假期回来拜访一下。
刘翠琴低头端详保健品,夏闻竹趁机提起曹黎。
刘翠琴闻言,眉头瞬间蹙起,层层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夏闻竹垂下眼眸,感觉很不舒服。
同一时刻,肩膀一热,沈煜清的手突然搭上来,安抚性的捏了捏,夏闻竹抬头和他对视一眼,慢慢放松下来。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刘翠琴拉开门,舍不得把昂贵的保健品还给他们,招手道:“进屋再说吧。”
别墅是西式装潢,楼梯口摆着一幅风景油画,头顶的水晶玻璃灯和茶几上的费列罗巧克力一样大。
夏闻竹收回目光,开口问:“我这次来呢,不仅是感谢您对我的帮助,还想感谢曹黎院长。”
医院每年暑假都会招大批医学生,夏闻竹料定护士长不记得所有实习生:“只可惜这些年我一直没有联系上她,您知道她的去向吗?”
刘翠琴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唇角,起身道:“她辞职好久咯,我先去给你们倒点茶。”
“诶,您等一下,我们不喝茶。”
夏闻竹正要去追,沈煜清扯住他衣摆,低声道:“我们来迟了,护士长十有八九被宋高远花钱收买了。”
“你看,封口费。”沈煜清拉着夏闻竹坐下,指向面前的书架。
夏闻竹眯眼望去,顶上一格摆着刘翠琴儿子的哥伦比亚大学录取通知书,右下角还有一封宋高远署名的推荐信。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两年前,推荐信更早,纸张的边角微微泛黄,像是被昆明的阳光烤焦过似的。
“久待容易露馅,我们先离开吧。”
沈煜清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响,窗外暴雨如注。夏闻竹揉了揉眉心,心有不甘,却无奈点头,嘀咕道:“这天气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是晴天。”
沈煜清捏了捏他的大腿,安抚道:“没事,会放晴的。”
刘翠琴端着两杯茶回来,笑望窗外,“昆明春天很少下雨,你们这次真是来巧了,能在雨里欣赏翠湖美景了。”
沈煜清站起身,假装感兴趣道:“那敢情好,我们就不喝茶了,趁着雨没停去看看翠湖。”
“哎哟,这就要走啊。”刘翠琴面上想留他们,但早早地走到玄关,递上伞。
夏闻竹没有接,客套寒暄两句,推门道:“不用麻烦,我们带伞了。”
刘翠琴微微点头,黄金耳环一晃一晃地响。目送他们走出院子,她啪的一声关上门,手机突然响了,她低头扫了眼,脸上闪过莫名的神色,接通电话。
一墙之隔外,沈煜清从包里掏出伞,急忙递到夏闻竹头顶,“哥,走慢点。”
雨丝斜斜地落下,夏闻竹转过身,摆正了雨伞,后背被淋得透彻。
“先回酒店吧,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好。”沈煜清走到路口打车,夏闻竹站在遮雨的电话亭里,叹了一口气,脑袋很乱,仿佛眼前有一面墙的通讯录,可年代久远,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对应的联系人。
夏闻竹揉了揉眉心,往旁边看,不远处有一栋低矮的瓦房,在一众的别墅群里显得格外突兀。
瓦房门前的柿子约莫两层楼高,树叶连成片,盖过屋檐,雨滴随着花砖一路延伸,往小巷的尽头汇聚,形成一个水坑。水坑的倒影里,蓦然出现一个苍老的身影。
夏闻竹眨了眨眼睛,发现那不是幻象,猛地抬头。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穿着粗布花衣,打着生锈的天堂伞,朝他们打招呼:“小伙子们,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来我家避一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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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忙着搬家和开学,今儿才有机会对着显示屏码字,明儿开始连更。
第四十五章 过往云烟(1)
老妇人站在巷口招呼了好几声,夏闻竹没搭理,眉头紧皱,扯住沈煜清衣角,道:“你看那有一个人。”
沈煜清刚拦到一辆出租车,回头刚好看见朝他们一步步走来的老妇人。
“你们融不进老陈家,但我这给你们留一扇门。”
夏闻竹和沈煜清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护士长家的录取通知书,她儿子姓陈。
夏闻竹指着自己,半弯下腰和老妇人对视,“奶奶,您知道我们是谁?”
老妇人没回答,看向沈煜清,手里的伞不由得握紧,“我认得你,当年宋高远派你去找过我儿子。”
沈煜清面色一僵,脱口而出:“您是司机王勇的母亲?”
老妇人点点头,灰蒙蒙的眼睛转向夏闻竹,“我儿子也是受害者,请你不要怪罪他。”
一提到母亲他还是无法控制情绪,夏闻竹大脑宕机了两秒,胸口钝痛。
他仿佛回到了救护车上,黄昏落进眼底,母亲被撞得不成人形,担架上的血沿着床单蔓延至脚下,由红变黑,最后扭曲成墓碑的形状。
“哥,看着我,深呼吸。”沈煜清搂紧他,声音异常地稳:“不要陷进回忆里,我陪你朝前看。”
夏闻竹浑身一颤,抬头对视,明亮的色块从眼前闪过,沈煜清眉眼愈发清晰,他恍然回神,找出药片,一口吞下,满嘴苦涩。
“来我家讨口水喝吧。”老妇人走近了些,脚踩在水坑里,她丝毫未觉。
沈煜清礼节性地颔首,将夏闻竹挡在身后,“多谢您的好意,但我得先送他回家,后面再来拜访。”
“不用,我没事,”夏闻竹扯着沈煜清袖子,“一起走吧。”
老妇人在前面领路,吱嘎一声推开木门,夏闻竹走进屋,檀香味扑面而来,像是进了寺庙,白花花的浓烟熏得人眼睛睁不开。
他眨了眨眼,转瞬撞见客厅里的黑白遗像。
照片里的男人戴着方框眼镜,留着一撮络腮胡,是个尘封在记忆里许久的男人,他们只在法庭上见过。
沈煜清勾了勾夏闻竹的手指,轻声道:“如果身体吃不消,我们就回家。”
“不打紧。”夏闻竹抽出手,直直地与照片里的男人对视,不知是不是他刚吃过药的缘故,看见黑白遗照后,没再出现幻觉,意外地冷静。
“过来坐吧,我等你们好些年头了。”老妇人直奔主题,声音沙哑:“当年宋高远找到阿勇的时候,我就料到有这一天。”
“宋高远为什么会找你儿子?”夏闻竹端坐在木椅上,双腿并拢,勉强控制住心态。
“阿勇他爸病了,没钱治,宋高远说事成之后给他六百万,这笔钱刚好能付清他爸的医药费。”
“所以,王勇就用这个理由开车撞死我妈?”
夏闻竹冷笑一声,指节敲响茶几,“在这之前我们素未谋面,凭什么你们家的命是命,我们家的不是?”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老妇人瞥了他一眼,声音不疾不徐:“阿勇起初没答应,后来一次送货,宋高远改动了他货车的油门和刹车,导致刹车失灵,意外出了车祸。”
“那当年法院……”
老妇人一摆手,把话接过来:“当年法院辩护,宋高远买通了检察官,制造了车辆质检的伪证。”
夏闻竹心弦一颤,靠回座椅里,皱眉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等着。”老妇人脚步蹒跚,回到房间,找出陈年存折,递到他面前,“当年的那笔账我们家退回去了,整整六百万都在上面。”
四四方方的老式存折上,小小的减号像是被橙黄色的记号笔标记,印在眼底,硌得他心里疼。
“对不起。”夏闻竹垂下眼眸,声音轻而缓。
“不碍事,我这还有贿赂那天的录像,你们看看。”
老妇人收起账本,从带锁的木箱里翻出录像带,放到电视机顶盒,“咔咔”两声响后,屏幕倏然亮起,出现一间办公室。
夏闻竹一眼瞧出那是自己曾经待过的办公室,生病后宋高远就暂代了他的职位,便搬进去了。
他哑声打断:“您收集了这么多情报,怎么没有考虑去法院告宋高远?”
“唉,你还真是……少不经事。”老妇人指着窗外:“我要走出这街道,八百米不到就有人尾随,你说我能活着走进法院吗?”
“是我考虑不周。”夏闻竹捏了捏眉心,余光瞥向身侧,和沈煜清相比,他还差了点。
镜头里的电扇呼哧呼哧地响,“咔嚓”角落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夏闻竹稳住心神,眯眼找了片刻,发现落地窗前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人背对着镜头,手上拿着一张纸,道:“这两百万支票,等事办妥了,南边的那块地皮也给你。”
另一头的男人伸手接过,夹在两指之间,道:“宋先生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宋高远言简意赅:“遇到了难缠的人,不能随便打发。”
“你新找的那个小家伙怎么不帮你解决?”
“你说沈煜清?”宋高远冷哼一声,弹掉手里的烟灰,“他心思根本不在事业上,蠢狗一个。”
“蠢狗你还留在身边?”男人晃着手里的支票,笑道:“直接当垃圾扔掉得了。”
夏闻竹脸色瞬间沉下来,握住沈煜清的手。
“我没事。”沈煜清轻拍他的手背,下一秒录像带里又传来宋高远的声音:“我暂时还不能除掉他,小夏对他的感情不一般,贸然行动,我怕会伤着小夏的心。”
夏闻竹后脊一凉,指着屏幕里的人,“他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老妇人按住遥控器,暂停视频,“你是他心上人的儿子,怎么可能对你不好。”
“心上人?”夏闻竹和沈煜清同时开口,满脸惊愕。
“如果是心上人,为什么还命人开车撞死宋阿姨?” 沈煜清先回过神,两手搭在夏闻竹肩上,轻轻按揉。
“张沁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宋高远有多心狠手辣,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沈煜清薄唇紧抿,愣了一瞬,收回手,掌心出了一层汗。
“不过,宋高远的心上人是张沁,你不知道吗?”老妇人瞥了他一眼,满是皱纹的眼角藏着几分嘲讽。
“您误会了。”
沈煜清从小就会看人脸色,理了理袖口,挡住手腕上的伤疤,全盘托出:“宋高远在美国找到我的时候,跟我说为他办事,会分我股份。”
他顿了下,声音小了下来:“我当时想得很简单,以为在公司里站稳脚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我哥在一块了。”
夏闻竹喉结微动,缓缓看向他,心里一半是酸涩,一半是不解,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兄弟间真的可以为对方做到这一步吗?
沈煜清捏了捏他掌心,面向老妇人,话锋一转: “我和宋高远没有熟到可以交心的地步,只是普通上下级。或者说难听点,我是他在公司里安插的一个傀儡,一个出气筒,一个分散股东对他不满的工具人而已。”
老妇人握着遥控器的手一松,显然没料到沈煜清会坦白一切,脸色稍有缓和,点了点头,开始收拾桌上的证据。
她的手上有不少冻疮的疤,关节的裂口黑红一片,沈煜清刚才说话稍带了些情绪,一时间胸口堵住的硬块没化开,他揉着额角,视线转向整个客厅,头顶的灯罩只剩半个边,桌椅板凳掉漆的掉漆,断腿的断腿,阳台还有大大小小的纸箱,瓶盖,铁丝。
没有人能低估一个妈妈为儿子报仇的心,沈煜清不敢想象老妇人花费了多少时间去寻找这些证据。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张开又握成拳,腕间的疤露了出来,鞭子抽打后的伤口,结痂后像一条蚯蚓在手上爬。
沈煜清有点反胃,藏起手,看向老妇人,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恍惚得不像话。
他试图从别人的身上去了解母爱,换回来的只有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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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煜清从旧梦中惊醒,他不需要任何亲情,这辈子有夏闻竹就够了。
沈煜清理了理袖子,重新遮住腕间伤疤,道:“据我对宋高远的了解,您收集的这些证据顶多能让他狱中待一段时间,最后走后门放出来。”
“要想击垮他,得先攻克宋高远背后的司法机关。”
老妇人抬头,和夏闻竹面面相觑。
沈煜清两指并拢敲了敲桌面,道:“宋澜舒这些年一直在打探宋高远的关系网,她手里实打实地有揭开高层检察官行贿的证据。”
“这个视频还不算行贿证据吗?”夏闻竹朝电视机扬了扬下巴,监控视频里,白烟缓缓上升,两个烟头忽明忽暗闪烁着罪恶的光。
“不算。”
沈煜清偏头看他,耐心解释:“法庭上检察官一口咬定视频合成的怎么办?就算送去相关部门检查,中途被宋高远的人调包怎么办?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那你拿宋澜舒的证据就能有保证了?”
“有些事只能她来做。”
夏闻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意思?”
“宋澜舒是宋高远的养女,她手里不止有贿赂证据,还有虐待和弃养证据。她如果带着证据出庭,从被害人身份这一点来看,整个案件的性质就变了。”
夏闻竹瞬间傻了眼,靠在木座椅里,硬邦邦的木条搁得他后脊发凉。
和宋家邻居这么多年丝毫没有发现宋澜舒的异常,反而处于边缘的沈煜清将她的背景摸了个透彻。
沈煜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宋澜舒,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宋高远,夏闻竹想不通,两手搭在膝盖上,肩膀颤抖。
生病的这三年,他们之间藏着太多的秘密,夏闻竹恢复记忆后,潜意识里面还以为沈煜清是当年那个坐在窗边,暗自生闷气,满是少年心性的弟弟。
夏闻竹咬紧牙关,试图转移注意力,他打开翻盖手机,时钟深深刺进眼底,烦闷与苦涩将他击垮,又一次陷入焦虑当中。
夏闻竹没法快速地适应这个新世界,醒来后所有人都变了,只剩他活在过去,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该怎么办?他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出去。该怎么办?无数的恐惧将他笼罩,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沈煜清一手搭在夏闻竹膝盖上,有规律地轻拍,掌心传来温度,夏闻竹抬头,眼神有些茫然。
沈煜清把茶几上的水递给他,缺了一个口的玻璃杯被洗得干干净净,夏闻竹捧在手里,有点看不清水中的倒影。他偏过头,窗外的雨仿佛都带着苦涩的气息,夏闻竹深呼一口气,抓紧药片,铝箔板划过掌心,微微刺痛。
沈煜清眉心微蹙,示意老妇人关掉电视,握住夏闻竹的手,一点点将药片扯出来,生怕他用铝箔板自残。
夏闻竹之前发病,分不清痛感,将手中物品当刀片使用,一次没有出血,会割第二次,以此反复,将自己彻底击垮为止。
夏闻竹抬眸看他,沈煜清把水杯再次递到他手中,无声的安抚比接吻拥抱都有用,夏闻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试图将苦涩咽了下去。
雨继续下,落叶堆在窗台,叶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夏闻竹握杯子的手用力,耳边传来沈煜清的声音:“我们重新回到正题。”
“我想数罪并罚下,宋高远的案件有机会上升到省里查办。”沈煜清在茶几上比划一个方形,道:“他的关系网还没攀到省里,这是我们唯一能入手击垮他的机会。”
老妇人微微颔首,掌心向外,微微一抬,示意他继续说。
“您对宋高远的妻子曹黎,女儿宋澜舒了解多少?”
“你想知道多少?”老夫人从存折下面拿出两份购房合同,说道:“我手里还剩一个证据,这是张沁和宋高远二十年前在翠湖旁边买房的复印件,曹黎是张沁离开昆明,后来才遇到的。”
沈煜清眉心一跳,“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他把夏闻竹往自己怀里带,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继续道:“您可以把他们相遇的过程说得详细点吗?”
老妇人沉默一瞬,声音平稳:“那这就要从许多年前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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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虽然是周末,但这两天真的好忙,好想宅在家一天不出门。)
昆明,是宋高远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
他家境平凡,父母只是工厂普通工人,平时忙,不怎么管儿子,但宋高远争气,学习成绩年年第一,高中考入市一中,大学在昆明财经,毕业后去了市里有名的金融公司。
公司有不少走后门进来的富少,不努力工作,职位上升得也比他快,宋高远工作前两年,心有不甘,但日子久了,世态炎凉见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每日上班,他从轿车里窗外看,没有多少变化的街道,日子平淡过着,直到张沁的出现。
那时候的张沁大学毕业,到父亲的公司实习,隐藏了张家千金的身份,带她实习的人就是宋高远。
宋高远刚升职成主任,有单独的办公室,比同期的富二代,晚了整整三年。
昆明一连下了好几天雨,和张沁相遇的那天,风和日丽,公司里的金橘树在阳光下格外旺盛,宋高远在茶水间多坐了一会儿,一抬头,张沁走进工位,穿着千禧年代时髦的牛仔裤,搭配无袖背心,身材格外的好,宋高远嘱咐完工作,鬼使神差地多看了两眼,抱着滚烫的茶杯,回到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