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还没来。”夏阅出声打断他,语速很慢地补充,“不等南哥了吗?”
“钟森南呢?”有人问。
“刚才还在这里。”也有人答。
夏阅谁都没有看,只紧紧盯着季稻宣,不放过他任何反应。
季稻宣微笑,像面具上撕开口,缓缓裂出了黑洞,“那我们等南哥一起。”
夏阅凉意直冲脚底板,莫名觉得浑身不舒坦。
他们等了两分钟,钟森南都没回来。其他人不耐烦了,也就不愿意等了。又有人问季稻宣男友,季稻宣答得漫不经心:“大概是有事被叫走了吧,这家会所他家占股最多。”
夏阅就想了起来,钟森南曾经说过,季稻宣的男朋友,是有钱人家的私生子。队友们酒都喝完了,一人拿着空酒杯站起,“还拍不拍了?钟森南不来就别等了。”
说话的那名前队友,是他们团中的C位,也是当初选秀节目上,那个资本内定的皇族。当初大家跟团活动,即便被队友粉骂,借着团粉的遮掩,以及资本的插手,他还能坐稳C位。
但团解散以后,团粉也都散了,大家不再捆绑营业,发展也都各凭本事,热度差距渐渐拉大,不比夏阅货真价实的粉丝数,对方的发展开始断崖式滑坡。
这次季稻宣组的局,他与钟森南答应来,只是不想落人口舌。可其他人爽快来了,还配合季稻宣拍照,原因想来也不会是其他什么,只是想借着大家齐聚的照片,再蹭一把当时限定团的售后。
说话的人开始倒酒,直到其他人重新聚拢,有人手臂攀上他肩头,对于其他人喝香槟,只他喝果汁这件事,季稻宣也没有发作。
视频已经开始录制,画面中映出六只杯子,五杯颜色偏淡的香槟酒液,围着一杯鲜红艳丽的果汁。夏阅在镜头前抱歉一笑,“我如果还坚持喝果汁,是不是就算破坏团魂?”
像临时改了主意一般,他眨眨眼睛放下杯子,“我还是喝香槟好了。”
他拿了只新杯子,拿起其他人喝过的香槟,慢慢往杯子里倒了一点。余光瞄向季稻宣那侧,瞥见季稻宣微微蹙眉,他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但他还是没敢真的喝。自己什么酒量,他再清楚不过。别说是在季稻宣这醉酒,就算今天就季稻宣不在,没有能够信任的人在,他也不敢胡乱喝酒的。
毕竟醉酒以后的场面,被人拍到后发在网上,对夏阅没有任何好处。
旁边已经有人醉了,他装模作样抿了口,趁季稻宣拿着手机,低头看视频回放时,偷偷将他那小半杯酒,倒进喝醉人的杯子里,随后拿起那只杯子,匆忙塞入主人手中。
醉酒的前队友意识不清,捧着杯子一口闷下去了。季稻宣再抬起头来,夏阅杯子已经空了。
留这些人在包厢里玩,季稻宣借口有事离开。夏阅已经想走了,拿手机联系钟森南,却发现电话打不通,像是刻意被支走了。
他将手机扔上桌,视线来来回回扫动,最终不经意扫到了,季稻宣喝过的杯子。其他人的杯子都空了,唯有季稻宣那只杯子,里面的酒还剩一小半。
夏阅定定观察两秒,发现记忆有些模糊。到底是剩一小半,还是那只高脚杯里,本就只有一小半。
眼皮轻轻跳了跳,他盯着那只杯子,怀疑季稻宣也没喝酒。可季稻宣为什么不喝,他记得对方酒量并不差,除非是那瓶酒有问题。
夏阅手都攥紧了,僵硬地环顾包厢。发现那些醉倒的前队友,个个神志不清地躺倒,看不出是喝醉了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后知后觉地记起,这些人并非都酒量差,也有人的酒量,比钟森南还好。背脊抵着沙发一顿,他犹豫着闭上眼睛,倚着靠背渐渐滑落。
躺入沙发里那一刻,他想起遗落的手机。手机还摆在桌面上,夏阅想睁开眼去拿,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季稻宣去而复返了,身旁还跟着服务生。
他来不及拿手机,听到季稻宣开口:“把他送上去,剩下不用管。”
服务生接了房卡,朝沙发边走过来。紧接着,夏阅就感觉到,自己双侧腋下一紧,被人从沙发里扶起。
他不敢用任何力气,只闭紧双眼垂着头,任由旁人架着他走。经过季稻宣身侧时,他听到对方打电话:“……人现在给你送过去,喝了有安眠药的酒。”
对面不知道说什么,季稻宣渐渐地不悦,“我有什么办法。本来安眠药给其他人下的,催情药我注射进果汁里了,谁知道他不喝果汁要喝酒。你要是和夏阅成了,我们的事一笔勾销,以后别再来找我……”
走出包厢门外后,季稻宣声音减弱。夏阅心中七上八下,暂时还没想好对策。他想起季稻宣的男朋友,也想起摄影棚遇上那日,男人凝视打量他的眼神。
所以金主的事不假,分手的事情也不假。季稻宣为了和前男友断干净,也为了报复MINE盛典的事,把他给卖了。
服务生扶他进电梯,跨入电梯门的时候,还与旁人不小心撞上。
夏阅被撞得一斜,肩膀抵在梯厢上,零食从口袋边露出来,眼看着随时要掉下去。他急得悄悄睁开眼,差点挣扎着要去扶。
服务生松开他的手,去按电梯的楼层号。那侧手臂垂落下来,夏阅半睁着一只眼,连忙伸长了手指尖,趁机将零食塞回去。
确认零食安然无恙,他这才长吁一口气,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手机落在楼上包厢里,他想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自己被送去楼上房间,有人就等在那间房里。
事实证明他运气很好,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在,将他放在房间床上,两人就关上门走了。夏阅爬起来反锁门,不敢鲁莽地逃跑,只能等钟森南来找他。
季稻宣此前就提过,这家会所是前男友家的,他一个人多半跑不出去。钟森南会回包厢找他,季稻宣也会骗对方,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钟森南打不通他的电话,也不会相信对方的谎言,这一点他对钟森南有信心。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他的确猜中了大半,但也仅仅只有大半。
好不容易摆脱粉丝纠缠,钟森南重新返回包厢中,只看到醉倒的前队友,与唯一清醒的季稻宣。
向对方询问夏阅去向,得到他离开的消息后,钟森南拿出手机往外走,看到夏阅那通未接来电。
他想夏阅提前走,也不是没可能的。听闻陆商已经杀青,说不定今天会回来,夏阅提前离开去约会了。而这通没接到的电话,应该是夏阅提前离开,想打电话知会他一声。
没有再按回拨键,钟森南贴心地收起手机,决定不打扰他们去约会。他摇着指尖的车钥匙,哼着歌往楼下大厅去。将钥匙丢给会所门童,钟森南留在大厅里等。
不料自己的车没等来,却等来了出现的陆商。
对方戴着帽子和墨镜,从大厅门边迈步而入,穿了套黑色的休闲衣裤,却身高腿长压迫感极强,一路引来人频频侧目。
起初他并未认出来,直到男人停在他面前,惜字如金地朝他开口:“夏阅呢?”
钟森南猛然坐直起来,收起面上的吊儿郎当,“陆、陆哥?”
琢磨叫陆老师太高调,他就擅自改了个叫法。陆商淡淡“嗯”一声,看着他重复一遍:“夏阅在哪里?我过来接他。”
“夏阅已经走了。”钟森南从椅子里站起,“应该知道您回——”
陆商缓缓拧眉,“他不知道。”
钟森南面露诧异。
“他不知道我今天回来。”陆商说。
钟森南神色顿了顿,忽然察觉出不对来。夏阅不是提前走了,是突然消失不见了。季稻宣撒谎骗了他,追他到这里来的粉丝,也是对方事先安排的。
整件事都透露着不对劲,他终于语气凝重地开口:“……我没找到他。”
钟森南带他往包厢走,途中告知了前因后果,“……我甩掉粉丝回包厢,就发现他人不见了。”
“他给你打电话了吗?”男人问。
“打了。”钟森南没敢隐瞒,“我没接到。”
两人停在包厢前,陆商抬手推开包厢门,率先迈开腿走了进去。包厢里那副景象,钟森南走前是什么样,回来后依然是什么样。
沙发里东倒西歪睡着人,唯独季稻宣坐着玩手机。桌上的酒杯堆挤在一起,就连几部手机的摆放位置,也依旧维持他走前的模样。
季稻宣没认出陆商,看向陆商身后的钟森南,脸色已经明显拉了下来,“钟森南,别随便什么人都带进来。”
钟森南上前一步,看陆商帽檐下戴墨镜的脸。陆商却没有看他,而是在看桌上摆放的手机。
“夏阅走了?”半晌,他头也不抬地问。
“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季稻宣神色不耐地起身,语气中的阴郁几近溢出,“他早就已经走了。你再不出去,我叫保安了。”
陆商站在原地没动,拿手机出来拨电话。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亮起的屏幕画面中,“陆商”两个字在跳动,季稻宣伸手去拿手机。
手还没碰到手机,手腕被人钳住了。腕部传来钻心的痛意,他低呼着震怒抬起头,对上男人凌厉的眉眼。
威压气势强逼而来,放下棒球帽和墨镜,陆商话语冰冷漠然:“夏阅人在哪?”
季稻宣惊惧又慌张。
第79章 回家
季稻宣是认识陆商的,一年前团还没有解散,他们参加跨年晚会,陆商也是受邀嘉宾。他们分到的酒店房间,恰好与对方在同一层。当时他私下里去见陆商,却连对方的门都没有进。
夏阅那时装得那样清纯,现在还不是半斤八两,做了他当年想做的事情。他不知道夏阅有什么能耐,短短半个月拍戏的时间,就能爬到陆商床上去了。
季稻宣绝不承认,自己输给了夏阅。或许陆商私下里喜欢的,恰好就只是夏阅那一款。而那晚陆商那样正经冷漠,原来也只是装出来的假象。
娱乐圈这个染缸里,没有谁能干干净净。爬到陆商这样的高度,也拒绝不了旁人示好。除了容貌身高出众外,陆商和他认识的金主,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他同样的道貌昂然,同样地穿着伪装皮囊。
季稻宣心底嗤之以鼻,但和前男友谈好的事,终归是被陆商搅黄了。他带陆商上楼找人,见先前两个服务生,还一直守在走廊里。
他拿回了房卡,交到陆商手里,没有再往前走。平心而论,无论钟森南有多愤怒,他都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可陆商面容不喜不怒,却无端端让他发怵,他内心畏惧这个男人。
那张房卡没能刷开,房间从里面落了锁。季稻宣暗暗惊讶,只觉小看了夏阅,让人拿钥匙来开。
他甚至渐渐心惊,今天的这个局,或许入局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夏阅知道他没安好心,将计就计装作入局,却反过来利用陆商,暗中设计了他一把,在陆商与钟森南面前,有他的恶毒狠辣衬托在先,将自己伪装成完美受害人。
他从前就觉得夏阅装,仗着自己年纪最小,见人就叫哥哥姐姐,如今想来果真没看错,夏阅就是扮猪吃老虎,并且早已是深谙此道。
他看陆商打开门,抬腿跨入房间内,心中不由得一颤,也跟着迈出步子。不甘沦为夏阅的陪衬,他倒要看对方怎么装。
这场局中最重要的一环,他的前男友还没有出现,这缩小了夏阅的发挥余地。假如自己猜得没错,他现在或许发丝凌乱,裹着被子缩在床边地毯上,脸庞埋在被子中不停发抖。
多么完美的受害形象,多么可怜无助的羔羊,必定能让陆商疼惜。他一边在心中冷笑,一边越过陆商肩头,神色阴沉朝里望去。
没有听见房间门开的声音,也没有听见陆商踩上地毯,夏阅背对着门口方向,屈腿坐在视线尽头,大床旁的圆地毯上。
与季稻宣所料相差无几,他薄瘦的背脊抵着床脚,肩头起伏清晰地在颤抖。他一双手臂抱在膝盖前,绝望惊惶地低埋着头,毫无防备地露出后颈,嘴里发出低低啜泣声。
季稻宣差点冷笑出声,只觉得今天输给夏阅,自己其实也不算太冤。他冷眼扫向陆商侧脸,却见陆商到这个时候,竟也不露丝毫的动容。
果真这类男人不好驾驭,对方的心比石头还冷硬,能得到陆商的怜爱,没他想的那样容易。
他眼流露出轻蔑,想夏阅不过如此,并未彻底取悦陆商。
远远看着夏阅颤抖的肩,听着空气中浮动的啜泣,男人一步也未往前迈,就这样停在门边,铁石心肠地开口:“夏阅。”
夏阅像只受惊的兔子,骤然从床边回过头来,双目圆睁难掩震惊,胭红的嘴唇微张着,一根细长的辣条红丝,从唇缝间无助垂落,跟随他转头的动作,慌张地荡在半空里。
男人沉默不语地望着他。
从震惊中回神,夏阅眼珠迟钝转动,接着“呲溜”一声响,将辣条嗦进嘴里,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嘴唇上沾了辣椒油,见陆商久久没出声,他又悄悄伸出舌尖,小心翼翼舔干净了。
包装袋从他怀里歪出,露出“霸王丝”三个字。夏阅连忙伸手挡住,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季稻宣表情死了,麻木地盯着他看。
见他还坐在地上不动,陆商压着眉嗓音微沉:“夏阅,出来。”
夏阅老实地“哦”一声,抱着那包霸王丝爬起,神色惊喜地快步走近,乖巧地伸手拽他衣袖,“你怎么回来——”
那只手被无情地捏住,男人冷淡制止他行为,“手擦干净了吗?就想过来摸我。”
夏阅笑容干巴巴地收手。
陆商扣着他手未松,转身看向钟森南问:“带纸巾了吗?”
钟森南迅速摸遍全身,翻出一包纸巾递过来。陆商抽了张纸巾,按着夏阅手背,低眸仔仔细细,将他手指擦干净了。
擦完手指又擦嘴,夏阅嘴唇辣得饱满红润,陆商力道稍重地碾过去,蹙起的眉这才缓缓松开。
季稻宣想趁机离开,被钟森南眼尖拦下,“就这么让他走了?”
陆商没有插手,等着夏阅发话。夏阅眉头紧锁,似是还未想好。
季稻宣只怵陆商,并不怵其他两人,“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这家会所是谁开的?”
夏阅冷静展眉,让季稻宣道歉。
季稻宣敢怒不敢言,阴沉着脸向他道歉,道完歉后冷冷问:“我可以走了吗?”
“等等。”夏阅看向其他两人,“我有话要跟他说。”
钟森南自觉走开了,陆商站在原地没动,眉梢轻轻一动问:“什么话我不能听?”
夏阅含蓄地眨眨眼睛。
男人转身往前走,夏阅跟着收回目光,两只耳朵有点热。
猜到他要说什么话,陆商停在走廊远处,看他磨利了猫爪子,高傲地竖起猫耳朵,端着狐假虎威的做派,横眉竖眼很是凶悍地,朝着敌人露出尖牙来。
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或许对同龄人还有用,但落在陆商的眼中,却像是在虚张声势。他纵容地勾起唇角,看夏阅放完了狠话,摆出大获全胜的姿态,神情肃穆地盯着对方。
季稻宣的确心有忌惮,但同时也有阴森愤怒。
他对外谎报身高,出席活动都穿内增高,实则比夏阅矮几公分。从夏阅眼神中受到羞辱,他当下就心生愠怒,用词尖锐地攻击起来:“《谋江山》那个角色,还有IRIS亚区代言,都是陆商给你的吧?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为了这些让陆商睡,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在说什么?”夏阅闻言,皱起眉来。
季稻宣觉得很可笑,“你以为这棵树能让你靠多久?”
夏阅有点同情地看他,“我和你不一样。”他矜持地扬扬下巴,嘴边笑容都压不住,“他不是我——”
“我是他男朋友。”身后一道嗓音落下,淡淡接过他的话,陆商从后方走近。
季稻宣愣住了,回过神来时,面容灰暗颓败。
“说完没有?”陆商没有看他,低眸望向夏阅,“说完走了。”
“说完了。”夏阅飞快答,跟上他脚步。
从会所离开时,夜幕已经降临。钟森南单独回去的,他上了陆商的车,跟着陆商去吃饭。在去饭店的途中,陆商在车里问他:“和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夏阅在玩手机,闻言放下手机,噌地坐直身体,语气委婉地答,“就是小小地,威胁了一下,让他以后别找我麻烦。”
“威胁?”像是来了兴趣,陆商询问细节,“怎么威胁的?”
夏阅忍不住挠脸颊,短暂酝酿过后,小声磕绊总结:“说、说我上面有人……”
陆商笑了一声,也放低声线问:“哪个上面?有什么人?”
夏阅面颊渐渐涨热,听出他是明知故问,索性装聋不回答了。
对方也没有再追问,察觉到车停下来,打开门叫他下车。夏阅蒙头跟上了车,对目的地一概不知,路上也没有问过,下车后才发现,哪里是什么饭店,司机开到的地方,分明就是小区车库。
“不是去吃饭吗?”他环顾四周问。
“是去吃饭,”司机开车离开,男人迈开步子,示意他跟上来,“去我家吃。”
夏阅愣愣跟上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陆商回了他家。
陆商订了餐送上门,进门时餐还没送来,夏阅已经饿过头了,在陆商家参观起来。宅子建的是临江平层,小区名字他听说过,圈内不少明星住这,房价也望而不可及。
酒柜里摆着葡萄酒,瞧上去都有些年份,夏阅在柜前驻足,陆商过来打开门,拿出一瓶红酒问:“要喝酒吗?”
夏阅眼神都变了,认为对方不是邀请他喝酒,而是邀请他今晚留下过夜。他忍不住紧张起来,喉头轻轻涌动着,悄悄咽了咽口水。
陆商放下红酒,垂眸吻他嘴唇。
“先吃饭。”抵住他绷紧的下巴,男人声线平稳安抚,“等吃完了饭,我可以教你,什么才叫做——”
离开他的唇,抱上他背脊,陆商缓缓低下脸,咬字清晰地慢语:“上面有人。”
夏阅从脖子红到脸,完全没有被安抚到。
“所以,”将他从臂弯里松开,陆商重新拿起红酒,眸中涌现淡淡笑意,“宝宝是喝,还是不喝?”
“……喝。”秉承着学无止境的原则,沉默几秒过后,夏阅红着脸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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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陆老师,请您聊聊对夏老师的看法。
陆商:认真好学。
第80章 春水
门铃响起来了,送餐的人到了,夏阅逃也似地去开门。陆商打开餐厅灯,拿出两只酒杯洗。
夏阅拉开椅子坐下,等对方一起来吃饭。包装盒拆开以后,发现有排骨海带汤,他拿小碗舀了汤喝。
汤热气腾腾的,鲜味勾住舌尖,夏阅一声满足叹息,捧着那只碗问陆商:“你怎么今天回来了?明天不是杀青宴吗?”
“杀青宴我不参加。”男人在对面坐下,放下两只高脚杯。
他回来得仓促,没有带八宝粥,助理也没跟着。何非明天的航班,带八宝粥去托运。
夏阅放下手里汤碗,拿起一杯红酒低头,没有急着张嘴去喝,而是像只猫那样,先凑近杯沿上方,轻轻嗅了嗅气味。
“为什么不参加?”夏阅问。
对方却没有回答,拿起碗替他盛饭。夏阅也没有在意,余光扫到他动作,忙不迭地抬头,眼巴巴嘱咐他:“多盛点。”
那副眼眸放光的模样,活像是许久没吃上饭,刚从桥洞下流浪回来。
“没吃午饭?”陆商开口。
“没吃。”接过满满一碗饭,夏阅如实回答道。
陆商微微皱眉,“早饭呢?”
“……也没吃。”夏阅音量降低,飞快抬眸解释,“昨晚拍到两点多,我睡到下午才起。”见对方还皱着眉,他又转着眼珠卖惨,听上去可怜兮兮的,“包厢的东西我不敢吃……”
“下次不能不吃。”陆商声音略沉道。
夏阅“哦”了一声,埋头奋力扒饭。
因为隔了两顿没吃,陆商不让他喝酒了。拿走他的那杯酒,男人的话没商量:“吃完饭再喝。”
夏阅遗憾地抿抿唇,很听话地没有反驳。一直到吃完这顿饭,陆商都没有提起过,下午会所里那件事。以男人的脾性来看,他不信陆商不会过问。可陆商当真不闻不问,他又觉得浑身不舒坦。
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夏阅心中狐疑又打鼓,端起高脚杯轻抿一口,看陆商起身收拾桌子。
不仅不问下午的事,就连他喝多少酒,对方也都不管他。当着陆商眼皮子底下,又往杯子里续了点酒,他从餐桌前站起来。杯中的红酒摇摇晃晃,他扶着椅子原地站稳,提出要参观陆商卧室。
“你自己去,门没有锁。”后者扫他一眼答。
夏阅抬脚往餐厅外迈,步子走得笔直端正,假如不是面颊酡红,都看不出来有点醉了。这会儿他已经状态微醺,穿过宽敞明亮的客厅,摸着墙轮流推开门看。
每个房间都很大,他停在门边没动,脸挤着门框极力辨认,确认是有床的卧室后,才高高兴兴地进去。
卧室是简明的黑白风格,床上已经铺好四件套,被角从床沿边垂落,夏阅放下手里那杯酒,跪坐在床边低头去嗅。
被子上什么味道也没有,但触感很干净和柔软。夏阅弓着背探出脸颊,贴着那片被角蹭了蹭,眯着眼睛发靥足叹息。
有人在旁边蹲下,拿起他的酒杯问: “醉了?”
夏阅喉头咕咚着,尝试着像猫那样,发出轻轻的呼噜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尝试失败了,他困惑地睁开眼,朝眼前的人否认:“没醉。”
杯子里剩了点酒,男人递到他脸边,“还喝吗?”
夏阅点了点头,鼻头轻轻耸动着,将脸埋进玻璃杯,伸出舌尖舔杯壁。
陆商笑了一声,捧住他的脸挖出来,没有再尝试着让他喝,自己喝完了剩下的酒。
夏阅寻着气味追过来,双手按在他的脸边,来舔他唇上的酒味。
陆商蹲在原地没动,任由他歪头舔来舔去,将自己的嘴唇舔得干燥。
“参观完了?”他问。
夏阅恍惚中回神,眼眸中波光潋滟,迟钝地朝他摇头。陆商握着酒杯站起,将杯子放回厨房里。等他再次返回卧室,夏阅已经不在床边了。
通往衣帽间的门开着,里面窸窸窣窣有动静。陆商走进衣帽间里,看见夏阅趴在展示柜上,绯红的脸压着玻璃柜台,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看。
“看什么?”男人出声问。
“我、我的。”从柜台前抬起脸,夏阅含糊不清答。
陆商替他打开玻璃柜。
柜子里亮着灯,放的东西不多。一枚金色的脚环,一只漂亮的海螺音响,还有一条银色的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