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确。
他的脑海里晃动着过去的记忆。
那个时候,舒星未很担心。
担心宴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死掉。
既然爸爸妈妈都不在家里,那么让对方和自己一起睡觉也没关系。
宴旧不会做出拒绝的反应。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要求了、宣布了。
只是后来长大了,从宴旧决定不再去学校之后,就没有再这样做过了。
他仍然记得那一天——
宴旧对他说,“我不会去学校了”,记得那一天对方的表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
宴旧要正常去上学了。不会再……待在那个昏暗狭窄的房间里。
舒星未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声音。
“嗯……等你洗完澡再说吧。”
宴旧:“好。”
他乖乖地、很听话地被舒星未拉了进来,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然后,宴旧走进了浴室,门被轻轻关上,很快亮起了橙色的光。
舒星未盯着看了几秒。
然后,他移开视线,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光。
“啪嗒。”
随着声音落下,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玻璃被雨水敲击,摇晃的更加剧烈,不难想象外面是怎样泥泞的情景,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在发来那条短信后,穆致和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正常的做法是立刻追问。
但,舒星未心底有一种直觉。
现在不是可以打电话回去的时候。
如果真的可以,穆致和一定会继续给他打电话。
可能他也察觉到了、遇到了什么才没有继续——所以,这个时候联系对方不是最好的选择。
等待让人不安焦躁。
舒星未重新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耳边混杂着洗澡的水声和雨声,他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视线持续落在手机的消息上。
【不要问了!】
那条短信残留在视线里。
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说。
舒星未看了几遍,没有移开视线。
幽蓝色的字迹在视线里晃动着,仿佛就这样扭曲了起来,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滴答。”
忽然间,脖颈处传来了一阵冷意。
有水滴落在了他的肩上。
仿佛是室外的暴雨顺着脖颈,滑过锁骨流到了身体里。
舒星未打了个寒颤。
“星未,你在看什么?”
宴旧靠在他背后,轻轻抱住他道,“你要问我……什么?”
水滴顺着衣服的缝隙, 滑到了舒星未的锁骨上。
或许是因为对方刚洗完澡的缘故,冰冷的液体和温热的湿气同时扑面而来。
在舒星未还没有做出回应的时候,他突然将手放在了他的后颈上。被浴室水雾蒸腾出来的热气和本身房间的寒冷交织在一起,让皮肤敏感地发烫起来。
“考试没有问题。明天出了成绩, 我们以后早上就可以一起上学了。我一直都对你说的上学那条路很感兴趣。如果有什么想要一起看的, 都去看吧。”
“嗯。”
对方一定能通过考试, 舒星未从没怀疑过这点。
身后一阵湿润。
宴旧俯下身来, 轻轻在后面抱住了他。
他低声说道。
“不要再和别人一起走了。”
“……”
“只要能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所以,不要去找别人了。”
潮湿的头发从身后蹭到了脸颊上。
“为了能够和你在一个学校读书,今天终于一个人出去考试了。路上的人很多,觉得很讨厌,但是一想到你就觉得可以忍受了。我会努力的。星未可以夸夸我吗?”
随着对方说话的声音,后颈传来皮肤摩挲的触感, 是对方正在用鼻尖反复蹭着他后衣领露出的那一截皮肤, 让人痒的瑟缩了一下。
嘴唇时不时蹭到他的耳廓。
这样的触碰, 让人无法判断到底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舒星未耳朵红了。
无论是被浴室染上热气的肌肤、还是扫过侧脸碎发,都比不过耳边传来的衣料摩擦声。
明明只是和平常一样的撒娇。
但为什么, 感觉今天不一样……
就连他自己, 都感觉怪怪的。心脏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虽然看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但通过这样的声音, 舒星未可以想象的出来对方的表情、语气和动作。而在脑海里想象出来的东西, 甚至比亲眼看到还要过分。
……真的无法不去在意。
“可以让开一点吗。”舒星未不自然道。
虽然说过要帮他吹头发, 但是抱的这么紧算怎么回事。
不觉得奇怪吗?
见宴旧迟迟没有动弹, 他伸出手想要将对方的手臂从身上拉下来,但是后者却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抗拒的动作而越抱越紧, 几乎要嵌入他的身体里。
尝试了几分钟后,他放弃了,有点无奈地说。
“你、这样我没办法帮你吹干头发。刚才还淋了雨,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不会感冒的。”
话音落下,舒星未能感觉到宴旧的视线顺着被他弄湿的水珠,落到了他的脖颈和锁骨位置。他喃喃道:“……把你弄脏了,对不起。”
他的手指擦过了水滴的痕迹。
指尖从舒星未的脖颈,滑到了锁骨,一路向下,然后——
“啪嗒。”
舒星未蓦地抓住他的手指。
动作被打断了。
“不行。”他道。
“……”
“为什么?”
“就是……不行。”
舒星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知道自己和宴旧的距离一直都有问题。
但他觉得没必要指出来。
因为即使几天前,他们在公园发生了亲吻,但那也充满了纯洁的感情。
就好像被流浪的小狗舔了一下手。让人生不起气来。
可是现在,舒星未能明显感觉到两者的不同。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碰我?我们是不是靠得太近了?我应该做出什么动作?还是说这和上次手指受伤被舔了一样,只是因为你的常识过于缺乏而已?
舒星未脑子乱糟糟地来不及反应。
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为了制止对方动作、而彼此攥紧的手指也一直没有松开。
他没有说话。
身后的人也静静地,没有催促。
似乎是在等待他平复,几分钟后,从他的身后才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不夸我也没关系。”
“……”
“但我可不可以要一点奖励呢?”
心脏骤然狂跳不止。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了舒星未的心头。
他突然想要看清对方此时的表情。他转过身,但才刚刚做出动作,耳边传来了“咔嚓”一声,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停电了,还是短路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窗外雷电轰然不止。
舒星未睁大眼睛,他的视线转向了窗外。
雨滴滑落下来。
暴雨在透明玻璃上留下了蜿蜒的蓝色痕迹。
整个老旧的小区全都陷入了黑暗。
没有一盏灯在此时亮起,整个小区就像是陷入了坟墓之中。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想要从沙发上起来检查情况。
但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一股力道突然将舒星未压回了原地。
触不及防之间,他的身体被压倒在了沙发上,一只手放在他的脸颊边,他下意识往后仰想要躲开,但那个迫使他倒下的人已经在视线里压了下来。
视线完全陷入了黑暗。
眼前就连窗户透露出的丝微光线都被遮住了。
他只能看到宴旧在自己上方的轮廓。
舒星未感觉不好,正要说话,“宴旧——”
突然,感觉到什么燥热、柔软的东西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这次只是轻微一碰。
压在他身上的那团黑影就让开了一些。
宴旧:“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每一次都喜欢。”
舒星未能感觉到紧紧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对方虽然让开了,但是没有被他拉着的那只手却放在他的后颈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眼睛,观察他的反应,好像他是盘子上的食物。
“你——”
舒星未皱眉说,想要推开他,“你在做什么……”
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下一刻,宴旧再次压了上来,把他尚未说出口的话吞进了喉咙里。
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但绝对不可能抱住对方,所以只能手足无措地放在肩膀上。
喘息的间隙里,他拼命地想要说话,“你……”但这只是让对方有机会加深这个吻。口腔被陌生的热量扫荡着、侵蚀着,舌头被卷起,不断地□□。
不知不觉,丧失了力气,就连挣扎的心情都逐渐衰弱了。
大脑已然陷入一片空白。
宴旧早就翻过了沙发,膝盖挤入他的腿间。
原本为了制止动作而攥紧手指的手,也被抓住握在手心。
被这样压倒在沙发上,后颈被托起,他的视线里只能看到天花板上肮脏的纹路在轻微晃动。
耳边布料发出摩挲的沙沙声,迷茫、困惑,无措,他的大脑被无数感情充斥着——我在干什么?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亲我?上次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但是这次呢?是为什么?
呼吸交缠粘腻。
气息刚刚呼出又被卷入,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
眼前的人始终没有让开位置,视线里也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我们在、我们在——
忽然间,舒星未猛然反应过来。
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用力,使劲推开了身体。
压在身上的重量陡然消失了。
宴旧正低着头看他。
“我想这样做很久了。”他说,“我想要的只有这个。”
舒星未没来得说话。
他拼命地吸气、呼气。
尽管如此,但因为刚才的呼吸不畅,缺氧仍让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舌头。
刚才舌头伸出来了。
他舔-弄着他的口腔,每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就会咬住他的嘴唇。然后他就会忘记自己想说什么,让这个吻持续了本不该有的时长。
宴旧像是在等他的反应。
他的手依旧放在舒星未的后颈上。
“讨厌吗?”
“……”
虽然舒星未的大脑还是发热,但是渐渐地,随着雨声的淅沥,他的理智短暂地回归了。
虽然知道宴旧在等他说话。
但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太多的问题,无法做出正确的响应。
这不是简单的接吻可以解释的。
即使是没有了解过常识的孩子,也知道这不是表达友谊的方式。
这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即使用了所有的思考,也无法解释这是他们之间应该发生的事。
这只可能是恋人之间的吻。
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窗外暴雨天带动的风暴,让玻璃发出嘎吱作响声。
耳边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对方还是靠的很近,即使隔着沙发的距离,他也能感觉到那不同寻常的热量,像被雨水淋湿的布料,从后颈被触摸的地方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讨厌吗?”
黑暗里,宴旧再次低声问。
什……么?
舒星未看着自己身上的人。
像是反复确认,一定要得到答案,宴旧又问了一遍:“你讨厌我对你做这种事吗?”
“这种事?”
手伸了过来。
抚摸着他的下唇。
舒星未无法做出回答。
他的所有思绪都被这状况外的发展搅乱了。
他只想找到合理的答案。
但即使是他,现在也找不到任何正常的理由为宴旧的行为解释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问。
宴旧没说话。
如果已经排除了所有答案。
即使再不合理,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理由。
他皱着眉,抬头看向眼前的黑影:“你……喜欢我吗?”
虽然是自己提到的话,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因为那种无法想象的感情,也因为对方在狭窄空间里无限膨胀的炽热目光。
即使看不见,也能够想象出来那双灰色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宴旧还是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才说道:“你呢?你也喜欢我吗?”
也、喜欢。
“咚。”
舒星未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喉咙似乎也因此而肿胀起来,令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那么多混乱感情。但唯独没有一种,那就是厌恶。
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会愿意为一个人做这么多事?
自己本来就不是有多热衷的人,平时也绝对不想惹上麻烦。即使会为流浪的小动物心软,但也仅限于路边喂一下而已。但却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承担了另一个人的责任。
舒星未并不迟钝。只是一直以来,他没有这种念头。
但如果非要给这种异常下定义的话,那就是……
舒星未抬起头,看向自己身上的宴旧。
“我可能——”
然而,他的话音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咔嚓。”
轰然一声,窗外响起了一道惊雷。
闪电在天幕中滑过,引起了蓝紫色的刺目光芒,在一瞬间就照亮了原本黑暗的环境。
整个狭窄的房间似乎也因此而震动起来。
就在这一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完成了交汇。
舒星未看着对方的灰色眼睛。
在这样闪电亮起的瞬间,大脑猛地注入了眼前的人的大量信息。
【宴旧,无任何死亡信息。重量级存在。污染指数无法衡量、无法判断。曾经轻松杀死过主角五次,特别异化表现症状为菌丝,灭世级boss……】
一瞬间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温度。
亮如白昼的闪电很快消失。
室内再次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没有光的房间,又一次看不清彼此的脸。
寂静——
寂静。长久的沉默。
呼吸声显得很急促。
宴旧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他的手伸了过来,碰到了舒星未的手,像是对待什么世界上最重要的宝物,把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露出了示弱的表情,“对不起。我刚才不该不承认。我只是太紧张了。”
“我喜欢。我喜欢你。不只是亲吻,而是想要和你上-床的喜欢。即使你不这样也没关系,因为我很喜欢你——我爱你。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好。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吧?”
舒星未推开了他, 从沙发上起来。
站起身的时候, 宴旧还坐在沙发上, 在他看去的时候投来困惑的目光。
还是那种示弱的样子。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舒星未没有心情解释, 胸口闷得发胀。
脑子里似乎同时有一万滴雨水撞击,无数念头在瞬间涌入了胸口。
他的眼睛出错了吗?
会有这种可能吗?是哪里被他搞混了吗?完全搞不明白!但是——
在毫无遮挡视线的房间,只要对视一眼,就能看到更多的信息。
——无死亡信息。
——污染。
——灭世级。
但前几次看到的东西都得到了印证。
也就是说……如果信息没有错的话,宴旧也是阙连那样的怪物?
主角要找的人,就是眼前的宴旧?那个在家里从不出门、不会和人交际,无法独自上学, 只能一直依赖着他、靠着他活着, 否则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后背渗出了薄薄的汗水。
“怎么了?”
宴旧伸出手, 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浅灰色的、早该察觉不像是正常人的眼珠担心地看着他。
宴旧也会变成异形吗?那种恶心、恐怖,毫不犹豫扭曲的模样, 让人牙齿嘎吱作响。菌丝……还是菌类, 在身体里塞满了非人的植物,透过那层皮囊, 拉着他的手。
舒星未定定地盯着他。
渐渐地, 手从后者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这种反常的动作让眼前的人愣了一下, 呆呆地看着他。
情绪直转而下。
室内暧昧的温度骤降。
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发生什么了吗?”
他问道, 伸出手,想要再次拉住舒星未垂落在身侧的手。
但两人的手指却没有碰到。
舒星未蓦地将手收回,指尖就这样猛地擦过。
“你哪里不舒服吗?……是因为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所以你不开心吗?还是说刚才我力气大了,在哪里弄疼了你?对不起,我不应该……”
宴旧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的语气似乎有点着急,想知道舒星未表现奇怪的原因,但是——
“不要说了!”舒星未道。
“……”
宴旧立刻止住了声音。
舒星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表现的很奇怪,很反常,但是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脑子里好像有一根紧紧绷住的弦,随时都可能会断裂开来。同桌之前的“他在撒谎”又开始在脑海里回荡了,夹杂着那个男人的话,舒星未想自己是否还在受到影响。
头好痛、好痛……!
在密闭的客厅里,对方的存在感无限放大。
沉默闷得让人眼眶疼痛。
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是宴旧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舒星未能感觉到对方在观察他。
从这个角度看到,浅灰色的眼眸令人感觉冰冷无比。
他伸出手放在太阳穴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闪过的急切和不安。他似乎很想伸出手再次拉住舒星未,却又顾虑什么放了回去。
舒星未将一切都收进眼里。
不安?他才是那个……应该会这样觉得的人……!
因为……
因为这是背叛。
突然间,一盆冷水侥下。
他沸腾的情绪在顶点骤然冷却了下来。
心跳也平复了。
胸口冷冷的、变硬了。
原来人在感情交织的狂热混乱之中,会突然丧失表达能力这件事是真的。
他盯着宴旧,没有移开视线,张了张口,“你……”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舒星未将它拿出。
上面显示有一则来电——穆致和。
……竟然在这个时候给他打了电话。
与此同时。
因为电话的缘故,他看到了手机上同一时刻弹出的消息。
对方似乎很担心他真的接了电话。
【不要接】
【我在你的楼下】
宴旧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也落到了手机上。
“这是谁。”
“不关你的事。”
“……”
宴旧的表情似乎变了,有那么一瞬间很恐怖,让人毛骨悚然,但他却突然笑了一下,语气软软地请求道:“嗯。但是我想知道,不可以吗?”
“我要出去。”
这只是告知而已。没有等宴旧做出更多反应,他已经拿起了一旁的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立刻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直到门口。
身后终于传来了动静。
舒星未转过身看去。
宴旧站在了沙发前,大概是想要靠近他。
“……我的头发还在滴水。可能会感冒的。”
但他只是看他一眼。
宴旧就停住脚步。
两人对视了几秒。
确定他不会再跟过来,舒星未才重新拉开门。
后背传来了视线的灼热感。
但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外面还在下暴雨,也没有什么人在外面闲逛。所以很明显就能看到楼下撑着黑伞的穆致和。伞很大,位置空余出来,很明显就能感觉到这是考虑到了两个人要共享一把伞的可能。
看到舒星未的身影出现,对方立刻上前一步,担心他被雨淋湿。
他的视线在狭窄的甬道扫过。
“只有我一个人。”舒星未道。
穆致和松了一口气。
舒星未看到他挽起的袖子起了鸡皮疙瘩。他在恐惧。
最开始的时候,他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不是穆致和有多被害妄想症,而是名为主角的直觉在作祟。
“对不起,这么晚还来打扰你,发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还有那个地方,我必须现在就带你去。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舒星未打断了他的话。
他“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没关系。”
穆致和耳根有点泛红。
在和后者用一把伞离开的时候,舒星未回头看了一眼住宅区。在那承载了很多记忆的、爬满爬山虎的建筑上,只有他住的那一间房间是亮着灯的。
他收回视线。
在雨水的浇湿下,泥泞的路更难走了。
穆致和:“不知道你对这个公园还有没有印象。”
怎么可能没有。
舒星未没想到对方说的要紧事,就是带他来这个地方。
——这个熟悉的地方。
几天前,他和穆致和还坐在秋千的位置。
但现在和穆致和过来的时候,前者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生锈的秋千,而是任由它在原地摇晃。只有舒星未余光投去一眼,除此之外无人在意。
“你知道,我已经重来了五次。”
又是这个开场吗。
但舒星未沉默地听着。他没说话。
“你已经死去了五次,除了这一次。”
“嗯,谢谢提醒。”
“……”
两人无言了几秒。
只有雨水刷刷冲洗的声音。
穆致和:“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很明显吗?”
……很明显。
虽然平时舒星未的语气很冷漠,但也只是隐约感觉,现在则是毫不遮掩了。
因为今天阴雨连绵,即使两人之间距离不远,也像是隔着一层雾气。
那种冷硬的气氛不是错觉。
舒星未:“对不起。”
他停了一下。
“你在这里,要找什么?”
他的话,让穆致和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要说的事上。他静静地、等待着,眼前的人从关心他现在在想的事情,回到原本的事情上。
舒星未心乱如麻,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把宴旧的事情说出来,但是——
幸运的是,穆致和忘记了刚才的事,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你对这里熟悉吗?我从程昱利那里得到了消息,据说最终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而你应该也来过这里吧?就是最近发生的事?这是你和所有异常人物的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