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机上的巨大电子眼亮起,红色激光扫过大地,激光所过之处,一切物质纷纷湮灭,这还不是结束,密密麻麻的机器人金紧接着从它的身上飞起,呼啸着冲向远处的【时间】,遮天蔽日的规模几乎遮挡了【时间】的整个视野。
【时间】微微皱眉,立即锁定矢墟,定格了它和那些机器人的时间。
可下一秒,黑压压的机器人当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它们,朝【时间】重重砸下——竟是一条机器臂!
在机器人彻底遮挡住他的视野时,岑浔用幻体矢墟替代了真正矢墟的位置,因此【时间】锁定的,只是个幻体。
【时间】猝不及防,立即锁定机器臂回退时间。
就在这一瞬间。
【时间】突然听到了一阵风声,伴随着风声袭来的,是【天灾—大地】的声音:“小心——”
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天灾—大地】算是己方队员,【时间】没有特别防备她,再加上他的技能刚好锁定了矢墟,无法腾出手,因此,他停顿的刹那,【天灾—大地】得以近他的身。
“噗嗤——”
破开血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时间】惊愕地睁大眼睛,缓缓转过头。
他看到【天灾—大地】对他露出一个堪称鬼魅的笑,【时间】瞳孔微颤,当即撤回锁定,想要回溯自己和【天灾—大地】的时间。
可是……这么要紧的关头,他的技能却失灵了。
不仅技能失灵,【时间】同样发现,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转动眼珠,一点点垂下眼,恰好看到一根傀儡丝从【天灾—大地】的手指中完全钻出,然后完全没入自己的血肉。
傀儡丝……【天灾】身上,竟然有岑浔的傀儡丝!
【时间】很确定,这三分之二【天灾】逃掉以后,就没再跟岑浔见过面。
所以,岑浔究竟是什么时候把傀儡丝放到【天灾】身上的!
【时间】想不明白,但目前的局势,已经由不得他多想了。
先是用矢墟转移他的注意力,再控制【天灾】趁机近身,将傀儡丝植入他的体内,禁止他逆流时间——一套丝滑连招下,岑浔就这么毙掉了他的技能。
光是一根傀儡丝,还无法完全控制【时间】,但足以让他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岑浔终于动了。
他发动了技能【多人行,必有我师】,学习了【时间】的[时间定格],分别锁定了【天灾—大地】、【天灾—天空】、【七煞】,将他们通通定格。
使用【多人行,必有我师】,固然可以复制技能,可它有一条限制:在使用复制技能时,原版技能的优先级高于盗版技能的优先级,同一时间使用,原版效果高于盗版效果。
所以,岑浔必须先毙掉【时间】的正版技能,才能放心使用他复制来的盗版技能。
【时间】被控制后,敌方的优势大大减弱,被定格住的三个诡怪僵立在原地,毫无还手之力地等待矢墟和空禛收割战果。
矢墟硕大的机械臂朝着【七煞】重重砸下,空禛则分别在两个天灾身下打开空间门,故技重施,准备将她们直接腰斩。
分明已是板上钉钉的终局,这一刻却异变突生。细长的机械臂在空中忽然偏移了一点方向,砸落的角度刚好避开了【七煞】的位置,原本应该出现在【天灾】脚下的空间门微微一歪,竟开错了地方。
岑浔抬起眼,看到了从乌云中垂落的一根根红线,它们连接在所有诡怪的头顶,轻轻一拨,便改变了所有人的行动轨迹。
一直蛰伏不出的【命运】,终于现身了。
她从云端探出了千万条命运之线,逐一卷起了【时间】、三分之二【天灾】,【七煞】,在那些命运之线的缠绕中,这些狠厉的诡怪像极了小小的、无害的人偶。
空禛和矢墟反应过来,立即对其进行攻击,但同样连接着命运之线的他们,又怎么打得过名为【命运】的诡怪?
对方只需轻拨命运之弦,他们的技能便总会偏移正确的轨迹。
“靠!大姐怎么这样,我们都快要赢了,她居然跑来抢怪!”看到这一幕,一直没被允许参与战局的巫烬出离愤怒了!
不仅没有架打,胜利果实还被瓜分了,谁能忍啊!
这时,一直按着他的岑浔终于出声了:“可以了,去吧。”
巫烬瞬间兴奋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真的,真让我去??”
岑浔微微勾起唇:“去,把怪抢回来。”
巫烬欢呼了一声,张开手臂飞扑了下去,空禛用空间门接住他,直接将他传送到了矢墟的机械臂上。
矢墟高高扬起机械臂,像发射炮弹一般,大力地将机械臂上的巫烬掷向高空。
“芜湖——”巫烬迎着风高高地飞了起来,开启了自己的技能【厄运转移】,将自己的霉运通通转移到了抢怪的大姐身上。
【命运】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出现,剩余的命运之线纷纷调转,朝他袭来。
然而,可以轻易改变命运轨迹的【命运】,却无法拨动【厄变】的命运。
在没有转移霉运前,【厄变】处于“绝对倒霉”状态,而转移霉运后,【厄变】就转变成了一种“绝对幸运”的特殊状态。
命运,命也,运也。一个人的命运轨迹通常是固定的,但是,通往终局的轨迹,同样会被运气扭曲。
此刻,巫烬完完全全的是在用“运”,来对抗“命”。
在“厄运”叠加的气场下,哪怕是【命运】,也无法修改【厄变】的轨迹。
巫烬先是撞上了捆着【七煞】的命运之线,他“哈”了一声,直接用手扯开了捆住【七煞】的命运之线,【七煞】猝不及防地坠落,然而,接住他的却不是大地,而是另一根丝线。
乌云当中,巨大的丝线蝴蝶同样从云端探下丝线,紧紧缠绕住了第一个掉落的猎物。
【七煞】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被不断吸食,他挣动了一下,便见越来越多的黑白丝线垂落,层层包裹住了他。
【七煞】在逐渐成型的茧中不停扭动,脸上不见惧意,口中仍暴怒地在吼着:“我要杀了你们!”
黑白傀儡丝无动于衷地将他完全包裹,彻底地遮住了他的口鼻,于是,【七煞】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再看巫烬,一击得手,他立即松手坠落,矢墟的机械臂再次接住他,将他往高空投掷而去。
仿佛察觉到了威胁,命运之线卷着猎物快速回缩,巫烬只来得及放出【天灾—大地】,剩下的【时间】和【天灾—天空】俨然已经来不及抢回了。
数根傀儡丝包裹住了【天灾—大地】,快速地蚕食着她的力量,剩下两个【天灾】感受到了同源传来了剧痛,一时间,俱是惨叫出声。
丝线蝴蝶似是不肯放弃剩余的猎物,密密麻麻的傀儡丝从天幕垂落,探向被已经非常接近云端的【时间】和【天灾—天空】。
为了争夺两个猎物,命运之线跟傀儡丝进行了一场角力,被夹在其中的“猎物”几乎被撕扯成两半。
【时间】看着这一幕,忽然自嘲一笑:“谁说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
仿佛历史重演,十年前,他被【黄粱】和【命运】联手背刺,十年后,他依旧被【黄粱】和【命运】背刺。
他这一生,怎么都逃不开被背刺的命运。
可笑,可笑。
时启曾以为,时间能改变一切,却没想到,就连时间,也敌不过命运的腐蚀。
猎物都已经到了嘴边,【命运】绝不可能让岑浔就此夺走,两方角力许久,【时间】和【天灾—天空】最终还是被【命运】吞噬。
钟楼楼顶上的【天灾—海洋】惨叫一声,瞬间失去了三分之二的本源,她当即昏厥在地。
巫烬,矢墟,空禛收到岑浔的信号,并不恋战,及时回撤。
噩梦大学上空的乌云翻涌得如一锅沸水,一人踩着红线,从云端优雅步出。
玫红的眼眸潋滟生辉,带着些微的笑意,【命运】身着一套黑红色的裙装,神祇般降临。
分明刚刚才跟岑浔争抢过猎物,【命运】的态度却非常和煦,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朝岑浔伸出手,轻笑道:“我的弟弟,不与我打个招呼吗?”
隔着不远的距离,岑浔冷眼望着她:“我认为并没有这个必要。”
“说出你的目的,【命运】。”
【命运】微微一笑:“我的目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岑浔目光微深。
就在此时,噩梦世界的所有诡怪同时收到了来自噩梦系统的公告。
岑浔面前,黑底血字的系统面板自动展开。
【经系统检测,现实世界占人口总数50%的人类都已成为玩家,本次推广活动正式截止!】
【本次推广活动中,诡域“噩梦大学”的推广总人数位列第一,恭喜该域主获得由《噩梦世界》颁布的神秘奖励!】
系统面板消失的瞬间,所谓的“神秘奖励”也跟着发放到了岑浔的手中。
那是一根鎏金权杖,它足有一人高,顶部镶嵌着一枚赤红色的宝石,月华和日辉交相辉映,环绕着它,使得这根权杖更显圣洁,哪怕光线如此黯淡,也无法掩盖它的光辉。
触碰到它的瞬间,岑浔就意识到,它就是卡俄斯的神杖,不仅镶嵌着一块完整的神格,还附带着噩梦系统的完整权限。
【命运】的目光落在了权杖上,她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我的弟弟,我已经为你做出了预言,这次,你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神格已经落在了你的手上,你会选择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是爱人的性命?
【命运】期待着岑浔最终的抉择。
一道惊雷划过现实世界的上空, 世界各地都被滚滚乌云笼罩。
这仿佛是某种不详的预兆,加上忽然恢复的记忆,人群大多乱了起来。
“异端监测局怎么能这么做!我们普通人的命不是命吗?”
“我想起来了,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十年前就在H市上学!”
“异能者很了不起吗?吃了这么多年的红利,保家卫国都做不到, 尽干害人的事!去死吧他们!”
“老子不干了!老子直接跟他们同归于尽!”
愤怒的人们涌向各地设立的异端监测局分局, 不顾异能者们的阻拦,狠狠砸倒了写着“异端监测局”的牌匾。
分局局长不得不出面调停, 试图安抚群众的情绪, 一袋厨余垃圾冷不防砸了过来,馊臭的汤水淌了负责人一身。
分局局长都愣住了, 他看着天幕的乌云,看着人们愤怒扭曲的面容,看着被泼上污秽液体的大门, 忽然有种末日将至的悚然感。
十年前的那桩丑闻,彻底引爆了积压已久的矛盾, 提前促成了异能者群体与普通人群体的对立。
背叛在先,异能者再也无法战局舆论优势, 分局局长在下属的掩护下回到办公室, 他抖着手打了个电话,想要询问上级应对措施,听到的却只有忙线的嘟嘟声。
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就连异端监测局的总部, 都已经陷入了混乱无序当中。
十年前的的灰暗真相乍现,总部的所有异能者都被如此不堪的过往震住了,以至于看到名义上的“叛徒”出现后, 他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封霁寒轻轻放下齐怀风,让他靠坐在一旁的墙壁上,而后他站起身,看向昔日的同僚们。
“你……”从大楼里涌出的异能者们面带茫然,还在消化刚刚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的记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霁寒目光幽凝地看着他们,那双琉璃瞳里什么都映不出,透出一种空茫茫的悲悯:“你们都离开吧,剩下的事,由我来终结。”
异能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究竟该怎么做了。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一声“姜局来了”,他们才像是猛然惊醒,纷纷看着声源处。
姜局,异端监测局总部的局长,全名为姜尘镜,今年49岁,看上去并未有衰老的痕迹,却已早生华发。
他缓步而出,在众人的注目下,站定在封霁寒的不远处,口吻仍是严厉的:“你假传消息,害死那么多人,还敢回来。”
封霁寒神色未变:“局长是在说你自己吗?”
他的话立即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马上有人急声问道:“局长,那段记忆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吗?十年前,异端监测局真的撕毁了《新世界和平公约》,一手挑起了神战?”
姜局没有回头,闻声只是叹了口气:“我承认,《新世界和平公约》确实存在,可那只是诡怪迷惑我们的手段而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难道真的觉得,就算局里同意协议,诡怪就能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和平共处?”
“就算合作不成,那你们也不能主动挑起神战啊!”异能者急了,几乎破音地吼道:“多少人死在了神战里,你知道吗!我们异端监测局是为了保护人类而生的,你们这样做,置我们于何地!”
“愚蠢,”姜局皱眉:“为了更长远的和平,一部分人的牺牲是必要的,如果没有人牺牲,怎能换来这十年的风平浪静?”
见他亲口承认,一部分异能者直接崩溃了,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报之以崇高理想的工作,竟然是在为这种组织助纣为虐!
“我不接受这种说法!”一个异能者摘下胸前代表异端监测局的胸牌,狠狠掷在地上。
“我们的同胞,可以死在诡怪手里,死在英勇的战斗中,但他们绝不能,死在同伴的欺骗里!”
其他异能者同样决绝地摘下了代表自己身份的胸牌,接二连三地将它们丢在了地上,仿佛某种宣誓。
姜局叹息着摇头:“你们还是不懂。”
“只要噩梦世界诞生,十年的时间,足够多少人活下来?你们应该感谢做出决定的我们。”
“我们帮公众承受了选择的痛苦,做出了当下最正确的决定,”姜局的语气淡淡,像是对天真的孩子们感到无可奈何:“我们是在为人类的未来做更长远的打算,只有这样做,人类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
“这也是你们挖出【神胎】的原因吗?”封霁寒冷冷地问。
“啊,【神胎】,”姜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是的,神胎。”
“我们的世界,被一个陨落的神明弄得乌烟瘴气,想要终结这一切,唯有造出另一个神。”
姜局的神情因激动而略显扭曲:“什么《新世界和平公约》,什么保证,都是假的,只有成为神,才能将入侵者们彻底地赶走,这才是人类唯一的解!”
封霁寒的唇角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不,成为神,从来都只是你一个人的妄念,你不是为了赶走诡怪,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膨胀的私欲。”
封霁寒往前踏出一步,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否则,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身躯来铸就噩梦世界?而是骗别人去送死。”
闻言,姜局那张向来严肃的脸露出一丝微笑。
“小封,成神的路上,总会流血的啊。”
“就差最后一点点了。”姜局朝封霁寒伸出手:“这几年里,无论我再怎么吸收力量,距离神级,总是差那么一小步,我想了很久,我究竟还差什么。”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我还差一枚神格啊。”
姜局低低地笑:“属于【神胎】的那枚神格,就在你的身上,对不对?”
封霁寒轻抚了一下胸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是在我的身上,怎么,你想要?”
四周的异能者不由惊愕。
“什么神格?”
“他们在说什么啊!”
“局长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一直在吸收力量?”
分明周围还有很多人,姜局却仿佛已经将他们视若无物。
他紧紧盯着封霁寒,旁若无人地开口:“就差一点点了,只要吞噬你的灵魂,这具神躯,就能彻底成为新神!”
说罢,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从不远处吸来一个异能者,五指紧紧掐住那个异能者的脖颈,威胁封霁寒道:“把神格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他!”
这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成神的贪婪欲望彻底占据了人性,为此,姜尘镜不惜以人命来威胁封霁寒。
其他人纷纷震惊于局长的转变,反应过来后,立即就要使用技能来救同僚。
然而等他们使用技能时,却发现自己的那些技能全都失效了。
局长,竟然也拥有技能——【无神领域】。
“交出来!”姜尘镜又威胁了一句,见封霁寒没有马上动作,他立即扭断了手中异能者的脖颈。
“嘎嘣”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响起,四下瞬间变得死寂。
众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那个冷酷的熟悉人影:“局长……”
面对这场闹剧,封霁寒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治愈术笼罩了那个死亡的异能者,下一秒,那人惊喘了一声,活了过来。
“我原本还对你抱了一丝幻想。”封霁寒轻声道:“现在看来,我不必留手了。”
“你想对付我?”姜局哈哈大笑:“我们有着同样的技能,同样的等级!你想怎么打败你自己?甚至,你身上还有一条限制杀死人类的基因锁!”
“神可沦为人类鹰犬,人类亦可成神!”
姜尘镜笑罢,从身上拿出一个按钮,按下。
异端收容处旧址,位于海底的“卡俄斯之心”被轰然炸毁,由它辐射出的污染立即开始扩散至全世界,如果人类被污染,很快就会陷入疯狂,异化为神智尽失的低级诡怪。
“把神格给我,”姜尘镜向封霁寒展示了异端收容处的情况,蛊惑他道:“只有神才能终结这一切,你难道想看到生灵涂炭吗?”
“并非如此。”封霁寒缓缓说:“人亦可终结这一切。”
姜尘镜微微皱眉。
在他面前,封霁寒的身后出现了一对羽翼,不同于以往黑白相间的羽毛,这次,他的羽翼是全白的,散发着点点光辉,看上去无比圣洁。
封霁寒的手中,亦出现一把光剑。
【圣天使·圣裁之剑】!
姜尘镜敛起了神色,他漆黑的眼珠变成了如封霁寒一般的琉璃瞳,身后同样展开了一对差不多的雪白羽翼,如同复制粘贴一般,他的手里也出现了一把圣裁之剑。
两道白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清的弧度,重重碰撞在一起,而后分开,在空中再次碰撞!
几个回合后,姜尘镜的胸口被封霁寒的剑穿透,他不得不落在一栋大楼的楼顶,用技能治愈身上的伤口。
在他对面的大楼上,封霁寒缓缓落下,楼顶的狂风拂过他身后雪白的羽翼,在姜尘镜愕然的目光中,那些雪白的羽翼如同被漆黑的墨水浸染,转瞬间变为了全黑。
【堕天使·大缚灵术】。
黑暗的漩涡在姜尘镜脚下升起,无数鬼手从中探出,紧紧缠住了他的四肢。
漆黑的羽毛纷纷扬扬地落下,一道剑光在姜尘镜的余光中亮起一瞬。
下一秒,只听“噗嗤”一声——
姜尘镜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穿透自己胸口的血红长剑。
【堕天使·堕狱之剑】。
罪孽滔天之人,周身会燃起罪恶之火,下入地狱。
姜尘镜的身上燃起了黑红色的烈焰,灼烧灵魂的火焰带来了剧烈的痛苦,无论姜尘镜用治愈术如何治疗,都无法熄灭这地狱之火。
“不、不可能……”姜尘镜目眦欲裂:“你怎么可能拥有别的——”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封霁寒不带感情地说:“是你们,让我看到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是神又如何,是人又如何,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是和平二字。”
“既然你们做不到,那就由我来做。”
封霁寒松开持剑的手,转而掐住了姜尘镜的脖颈,他的羽翼再次变为纯白。
姜尘镜感受到了一股不正常的力量荡开,他猩红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惊愕:“你要……做什么?”
封霁寒闭上眼,银发随风扬起:“我要将一切的污染,都从这个世界里剥离出去。”
“包括因污染而生的异能。”
刹那间,姜尘镜瞳孔震颤。
多年前,一位被袭击的神明陨落在这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污染,这污染不仅孕育出了诡怪,还催化出了异能者。
为了对抗污染,这个世界孕育出了它的神明,【无神领域】、【大治愈术】、【弥赛亚.情结】、【圣裁之剑】……它们原本都是用于剥离、净化污染的神明权柄。
世界在竭力自救,可人类却挖出了尚未成型的神明,让祂胎死腹中。
如今,身为人类的封霁寒已经失去了神的权柄,但曾经作为神的责任,依然让他无法放下这个世界的生灵。
“保护人类,是基因锁赋予我的枷锁,还是世界给予我的责任,我已经分不清了,”封霁寒疲惫地望着翻涌的乌云:“这是最后一次,之后爱也好,恨也罢,我希望我的一切,只为自己而生。”
从某种角度来说,神胎即是世界本身,姜尘镜只是用某种方式寄生进了神胎当中。
因此,通过神胎这个媒介,封霁寒可以勉强发挥神的一点权能,借用世界的力量,将净化的力量扩散出去。
排除、剥离、净化。
在呼啸的狂风中,封霁寒不合时宜地走了一下神。
他想到了自己跟【命运】定下的交易。
做交易的时候,封霁寒并不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样的陷阱,当他在酆都鬼城见到【命运】,后从岑浔口中得知【命运】的力量来自命运之线对她的供养后,封霁寒才惊觉被骗。
为了拿到完整的权柄,岑浔是势必要击败【命运】的,而要击败【命运】,岑浔就必须斩断所有命运之线,完全断掉【命运】的力量来源。
那一刻,封霁寒终于明白了【命运】非要让他与命运之线绑定的险恶用心。
【命运】早就看到了他跟岑浔的未来,【命运】要岑浔在他跟神位之间做出抉择,用他的命威胁岑浔做出决定。
偏偏,【命运】狡猾地禁了封霁寒的言,让他无法向任何人提起这段交易。
这导致封霁寒无法向岑浔询问他的计划,只能被动地等待结局。
封霁寒平静地想,【命运】的确擅长玩弄命运,玩弄人心。但是,她对岑浔实在不太了解。
他的邪恶毛线球,最讨厌被威胁。
噩梦世界。
“选择?”岑浔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权杖顶端的赤红宝石,讥讽地弯起唇角,他掀起眼皮,眼角眉梢倏然流露出令人心惊的戾气。
“这是我的人生,什么时候轮到你为我做选项?”
“你的确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岑浔冷冷道:“但就是那么巧,我最讨厌无法被自己掌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