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稍稍慢上半秒,对方都会反悔一般。
可他了解的陆商,不是轻易反悔的人。自己答应得那样快,倒显得有几分急切。他该再矜持一点的,也像前队友那样,再多吊一会陆商。
但或许对方的耐心,也仅仅只有那几秒。而且成年人的世界,不都是雷厉风行吗?
他耳朵热起来,又忍不住揣度,为什么没有丝毫预兆?是否陆商也是喝了酒,才会临时起意询问他。
他差点儿没按捺住,就要给钟森南打电话,问钟森南那酒喝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让人想恋爱的魔力。
不过念头放飞归放飞,他还不想告诉钟森南。要是话放出去了,他和陆商谈不长,多少有些丢脸的。
但真要细想起来,或许也并非没有。他红着脸开始复盘,回忆两人的肢体接触,回忆两人的相处方式,甚至还回忆了,陆商对待他时,与对待梁栎柠截然不同的态度。
这样抽丝剥茧地想,陆商嫌弃他演技,嫌弃他字不好看,却从未嫌弃过,他的全部外在条件。似乎很多时候,陆商并不排斥,与他肢体触碰。
他想,陆商更多地应当是,喜欢他的身体容貌。昨晚那个亲密的吻,让对方感到满意了,才有了后来那句话。
夏阅一个人刷着牙,半琢磨半揣测的,竟然也就硬生生,将这条线给捋顺了。有了前因有了后果,陆商想和他谈恋爱这事,也不再是虚无缥缈没实感了。
至少从逻辑上来看,这件事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现下它正在发生,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夏阅一颗心落下,终于觉得踏实了。低头吐掉嘴里泡沫,他哼着歌含水漱口。
程程买了早餐上来,吃完早餐以后,他戴上那对鸢尾耳钉,和小助理出发去机场。粉丝早已接到消息,在机场里等着他了。
来送机的粉丝很多,手里拿着周边和手幅,下车时引起不小轰动,夏阅走的VIP通道。进入候机室的时候,陆商已经坐在里面。
何非和工作人员都在,他不知道是否该过去,竟像是有了顾虑般,在原地踟蹰了一秒。
陆商神色如常,朝他招了招手,将他叫过去坐。
但看男人眉眼情绪,淡然到与往常无异,夏阅却平白觉得紧张,过去时差点同手同脚。他挨着陆商拘谨坐下,没有打断何非的话语。
视线落到陆商手上,才发现对方戴着戒指。IRIS经典简约的鸢尾男戒,与他戴的耳钉是相同系列。
从设计到花纹,都是完全一致,就像是情侣款。
他盯着陆商手指看,后者有所察觉,口中话语一顿,将那枚戒指摘下来,当着何非的面,放入夏阅掌心,“喜欢?给你玩。”
何非顿了一秒,诧异投来目光。
夏阅面容微微紧绷,很礼貌客气地摇头,“谢谢陆老师,不用了。”
陆商没答话,支走了何非。
他将戒指还回去,连手和戒指一起,被陆商握入手掌,“还叫陆老师?”男人嗓音低而沉淡,“叶明煦是叶哥,钟森南是南哥,我是陆老师?”
夏阅脸隐隐发烫,酝酿着改口叫哥。
陆商比他更快地出声,“这么喜欢叫陆老师,”对方声音轻下去,话语露骨而直白,“下次在床上叫。”
夏阅一张脸轰然烧起来,见惯了淡漠严厉的陆商,却没见过这副样子的他。
且说这话的时候,男人始终面色自然,未见任何喜怒波动。好似说的不是床话,而是今日社会新闻。
端的就是一副,面上衣冠楚楚雍容华贵,内里实则很禽兽的模样。
夏阅杏仁眼都睁圆了,很是震惊困惑地望他。
到底是年长了他九岁,陆商非但不觉得有什么,反倒被他看得唇边微哂,“下次记得提前买好。”
“买什么?”夏阅嘴快脱口而出,接着就意识到,自己钻入套了。
“套。”对方声线低沉磁性,平稳而又言简意赅。
夏阅恼羞成怒,声如蚊蝇地叫:“陆商。”
“叫我什么?”对方问。
夏阅声音大了点,勇敢踏上他雷区:“陆商!”
“叫哥哥。”捏着他手指,男人纠正道。
夏阅指尖热热的,屈服于淫威改口:“哥——”
陆商垂眸瞥向他,“没了?”
夏阅憋了憋,小声地补上:“……哥。”
陆商不满意,淡声强调道:“连着叫。”
夏阅紧张得心口狂跳,话到了嘴边叫不出来,下意识插科打诨,拿以前的话堵他:“你先不让我叫的。”
“我不让你叫?”男人若有所思。
疑心对方想赖账,夏阅底气都足了,瞬间翻身把歌唱,占据主导地位,很委屈地控诉:“你不让我叫,你还骂了我。”
陆商却很坦然,语气自然地道:“那我跟宝宝道歉。”
一句话落下来,说是炸雷也不为过。炸得夏阅这只气球,上一秒还充气膨胀,这一秒就被他戳破,瞬间漏气扁成一片。
“哥哥。”他红着脸老实喊。
一只手落下来,压在他黑发上,男人微微掀唇。
“乖孩子。”陆商说。
候机室内氛围暧昧,网上却快打起来了。而这一切的导火索,皆源于夏阅的耳钉。
如他所想的没错,机场图发上微博后,很快就有黑子来骂,夏阅戴IRIS的耳钉,是故意向品牌示好。
毕竟IRIS代言空缺这事,在互联网不是什么秘密。但夏阅的人缘并不差,昨晚MINE内场晚宴,那么多镜头机位对着,又有不少素人嘉宾在。
很快就有人出来作证,看到夏阅与IRIS高层交谈,礼物也是那位高层回送的。
至于为什么叫回送,这点不用对方解释,粉丝已经找出来了。傍晚盛典的红毯上,夏阅还带着小人玩偶。可内场晚宴散场时,小人玩偶就不见了。
那是夏阅的私人物品,也是收到的生日礼物,必定不会遗落在会场。剩下唯一的解释,也就只有送人了。而这番解释在逻辑上,又与作证的话能对上。
粉丝强势骂走了黑子,不料一波平一波又起,有人开小号来带节奏,说夏阅早上佩戴耳钉,不是为了讨好品牌方,而是想要蹭陆商的热度。
“@迪士尼在逃王子:看过陆商机场图的都知道,早上陆商出现在机场,戴了IRIS的鸢尾戒指。
陆商回剧组拍戏,夏阅也要回剧组。但陆商是主角戏份多,夏阅不是主角戏份少,他没必要一早赶回去。戏份相同的梁栎柠,买的是下午那趟航班,不信可以去问他粉丝。
那么问题来了,明明戏份不多,为什么梁栎柠不早上走,夏阅偏偏要早上走呢?就是为了和陆商一趟航班。
根据机场图时间来看,陆商先进候机室,夏阅是后来到的。所以站姐的出图顺序,是陆商在前夏阅在后。
陆商戴IRIS戒指不奇怪,他是IRIS的全球代言人。夏阅应该是在车上,提前刷到陆商站姐的图,才临时拿出那对耳钉戴上。从机场图可以看出来,夏阅这对IRIS的耳钉,与陆商的戒指是同系列,当初这个系列上市时,也是当情侣款营销的。
最后夏阅粉丝别来贴脸,容我提醒各位粉丝一句,蹭热度炒CP这件事上,你家正主可是有前科的。
网友或许没记忆,但互联网有记忆。当初钟夏CP热度高,他可是故意穿错钟森南外套,还高调出行被粉丝拍了照片。现在钟夏CP凉了,陆夏CP热度登顶,他又故意戴陆商的情侣款耳钉。
什么真情侣什么好好嗑,你们这些粉丝别被他骗了。不管是钟夏还是陆夏,都只是他夏阅登顶的路上,拿来垫脚的流量密码罢了。
见过蹭热度的,但没见过这么爱蹭的,哥今天也算是开眼界了。”
作者有话说:
夏阅:哥哥有人骂我蹭你热度。
陆商:什么你穿别的男人衣服出门?
第54章 镯子
小作文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有一点还真就猜错了。夏阅赶上午航班回去,就是因为下午排了戏。
虽然就现在的他来说,即便下午没有戏要拍,他也愿意和陆商一起。毕竟一夜过去后,两人关系也发生质变,陆商现在是他男朋友。
他回酒店以后,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去剧组化妆了。网上这些争议言论,自然也是没时间看。下午拍戏路透出来,站姐直接发生图出来,明指对方故意带节奏。
唯独夏阅戴耳钉这事,粉丝虽然一直在澄清,但效果似乎不怎么好。
眼看在路人网友那,节奏被越带越偏,澄清的话说出去,反而越描越黑了,大粉气得回了超话里,转头艾特夏阅工作室,号召其他人一起集火,骂陈今和公司不作为。
众人只当耳钉这事,是经纪人背后授意,实则陈今被骂时,也是一脸不知情。陆商晚上有夜戏,通告排到凌晨两点,夏阅晚上八点拍完,留在剧组还没有走。
何非把猫带过来了,八宝粥趴在椅子里,夏阅换下戏服出来,过去陪它玩了一会。小猫眯着眼睛犯困,脑袋压在爪子上方,听到夏阅的脚步,也没有睁开眼睛。
夏阅喜欢得不行,揉揉八宝粥脑袋,捏捏八宝粥脚垫,最后将它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八宝粥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警惕心,乖乖趴在他膝上,发出浅浅呼噜声。远处年导喊了声“卡”,片场那边暂停休息,工作人员来回忙碌,灯光师开始挪位置。
罗游鱼从片场里出来,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匆匆喝完两口以后,笑容满面地靠近过来。前两天陆商不在时,都是她照顾八宝粥。
出于一些私人原因,她没去MINE盛典。
袖子落在小猫头顶,罗游鱼揉弄猫脑袋,“现在我俩可熟了。”
“有多熟?”编剧老师路过,好奇地接话问。
罗游鱼伸出指尖,给八宝粥嗅了嗅,接着起身站起来,在桌子对面坐下。
原本还犯困的小猫,竟然脑袋一点一点,拼命地撑开了眼皮,摇摇晃晃站起来,前肢扒着桌边,后腿猛地一蹬,尾巴翘得高高的,笔直走向罗游鱼,跳入了对方怀里。
编剧老师赞叹惊呼,夏阅亦是目不转睛。
接着就见那只黄毛脑袋,挤上罗游鱼胸口胡乱拱动,将一头黄毛拱得乱七八糟,还一边拱一边高高翘尾巴,只差没在她怀里打起滚来。
罗游鱼每伸手拍一次,它就将尾巴翘得更高。
夏阅表情复杂,几次欲言又止。罗游鱼没养过猫,或许没有经验,但他经历过一次,已经有经验了,八宝粥还在发情。
那天后他也查过,发情期大约一周,现在还不到一周,所以会有症状表现。到底是只小公猫,夏阅托着腮感慨,没有再打扰她们。
陆商忙着拍戏,片场人来人往的,也没机会说上话,记起来今天周一,夏阅带程程回酒店,将人打发回房间后,就很早洗了澡上床。
晚上十点左右,他从片场里醒来,又变成了八宝粥。场上陆商和罗游鱼对戏,场下其他人各司其职,何非守在他旁边没走,夏阅一双瞳孔睁大,饶有兴致地抬脑袋。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八宝粥的视角,看陆商在那拍戏。过了一会儿,何非离开上厕所,走前担心他乱跑,顺手将他拎起来,关进了航空箱里。
夏阅努力挣扎无果,气哼哼将脸压上栏杆,隔着铁门看何非走远。待对方背影消失后,他扁着一张猫脸,从缝隙间伸出爪子,打开航空箱那道门,悄无声息地越狱了。
从桌上跳下地面,视线立刻矮了一截。各式各样的鞋,从眼前飞速掠过,每个人皆是高大腿长,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夏阅茫然地仰着脑袋,很快就看得晕头转向,在人群中迷失了方向感。
这感觉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猫猫进城后的历险记。面上浮起几分新鲜感,他迅速振作了起来,精神抖擞地竖着耳朵,朝记忆中的方向前进。
像翻阅无数障碍那般,他小心翼翼踩着猫步,躲避开来往人的脚步,卷着条鸡毛掸子尾巴,谨慎穿梭在人群之中。
有人声音传过来,穿过人群在叫他:“八宝粥过来。”
妆造组的美女老师,拿着面包朝他招手。面包香气飘了过来,夏阅粉鼻头轻轻耸,被酥软的香气勾得,再也迈不开脚步了。
他眼中流露出困惑,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对方的面包这样香过。夏阅胡须抖了抖,情不自禁调转方向,步子急切地走向她。
起初还只是快步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时,他直接撒开步子,一路小跑了起来。美女老师受宠若惊,扭头与助理讨论:“它好像听得懂人话。”
助理亦惊奇附和,但两人都没有当真,只觉得陆商养的猫,智商都比其他猫高。夏阅停在她面前,脚垫并拢成小外八,乖巧蹲坐在她面前,扬起脸去嗅她指尖。
美女老师反应过来,捏着那块面包轻问:“想吃?”
夏阅夹嗓子“啊”一声,两搓聪明毛微微摇动,碧绿眼珠子望着她,眼巴巴地向她讨要。
美女老师心都化了,被他夹得心神荡漾,忍住揉搓他的冲动,撕下一小块面包,弯腰递到他嘴边。
夏阅立刻张嘴咬住,将那块面包吞进去,奶香味从嘴里化开,他满意得耳朵直抖。
吃过面包以后,他继续上路了。沿路坐着的其他人,见化妆师顺利投喂,也低头往包里翻,想翻点什么出来。
奈何他没有面包,最后只拿出来一盒,早上没喝的纯牛奶。他捧着牛奶试探,“八宝粥喝牛奶吗?”
夏阅最初是不太懂,但事后做好了功课,发现猫不能喝牛奶,尤其是家养宠物猫。他威风地扬着脑袋,扁扁的脸偏到一旁,略微嫌弃地拒绝了。
对方失望地收回牛奶,想趁夏阅不备时,伸手过来摸一把。夏阅反应灵活敏锐,飞快低头迈出一步,从他手底下躲了过去。
另一位道具组的人,手里捏了只金镯子,当成逗猫棒来逗他。那是剧组的高仿道具,但仿得也很精致逼真,被那抹金色吸引过去,夏阅双瞳一动不动,跟鱼上了钩似的,直勾勾地追过去。
金镯子上上下下晃动,夏阅黄毛脑袋也跟着,上上下下地点来点去。
他只睁大眼看着,并不伸爪子去玩。那人琢磨出了意思,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诱哄地询问:“喜欢?想要?”
夏阅自然不会回答,但瞧他看得全神贯注,一双猫瞳碧透还无辜,先前拿牛奶那人道:“喜欢就给它玩吧,不是还有很多个?”
道具组的人还未发话,眼前这只黄毛脑袋猫,倒像是突然成精了,能听懂人话似的,一改先前的矜持体面,直接往前挪了一大步,主动将自己的猫脸,凑到他手掌心底下,讨好般地蹭了起来。
一边蹭还一边叫,叫得人心口发软,当场就直接沦陷。夏阅卯足了劲撒娇,蹭完了对方的手掌心,又去蹭他露出的手腕,可谓是攻势迅猛威力足,不给他半点拒绝的机会。
道具组的人迅速妥协,将镯子递到了猫脸前。夏阅也没跟他客气,张嘴叼住镯子后,转头就蹬高了小短腿,两簇聪明毛迎风飘扬,热烈欢快地撒开步子,迫不及待地奔向片场。
他记得来剧组没多久,陆商还玩过他的脚环,瞧着像是有些喜欢。他叼着的这只镯子,款式与脚环很像,陆商应该也会喜欢。
夏阅愈发高兴起来,小短腿也蹬得更加卖力,听着年导喊“卡”的声音,竖着两只尖尖的猫耳朵,厚软长毛在夜风里起飞。
猫瞳的视野尽头,陆商从灯光里转身,垂着大袖迈出步伐。
对准那道颀长人影,夏阅深呼吸提上速,埋头做最后的俯冲——
撞入了香香软软的怀抱里。
很香,不像是男人身上的香,很软,不像是男人腰腹的软。罗游鱼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温柔似水怜爱有加地开口:“宝宝是来找我吗?”
夏阅脑中嗡地一声,面部肌肉剧烈颤抖,浑身长毛惊恐炸起——
金镯子直接从嘴里吓掉了。
他呜呜咽咽一顿喊,神色惊惧而哀戚地,从月光下扬起猫脑袋,那双碧绿色的圆瞳里,含上两泡凄楚的热泪。
月光被更高的人影遮住了,陆商从罗游鱼身后走近叫:“宝宝?”
熟悉的黄毛脑袋,从阴影中探出来,顶着一张扁扁的猫脸,哭哭啼啼抽抽嗒嗒的,嘴里叽里呱啦哽咽着,说着一些人不懂的话,很大声地向陆商控诉。
眼泪从眼角流下来,沾湿了他脸上的黄毛,长毛湿哒哒结成缕,表情如天塌了一般,他的身子摇摇欲坠,看起来可怜又好笑。
陆商压下眸中笑意,蹲下来朝他伸出双手。
挣扎着离开罗游鱼身前,夏阅热泪盈眶地跑向陆商,颤颤巍巍地挤进了他怀里。
抱住他起身站起来,将他盖在戏服袖子下,陆商这才看向罗游鱼。
罗游鱼震惊和惶恐。
作者有话说:
梅开二度的罗姐:或许你认识谢存栩吗?
预防针:老房子着火是这样的,虽然有职业操守,不会在剧组干嘛,但是骚话有一堆,然后骚话说多了,被猫猫误以为只是馋他身子()
“它怎么哭了?”罗游鱼不明状况,且有些神色慌张。
陆商抱着猫神色平静,像是对此习以为常道:“它泪腺有点问题。”
罗游鱼半信半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分明白天抱还是好的,晚上却像换了只猫。但看陆商没谴责她,才跟着松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镯子,她递给陆商解释道:“这是八宝粥叼来的。”
陆商接了那枚镯子,朝没人的地方走去。夏阅从他怀里他探头,眼泪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留下眼角明显的分泌物。
将他放在桌上,男人抽出纸巾,替他擦干净眼角,捏着那枚金镯子,送去他眼皮子底下问:“你拿来的?”
从惊吓中回神,夏阅抬起一只爪子,心有余悸地拍胸口。听闻对方这样问,他这才记起正事来,重新整理好心情,表情很是愉悦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陆商握着镯子打量,“这是剧组的道具?”
夏阅仍是点头,嘴巴轻轻咧开,努力上扬嘴角,一双瞳仁亮晶晶的,流露出几分期待。
一人一猫沟通有障碍,男人看不出他期待什么,掌心压上他的猫脑袋,不咸不淡地开教育课:“剧组道具别乱拿,我让何非还回去。”
夏阅瞬间双目圆睁,眉间皱起深深沟壑,满脸疑问地歪了歪头,不满地朝他叫唤起来,为什么要还回去?剧组答应送我了!
陆商伸手挠他下巴,挠得他安安分分闭嘴,眯着眼逐渐享受沉溺,另一只手拿起镯子,要暂时将它收起来。
夏阅听力敏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睁开眼睛朝他拍出爪子,脚垫重重踩上那只镯子,指甲从脚垫缝隙间伸出,拼命勾住金镯子不松爪。
陆商指尖力道微松,垂眸瞥了他一眼,看不出面上喜怒。
夏阅本能地缩缩脖子,将脸挤入厚实的围脖毛,见男人并未出声训斥,才大着胆子挺直胸脯,悠悠然然晃着胸前长毛,将爪子伸向旁边的纸杯里。
纸杯中装着一杯水,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指甲沉入水中搅了搅,他连忙抬爪子缩回来,眯着绿瞳严肃低下头,指甲抵着干燥的桌面,爪下生风地勾划起来。
然而那点水实在不够,指甲才刚刮上桌面,就已经迅速蒸发掉了。桌上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夏阅气得跺了跺后腿,胸脯撑起圆鼓鼓的弧度,愤怒地抖了抖满身长毛。
几根浮毛飞入半空中,轻飘飘落上陆商戏服,后者抬手将毛掸走,拍拍他圆润的胸脯,“你想让猫毛上电视?”
夏阅委屈地压扁猫耳朵,两边毛茸茸的腮帮子,鼓出圆圆的忧郁弧度。
陆商眼底划过笑意,垂头压低了嗓音问:“想写字?”
夏阅不欲被他看笑话,见状气哼哼地偏过头,充耳未闻地抬头望天。不料对方不知道从哪,竟然摸出了根猫条来。
男人撕开包装袋,握着猫条没有动。夏阅闻着味儿扭头,面上还很若无其事,口水已经挂在嘴角了。
痛恨八宝粥的不争气,他只能暂且放下脸面,伸长脖子去舔猫条吃。舌头刺啦舔上撕开的口,有块肉从边上掉下去,落在了陆商的手指上。
夏阅眼巴巴瞅着口子没动,陆商却不再继续往外挤了。
将手指伸到他嘴边,眸光停留在他身上,男人似有深意般道:“舔干净。”
夏阅愣在原地,耳朵疯狂抖动。眼前浮起的画面,不再是手指猫条,而是昨晚在月光下,陆商让他舔干净酒。
耳朵又猛抖了两下,他表情迷惘地抬头,战战兢兢望向陆商。
但相同的三个字,好似只是个巧合,男人神色如常问,“不舔吗?”他轻飘飘地撂话,“浪费不是好习惯。”
夏阅心中七上八下,唯恐他再语出惊人,闻言也顾不上其他了,埋头就伸长了舌尖,舔上陆商那截手指,将手指上的猫条,舔得干干净净的,不留任何碎渣。
男人拿纸巾擦手指,擦完后摸上他猫头,声线低醇淡然很好听:“乖孩子。”
话音落下,如同当头棒喝,敲在他脑门顶。夏阅四肢僵硬,表情如遭雷劈,极力维持镇定的同时,喉咙中拼命地吞咽。
今天早上在机场,对方也这样说过。眼皮几乎要风干在夜色中,半晌他极其生硬地眨眨眼,努力撑起沉重干硬的眼皮,猫猫祟祟瞅向陆商那张脸——
被陆商逮了个正着。
仿佛预知到他会偷看,陆商黑眸波澜不惊,慢腾腾地望了回来。但见男人嘴唇轻启,即将吐出什么话语,夏阅发了个寒颤,五官皱巴巴挤作团,如临大敌地盯着他——
身子已经不自觉伏低,两条后腿悄悄开始蓄力,打算一旦身份被揭穿,他就扭头向后方冲刺。
但陆商要说的话,只是很平常一句:“猫条还吃吗?”
夏阅心下诧异不解,迟疑两秒后,狐疑地抬高了身子,观察陆商脸上表情。不像是撞破他谎言,要当场发作的样子。
难不成是他太多心?刚才的那两句话,真的就只是巧合?
他困惑得抓耳挠腮,心情沉重地摇摇头。
陆商放下了猫条,朝他摊开手掌心,“想说什么话,直接过来写。”
夏阅想得多,忘得也很快,闻言就从顺如流,朝他挪近了一点,垂头坐在他手边,用指甲划他掌心,写下“送我”两个字。
写完以后,还指了指那只金镯子。
“道具组的人说送你?”陆商翻译。
夏阅点点下巴,骄傲自豪地挺胸,得意洋洋晃脑袋。
“你要道具镯子干嘛?”陆商问。
夏阅继续低头写,这回写的是“送你”。
陆商略有些意外,眉头轻轻一动问:“送我?”
夏阅收回爪子,乖巧蹲坐再他面前,优雅矜持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