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个小东西,能打败他?
那只小鸟很快发现了玻璃外的他,停下了梳理羽毛的动作,歪头看向他。
岑浔操控研究员打开玻璃窗,将手探进去,那只小鸟就飞到了他的手上,岑浔因此摸到了它的羽毛,柔软而温热,手感还不错。
但下一秒,岑浔就恶意地伸手一揪,揪了一根黑中带白的小羽毛下来。
鸟痛叫一声,立即飞走了。
岑浔收起羽毛,摸了粒鸟粮喊它,它犹犹豫豫的,还是飞回了岑浔的手上。
岑浔很确定,只要他收紧手指,一下子就能把这个小东西捏死。
捏死还是不捏死呢?
岑浔不相信这小玩意能在未来打败他,可就是那么恰好,他最近太无聊了。
没有敌手的生活令岑浔感到枯燥乏味,碾压人类有什么乐趣?岑浔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他最终还是没有捏死这只小鸟。
看到这一幕,在岑浔手里侥幸逃过一死的小鸟本鸟:“……”
封霁寒脑袋一炸,心想,居然是他!
那个非常没有道德的奇怪研究员,一来就拔了他一根羽毛,后来又不断投喂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他体检时数据异常。
研究院因此进行了大面积排查,替换了一大批内部人员,那个研究员从此消失了。
第133章
岑浔如封霁寒记忆里的一样, 操控那个研究员又来了几次,分别投喂了封霁寒石头、虫子、坚果、青菜叶、苹果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这些东西里,封霁寒只吃了坚果和苹果, 对于其他的东西, 封霁寒碰都没碰一下。
其他东西就算了,但封霁寒至今都没弄明白, 岑浔当时为什么要喂他石头, 到底什么鸟的食谱里会有石头?
离谱食物的投喂终结于某次体检。
岑浔投喂的那些东西跟研究院严格配比的营养剂完全不同,时间一久, 就让研究院检测出了问题。
研究院内部大换血过后, 岑浔很难再靠近那只小鸟,不过没关系, 对岑浔来说,开着傀儡抵达小鸟的身边,变成了一项新的有趣挑战。
岑浔可以花费数月时间进行布局, 直至再次操控一个高级研究员,进入小鸟的培养室。
小鸟长得很快, 岑浔看着他迅速长大,从小鸟变成大鸟, 某天岑浔再次来到培养室时, 大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黑白色头发的少年。
咦,小鸟变成人了。
岑浔敲敲玻璃, 那个少年望了过来, 一双眼睛像一对漂亮的琉璃珠。
如果能将它们抠出来摆在展柜上,一定很美。
随着这只小鸟羽翼渐丰,岑浔越发期待与他一战。
不过观察小鸟的清闲日子很快到了头, 跟他同源的其他诡怪逐一冒头,对他的地盘虎视眈眈,岑浔不得不腾出手收拾他们,也就没空再去管那只小鸟。
这些年里,人类的科技在不断进步,诡怪步步紧逼,人类不甘就此认命,竟然做出了一款药剂,喝下后便能快速提升等级。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终于摆脱了被压着打了局面,诡怪的优势逐渐被压制,异端监测局大批招收异能者,为了鼓励更多异能者应征,上层给出了异能者优待条款。
至此,异能者在社会中的地位得到了巨大的飞跃,异能者阶层和普通人阶层被彻底划分开来。
但岑浔知道,阶层的划分必定会招致更大的分裂,异能者优待条款看似解了人类的燃眉之急,实则是人类自取灭亡的开端。
果然,随着异能者击退诡怪,不断收复城池,扩大安全区,人类社会出现了越来越明显的矛盾。
然而那段时间正值战时,普通人还需仰仗异能者的能力存活下去,所以这种矛盾被强压了下去,并未爆发。
岑浔冷眼旁观。
他的敌人不只有人类,还有跟他出自同源的诡怪。
踏入沉星级后,岑浔终于从获取的“知识”里,明白了自己诞生于此世的原因。
原来他们九个诡怪的手上各自握有不同的权柄,只有击败另外八个诡怪,彻底收回所有权柄,才有资格继承神格,踏入“神”的境界。
这个世界,不过是神子们争夺神位的竞技场。
而这些人类,既是他们的食物,也是练级用的移动经验值。
得知这个真相后,岑浔忽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他们简直就如同鬣狗一般,为了争抢所谓的“神格”,拼了命打得头破血流,最后得到一份施舍般的遗产。
太不体面了。
没意思。
比起当神二代,岑浔更想要亲自证道。
他开始暗中寻找“卡俄斯”留下的更多知识碎片,想要得到更多有关于“神”的信息,从而探寻另一条成神的道路。
封霁寒看着这一幕,心想,原来岑浔打从一开始就喜欢不走寻常路,放着老父亲的遗产不要,就喜欢搞点刺激的。
随着其他诡怪纷纷晋升到沉星级,神位竞争真正拉开了序幕,高阶诡怪的出现,使得人类的优势再度被打破。
人类被夹在高阶诡怪的战争里,逐渐举步维艰,多方压力下,异端监测局正式启用【无神论者】。
岑浔第一次对上【无神论者】就吃了个大亏。
困在噩梦里的猎物们忽然醒转,逃离了他的噩梦之城,梦境国度发生巨大动荡,身为梦境的编织者,岑浔立即发现了异常。
岑浔难得有点惊讶,他的傀儡丝无色无形,向来无往不利,却在今日遭遇了第一个滑铁卢。
始作俑者很快浮出了水面,在岑浔毫不留情地攻击入侵者时,那个人出手,挡下了他的傀儡丝。
岑浔意料之外地看到了熟悉的黑白发少年。
那只小鸟又长大了不少,眼睛剔透,神色平淡,岑浔看着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自己的傀儡丝便再也无法前行一分。
时间类技能?不,不对。
岑浔反复试探,终于确定,这家伙……居然可以沉默一定范围内的所有技能,而他的傀儡丝偏偏需要近身攻击,显然会受到最大程度的限制。
没有冷却时间,没有次数限制,没有使用间隔限制。
此人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哪怕受到伤害,也能立即使用技能回血,蓝条极厚,还附带自动回血技能,简直逆天。
麻烦人物。
岑浔心想,他好像有点低估了这只小鸟的能力。
不该为了找乐子留下他的,一时手软,后患无穷。
第一次交手以岑浔的落败为结束。
封霁寒不讲道理的技能打了岑浔一个措手不及,岑浔没来得及摸清封霁寒的技能机制,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节节败退。
后来的事情封霁寒基本上都知道了,【无神论者】的战斗力初见成效,很快被用于对付其他高阶诡怪,愈演愈烈的神位竞争不得不被迫中止,【无神论者】拉住了所有高阶诡怪的仇恨,一致决定先解决掉他。
但封霁寒不知道的是,原来那时岑浔就对他的背景进行了调查,并且已经查到了【神胎】身上。
普通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强大的能力,哪怕是基因改造人,觉醒出这样的能力也近乎神迹,岑浔深知这一点,从研究院入手,摸到了有关【神胎】的线索,还从研究院里弄到了关于【神胎】的一部分资料。
这些资料现在已经被研究院完全销毁,只有在过去还能找到一点踪迹,封霁寒精神一振,立即凑上去看。
关于【神胎】,研究院里的资料不多,报告里只简单标明了【神胎】的来源,以及人类科学家对【神胎】的相关猜想——
【神胎】,某年某月被发现于某山村祭祀山洞中,疑似“神”的雏形。
岑浔细读了几遍资料,觉得很有意思,如果报告中的猜想属实,那么除了继承神格的“神二代”,第二个成为“神”的办法,就是世界自行孕育出的“自然神”。
如果“自然神”成功诞生,那么他们这些连“神二代”都算不上的诡怪,说不定就会被赶出这个世界。
而可笑的是,人类亲手杀死了属于这个世界的“自然神”。
——并且,将祂变成了一只听话的小狗鸟。
越是了解,岑浔越是觉得【无神论者】十分特殊,于是岑浔设了个局,用百万人的生命要挟异端监测局,逼他们拿出【无神论者】作为交换。
岑浔将消息散播得很广,异端监测局几乎是被架在火上烤,迫于舆论压力,异端监测局最终还是交出了【无神论者】。
按照岑浔的要求,封霁寒被关在铁笼里,送到了岑浔的身边。
新鲜的血肉近在咫尺,岑浔可以感受到封霁寒体内的磅礴力量,他盯着笼中的少年舔了舔唇:“你看起来……很好吃。”
少年不惧反笑,似是放弃了挣扎,蹲在笼子里托着下巴歪头看他:“你看起来……也很好看。”
岑浔没有波澜地提醒他:“你已经被人类放弃了。”
“嗯,我知道。”
这个反应不在岑浔的预想之内,他带着点蛊惑地诱导他:“你不觉得仇恨吗?”
封霁寒说:“我知道他们是受你威胁,不得已而为之。”
言语间竟没有半点阴霾,一副全然信赖的坚定模样。
被洗脑得很严重,岑浔很快下了判断,想策反【无神论者】,看他跟异端监测局狗咬狗,恐怕很难。
有趣的是,岑浔想着策反封霁寒,封霁寒也同样在想着感化岑浔。
说服他不要杀人未果后,封霁寒开始转变策略,劝岑浔少杀人。
“如果你一定要杀人,那为什么不杀坏人?这样的话,就没那么多人会对你喊打喊杀了?”少年很认真地看着岑浔,提出他天真的建议。
岑浔觉得这只鸟实在很聒噪,要不是为了弄清更多有关“自然神”的真相,岑浔早就把他吃了。
“我不做慈善。”岑浔冷冷道。
好人坏人,对他来说都是食物,他为什么要费心思区分食物的好坏?
为了追踪【全知】,岑浔带着聒噪的小鸟一路南下,相处的时间一久,岑浔就发现这只小鸟什么都不知道,是个空有一堆口号和愿景,却完全不了解真实情况的超级理想主义者。
身为织梦者,岑浔很乐意亲手打碎别人的美梦,让对方面对残酷的现实,然后陷入无尽的绝望。
于是他带封霁寒进了人类社会,让他亲眼去看深埋其中的污秽。
阶级压迫,资源倾斜。
异能者的横行霸道,普通人的求救无门。
有一次,封霁寒救下一个因失业而被逼到跳楼的青年,可过了几天,那个青年因为被异能者顶替职位,从公司楼顶再次一跃而下。
公司主管找人收拾掉了楼下的碎尸和鲜血,捏着鼻子骂了声晦气,其他人仿佛对此司空见惯,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冷漠地走开。
一条人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一滴水珠蒸发进了空气里。
那些正义的宣言,那些为人类幸福而战的标语,全都在无人问津的鲜血里失去了意义。
封霁寒被打击到变回本体,呆呆站在岑浔的肩上自闭。
岑浔喂他一把坚果,他也不肯再吃。
小鸟终于不在耳边聒噪,岑浔舒服了。
不久后,岑浔在某个大厦的厕所里抓捕到了【全知】的一部分本体。
【全知】战斗力不强,但祂的眼睛遍布全球,可以随时随地捕捉到敌人的动向,然后逃跑。
一句话概括——容易杀,但难抓。
一大堆眼珠子慌乱逃窜,岑浔封锁了祂的逃跑路线,平和道:“不杀你,问点事。”
眼珠子纷纷转向他,然后转向他肩上的鸟,一致地翻了个白眼:“说吧,问什么?”
岑浔:“有关‘神’的知识。”
眼珠子眯了眯眼,变成人形,上下打量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没资格提问。”
岑浔冷声道:“并且,我没有在厕所跟人谈话的兴趣。”
之后的谈话,封霁寒当时并没有参加,所以不清楚他们究竟谈了什么,但在岑浔的记忆中,他终于得知这场谈话的内容。
【全知】确实知道关于“神”的部分情报,祂知道封霁寒的身世,也知晓关于这场“神位之战”的更多内幕。
“但是我不能白给消息,你打算用什么东西来交换?”【全知】问道。
岑浔思忖片刻:“如果未来,我真的找到另一条路,我可以不杀你。”
【全知】:“……就这??”
“单凭你的能力,本来也很难在神战中活命,不是吗?”岑浔残酷地道出现实,【全知】沉默了。
【全知】本就不是擅长战斗的诡怪,如果按照战力算,祂必败无疑。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全知】才无法拒绝岑浔的提议,想要活命,祂只能尽力给岑浔提供情报,让岑浔可以找出另一条不杀自己的成神之路。
因此,【全知】没纠结太久,就跟岑浔做了交易。
祂可以给岑浔提供情报,但岑浔必须答应在未来留祂一命。
封霁寒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童瞑会在噩梦世界重启后快速投靠岑浔——恐怕也有交易的影响。
“好了,现在我可以说了。”【全知】说道。
“你猜的没错,【无神论者】确实是这个世界孕育出的自然神。”
“可惜不幸陨落,死于祂的眷族手中。”
“眷族?那是什么?”
【全知】回答岑浔的疑问:“有的神亲手创造了世界, 祂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捏出不同的物种,这些由神创造的种族就是先天眷族。”
“另外一种就是后天眷族,世界和物种先诞生, 神明后诞生, 生来就对这些后天眷族负责。”【全知】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语气里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惋惜:“自然神万年难得一见, 这个世界走了狗屎运,眼看就要孕育出一位新神, 却偏偏好死不死地被人类杀了, 很难说运气好还是不好。”
“不过……如果没有强大的神明保护,就算不被眷族误杀, 自然神大部分也会被堕神抢走力量,扼杀在襁褓之中。”
岑浔沉思了片刻,提出疑问:“可他现在这个样子, 分明是人类。”
【全知】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不知看到了什么, 眉梢微挑:“你可以理解为他被一分为二,魂魄跟身体分开, 被塞进了人类的身体里。”
“他真正的身体呢?”
听到关键信息, 封霁寒立即凝神细听。
【全知】微微一笑:“从古至今,人类的最高权力者都有一个共同的野心。”
“成为神,掌握这世间的至高权力。”
“神的躯体就在那里, 人类不会让它空置。”
岑浔懂了:“也就是说, 那具神躯现在在人类最高权力者的手上?”
“是。”
“抢占神躯,真的能成神吗?”
“不,只是有资格能够到那个位置而已。”【全知】说:“要想成神, 还需要经历至关重要的一环。”
“证道。”
岑浔感兴趣地问:“证道?”
可惜【全知】知道的内幕并不多,关于“证道”的具体内容,连【全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笼统地给出大致的方向。
“你得搞出一件影响全世界的大事,然后通过这件事,找到适合你的……神位?神名?还有阵营?”【全知】说不清楚,只给出了这点模糊的提示。
岑浔漠然问:“还能更清楚点吗?”
【全知】自己寻思了一下,很快有了主意,他拿出人类的手机,给岑浔分享了几本电子版的参考资料:“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你多看点资料,然后琢磨琢磨,找找灵感。”
岑浔和封霁寒一起看到了那些“参考资料”的名称——《我在虐文世界杀夫证道》《被杀夫证道后我重生了》《修成无情道后我成了真神》。
岑浔:“……”
封霁寒:“……”
岑浔居然还真的抱着严谨求知的态度问了:“可信吗?”
【全知】:“包的,大道至简,万物归一,理论知识都大差不差。”
封霁寒怀疑他在忽悠岑浔,但没有证据。
岑浔最终还是收下了手机,并从【全知】那里问到了有关于卡俄斯的更多线索。
“影响全世界的大事……”
封霁寒听到岑浔低声喃喃,心中不由一动,仔细一想,噩梦世界的出现,不正影响了整个现实世界的命运?难道岑浔推动噩梦世界出现,就是为了试着“证道”?
但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如果岑浔真是为了“证道”,那么岑浔的第一次“证道”显然以失败告终。
封霁寒看着岑浔认真学习了那些“参考资料”,神情透着思索,不由沉默。
这个邪恶毛线球不会……真信了吧?
岑浔倒不至于全盘接受这些杜撰的小说,他只是在想,不管是无情道还是杀夫证道,所有故事都围绕着一个最关键的“情”字。
如果没有情感驱动,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干出一件影响全世界的大事。
岑浔思索了一下,他已经对目前的一切感到乏味,如果让他选择干一件影响全世界的大事,那么他应该会选择杀光所有人吧。
占据这片土地的人类覆灭,难道不算大事吗?
但是岑浔看到站在栏杆边上看海的封霁寒,忽然改变了主意。
岑浔决定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意思一点。
如封霁寒猜测的一样,岑浔为了摸索“证道”的形式,这才有了创造“噩梦世界”的构想。
令封霁寒感到意外的是,岑浔竟然跟卡俄斯的残余意识有过交流,并与卡俄斯有过交易。
封霁寒无法看见交易的内容,他只知道,岑浔将身上的某个技能献祭给了卡俄斯。
之后,就是封霁寒很熟悉的事件。
在岑浔的带领下见证过太多黑暗,封霁寒坚持要回到异端监测局,想要改变这一现状,为此,他跟岑浔分道扬镳。
岑浔乐于看到他跟异端监测局决裂的画面,但他低估了异端监测局的恶心程度,发现封霁寒不受控制后,研究院对封霁寒进行了深度洗脑,然后派他回去刺杀岑浔。
岑浔被封霁寒捅了一刀,难得生出一丝怒意,玩不过人类还赶回去送菜,蠢鸟。
但岑浔觉得更蠢的是自己,明知道封霁寒玩不过人类,还放他回去。
“是我的错,我不该心软放走你,我应该将你一辈子关在笼子里,让你只为我一人唱歌。”岑浔伸手拂过封霁寒的头顶,傀儡丝毫不留情地扎入。
他那时是真想把封霁寒做成他的傀儡。
最后因为封霁寒的技能特性,岑浔没有完全成功,反而误打误撞地解除了封霁寒的被洗脑状态。
恢复自主意识的封霁寒自闭了很久,岑浔放任他在角落自闭,某天终于走了过去,踢了踢他的小腿。
封霁寒抬起眼,眼眶红红的。
岑浔再次问了一遍那个问题:“现在还想保护人类吗?”
封霁寒沉默片刻,这次,他给出的回答仍是“想”。
岑浔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坚持的理想,就像岑浔不会轻易放弃捕杀人类,这次岑浔没有嘲讽他,而是说:“那你来教我吧。”
封霁寒抬眼,迷茫地看向他:“教你……什么?”
“爱。”
封霁寒愣了一下,下意识复读了一遍:“爱?”
“我不可能凭空想象一件没有的东西。”岑浔将手搭在封霁寒的肩上,微微俯身,垂落的一缕缕长发如牢笼,将封霁寒笼罩其中:“如果不能做到真正地感同身受,又要如何证明,我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呢?”
“教会我感情,然后向我证明,无止境的杀戮会带来痛苦。”
封霁寒愣住了。
岑浔不懂感情,他难道就懂吗?
他该如何教会岑浔一件他同样没有的东西?
不等封霁寒开始尝试,大混战忽然爆发。
自此,那些爱恨情仇,全部归于噩梦世界。
混乱的记忆梦境趋于平静,不知过了多久,封霁寒的意识才从沼泽般的梦境深处挣脱出来。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身下的大床非常柔软,封霁寒只觉得自己深陷在云朵般的被褥里,浑身都有点提不起劲。
封霁寒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手心里滚落了出来,他抬起手一看,看到了两枚一黑一银的戒指。
昏迷前的场景瞬间在脑海里闪过,封霁寒立即起身掀开被子,四处寻找岑浔的踪迹。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阳台上。
灿烂的阳光落下来,照在那个人的身上,沿着铁艺栏杆肆意蔓延的花藤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将那个人簇拥其中。
封霁寒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到他的身边,阳台外是一片漂亮的海景,岑浔正倚在栏杆上欣赏,海风拂乱他的鬓发,露出优越的眉眼,一切都好像没有变。
“你醒了,”岑浔听到身后的动机,转头看向封霁寒,露出一丝笑意:“做了什么梦?”
“关于你的梦。”封霁寒见岑浔似乎没什么变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向岑浔确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岑浔仍是笑着:“很好。”
封霁寒刚刚还觉得没事,这会儿却有点不确定了,他试探地张开胳膊:“那抱一下?”
岑浔盯着他的怀抱片刻,上前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封霁寒感受不到岑浔的呼吸声,拥抱的触感也只有一片冰冷,像是抱了一块冰。
他还肯给自己抱,看上去是个好兆头,封霁寒摸了一下岑浔的长发:“你现在已经完全觉醒了吗?”
岑浔答道:“嗯,是啊。”
“这里是哪里?”
岑浔:“家。”
封霁寒顿了顿:“……我似乎没来过这里。”
岑浔说:“很快就会熟悉了。”
封霁寒听到这里,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有心想问岑浔这里究竟是哪里,刚要张口,却被岑浔用手指抵住了嘴。
“嘘,安静。”
封霁寒跟岑浔对视片刻,决定做一个更冒险的尝试。
他从手心里拿出那两枚染上体温的婚戒,缓声询问岑浔:“我的答案呢?”
那个关于爱的答案,岑浔说过,会在觉醒后再告诉他。
岑浔稍稍站直,垂眸看着他手心的戒指:“小鸟老师教得很好,我想,我已经学会了爱。”
封霁寒看着岑浔掀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但我,同样学会了疼痛。”
“你让我感到疼痛。”
“我要把你保护起来,”岑浔认真地说:“这样就没人能再让我感到疼痛。”
封霁寒听得心中一动,恢复记忆后的岑浔仍然在乎他,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但封霁寒反应过来岑浔的言下之意后,紧接着陷入沉默。
好消息:邪恶毛线球还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