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风莫名有些高兴:“怎么了,找我有事?”
楚星回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他:“给你。”
谢留风愣了一下,接过袋子,里面是一袋低品和中品混杂的灵石。
这是楚星回这次委托的全部报酬。
楚星回看着他,对他说:“我知道这些应该不够药钱,但我现在只有这些,以后赚到更多都会给你。”
谢留风想一想就知道这些灵石是怎么来的:“都给我,你要怎么生活?”
楚星回琢磨了一下,诚实道:“还好。”
他有手有脚的,凑合一下总不至于饿死。
谢留风又好气又好笑,直接道:“今天还跟我回家吧。不是养伤,我的意思是……你接下来都可以住在我那里——直到你去北岳剑派拜师为止。或者你想住更长时间也行。”
总之到了他手里就没有还能跑的道理。
反正那么多东西都已经买了,放着没有人用也是一种浪费。
楚星回思考了一会儿,皱起了眉:“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谢留风摇了摇头:“不需要。”
楚星回仔细想了想,又问:“或者……我身上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吗?”
谢留风耐心回答道:“没有。”
楚星回眉心拧得更紧了:“可这是不符合道理的。”
谢留风问他:“什么道理?”
楚星回一本正经道:“所有获得的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正如我不能在不完成委托的情况下获得报酬一样。”
谢留风笑了一声,无赖道:“那是别人的道理,我的道理是自由的。”
楚星回抬头看着他,诚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不明白……这听起来像是人贩子的道理。”
谢留风逗他:“如果我真是人贩子,你打算怎么办?”
楚星回想了想,诚恳建议道:“首先,我会建议你换个活路,这种职业实在有伤天和。然后,我其实不值那么多钱,这可能会是一桩亏本买卖……”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被迫停了一下,嘴唇碰上了一个酸酸甜甜的东西。
谢留风漫不经心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山楂:“嗯,很好的建议,下次不要建议了。”
楚星回专心嚼着嘴里的糖山楂,没空说话了。
实在是很好糊弄的模样。
谢留风将一整包糖山楂塞进了他怀里,握住了他的手:“走吧,再不走的话,我可要跟上次一样绑你了。”
楚星回抬头看着他,其实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逻辑。
但今天下雨了,谢留风给他撑了伞,他就觉得信一下谢留风的道理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水云城。
作为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宗门,灵相宗的收徒典仪热热闹闹了半个多月,终于停止了现场灵根测试和报名。
日薄西山,灵相宗的管事带着几个外门弟子登记完了最后一个报名人的资料,松了口气,长长伸了个懒腰。
管事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旁边的小弟子:“对了,去年凡人界不是测了一位冰系单灵根的弟子出来吗,他的资料在什么地方?昨日有长老特意问过,若是得了那新弟子的资料便给他送过去。”
宗门内新进的弟子虽然说是要先统一在外门待一年再行拜师,但修仙毕竟是看天赋的事情,天赋好的弟子方一进门就会被注意起来,更何况是极为珍惜的天灵根了。这种资质的弟子只要不半路夭折,保底是要成为某位长老亲传的。若是运气再稍微好一点,当一峰的继承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去岁那名测试出冰灵根的弟子当场就被灵相宗的人发了报名函,此时报名时间已经结束,按理来讲那位弟子的资料应该已经登记在册了。
小弟子愣了一下:“冰灵根?师兄,今年别说是变异灵根的弟子了,连寻常单灵根的弟子都没有,资质最好的是个水木双灵根的,资料已经被丹鼎峰的赵长老要去了。”
管事皱了皱眉:“怎会如此?莫不是那位弟子出了什么意外,没能赶上这次的收徒?”
他倒是没考虑过那位弟子不来的情况。
他们灵相宗可是整个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宗门,早些年出过不少飞升的仙人,在整个修仙界和凡人界中都声名极盛。弟子向来只有他们不收的,从来就没有接了他们的邀约不肯来的。
无论如何,眼下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位长老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两个人正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柔似水的嗓音:“两位师弟,可是出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
两个人回过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位白衣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皮肤白皙到有些病态,身形纤瘦,仿佛弱不胜衣一般,自带一种柔弱惹人怜爱的气质。
正是灵相宗宗主座下唯一的弟子秦毓文。
这位师兄只是三灵根的平凡资质,运气却好得很。他与宗主夫人秦雪衣有些远房亲缘,年幼时得了宗主夫妇的眼缘,还没测出灵根就被两个人养在了膝下,从小跟宗主的两个亲生孩子一同长大,测出灵根之后刚在外门待满了一年就被宗主收为了弟子。
他自己也争气,明明只是三灵根,修炼速度却不逊于单灵根的天才,十八岁的年纪便已经到了筑基期,放眼整个修仙界也是排得上号的年轻天才。
秦毓文待宗门内弟子向来和善,自身无论是后台还是实力又都过硬,自来在宗门内是位风评颇佳的知名人物,两个弟子自然也认识,当即向对方见了礼。
管事犹豫了一番,将方才的事情跟秦毓文说了一遍。
秦毓文皱了皱眉:“没来报名?”
管事叹了口气:“是啊,兴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只是眼下报名时间已过,这位弟子怕是跟灵相宗没有缘分了。”
规矩如此,往年错过报名时间的弟子大都是如此处理的。这位弟子虽然情况特殊了一些,但……也确实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人都没来他们也不能现场变一个出来。
秦毓文蹙眉思索了片刻,提醒道:“既然是单灵根的天才,当初测灵根的时候应该给他发过入宗的邀请函吧?我记得那邀请函上带了追踪法术,若那位弟子将邀请函带在身上的话,应当能找到人吧?”
管事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秦师兄的意思是……让我们派人去找他?”
秦毓文点了点头,温声道:“单灵根弟子少见,宗门为此等天才费些心思也是应该的,若是这么错过也太可惜了。”
听起来似乎真是合情合理的模样。
虽然并不是很合规矩,但也不算什么大事,管事自然也乐意为了这件事卖宗主亲传弟子一个人情,顺便恭维了一句:“秦师兄一心为宗门传承考虑,我等真是自愧不如。”
“这一次师父也有意收徒,这位弟子合适的话,多添一位宗主亲传也未可知。”秦毓文状若不经意地多解释了一句,然后道,“若找不着人,便差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亲自去寻。”
他轻轻抚了一下手中的剑鞘,意味深长地强调了一遍:“可务必……要让这位师弟进门啊。”
管事心头忽然泛起了一丝古怪。
他刚刚有说这位冰灵根的弟子是师弟吗?
但秦师兄人品甚好,之前又和那新弟子没有任何交集,而且这次又是宗主有意收徒,兴许秦师兄只是从宗主那里听过这位弟子的信息。
他很快揭过了这点不对劲,恭恭敬敬地应下了这件事:“既然是宗主有意向,我们定会办好此事的。”
得了这句承诺,秦毓文冲两个人温柔地笑了笑,转身御剑进了宗门。
小弟子躲在管事身后,目送着秦毓文消失在视线之内,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管事回过头来,见他傻愣愣站在原地的模样,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催促道:“怎么了?没听见秦师兄的话吗,还不快去办事!”
小弟子终于回过神:“……别催了,师兄,等我先收拾一下。”
他低头整理桌子上的东西,心头划过一丝疑虑。
可能是他忙了几天有些眼花了,方才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这位灵相宗内出了名温柔善良的师兄眼中显出了明晃晃的恶意。
楚星回并不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夜幕降临之前,他已经再次成功被谢留风拐回了家。
他用灵力将自己身上沾到的雨水湿气烘干,看了看前面的谢留风,又掐了个法诀,将对方身上的雨水也驱干了。
谢留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
楚星回目光平静地跟他对视。
谢留风忍俊不禁,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将手中的伞塞给他,走过去开门。
楚星回把自己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重新理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的小院,思路拐了个弯,忽然想起了那本书中的剧情。
书上说他是被一颗糖骗得为人要死要活的。
但他看着怀里的糖山楂,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也没出息多少。
这让他忍不住开始反思,他也许确实是一个十分好骗的人。
要不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糊弄他。
楚星回琢磨了一会儿,忍不住喊了一声:“谢留风。”
谢留风并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脑子里已经拐了八十个弯,他忙着找钥匙,随口“嗯”了一声。
楚星回忧心忡忡地询问道:“你会让我经脉俱断灵根损毁吗?”
谢留风终于找到了钥匙,他打开门:“不会。”
楚星回依然十分担忧:“你会让我死而无憾并给我埋进祖坟的荣幸吗?”
谢留风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茫然地回头看了楚星回一眼。
“你是不是……”他沉吟了一下,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措辞,“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种思路异常的问题不太像是正常人类能想出来的。
楚星回:……
他不想说话了,默默跟着谢留风进了门。
从这一日起,楚星回便在谢留风的小院里住了下来。
谢留风大部分时间都活得十分凑合,这处小院也只是他随手搭起来的临时住处,楚星回费了点时间,才终于给自己收拾出一个干净整洁的窝。
整理完了自己的房间,楚星回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院子,又顺手把院子和堂屋收拾了一遍。
当然,谢留风的私人领域他是没有碰的。
谢留风最开始还十分高兴,毕竟上一次他住的地方这么整齐还是上一次。
两个人都十分满意,楚星回就回房间修炼去了。
结果当天谢留风表情凝重地在院子里晃了半天,终于趁楚星回修炼结束走出房间门,逮住他迷茫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见过屋里的茶壶,白瓷的那个。”
楚星回也很迷茫:“就在桌子下边的格子里啊。”
不是一眼就能看到么?
谢留风脸上的表情立刻舒展开,高高兴兴地跑去找东西了。
楚星回:……
他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一切。
于是他挽起袖子,把收拾好的屋子重新恢复了没收拾之前的状态。
谢留风端着他的茶叶罐子站在一边,看着楚星回忙来忙去,沉吟了片刻,忍不住为自己争辩了一句:“……你不要对我有误会。”
楚星回看了他一眼,将扫帚放回角落里:“哦。”
谢留风:……
“哦”是什么意思?
他隐约觉得自己风评被害,但又无从解释,只能幽怨地目送楚星回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件事之后,楚星回又回到了之前平静而按部就班的状态。
虽然住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但在修仙界生活总是需要钱的,修炼之余,楚星回依旧会去万宝商会找一些简单的委托来做,大部分地点都是在万灵谷,偶尔也会在城中或者附近别的什么地方。
每回他出门的时候,常常在各种奇怪的地方偶遇谢留风,这人一半时间不知道在做什么,另一半时间则是在坚持不懈地钓鱼。
虽然这么长时间,楚星回一次都没见过他真的钓上来一条鱼。
他暗中观察过好几次,实在看不懂谢留风究竟是什么奇怪的运气。
直到有一次他实在看不下去,趁谢留风跑去别处溜达的时候,往他的鱼钩上挂了一条从河里捞上来的鲫鱼。
然后他终于发现,谢留风钓鱼居然是不挂饵的。
……这种人能钓得上鱼才是对鱼的侮辱。
谢留风回来看见鱼倒是十分高兴,当天晚上就拎着鱼回去给楚星回炖了一锅鱼汤。
楚星回觉得有点对不起这条被他强行挂上鱼钩的鱼,只能默默多喝了一碗汤。
……不得不说,谢留风炖鱼汤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时间转眼就到了暮春。
一日清晨,谢留风还没对钓鱼这项娱乐活动失去兴趣,照常带着自己的钓具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盯着虚空中某个点看了一会儿,漠然收回了目光。
出了意外,谢留风将手中的钓具随手丢到了门口,又重新走回了院子里。
于是楚星回刚睡醒打开门就收获了一个坐在院子里,直勾勾盯着他房门瞧的谢留风。
这人经常神出鬼没,又不爱睡觉,楚星回睡醒之后经常看不见他的人影,这回看见他出现在院子里还有点稀罕,便多看了两眼。
他顺着谢留风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迟疑询问道:“找我?”
谢留风想着事情,不太走心地找了个理由:“哦,突然想起来,还没吃早饭。”
楚星回等了一会儿,见他好像确实没有别的事,就没管他,自顾自地进了厨房。
谢留风继续托着腮想事情。
过了一会儿,楚星回从厨房里钻出来,手上端了两碗粥。
粥是大米混着杂粮熬的,里面零零碎碎添了些坚果,闻起来有种暖融融的香气。
谢留风被香味引回了注意力,目光落到楚星回手上,装模作样地问他:“有做我的份吗?”
楚星回将粥放到他面前,又端了一叠包子过来,不是很想承认:“没有。”
谢留风看了一眼面前的粥,矜持地想要使坏:“不是没有给我的吗?”
“不是给你的。”楚星回拿了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筷子递给他,随口道,“我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可以吃两份。”
谢留风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拿了一颗灵果出来:“好,我们小星星吃多少份都行,这个也给你。”
听见这个称呼,楚星回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混杂着困惑恶寒和一丝恶心。
逗完了小孩,谢留风又高兴起来了,又把手中的灵果往他面前推了推,继续不做人:“吃啊,还是你年纪小,不喜欢吃整个的,需要大人剥皮切好之后才肯吃?”
楚星回看了看灵果,又看了看谢留风。
……他方才就多余逞那一句口舌之快。
吃完了早饭,谢留风自觉收拾好了桌子,又跑到了楚星回面前坐着。
楚星回拿了一本记载修仙界常识的书正在翻,等了一会儿,见对面的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提醒道:“已经吃完早饭了。”
你该走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谢留风究竟该去做什么。
但至少不应该坐在这里盯着他看。
谢留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楚星回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就不管他了,继续看书。
谢留风又看了他一会儿,冷不丁问道:“你有什么仇家吗?”
楚星回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疑问,合上了手里的书:“应该没有吧。”
他才来修仙界没多长时间,而且是直接奔着北岳来的,应该没有时间和空间去找人结仇。
谢留风沉吟了片刻:“有人在寻你的踪迹。”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鉴于对方似乎并没有好意,所以某位不知名的好心人替你挡下了。”
楚星回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的好心人:“……替我谢谢这位好心人。”
谢留风大方收下了这份谢意:“不用客气。”
楚星回懒得搭理他,开始思考起了这件事本身。
能寻踪的法术都要遵循一定逻辑,并不能凭空寻找一个人的踪迹,总得有些跟被寻者相关的东西作为引子。
他很确定自己来修仙界以后,并没有什么联系特别深厚的人和事来做这个引子。
当然,谢留风这个主动送上门的联系除外。
楚星回将自己来到修仙界之后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终于从记忆里找出了一件可能存在关联的事情。
他在来修仙界之前曾收到过一份灵相宗分发给天赋上佳弟子的邀请函,而这份邀请函上面是有追踪法术的。
虽然他在决定改道之后便毁去了那份邀请函,但并不排除上面的法术仍有利用价值的可能。
但他现在并没有按照书中的剧情掺和进灵相宗的事情里,灵相宗的人寻他就显得十分奇怪。
除非……在这段时间里有人发现了他的身世,并且出于某种理由,想要对他不利。
楚星回不自觉看了面前的谢留风一眼。
谢留风看见他的表情,主动开口问他:“怎么,有思路了?”
楚星回垂下眼睛,抿了抿唇,将自己身世的部分隐去,把自己的猜测跟谢留风说了一遍。
谢留风皱了皱眉。
刚才那位用的……看起来可不太像是灵相宗的功法。
虽然说灵相宗是大宗门,弟子不知凡几,藏几个有特殊手段的倒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但他总觉得刚才见过的力量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见过了。
楚星回抬起头,问谢留风:“会有麻烦吗?”
谢留风回过神来:“嗯?”
楚星回不自觉揪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语气清淡:“……如果有麻烦的话,我可以搬走。”
谢留风笑了一声,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灵相宗而已。”
别说宗内长老弟子,就算现任灵相宗宗主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但印象中这位宗主有点输不起,性格别扭得很,搞得他不是很乐意跟灵相宗的人来往。
楚星回慢吞吞整理好了被谢留风揉乱的头发,心事重重地垂下了脑袋。
谢留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再说什么,而是从袖中拿了一块玉简出来:“对了,这个给你。”
楚星回愣了一下:“什么?”
他接过玉简,输入灵力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里面是一份剑谱。
他修为有限,并不能判断这份剑谱的等级,但其中记载的精妙招式,很明显不是凡品。
楚星回抬头看向谢留风,问道:“这份剑谱……是你的吗?”
谢留风满脸天真烂漫,仿佛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不知道唉,兴许是捡到的吧。”
他沉吟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捡到的时候,有个神秘人跟我说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托我问他。”
楚星回:……
也是难为他想出这么七拐八弯的说辞。
谢留风弯着眼睛,笑看着他:“反正我只是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也用不上这个,那就只能送给你了。你练好之后可要保护我啊。”
楚星回沉默了片刻,郑重点了点头:“好。”
谢留风眨了眨眼睛,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刚刚有在逗小孩的时候顺嘴说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吗?否则楚星回怎么一副要卖身给他的模样。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白衣少年手中的符纸忽然无风自燃,整个化成了灰烬。
秦毓文躲闪不及,被火焰灼伤了手指。
他脸色难看地盯着自己受伤的手。
对面的人很强,他好不容易复原好的追踪术法被完全破坏了。
灵相宗里的人不中用,连个人都找不到,他只能亲自动手。
按照命书的记录,这一代天道之子的命运跟灵相宗关联很深,就算出现了些微偏差,也不该脱离开灵相宗太远。
但现在,楚星回不但没有按照命书所说来到灵相宗拜师,反倒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毓文难得有些后悔,他不该对命书的记录太过信任,只顾在天道之子进入灵相宗之前在宗门内做布置,没有在天道之子的资料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时间就先把人控制住。
现在失了先机,连人在哪里都找不到了。
这个变故足以影响他接下来的全部计划,他必须尽快将错误修正。
秦毓文擦干净手上的灰烬,转身往灵相宗的方向走去。
寻常追踪术法无法寻到天道之子的踪迹,但无论如何……他的血亲仍在灵相宗之中。在因果了了结之前,他一定会再次跟灵相宗产生联系的。
何况修仙界中并非没有跟血缘相关的秘术,他总能找到办法。
北岳境内。
早晨的事情过去之后,楚星回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他说不清心中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一整天都无法定心修行,一直到深夜都辗转反侧。
他睡不着,便起身推开了窗户。
月至中天,银白的月华流水一般铺了满地。
正是春夏之交,门外已经隐约有了细微的虫鸣声。
在不远处,谢留风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修士过了筑基期就可以辟谷,同时对睡眠的需求就会降低,修为到了金丹期以后除了受伤一类的特殊情况对睡眠的需求就更少了。
楚星回并不知道谢留风的修为究竟是什么层次,只知道他向来精力充沛,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睡觉的。
甚至偶尔三更半夜还会夜不归宿。
楚星回盯着那点灯光看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穿着寝衣,站到了谢留风门前。
他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有点犹豫要不要敲门。
隔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把手放到门上的时候,面前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楚星回愣了一下,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谢留风披着衣服,懒散地倚在门框上,微垂着眼皮看他:“这么晚了,在外头瞎晃悠什么呢?不睡觉可长不高。”
楚星回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今天早晨,我有件事没跟你说。”
谢留风想了想,委婉提醒道:“能说吗?不能说的话你可以瞒着我的。”
楚星回有事情瞒着他,他并不是没有看出来。
只是他虽然没有养徒弟的经验,但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保留一些不可说的秘密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秘密应该关乎楚星回自己的安危,那在他面前保守秘密更是应当。
他是大人嘛,自然应该大度一点。
楚星回执拗道:“会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