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微微扬起眉梢:“哦?”
“所以,你要选择毁灭人类,杀死我吗?”【命运】微微偏头,似乎很是期待,语气甚至非常温和:“当然可以,噩梦世界的权限,现在正掌握在你的手中,如果你令它砸向人间,它自然是会遵从的。”
“不,”岑浔勾起唇角:“还有第三个选项,不是吗?”
“命运的创造者,从来不是名为【命运】的诡怪,而是人类自己,”岑浔道:“人类从茹毛饮血,到创造如今繁华的现代社会,靠的是不断战胜命运,战胜腐朽的一切——而不是命运的施舍。”
【命运】笑意微敛。
岑浔举起权杖,那颗赤红的宝石在辉光中闪耀着无法直视的美丽光华,岑浔启用技能【绝对领域】,声音沉冷,一字一句地宣布:
“我宣布,从此刻起,人类的命运,都将归还于人类本身。”
伴随着岑浔的话语,一道不可逾越的强大规则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开,快速笼罩了【命运】。
在【命运】惊愕的目光下,命运之线纷纷从她的身上剥离,数不清的红线没入云端,回到其对应的人类身上。
强大的规则带来的是巨大的消耗,岑浔手中的权杖则寸寸皲裂,岑浔却视若无睹,只冷眼旁观着【命运】的陨落。
到了这个地步,【命运】终于明白,岑浔的“第三个选项”究竟是什么。
岑浔竟然要以燃烧神格为代价,强行为苍生逆命!
他想让封霁寒存活,为此,他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神位。
但他,同样不想让彻底堕化的【命运】成为神。
随着命运之线脱落得越来越多,赤红色的美丽宝石上出现了裂痕,【命运】终于蹙起了眉,她问岑浔:“你不想成神了吗?”
岑浔倦怠道:“我只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至于神位……”岑浔抚摸着那颗赤红宝石,轻笑了一声:“我已经有了一个比它还要珍贵的宝物。”
赤红宝石上裂纹遍布,在某一刻,它四分五裂,纷纷扬扬地从权杖顶端落下。
现实世界,混乱的人群短暂地一怔。
他们莫名有种感觉,好像有某种一直禁锢着他们的东西消失了。
而就在此时,一阵温柔的风拂了过来,吹散了心头燃烧的怒意,莫名让他们平静了下来。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时间回到最初,他们能记起母亲第一次抚向他们的温柔双手,或许才能形容这种玄妙的感觉。
安全的,温暖的,充满爱意的……
在这样温柔的安抚下,他们就如同襁褓中的婴孩,纷纷陷入了沉睡。
喧闹的大街小巷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不断蔓延,扩散至整个城市、整个国家——乃至全世界。
封霁寒终究是支撑不住,力竭地倒下,姜尘镜的灵魂已经被地狱之火燃烧得奄奄一息,同样无力挣扎。
他们一起从楼顶坠落,重重砸进了地面,留下了一个深坑。
姜尘镜仰躺在坑中,用充血的双眼看向漆黑的天空,眼中仍闪烁着极度的不甘,可就在此时,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抽离。
阴暗的贪欲终于被久违的人性压制,姜尘镜睁大眼睛,脑海中闪过发生的所有事,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一连串不成人声的悲嚎。
他都做了什么!
不,不……这不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
这一刻,灵魂灼烧的痛苦都比不过骤然清醒后涌来的悲痛,姜尘镜想起了他与那个诡怪做的交易。
“就用你的正直无私,换取人类和平的未来,你同意吗?”
“我……同意。”
就因为他轻信诡怪,竟酿成如此大错……
他该如何偿还罪孽,他该如何向死去的那些同胞忏悔?
绝望到极致的悲痛中,姜尘镜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接着,一双手覆到了他的双眼上,抚平了他所有的伤痛。
“睡吧。”封霁寒轻声道。
于是姜尘镜就这么睡去了,在生命的最后,他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封霁寒同样倒在深坑里,遥遥望着天空,他发现了从身上剥离的命运之线,自然明白了岑浔最终做出的决定。
封霁寒咽下涌到口中的血,笑了笑:“我老婆……果然是最棒的。”
“只是……可能要迟点再见了。”
身下的大地隆隆震动了起来,恍惚间,封霁寒似乎听到了来自远古的回音。
他由世界孕育,如今他力竭濒死,只能回归世界的怀抱,等待下一次的孕育。
希望他的小毛线球不要太难过,很快,他们就会再见的……
封霁寒混沌的思绪已经无法思考,他和姜尘镜一起被大地吞没,沉入了地底。
岑浔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眉头不解地微蹙。
岑浔分明感觉到,他刚刚已经耗尽了自己和神格的力量,可此刻,他却感到,有一股充盈的力量涌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是怎么回事?
即将陨落的【命运】注视着岑浔,在她为岑浔和封霁寒做出预言的时候,她从未想到,他们还能走出第三条路。
每一条通往最终的路径里,都没有出现过“岑浔愿意放弃神格,归还命运于人类自身”的画面。
这就是“爱”的力量吗?【命运】困惑地想。
【命运】无法理解“爱”,所以她永远无法将“爱”加入命运的变量当中,做出完全正确的预言。
就如同此刻——
命运虽然发生了连她都不曾预见的偏移,但某些未来,依旧是避免不了的。
比如,无神论者的陨落。
“恭喜你,四弟,”【命运】微微笑了起来:“你通过了最终的考验。”
岑浔的脸色却不太好:“最终考验?”
“你看,你放弃了神格,选择用它造福人类——这就是卡俄斯想要的继承人啊。”【命运】开了个玩笑:“虽然你只是为了救你的小鸟而已。”
“但是,为一人爱苍生,这难道不算爱吗?”
岑浔只觉荒谬:“所以呢?”
“真正的神格,并不是那颗宝石,”【命运】叹息:“其实从一开始,神格就已经在你的身上了。”
对上岑浔的目光,【命运】好心地给了他一个提示:“内测副本的‘钥匙’。”
岑浔目光微微一凝,他自然也想起来了,那把玩家一直在寻找的“钥匙”,直到最后都没出现。
他闭了闭眼,看向【命运】:“那你在抢什么?”
【命运】再次露出了那种带着狡猾的笑:“摆脱既定的命运,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愿望。”
祂是名为【命运】的诡怪,祂可以操纵命运,祂同样受命运所缚。
童瞑无语道:“意思是,你就是纯纯想报复社会是吧,自己挣脱不了命运,就想让别人也过得不舒坦。”
“是啊,”【命运】竟然承认了,笑眯眯地看着童瞑:“六弟,我送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童瞑面色微变。
“那个孩子,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看到了他的命运。”【命运】自顾自地说道:“他会让你感受到痛苦吗?我很好奇……可惜,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童瞑如遭雷劈,立即用放在周眠身上的眼珠去看他,
神战的战场如此混乱,一定程度上干扰了他的全知视野,所以神战期间,童瞑只能短暂地将目光从周眠身上移开。
周眠身上的眼珠传回了最后的讯息。
他看到周眠颤抖着在他的眼珠上落下一吻,感受到周眠逐渐消失的气息,童瞑心神俱震,几乎失态地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是我将他救下,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看到童瞑失态,【命运】愉悦地勾起唇角:“我要死了,他自然会跟着我陪葬。”
“怎么,那孩子没告诉你,他自己的命运吗?”
【命运】饶有兴趣地说:“我早就给予了他预言,他会死在与我断开联系的那一刻,回归本该死亡的命运轨迹上……哎呀,那个傻孩子,竟然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吗?原本我还想用他威胁你,让你主动自杀呢。”
“你——我操!”童瞑彻底崩溃,抓住空禛的衣领,报了个坐标:“快把我送到周眠身边,快!”
空禛眼中露出鄙夷,但还是依言给心急如焚的童瞑开了个通道。
目送童瞑离开,【命运】收回玩味的目光,又转向了岑浔:“你以为,你没有选择毁灭人类,就能获得幸福了吗?”
“我的弟弟,我为你惋惜,任凭你机关算尽,终究只能……触碰到虚无的镜花水月。”
这是【命运】在陨落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岑浔静静站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通过复制的全知之眼,他看到了现实世界发生的一切。
倏地,岑浔生生被气笑了。
他在这里帮人类摆脱【命运】的枷锁,那个世界却直接把他的小鸟给吞了?
封霁寒完成了他的使命,如今污染已除,外敌已清,那个世界哪还需要孕育神明来自保?
他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等到那个世界重新孕育出他的小鸟?
岑浔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他只爱一人,不爱苍生。
如果给不出他想要的。
那就一起毁灭吧。
另一边,终于推平联邦总部的玩家们,收到了一条来自系统的消息。
【已达成歼灭敌军目标,恭喜帝国阵营获取最终的胜利!】
【滋滋……主线任务刷新中——】
【主线任务:杀死“诡日”级邪神】
【任务失败惩罚:噩梦世界坠落,撞击现实世界。】
玩家:“!!!”
他们豁然抬头,却见头顶的星云散开,倒悬在天际的,俨然是他们遥远的家园。
“诡日级邪神,我靠,这得是最终BOSS吧?”
“这么突然??不是, 我只是个刚推完塔的小兵啊!”
“这是来真的?不要哇!我爸爸妈妈还在家里呢!”
倒悬在天幕上的家园是那么清晰, 如同一座巨山,高高地压在他们的头上, 玩家们全都慌了, 好半晌才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大家都别慌,管他什么邪神, 为了我们的家, 咱们都得去会他一会!”
“总不能试都不试吧。”出声的那个玩家提高声音:“是骡子是马,咱们都去见见, 大不了,就给咱们蓝星陪葬,反正家都没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这番话获得广大玩家的一致认可,于是众玩家按照系统提供的坐标, 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但是越走, 他们就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邪神所在的位置……好像在他们的噩梦大学里?
等他们抵到原本噩梦大学所在的坐标, 所有玩家都被惊呆了,原本富丽堂皇的王宫居然变成了一片废墟,好像爆发过一场规模巨大的战斗, 废墟当中, 唯有那座悬日钟楼仍屹立不倒。
在废墟之上,他们熟悉的院长们皆化为诡怪形态,像是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玩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立场一向更倾向玩家的噩梦大学,为何会突然对玩家动手,但现实已经由不得他们多想。
全体玩家都做好了准备,等待最终BOSS出现。
在他们的紧张的注目下,顶级诡怪簇拥的至高处,那位传说中的诡日级的邪神终于现身。
祂……他黑发雪肤,有着一副所有玩家都记忆深刻的长相,对比周围那些狰狞的诡怪,他的身影显得如此孱弱,可他又偏偏站在那里——那个特殊而敏感的地方。
他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但饶是如此,仍有大部分的玩家感到不敢置信,有人甚至失声喊道:“岑老师!怎么是你?!!”
这个玩家是内测玩家,身为内测玩家,他对保护过玩家的“岑教授”有着天然的好感,打死他都想不到,他的白月光岑老师会变成最终BOSS。
不,不对!
一部分玩家骤然惊觉,明明岑老师一直在被校长打压,怎么会变成最终BOSS呢?
除非,他们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岑老师并非一直在被校长打压。
或许真相是——他就是校长本身。
而他们玩家,一直在被岑浔的表现耍得团团转,甚至还在网上各种给岑浔抱不平……
玩家们瞳孔地震,眼睁睁看着岑老师对他们露出一个不带感情的笑。
“我的学生们……别来无恙。”
有些玩家接受不了被喜欢的白月光老师欺骗感情,痛苦地喊出了声:“岑老师,这是为什么啊!”
他们冷酷美丽的老师没有回答,抬起手里的权杖,斜斜指向他们,淡淡道:“你们只有两个选择,战胜我,或者,向你们的世界祈求存活。”
玩家们陷入死寂。
童瞑猛地推开门,脸色铁青。
守在房间里的人一惊,全都抬头看了过去。
童瞑没顾得上关注其他人,他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行军床上的周眠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周眠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童瞑游魂似地走过去,坐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周眠半抱起来,周眠的脑袋垂在他的脖颈处,是他清醒时绝不会有的温顺。
童瞑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受。
全知的感知是那么的一览无余,清晰到他能感知到周眠的生命是如何一点点地流逝,最后只剩微弱的一息。
宿明祁在一旁沉声道:“小周忽然就倒下了,我们找不出原因,我只好对他用了【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可以让任何生命体无限接近于死亡状态,宿明祁曾用过这一招,强行留住了云时卿的最后一息,为云时卿转化为诡怪争取到了时间。
周眠被抽离命运之线后,生命体征快速消失,宿明祁不知发生了什么,别无他法之下,只能对他使用【向死而生】。
无限接近于死亡,总比完全死亡要好。
云时卿的案例,让宿明祁抱了一丝期待,说不定,周眠也能凭借着剩下的一息转化为诡怪呢?
童瞑环抱着周眠,语气僵硬道:“你们都出去吧。”
以为童瞑有办法救周眠,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片刻,依言离开。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童瞑才低下头,在周眠的冰冷的额头上落了一吻。
身为预知,周眠可以预测到自己的死亡吗?大概是可以的,周眠最终落在眼珠上的一吻,或许就是他最后的告别。
周眠那时在想什么呢?童瞑想不通,不是讨厌他吗,死前亲他又算什么?
不行,他必须把周眠弄醒,找周眠问个清楚。
童瞑将额头抵在周眠的额头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想起从前他对四哥说过的话,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人类,你为什么偏要守着那一个?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世界上有无数个人类,但只有一个周眠。
云时卿和宿明祁一起走出了房间。
“小周还能回来吗?”云时卿忧心忡忡地问。
宿明祁答得坚定:“一定能。”
他们一起走到窗前,看着天幕上倒悬的另一个世界。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现实世界的人类们大多陷入了沉睡,因此,无人得以看见这恐怖的一幕。
在岑浔与【命运】对峙时,云时卿侵.入了异端监测局总部,联同管理员01,将噩梦大学的推广码发送至全世界的用户手中。
这就相当于,云时卿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岑浔身上。
然而,头顶倒悬的世界,似乎是在对他说,他的选择是错误的——他赌错了。
云时卿笑笑,到了这种时候,他竟没有感到灰心,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还未到彻底消亡的时刻。
“假如世界就毁灭在这一刻,你想对我说什么?”
噩梦世界压近时,云时卿这么问宿明祁。
宿明祁想了想:“想跟你道歉。”
“道歉?”
宿明祁目光微移,生死关头,他终于提起了那件他们一直在回避的事情:“那一天,我不该……强吻你。”
宿明祁说的是那天为了献祭的事,他跟云时卿吵了一架,吵架过程中,宿明祁突然没控制住情绪,按住云时卿,将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用吻封缄。
云时卿离开后,每想起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争吵,宿明祁总觉得后悔。
千头万绪,说不分明。
云时卿转过宿明祁的脸,让他看着自己,脸上多了一分笑意:“好吧,我接受道歉。”
满目疮痍的背景中,云时卿缓缓凑近,在宿明祁瞪大的眼睛里落下一吻,抵着他的唇喃喃道:“现在,我报复回来了。”
噩梦世界已经压低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很快,它就要撞上现实世界最高的建筑。
死亡的压迫徘徊在现实世界的头顶,再次激发出了世界求生的意志。
噩梦系统突然弹出,显示收到了一份未知邮件。
岑浔看过邮件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挥散了倒悬在空中的虚影。
现实世界,倒悬的噩梦世界已然撞上了最高的建筑,然而崩塌声并未响起,从碰撞的地方开始,整个噩梦世界逐渐化作星星点点的白光,消散于天际。
一场灭世浩劫,就如同一场幻梦,消弭于无形。
岑浔看到了噩梦系统刷新出的新面板。
【诡怪名称:岑浔】
【阵营:噩梦阵营】
【诡怪等级:诡日级】
【已获取积分:???(超出系统计算极限)】
【已获取信仰值:3,623,636,587(梦境的权柄由你掌控,你是当之无愧的梦境之主。)】
梦境之主吗……
现实世界,第一缕阳光破开乌云,落在了大地上。
昏迷的人类纷纷醒来,茫然地互相望着,此时的他们还没意识到,异能已经离他们远去,一切秩序都将再次重建。
一个月后。
岑浔怀着抱着一颗鸵鸟蛋大小的黑白鸟蛋,用指纹解开了别墅大门的密码锁。
长时间没人居住,屋子里已经有了些灰尘,岑浔略微抬指,数根金线从虚空中探出,自发地开始打扫卫生。
是的,升到神级后,岑浔的黑白傀儡丝就变成了金色,岑浔觉得这颜色十分俗气,但又拿它没有办法。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岑浔随手将怀里的蛋放到身旁的沙发上,腾出手接了电话。
趁岑浔不备,那颗黑白花纹的蛋忽然动了动,先是慢腾腾竖立起蛋身,然后从沙发上弹了下去,骨碌碌滚远了。
岑浔余光瞥到,快步过去将它按住,皱眉斥道:“滚什么,也不怕给自己摇散黄!”
鸟蛋左右晃晃,好像分不清东南西北似的,啪叽一声,仰倒在了岑浔的手心里。
岑浔叹了口气,像托塔天王似的将鸟蛋托起来,仔细地将它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磕碰,这才放心地将鸟蛋揣回怀里。
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
“喂喂,四哥,四哥你听到我刚刚说的没有?”童瞑在那边委屈道:“你别只顾着玩你的蛋,管管你可怜弟弟的死活啊。”
岑浔摸着鸟蛋淡定道:“急什么,都一个月了,差这几分钟吗?”
童瞑在那边卖惨:“差啊!怎么不差,我还等着问小周呢,他最后亲我那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太爱我了——哥,我的亲哥,求你了,快点来看看吧!”
岑浔被他烦到,只好说:“行了,我等会儿就过去。”
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岑浔抱着鸟蛋跨过空间门,抵达了童瞑所在的私人医院。
高级单人病房里,周眠静静躺在床上,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仍显示着平平的直线,可周眠的脸色却是红润的。
一个管子连接着周眠的手臂,正往里面缓缓输送一种翠绿色的液体。
这是生命之泉,岑浔从生命之神那里换来的东西,可以温和地改变人类的体质,让人类可以接受神格的力量。
岑浔看了会儿周眠,点头:“差不多了。”
他又问童瞑:“你想好了?真的要把一半的神格送给他?”
岑浔封神后,童瞑同样拥有了一枚神格,成为了岑浔的从神。
从理论上说,童瞑是能将神格一分为二的,但代价是,他将沦为半神,能看的东西被限制于“过去和现在”。
而作为另外半个神格的拥有者,周眠也会变成半神,唯有用“神”的力量来改变周眠的命运,才能将他从本该早亡的命运里拉回,对冲【命运】对他施加的影响。
童瞑无所谓地耸肩:“我本来能看到的就只有过去和现在,等小周拿到我另外半个神格,我照样能知道未来,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岑浔深深望着他:“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让出空位,把周眠身边的位置给了童瞑。
童瞑坐在床沿,低着头,轻碰了一下周眠的侧脸,忽然开口说:“哥,其实我没想到,我也能成神。”
岑浔看向他。
童瞑笑了笑:“这个神位本就是因为周眠得来的,因为我爱他,我爱上了最不可能爱上的人类,所以,我也通过了卡俄斯的考验。”
“连我自己都觉得神奇。”
他说着,将手缓缓伸进了胸膛,颤抖地拿出了半枚如同黑曜石般的碎片。
它是如此灰暗,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身上,仍闪烁着一点微光。
多么不可思议,在他这个最污浊的地方,竟然能开出一朵恶之花。
闪烁着微光的神格没入周眠的胸口,平静了许久的心电监护仪上,再次出现了代表生命的曲线。
周眠的眼睫颤了颤,睁开了闭上许久的眼睛。
他的眼中还带着一丝茫然,仿佛还尚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童瞑握着他的手,笑得恶劣:“周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先一步离开。”
“全知和预知,本就该纠缠到底。”
周眠听到了他的声音,目光微转,落在了童瞑的身上。
无需解释,就在这一瞬间,周眠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望着童瞑,张开嘴,声音微颤地问:“值得吗?”
童瞑笃定地笑了。
“值得。”
岑浔悄悄退出了病房。
怀里的鸟蛋似乎很激动,在岑浔怀里高高兴兴地晃动了几下,岑浔觉得好笑,摸了几下作为安抚,带着它走出了医院大楼。
阳光落了下来,映得周身暖洋洋的。
神抱着他的小鸟,行走在人类的街道上,这对奇妙的组合是如此的显眼,却无一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与人类擦肩而过的瞬间,岑浔听到了人类热烈议论的话题。
一夜之间,异能者的异能忽然消失,整个世界的秩序重新洗牌,异能者优待条款正在进行废除流程,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转变。
岑浔倾听了一会儿,低头对怀里的鸟蛋说道:“这会是你想要的新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