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千回从顾途刚开始说话眉头就没松缓过。
火腿？健康吗？
蛋花也是营养吗？
烤土豆是什么早餐？
……没了吗？
佛千回：“吃完早餐再也没吃什么了？”
顾途：“我想吃，但是没人给发了。”
一刹那，佛千回意识到了什么，嘴唇蠕动，最后说出了一句：“抱歉。”
“哥哥？你在和谁聊天吗？”顾春熙老远就听到动静了，循着声音悄悄过来。
顾途冷硬的眉色突然柔了下来，回头轻笑：“嗯。”
如此转变，让佛千回指甲掐到肉里，嫉妒一下子冲进了大脑里。
只是他外表依旧淡然，甚至表面上还颇有兴致地看了过去，见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他还装作意外。
顾途对小女孩格外温柔，佛千回也作出慈爱的模样。
只是一观察，佛千回立马就发现了小女孩的特别之处，刚想说什么，却收到顾途回头警告的一瞪。
佛千回闭上了嘴，心里却对这小女孩的身份有了七分的了解。
顾途从头到脚哪一块他不熟悉？光见小女孩他就能说出对方十几处相似之处。大到眉眼，小到指甲。
顾春熙牵着顾途的手好奇看向佛千回：“哥哥，这位是……”
顾途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对方。
佛千回的视线从二人拉着的手离开，慢慢转到顾途的面庞上。熟悉又有一点轻微变化的面容让他目不转睛，就连呼吸也慢了许多。
顾途：“一位大名远扬又很少见的人物。”
佛千回的心又沉了几分，但看着顾途的面色，还是柔着声音询问对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顾途身体的确有点差，加上他还带了一个小孩，便答应了佛千回：“谢谢，改天我会十倍还你。”
佛千回：“……嗯。”
他垂下眼眸，让顾途先走。
顾途离开的一瞬，他的脑海好像响起了一道声音。
“不用还我，你这辈子都不用还我。”
佛千回没有跟着一起离开，等顾途走远，他松开手掌，掌心的血珠顺转指尖滚落。
他仰起头，心绞痛让他眉头紧锁。他死死咬住牙关，片刻鼻子有些涩。
他清楚顾途的称呼是什么意思。
顾途对他的恨好像淡了，轻轻地几近于无。就像是顾途上次所表示的，他与顾途的曾经好像真的在顾途的记忆里死去，那是他抓在手里，舍不得忘记一秒的回忆……
佛千回迷茫摇头，心绞痛持续了许久才缓解。
好在他让顾途先走了，他才没有在对方面前失态。
佛千回轻轻吐气，他心知顾途倔强，这会儿也不知会跑去哪儿。
他想着走路能快些，怎料刚一站起，便身形一晃险些倒下。
顾途带着顾春熙穿过草丛, 沿路遇到佛千回的随从。
顾春熙怯怯躲在顾途身后，顾途对这群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冷漠牵着顾春熙走远。
随从中有人想追, 被人拦住。拦住之人用眼神示意, 众人顿住，看向顾途的目光幽深。
顾途在顾春熙的茫然中又走回了车里，顾春熙想问刚才坐轮椅的叔叔，却在余光中发现顾途的面色不是很好。
顾春熙沉默不言, 攥着顾途的手紧了些。
顾途靠在椅背上阖眼, 过了好一会儿，又睁眼向车窗外看去，发现依旧不见那道身影, 心中生疑，双唇抿紧, 冷笑一声, 而后将脑海中所有思绪抛去, 静心入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途在困倦中被吵醒, 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
顾途侧看，某人此时正坐在车窗外低声说着什么, 顾春熙脑袋摇成拨浪鼓。
顾途抬了抬唇, 佛千回先是闭嘴，顾春熙向旁边一转，发现顾途醒了，连忙道：“哥哥，这位叔叔让咱们晚上搬进帐篷里。”
佛千回听到称呼，笑容更加温和, 没人注意到他在暗处硬生生踩裂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顾途身为五级异能者更为敏感，他抬眸瞥了一眼，轻松笑了出来：“那还不赶紧谢谢叔叔？”
顾春熙急忙道谢。
顾途压抑的心情难得好了许多，虽然他知道他这个“哥哥”的称呼只是暂时的。
佛千回推着轮椅向后退，顾春熙打开车门走了下去，顾途也随之下去，他因为身体虚弱，踉踉跄跄，刚下了车险些绊倒。
这时，炙热的手掌扶住了他，手掌的主人健壮有力，顾途在对方的搀扶下稳稳站住。
顾春熙站在前方张大了嘴巴。她不明白刚才还坐轮椅的叔叔怎么就忽然站起来了？
顾途脑袋晃了晃，眼前昏黑，待缓过来后抽回了胳膊，低声说：“谢谢。”
佛千回俯视着顾途惨白的面庞，诚恳询问：“要不我背你过去？”
顾途警惕盯着对方，生怕佛千回使诈：“不用了。”
说罢，他招了招手，顾春熙跑了过来扶住顾途，二人缓慢向前走去。
佛千回望向顾途的背影，缓缓捂住了心脏，闭上眼，口腔弥漫着血腥味。
他想不明白，顾途怎么会连一个常见的动作警惕他？
他在顾途的记忆里真的已死，现在的他在对方眼里更像是一个阴险狡诈的竞争对手。
顾途走了一段路，佛千回步行跟了上来，轮椅在后面有人推着。
空中坠落树叶，佛千回伸手捻住，避免它落在顾途肩上。
“在前面。”佛千回嘴唇泛白为顾途指路，因为频繁气急攻心，他难得气息微弱。
顾途嘴唇蠕动，忽然止住脚步，顾春熙跟着停住。
佛千回看了过来，顾途道：“你先回去吧，我已经知道在哪儿了。”
佛千回不解，顾途道：“我刚才踩到了蚂蚁窝，死了一片蚂蚁，我得留下来处理后续。”
佛千回：？
顾春熙：……
佛千回心知顾途有事处理，他仔细观察顾途的面庞，发现对方脸上红润了许多，这才心有不舍离去。
佛千回一走，顾途蹲了下来。
顾春熙也随之蹲下。
随着佛千回远去直至不见身影，附近也没有守卫后，顾途悄悄问顾春熙：“你饿吗？”
顾春熙呆了呆，她怎么能不饿？这段时间她的肚子都响了八回了！
顾途见蚂蚁们正“哼哧哼哧”扛着一大块馒头屑，他捡起一根树枝将馒头屑拨到一边。
蚂蚁们失去了食物，懵在了原地。它们的馒头屑呢？那么大一块儿！
顾途弯了弯眼，声音软软的：“有一道荤菜不知道你吃过没？”
顾春熙：“什么？”
顾途：“是由海鲜和猪肉做的。不过那也不是猪肉，而是猪的心脏，别看猪心吃起来硬硬的，你只要用对方法味道绝对不错。首先，你把猪心用盐腌制，不要腌太久了，腌好了以后稍微用热水煮一下，煮的时候放一些葱姜料酒去腥。大概煮个两分钟就可以捞出来备用了。其次，再准备一点活虾，用酒泡一泡，让它们醉死，再挑虾线，剥虾壳，取出虾仁。之后，我们再取一点猪油烧化，放入花椒香叶八角桂皮干辣椒碎，在把猪心和虾仁放进去爆炒，然后就是蚝油生抽豆瓣酱黄豆酱……”
顾春熙越听越入迷，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她吸了吸鼻涕，问：“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顾途：“我不是都说了吗？”
顾春熙：“啊？”
顾途：“虾仁猪心。”
顾春熙：……
“你骗我！”
顾途一笑，牙齿白白的。
地上的蚂蚁重新找到了馒头屑，顾途再次用树枝一挑，馒头屑又飞了。
蚂蚁与顾春熙：……
顾途牵着顾春熙站起，迎着冷风继续朝着目标点赶去。
顾途笑容越来越淡，眉眼垂下，声音微不可闻：“有些人，虽然我不喜欢，但是活着还是暂时有必要的。”
很快，他们就到了帐篷前面。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后拿着一套未拆封的外套走了出来。
“首领。”外面守卫低头尊敬道。
顾春熙仿佛遭了雷击，整个人颤抖了起来，不可思议仰视顾途。
顾途揉了揉顾春熙脑袋，让对方镇定。
顾春熙脑子乱糟糟的，甚至在想顾途有可能是不知道这位“朋友”身份？
答案是否定的，顾途面色淡然，懒洋洋看着佛千回，眼神朝着对方手里的外套转移。
佛千回轻笑：“最近气候无常，您穿上这件外套能暖和点。”
说罢，他补了一句：“最近才生产的，新的，还没有人穿过。”
顾途本遵循自己“提防”对方的人设不想要，可又想到方才对方那道半死不活的语气，还是恹恹地一把将衣服扯了过来。
佛千回的笑意真切了许多。
顾途让顾春熙和他一起进去，里面竟搭起了炉子，暖烘烘的。
炉子上放着一个砂锅，因为才煮不久，尚没有蒸汽，但里面的鲜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帐篷。
顾途找了两把椅子，一把有靠背，一把没有靠背。
不用说，有靠背的肯定是他的，小孩子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顾春熙都看傻了，从一开始哥哥对万路首领态度敷衍，到现在随便动人家帐篷里面的东西，万路首领难道不生气吗？
毕竟在她印象里万路首领可是个小心眼又变态且阴险的人。
等等！她有这个印象好像一大半都是哥哥对她说的！
万路首领现在对哥哥这么好，那他知道哥哥说了他一路坏话吗？
顾春熙不自然缩了缩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257章 拔萝卜的第二百五十七天
顾途将外套外面那层塑料纸拆开, 迎面一股淡淡的青柠味，顾途挑眉。
佛千回走了进来拔掉炉子下的盖子，让炉火更旺些。
他闻到味道, 低着眉道：“刚加工出来的衣服不太干净, 我就顺手洗了一遍，不过新衣是真的。”
顾途桃花眼一眯，垂眸看向外套。
这是一件雪白色的针织衫，针脚很密, 可以看出制作者花了很多心思。
顾途无语地努了努嘴, 忽略这熟悉的针法。
因为炉火变旺，不一会儿砂锅沸腾了。
佛千回揭开盖子，锅里面是香菇炖鸡, 汤面浮了一层油脂，随着开水向四周滚, 油脂也贴到了砂锅四周。
顾春熙闻着味道, 口水涌了一口腔, 她都快含不住了。
因为末世，像是肉类和蔬菜等物资都成了奢侈品。
纵使顾家在曦光地位非凡, 可两年来顾春熙吃过肉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回顾末世以来的记忆，她从未闻到过这么香的香菇鸡肉。
这砂锅里的鸡一定是现宰的！香菇也是现摘的！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便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哥哥是万路首领的朋友, 能分上一碗鸡汤带一点点鸡肉吗？
顾春熙小心翼翼地想。
佛千回封上炉盖, 又拿了一把新鲜的青菜。
青菜被择好后拦腰切断，再一一清洗，如今枝叶上还挂着水珠。
佛千回将青菜扔进锅里，烫了一会儿，等软了后用湿布包裹着砂锅端起。
“呼——”他轻轻吹气，夹了点鸡肉蔬菜放入碗中, 再舀了点鸡汤端给顾途。
顾途接过，却将鸡汤给了顾春熙。
“啊？哥哥！”顾春熙受宠若惊，担心自己喝了鸡汤后哥哥饿了怎么办？
佛千回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无奈地又舀了一碗鸡汤给顾途。
顾途端起碗，原以为自己刚才拂了佛千回的面子，哪知汤勺一拨，两只鸡腿飘了上来。
顾途：？
他又看向顾春熙，顾春熙的脑袋差点埋进碗里，此时吸溜吸溜咬着鸡肉，一脸餍足。
透过脑袋空隙，顾途发现顾春熙碗里沉着半块鸡胸肉，蔬菜的数量也不是很多。
顾途：……
砂锅里的这只鸡比较小，吃起来也比较嫩。同时鸡的鸡胸部分比较柴，鸡腿鲜嫩。
顾途咬了一口鸡腿，意外发现里面腿骨已经去掉了，转而包着两颗青椒鱼丸。
顾途：……
他再看佛千回，对方也不见刚才的不满，甚至心情颇佳。
顾途双眼眯起，可恶，狡诈的万路首领。
佛千回挪去砂锅，热了两块饼。
他看似专心致志，实则注意力一直都没有离开顾途。
在他的脑海里，久违的垂耳兔再次出现。
这次，垂耳兔面前出现了一只乌漆麻黑的狐狸。
垂耳兔龇着板牙，一跳将黑狐狸压在地上，洁白的牙齿狠狠咬住狐狸的耳朵往上揪，狐狸“呜呜”求饶，兔子张狂大笑。
佛千回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热。
顾途的汤还有大半碗时，顾春熙就已经喝完了，她摸着肚子意犹未尽。
佛千回笑意盈盈问：“还有馅饼，你要不要吃？”
顾春熙见是问她，吸了一口气，但佛千回态度太过和蔼，顾春熙也就放下了戒备。
不过顾春熙不会擅自做主，她试探看着顾途，在得到对方允许后点了点头。
佛千回让顾春熙在两张饼里面自己挑，顾途闻言放下碗，打算自己先选。
顾春熙后退一步，顾途仔细观察两张饼，发现并未区别，但他不太相信。
一番琢磨下，顾途选择了左边那张饼，只因这张饼上面有几粒几乎看不到的肉沫。
他想，这叫诱敌深入，外面有肉里面很可能没肉，不过他偏偏反其道而行。
他挑剩下那张饼归了顾春熙，顾春熙一点都不介意顾途的行为。
要不是有顾途，她可能早就死了，别说一张饼，就算让她几天不吃饭她也愿意。
顾途将饼扔下，继续喝鸡汤。
耽搁了一会儿，鸡汤已经变温了。
佛千回则是自觉将顾途的饼继续放在炉子上保温。
顾春熙咬了饼子一口，惊喜对顾途道：“是茄子馅儿的！”
她好久没吃茄子了。
顾途一听狐疑问：“只有茄子？”
顾春熙：“啊……还有一点点辣椒碎，不过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顾春熙说完又想起刚才的鸡汤。
真是奇怪，是她的味觉出问题了吗？从她和顾途同行后，入口的食物味道都非常淡。
佛千回浅笑：“因为你的哥哥身体不好，吃不了调料太重的食物，所以辣椒便放得很少。”
佛千回突然解惑，顾春熙眼睛睁得圆圆的。
她跟了哥哥一路，竟然一直都没有想到。
不过……难不成那位卫叔叔也是知道哥哥和万路首领关系好，所以才一路照顾吗？
有点复杂，顾春熙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够用了。
顾途这两天都没吃好，也是饿得狠了，喝了一大碗鸡汤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拿起佛千回给他热的饼，对方还贴心地在外面包上一层油纸。
馅饼一入口，肉香味喷发，茄子蒸得软烂，又掺着淡淡的辣意。
原来这是肉沫茄子馅的。
顾途又咬了两口，无奈肉太多了，险些将他噎着。
鸡汤递了过来，顾途灌了两口，喉咙才好多了。
就这样，他咬两口饼喝一口汤，等到饼吃完了，肚子已经撑得吃不下了。
“呼……”顾途长舒一口气，佛千回又端来了一盘洗干净的草莓。
顾途脑瓜子嗡嗡的，连忙招手：“不行了，吃不下了！”
佛千回看着顾途仍旧苍白的脸色，低着声：“再吃一口？”
顾途：“不……”
“就一口。”
顾途：“不！”
顾春熙：……
是她错觉吗？她怎么感觉万路首领是在央求哥哥？
吃完饭，帐篷内变得寂静。
佛千回整理碗筷，顾途却如坐针毡。
桌子被佛千回擦拭了很多遍，到最后甚至能反光。
顾途看向帐篷外漆黑的夜色，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睡觉了。”
顾途说的回去还是指越野车里，实际上他们这比大多数“俘虏”好多了，那些人只能被捆绑着扔向野外，万一经过个变异了的蛇鼠虫蚁，弄不好连命都没有。
佛千回闻言“嗯”了声，他将锅碗放入柜子里，背对着顾途道：“你们睡觉的帐篷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顾途看向正在打哈欠的顾春熙：“不用太麻烦，一个帐篷就够了。”
佛千回笑了笑：“您放心，两个帐篷万路还是能收拾出来的。”
顾途和顾春熙的帐篷距离较远，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顾途本想拒绝，为顾途引路的后勤队长解释道：“东边是男人住的地方，西边是女人住的地方。虽然万路不讲究这些，但万路却是重视的。”
顾途听闻作罢，他对顾春熙交代了一番，自己跟着后勤队长去了东边。
顾途不怕顾春熙出事，即便是其它势力，也会忌惮绿苏县而规规矩矩。
晚上十点。
顾途趴在桌子上与重明通完信后又对绿苏县的未来做出了规划。
他收拾纸张，将其放入空间。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人唤他。
“顾途。”
顾途一顿，外面声音平静清雅，听不出来情感。
顾途未吭声。
佛千回站在外面，虽然他感应不到顾途的行踪，但他不是聋子，里面书页翻动的声音他还是可以听到的。
他只唤了一声，里面便静悄悄的。
过了有两分钟，佛千回眼神昏暗，淡淡喊了声：“顾县长。”
“进。”声音随之而来，公事公办。
佛千回盯着帐篷，随着要将这一层布料烫化。
他低沉一笑，走了进去。
里面同样搭了一个炉子，床上铺着洗干净的被褥。
顾途倚着实木桌面，冷漠望向他：“有事？”
佛千回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桌子上的纹理：“我是想来问一下，顾……县长来此，是因为什么事？”
“顾县长”三个字如同一块粗糙的石头卡在佛千回的喉咙，等他将这三字吐出，喉咙也像是被狠狠刮了一遍，粗涩生疼。
顾途揉了揉太阳穴：“那我也想问问佛首领，您的行程怎么刚好与我撞上？您来这里又是因为什么事？”
佛千回：“你如果要问我，我将知无不言。”
顾途摆了摆手，理智看向佛千回：“请您清醒一点。”
佛千回只是望着顾途的双眼，并未说话。
顾途头大：“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成立的小基地首领了，您现在的势力已经渗透了大半个北方。您可知您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多少人的生死吗？”
佛千回有兴致看向顾途，缓缓道：“我知道。”
顾途低下头笑了：“您就这样轻飘飘将您基地的隐秘告诉另一方势力的首领，这样合理吗？”
佛千回：“你不会说出去。”
顾途沉默了。
他将桌子收拾干净，就连草稿纸也收入空间。
四下安静，纸张揉在一起的声音格外地响。
佛千回在这一声声脆响中开口：“因为我了解顾途，我知道顾途舍己为人，心存善意。你为了给更多人活路，于是开了驿站，又因为权力更能影响人的生死，你便一步步往上爬。你对我而言太清晰了，我了解你的内心，知道你的喜爱与厌恶。同时了解你的一切，知道你有多高，眼睛是什么样子，每一根手指的长度……”
“够了！”顾途厉声道。
佛千回合上唇，露出了微笑。
顾途看着佛千回那双裹挟着疯狂的双眼不寒而栗。
他靠在椅子上，仰头，有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他鼓起勇气：“你很恐怖。”
佛千回歪头。
顾途：“你好像神志有些问题……”
佛千回笑容更灿烂了。
顾途扶着椅子起身，缓缓向后退：“我怀疑你会对我不利。”
顾途回想起自己高中时闲着无聊，看的一些心理书籍。
佛千回闭上眼，他的心跳越来越来快，也越来越响，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膛，连带着耳膜也如有小锤在敲击。
灯光摇曳，时明时暗，佛千回睁开双眼，轻喃道：“我不会。”
尽管在他的脑海里，他恨不得将顾途揉碎，与他融为一体，但一点点爱意散出，积攒很大一片，硬生生克制住了渴望，就像是凶兽与它的爱花，纵使凶兽能将一切摧毁，偏偏在面对它的爱花时变得小心心翼翼，伸出爪子却连叶子也不敢碰。
顾途盯着佛千回漆黑的双眸，产生怀疑。
佛千回却道：“我喜欢你。”
顾途扯了扯唇角，觉得好笑：“算是和我一样，迟来的喜欢吗？”
佛千回偏过头：“太迟了，我上一世便喜欢你。”
顾途回忆上一世，说实话，若不是那个梦，怕是上一世的佛千回一直在他心目中都洁白无暇。
顾途：“我们一共之间了三面，你什么时候喜欢我？”
佛千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
迎着顾途不解的目光，佛千回讥笑：“喜欢皮肉。”
他深吸一口气：“你的长相无论是在那个阶段的我的眼里都是最吸引人的，在此之前我一直不敢想象，世界上真的会存在对我而言长相这么完美的人。”
“第一世喜欢的是皮肉，第二世是逐渐喜欢上灵魂。”
顾途又退了退，这一退便退到了角落。
佛千回在他心目中更危险了。
顾途道：“无论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忘掉，就当过去的你我已死。”
佛千回摇头，偏执看向角落道：“我不可能忘掉。”
“那是比我生命还珍贵的存在。”
顾途听完后便知佛千回是很难甩掉了。
他回忆起佛千回曾经遍体鳞伤的经历，自己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相处或许真的是对方为数不多比较好的经历。
“你真的不能放下吗？”顾途抿了抿唇，最后询问。
怎料，佛千回缓缓向他走来，高大的阴影将顾途盖住。
佛千回沙哑问：“我诚恳地询问您，怎么才能弥补我的错误？”
顾途别过头，不想让佛千回看他，他知道对方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只能寡淡道：“对于我而言，你曾经最大的错误是欺骗，上一世包括这一世，其次才是杀我之仇。不过我已经淡掉我们的过去，就当从未认识，那么欺骗也将淡去。”
佛千回想说什么，顾途严厉道：“你再也没有资格提起我们的以往，你和他不一样，你也不配。”
佛千回脸色逐渐苍白，但还是勉强笑着说：“好，那我们将重新认识。”
顾途接着道：“其次是杀我之仇，我认为一命抵一命。”
佛千回：“如果让我付出生命，那我现在就可以做到。”
顾途皱眉：“如果仅仅让你死去，不影响任何人，那你可以去死，但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问题似乎就在这里僵住了，要还顾途一条命，但佛千回又不能去死，这本就是驳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