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流星锤没砸到谢璋,但是给谢璋的计算机屏幕干出了一片破碎感拉满的蜘蛛网。
谢璋:“……”
男人愣神了好一阵。
这算是,之前看到过的,说是暴力倾向或者自杀倾向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会产生的自我伤害行为……吗?
他砸不到自己,所以砸了自己的显示屏?
但他为什么要砸显示屏?
宋京墨收起影子锤,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其实谢璋不躲他也砸不到人。
他现在时醒时昏,力量也并不充裕,除非谢璋冷不丁烫他几下,否则宋京墨其实最多做到像是家猫跑酷一样,把家里不太重的东西扒拉得叮铃咣当响。
像是这样努力把自己整个捏成三维立体的行为,其实很耗费力气。
但宋京墨实在是没忍住。
哪个脑子没问题的人,怀疑自己患了精神病不去医院看心理医生,窝在家里互联网问诊啊?
百度一下,癌症起步——没听说过吗!
宋京墨吐槽归吐槽,转念一想,谢璋还真不一定听过。
谢璋这人属于,明明是干互联网游戏行业的,但硬生生绕过精彩热闹的互联网,精准盘踞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做游戏,俨然就是一个落后互联网热梗的游戏制作人。
就很离谱。
也就是谢璋招人的运气和眼光实在是刁钻,要不然这逆风翻盘真不一定能起来。
谢璋努力冷静下来,尝试了一下显示屏还能不能正常工作。
——意料之中的,花屏了。
这足以证明这个牌子的显示屏质量很不错,具有一定冗余设计和自我修复机制,但在影子流星锤的重击下,不黑屏已经是它最坚强的挣扎了。
谢璋:“……”
宋影子扒拉了谢璋的手机撇了眼时间,半点没有管显示屏的意思,拽着谢璋的袖扣就把人往厨房拽。
到点了,吃饭!
那破计算机不能再看了,越看越病入膏肓了。
砸了安全!
谢璋回头看了眼显示屏的尸体,欲言又止。
今天的幻觉太过生猛,导致谢璋在做饭的时候都很小心,尤其是用刀具的时候,更是全神贯注,努力让自己不要看向在台面上跳海草舞的小影子。
有病是一回事,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公司的新项目才刚走上正轨,投资合同都是签好了的,如果他突然死亡,一系列的违约金滚出的债务绝对会压垮公司。
到时候,对牵连到的合作公司、员工、投资好友都是重大的打击。
这样的行为太过不负责任,谢璋做不出来。
也不允许自己做。
疯可以,死不行。
谢璋想到刚才的那一锤,皱着眉思虑再三,举起手里的切片刀。
雪亮的刀身映出男人的面容,锋锐的流光从刀尖顺着滑下来。
原本沉迷自己舞姿等着吃饭的宋影子:“?!”
他立刻扑上去,整个影子缠住了切片刀的刀身。
宋京墨看看谢璋握住刀柄的手,又看看自己的确实打实碰到的刀身,愣了一下。
但他没敢松开切片刀。
谢璋刚才拿着刀若有所思的那样子,看起来不是杀人就是自杀,可怕得很!!!
宋影子死死挂在切片刀的刀身上,狠狠瞪视谢璋。
你、想、干、嘛!
宋京墨在谢璋眼里就是一团张牙舞爪但可爱——除了那惊天一锤——的黑乎乎影子,看不见眼睛鼻子嘴巴,只有轮廓。
但和影子僵持的这会儿,谢璋莫名有种后脊背发凉的感觉。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试图和自己的幻觉对话。
“我不能死。”
宋京墨:“?”
谢璋见影子不松手,沉吟几秒,开始谈判。
“我可以晚一点死。”
宋京墨:“?”
你说什么玩意儿?
你再说一遍?
宋影子不仅没松开切片刀,还扒拉扒拉自己,分出来一半,又捏了个影子大锤出来。
谢璋:“……”
他飞快撇了眼被高高举起的影子大锤。
“我知道你是我的幻觉,或许也是我因为太思念墨墨而分裂出的第二人格,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
谢璋深呼吸:“你如果不受控,我就要确保家里没有任何能让你自杀的东西。”
“当然,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平静交流。”
“我……”
谢璋看着影子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真的。”
“你真的很像墨墨。”
虽然墨墨不会抡锤子砸他就是了。
宋京墨又被烫了一下。
他一边举着大锤,一边按着切片刀,感觉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宋京墨努力顺着谢璋不那么正常的思维理解现在的情况,想明白之后,气笑了。
但心里却有些心酸。
谢璋年少时的困境来源于家庭,谢家当时一夜之间破产,谢璋的父母又双双丧命于一场车祸。
谢璋背负着沉重的债务和无数员工崩溃的质问,几乎被压断了脊梁。
没有人比谢璋更明白责任怎么写。
宋京墨从把影子大锤放下来,融进自己黑乎乎的一坨身体里,卷着切片刀的影子触手缓缓松开,滚了旁边的一颗西红柿过来,端端正正摆在谢璋面前的案板上。
见谢璋没动作,宋京墨抬起影子尖尖,按着谢璋手里的切片刀往下,十分丝滑地将西红柿切成了两半。
做你的饭吧!一天到晚的脑子里不知道都在想些啥!
谢璋一楞。
他还想说什么,却看见盘踞在料理台上黑乎乎一坨的影子突然冲出厨房。
宋京墨不顾自己被拉成BUG毛刺条的身体,直奔目标方位,从客厅的沙发下面拽出之前偷摸藏在这的另一个平板,卷着回到厨房,对着谢璋高高举起。
平板上显示着请输入锁屏密码的提示。
谢璋并没有见过这个平板,不论是型号还是屏保图片都很陌生。
宋京墨托着平板往谢璋的面前怼了又怼,确定他看清楚了,然后翻转平板避开谢璋,熟练输入锁屏密码,丝滑流畅地进入平板主界面,翻转过来朝着谢璋展示。
看见了没?
我要是你的幻觉,能知道你不知道的平板藏在哪,能一次就打开平板的锁屏密码?
宋京墨在谢璋面前360°全方位展示了一下成功解锁的平板,然后在谢璋伸出手时,反应迅速地按了熄屏键。
谢璋擦擦手,接过平板,再点开的时候,屏幕又回到了之前的锁屏页面。
他垂眸沉思了一下。
几秒后,谢璋修长的手指轻点平板锁屏,输入了一串数字。
平板无比丝滑流畅地解锁了。
宋京墨:“?”
宋京墨:“!!!!”
啊啊啊啊——
宋影子想抢回平板,但这种关键时候,却发现自己又不能接触谢璋手里的东西了。
危急之下,宋京墨卷起案板上的两半西红柿对着谢璋的脸就是一按。
谢璋:“唔!”
宋京墨成功接住谢璋松手掉下来的平板,像是一阵风似地刮出厨房,躲进一楼储藏间,用最快速度闷头重置密码。
吓死了……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黑乎乎的宋影子趴在平板上,在感觉到身体力量褪去,瞬间被拽回谢璋身边时也没有太过慌乱。
反而有种风雨袭来不动如山的沉稳淡定。
开玩笑,新密码是刚才随机按的,就连他自己都不见得明天能记起来。
他平板里的100多G纯爱但肉多的精神食粮,平板自动登录的网盘账户里20个T的人类和谐研究视频(二次元版),以及最重要的,他宋京墨留在这世上的清白——
保、住、了!
谢璋在储藏间里找到了那个平板。
平板已经被重置过密码了,谢璋试了几次都没打开,最后再输入错误平板就会被锁定,他想了想,长按熄屏键关闭平板。
正得意洋洋看着谢璋的宋京墨:“?”
这就放弃了?
宋京墨这会儿没力量,动不了,窝在谢璋的影子轮廓里盯着谢璋,一个劲儿地琢磨。
谢璋这人有点死脑筋,挺一板一眼的,这么大一个明显藏着秘密的平板放在他面前,他居然真的不准备找点别的什么方法打开?
这不像是谢璋的性格啊。
谢璋并没有将平板带出储藏间,而是在储藏间里找出一个盒子,将平板妥善放置在里面。
顿了顿,他低声开口:“墨墨会藏起这个平板,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偶然发现的,但……”
“如果是我能猜到的密码,那就证明墨墨并不介意我看里面的内容。”
谢璋想了下,补充了一句:“至少不那么介意。”
“但如果是我完全猜不出来的,那应该就是他自己胡乱按的数字,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内容。”
“我们要尊重墨墨。”
“所以我不会帮你打开这个平板。”
宋京墨:“……”
不是,等会儿。
你让我捋捋。
宋京墨在谢璋的影子里抓耳挠腮,没理解谢璋的逻辑是怎么走的。
谢璋耐心等了一会儿,见自己的影子并没有动起来,以为是自己的第二人格拒绝沟通,并且准备继续搞事,眉头慢慢拧起。
“别墅之前每天都有人打扫,墨墨经常在客厅沙发上窝着,所以客厅一直是阿姨重点打扫的房间。”
宋京墨心虚眨眼。
他当然知道阿姨打扫有多么尽职尽责,所以他每次都是瞅准阿姨来打扫的时间把平板顺走藏进被子里,观赏完毕之后再偷偷放回原位。
阿姨隔两天来一次,他隔两天吃一口精神食粮。
劳逸结合,很合理且养生。
其实有好几次他忙着写歌练琴,平板都差点被阿姨扫出来,所以宋京墨在自己顾不上转移平板、或者是谢璋出差的时候,都是把平板直接塞卧室床垫下面的。
但如果谢璋长时间在家,平板是绝对不能放在床垫下面的。
万一给折腾着压坏了怎么整!
他们虽然本垒的次数少,但都是男人,那什么互帮互助的时候……
黑乎乎的宋影子脸颊微红,手心发烫。
还是比较激烈的。
宋京墨的思维开始发散,而谢璋在思考了一阵后继续开口:“这个平板应该之前就在储藏间,你发现了它却解不开,目前也没办法控制我的身体,所以让我产生幻觉输入简单的密码解开再拿走,引起我的好奇心,想让我找人破解平板的密码。”
“我知道你很思念墨墨,我也一样。”
“但不管怎样,这件事我不会帮你。”
谢璋将盒子收到储藏间的柜子里,合上柜门,语气沉沉。
“你,老实一点。”
被警告老实一点的宋京墨:“?”
不是,啊?
宋京墨给谢璋的脑回路跪下了,刚才还闪回着的旖旎回忆也被硬生生挤出了脑袋。
谢璋能做游戏制作人不是没道理的,脑洞实在是离谱又新潮。
要不怎么能病这么重呢,脑子是真会想啊!
谢璋放在客厅的电话响起铃声,谢璋快步走出储藏间接通电话,和电话那头的宋承砚简单聊了几句,然后沉默了十几秒,同意了宋承砚想要登门拜访的要求。
宋京墨窝在谢璋的影子里,竖起耳朵听到自家兄长的声音,一时间很是怀念。
等会儿……
宋京墨的脑子里灵光乍现。
谢璋该不会和他哥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坚定无神论者吧?
所以才会宋京墨怎么闹都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宁愿往精神分裂症上面想,努力脑洞大开着说服自己,也不会想到是自己身边出现了鬼。
绝大部分人,对神鬼这种东西,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分排斥也不太过相信。
但宋承砚不是。
宋大少极其坚定马克思社会主义思想——这多少来源于小时候见多了宋母对各路大师的礼待,以及……呃,被骗钱。
宋京墨想到他哥说起神神鬼鬼风水大师时的抵触厌恶,顿时头疼起来。
其实宋京墨原本还想着,实在不行,找一个谢璋和他都很信任的人,表演一个两个人都能看到的影子狂舞,到时候谢璋怎么样都不可能还坚定影子是幻觉。
但宋京墨等了这么好几天,除了最开始错过的徐秘书之外,家里就没再来过任何一个人。
现在好不容易要来个客人了,结果是他那比起谢璋来说还要难搞的哥。
到时候别一疯疯两个。
不行,得趁着他哥没来之前,按着谢璋的脑袋,把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脑洞都挤出去,让谢璋直面爱人死了都要回来找他的缠绵悱恻。
宋京墨眼珠转了转,认真思考。
即使又被谢璋烫了一下,但在谢璋做饭的时候也没出来捣乱。
将饭菜摆放在餐桌上,谢璋看了眼自己毫无动作的影子。
虽然知道自己的影子只是第二人格分裂过程中自己的幻觉,但谢璋还是迷恋那种会被墨墨陪伴的感觉。
即使虚妄,也足够美好。
正在绞尽脑汁的宋影子哼了一声,矜持地翘了翘影子尖尖,慢慢滑上谢璋对面的餐椅端正支棱好,捏出一只和谢璋的手型完全不同的手,握住筷子,给自己碗里扒拉了一个鸡腿。
半点没理谢璋。
谢璋却看着对面影子的手,眼神逐渐空洞迷茫。
宋京墨是小提琴演奏家,甚至不仅是小提琴,家里的琴房有不少乐器,宋京墨虽说算不上都精通,但简单弹奏拨弄都是没问题的。
所以宋京墨的手非常好看。
谢璋盯着宋影子的手,冷不丁开口:“不是的,墨墨的手不是这样的。”
宋京墨:“?”
姓谢的,过分了啊!
你还能比我更了解长在我身上的手?
作为一个演奏者,宋京墨很重视自己的双手,每天都有认认真真涂护手霜做保养。
一天能摸自己几十次。
“墨墨的手指尖有茧,中指和食指的茧在这里,对比其他手指,会稍微明显一点。”
宋京墨当然知道谢璋说的茧是什么,他的右手要握琴弓,中指食指是主要的施力点,当然会比其他地方琴茧要厚那么一点点。
但是……
宋影子抬起自己的右手,认真端详。
在谢璋眼里,他难道不该是黑乎乎的吗?
哪来的细节?
黑人的皮肤看上去都好不是没道理的。
难道是外轮廓不对?
餐厅的灯光明亮,宋影子身后恰好就有一排射灯,将影子轮廓清晰勾勒出边缘明确的线条。
虽然离谱,但宋京墨还是将信将疑地根据谢璋的话,重新调整了自己右手的外轮廓,仔仔细细捏了一遍,按照记忆把琴茧加了上去。
不光是指尖的,还有手指侧面的,以及手掌部位的。
重新捏完,宋京墨满意地端详自己的手指,确定这次百分百没问题了。
“中指还差了一点。”
谢璋说着,目光柔和而眷恋,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影子的手,却握了个空。
几乎是一瞬间。
宋京墨捕捉到了谢璋眼睛里涌现出的,如潮水般的失落与空茫。
还没等宋京墨想办法稳定谢璋的情绪,谢璋就已经自我克制冷静下来,缓缓收回手放在桌面,拇指和中指微微摩挲。
“墨墨的右手中指……茧形很特殊,就像这样。”
谢璋的手指在桌面上慢慢划了个形状。
宋京墨:“……”
宋影子迟疑照捏。
谢璋的脸上露出笑意,眼睛流露出无比的满足。
“这样,就很像墨墨了。”
宋京墨:“……”
在谢璋眼神灼烧下,宋影子只觉得自己的手几乎被烧出两个洞来。
谢璋这样真的很让影子害怕。
但宋京墨又实在是好奇。
他抬起影子尖尖,把谢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勾过来,顺着谢璋的认知,飞快打字问:【你怎么会这么了解他的手?】
谢璋弯了下唇角,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我无数次在墨墨熟睡的时候把玩他的手,对着床头的灯光,一点一点地摩挲,一点一点地揉捏,一点一点地将墨墨的一切……都刻在心里。”
宋京墨大着胆子:【只有手?】
谢璋的眉梢轻挑,又缓缓落下,没有回答。
垂眸提筷吃饭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克制内敛。
宋京墨:“……!!”
餐厅的冷色灯光笼在谢璋的脸上,明明是眷恋的笑容,硬生生描绘出和一个宋京墨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谢璋。
非常带感,颇有种强制爱小说里霸总的味道。
被直戳XP,瞬间幻肢起立的宋京墨悲痛扼腕。
恋爱长跑七年,不知男友是变态!!!
啊啊啊啊啊——
他的矜持人设都让他错过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大宝贝,宋京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有点恹恹的。
直到在谢璋晚上回去卧室时,宋京墨再次看到了谢璋放在卧室桌面上的小提琴琴盒。
黑乎乎的宋影子趴在小提琴琴盒上,若有所思。
之前谢璋互联网问诊的时候,数据是怎么说的来着?
精神病分裂症患者,即使能看似掌握一项技能,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精通,对吧?
确定谢璋成功入睡,呼吸平稳后,宋影子鬼鬼祟祟地爬上桌面,咔嚓一声打开琴盒。
宋影子今天可以说是休息了一整天,这会儿体内充满了力量。
他试探性地用影子触手卷起琴弓,然后又分出几道影子触手,将小提琴整个从琴盒里端了出来。
宋京墨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小提琴了。
即使影子触碰琴身的感觉和从前不同,像是隔着一层很厚重的橡胶手套,感受不到小提琴原本像是富有生命一样的温润触感。
但对宋京墨而言,也是一种无法替代的慰藉。
宋京墨下意识想要捏一个自己出来,至少有上半截也行。
不然他根本没办法试着演奏。
但之前捏出一只手的消耗就已经很大了,宋京墨憋足了力气想要继续捏自己时,浑身的力量却瞬间卸掉,眼睁睁看着被抬起的小提琴骤然往下倒去!
琴琴琴琴琴,他的琴——!!!
宋京墨急得在谢璋的影子里疯狂抓挠碰撞。
一只熟悉的手骤然从旁边伸出,稳稳接住了倒下的小提琴。
再次被困在谢璋影子里的宋京墨大松一口气,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发自内心地给谢璋比了个大拇指。
谢璋面无表情地接住爱人的小提琴,唇瓣紧抿,再三确定了琴没事后,憋了一分多钟,愣是没憋出话来。
因为谢璋很无力且无奈地发现,他根本拿自己的幻觉或者第二人格没办法。
他可以现在去看心理医生,但没有一个心理医生会保留患者的第二人格,放任患者的病情加重。
可如果没有病,谢璋就连最后一点像墨墨的存在都无法拥有了。
谢璋将小提琴的琴盒盖上,思考了很久,把小提琴放进了书房保险箱里。
不仅如此,谢璋还找来工具箱,在保险箱的周围,特别是密码盘上细细密密粘满了尖锐的图钉。
看着这一幕的宋京墨:“。”
谢璋的表情仍旧担忧。
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设置的密码自己肯定知道,别墅里没有任何地方能防得住他。
不论是保险箱还是图钉,无非就是他用来提醒自己第一人格立刻苏醒的办法,更多的还是要和自己的幻觉谈判交流。
不然……日后去到公司,恐怕麻烦事情会更多。
谢璋心中有了想法,努力让自己完全忘记爱人的小提琴,不要对小提琴有太过注意的执念,然后走出去把自己锁进了卧室。
宋京墨揣着手盯着谢璋重新躺回床上。
一分钟,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过去,谢璋睁着一双灯泡似的眼睛,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
不睡觉也行,但宋京墨也感觉不到自己被烫,一直被束缚在影子里没法移动。
这不行。
宋京墨开始思考。
他仔细回忆了每一次他被烫时的情景,除了一两次实在是特别突然,其他的好像……都是谢璋在想他的时候。
恋爱七年,同居六年。
宋京墨了解谢璋,知道他的每一个表情代表了什么。
但很快,宋京墨想到这短短几天挖掘出的谢璋另一面,瘪了下嘴。
——好吧,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地方,他其实不是很了解。
不管怎样,这个猜测目前是最符合现实逻辑的,如果不是谢璋做了什么关于他的事,为什么被烫的是他?
宋京墨想。
找机会试试看,如果能行,一定要多存点力量。
又等了一个小时,谢璋终于闭上眼,但呼吸并不是成功入睡的绵长。
宋京墨等得都想打哈欠了。
好无聊。
下次他一定记得留点力量,实在不行还能玩几把水果忍者呢。
没办法操控谢璋的影子,百无聊赖的宋京墨只能盯着谢璋看。
看着看着,宋京墨忽然想起从前。
从前也是这样,同样是睡不着的谢璋和困得打哈欠的他。
回忆在脑海中盘旋,宋京墨冷不丁笑了下,没忍住开始哼歌,没什么词,就是随口的小调。
宋京墨很奇怪,只要是带词的歌,从他嘴里唱出来就和念词似的韵律全无,但如果只是哼哼曲调,总是会带着很有感染力的情绪。
谢璋从前也有一段时间过得很艰难,那时正好是他创业初期,压* 力巨大。
并且很多投资方得知谢璋的出身后,因为之前谢家突然资金链断裂破产的事,都对投资很有顾虑。
但就和当初约定好的一样,谢璋扛着所有的压力,没有让公司的设计团队受到影响,但他却整晚整晚难以入睡。
那时候,谢璋就会一遍一遍地听宋京墨的演奏会唱片。
后来宋京墨发现了谢璋的异样,强势搬来和谢璋同居,每天晚上按着谢璋准时上床,轻轻哼着各种各样的小调哄谢璋睡觉。
这些小调有些是宋京墨随口哼的灵感,有些是偶尔听来的曲子,甚至还有些是宋京墨刷短视频被洗脑的神曲……
但只要是宋京墨的声音,都会让谢璋抛却所有的重负,不由自主地安心沉入睡眠。
遥远的,断断续续的哼歌声传入谢璋耳中,让谢璋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胸膛剧烈起伏。
宋京墨被吓了一跳,停下了哼歌的动作。
大半夜的,吓人……吓鬼啊!
谢璋动了动唇,手指紧紧攥着被子表面,过了好一阵,他再度缓缓躺下,强迫自己闭上双眼。
宋京墨瞅了谢璋好一会儿,见人又不动了,习惯性地又开始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