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那方面的缘分,但除去喜欢,他也很欣赏池镜,感情上求不来,当朋友也是值得的。
李彻回想池镜的气质相貌,由衷道:“别的不说,那位池先生模样气质还真挺出挑的,不愧是外交官。”
也难怪陆思远惦记——这句他没说出口,怕陆思远跳起来削他。
陆思远笑了笑:“外交官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体面轻松,你当他们的工作就是在各种高级宴会来来往往?人家是干实事的。”
去新生国家巩固建交关系相当于是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更何况那是个相对来说没那么和平的地区,还要面对战乱带来的各种不稳定因素。
陆思远不想在背后对池镜多加议论,便不再回应李彻抛出的话题。不料李彻问了句:“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还惦记人家呢?”
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陆思远叹了口气:“真想给你嘴巴缝起来啊。”
李彻立马坐直了:“哎哟,这是给我说中心事了。”
“早就过去了,惦记什么惦记。”陆思远斜了他一眼,“都过去多少年了,这几年我又不是没谈过。”
“白月光懂不懂?”
陆思远被逗笑了,这么幼稚的词也亏这人能说得出口。
“要不是杀人犯法,我是真想把你从窗户口扔出去。”陆思远看着前方路况,“我说了没有就没有,你别朝天一张嘴胡咧咧。”
“那你今天算怎么个事儿,对着人家手脚都不知道往那儿放了,跟人说个话笑得比花还灿烂。”
“李彻你真的还能再夸张点,我哪这样了?我那是尊重,怕怠慢了,你扯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思远语气认真,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李彻知道自己再说下去这家伙该生气了,双手一举主动退场:“不扯了,我闭麦。”
毕竟余闻嘉跟池镜认识,当着他面聊池镜有点冒昧,陆思远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余闻嘉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似乎不太关注他们的对话。
他本来想说点什么打个圆场,见余闻嘉好像没什么反应,就作罢了。
池镜从沈静司那儿接回了池明,直接把他带去了自己那里。到家后池镜从药箱里翻出棉签和酒精,帮池明给伤口消毒。池明酒还没醒,一进屋就躺沙发上了。池镜拿粘了酒精的棉签往他嘴角一碰,他疼得直接弹起身。
池明人都疼清醒了,眼冒金花地看了眼他哥手里的棉签:“您拿酒精是要谋杀我啊,用碘伏不成么?”
“没找着碘伏,酒精凑合吧。”池镜说着棉签又戳过去,池明赶忙往后躲。
“哎哎哎,别了别了,这一步就算了吧,我去洗洗就成了,太特么疼了。”
池镜没说什么,按着他肩膀还是拿酒精给他消毒。池明疼得龇牙咧嘴,消个毒倒让他醒酒了。
消完毒,池镜去厨房拿来冰块和毛巾,给他冷敷。池明拿冰毛巾捂着嘴角肿起来的地方,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
“敷完了去洗澡。”池镜给他拿了身换洗衣服。
“你怎么不说我啊。”池明眼巴巴地看着他。
“说你有用?”池镜看了他一眼,“今天你占理,我还敢说你?”
池明乐了:“那确实,你可说不了我。”
“什么时候改改你那臭脾气?”
“改不了了。”
池镜拿着衣服往浴室走:“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人打架。”
“你这几天有这么忙吗,都见不着你人。”池明靠在沙发上问。
“忙。”
“什么时候忙完?你不是说要来我公司看看么。”
“有空就去。”
“等你有空地球都不转了。”
池镜笑了一声,关上浴室门说:“就这几天。”
“行。”
池明大学读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跟朋友合伙开了家游戏公司,他朋友出资他出技术,那个朋友就是沈静司,池明现在是公司副总。
三天后,池镜抽空去了趟池明公司。下班时间,公司没什么人了,池明助理带他参观完公司,就把他领去了副总办公室。
公司刚创立三年多,规模不算很大,但公司管理运营各方面已经相对成熟。
“池总还在开会,您先在办公室稍等一会儿。”助理把池镜带到副总办公室门口,“您喝水还是什么?”
“谢谢,我不用,你去忙你的事吧。”
“好的。”
走进办公室,池镜四下看了一眼。回国快一个月了,他还是头一回来池明的公司。办公室的装修很符合他弟的风格,带着点中二气息,办公桌后面的柜子里摆着一排排游戏手办和各式各样的模型。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沙发上还放了个书包,刚才应该有人在这儿。
池镜走过去看了眼电脑屏幕,满屏的英文,都是很复杂的专业用词,有的单词他甚至看不懂。
看了一会儿池镜就反应过来了,这是篇医学方面的学术文章。
晃神间,办公室的茶水间传来脚步声,池镜抬头一看,看到余闻嘉端着一杯咖啡从里面走了出来。
余闻嘉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学生气。他停在那儿,有点呆滞地跟池镜四目相视。
“……镜哥。”余闻嘉叫了声,走过来道,“你怎么在这儿。”
“来参观。你呢,”池镜看了看茶几上的电脑,“怎么跑这儿来学习了。”
“池明喊我吃晚饭,刚到这他又临时开会,我正好带了电脑,就写会儿论文。”
余闻嘉把咖啡放茶几上,转过身默默地把歪在一边的书包摆正,视线扫了一圈,确认这片区域干净整洁才重新转过身来。
“你怎么戴眼镜了?”池镜看着余闻嘉的眼镜,“近视了?”
“有点。”
池镜笑了:“什么叫有点。”
“度数不深,不影响日常看东西。”
余闻嘉以前不戴眼镜,这副眼镜也是前两年才配的,用眼过度视力到底还是受了点影响。这眼镜他平时基本不用,有时候看文献看久了,眼睛疲劳才会戴。
“你要喝什么?这里只有茶和咖啡。”余闻嘉问。
“我不喝。”池镜走到柜子前看里面的手办,鉴赏了一会儿回头发现余闻嘉已经坐下继续写论文。
余闻嘉正打着字,身后突然传来池镜的声音:“写个论文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眼睛就是这样弄坏的。”
说着他俯下身摘掉了余闻嘉的眼镜,余闻嘉身子一顿,也没阻止他。
“休息一会儿,别老看电脑,用眼过度能不近视么。”
余闻嘉仰头看向他,刚摘掉眼镜视线没那么清晰,他微微眯着眼睛。
除了池镜,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敢对他这么强势行事的人。
“闭会儿眼,休息休息。”池镜看着他说,把眼镜叠起来放在一边。
余闻嘉垂下眼眸“嗯”了一声,保存文档,合上了电脑。
余闻嘉从小就是头倔驴,他妈说的。他妈也说过,他在池镜面前是头乖一点的倔驴。
“人呢?”门外传来池明的声音,他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
“要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池明扯下领带往沙发上一丢,“我刚正好有个会。”
池明西装革履,穿得人模狗样的。大小也是个公司副总,他现在比他哥能赚钱,也算是达成了小时候的目标——要赚钱,赚很多钱,让他家日子好起来,让他妈和他哥别再那么辛苦。
池镜和池明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池父去世得早,家里只有池母一人工作维持生计,本来生活还算过得去,无奈姥姥生了场病,手术费医药费,一笔笔额外支出压垮了他们一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困难。
池镜一家虽然就住余闻嘉爷爷隔壁,但他家住的是多户混住的大杂院,不是老爷子那种独门独栋的宅子。他们一家四口挤在小小的平房,连卫生间都是跟大杂院里的其他住户共用。
余闻嘉初中住爷爷家的那段时间,因为池镜的那一次解围,让他对池镜产生了很深的印象,同时也对池镜一家渐渐熟知起来。
余闻嘉当时虽然年纪小,但对穷也有概念。
他知道池镜很穷。
池家兄弟连衣服都是世袭制,通常池镜穿过的衣服,过不久就能在池明身上看到。
池镜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他周末经常会被余闻嘉爷爷喊去家里下围棋。池镜的围棋是他爸教的,他爸是数学老师,因为生病,很年轻就过世了。
余老爷子酷爱下棋,偶然得知池镜有这技能,经常喊他上家里来下棋解闷。那时余闻嘉还没跟他妈搬来这里,老头知道池家日子困难,经常借着下棋的由头,趁池镜回家时给他捎一堆东西。池镜不肯拿,他就推说都是晚辈送的礼,自己吃不上用不上,放着也是过期积灰,糟蹋东西。
老头强势,小孩拗不过他。
余闻嘉跟他妈搬来老宅后,他妈也经常干这事儿,有时多做了点心和小菜,就会叫余闻嘉给隔壁池镜哥哥家送去。
后来余闻嘉上了高中,跟池明一个班,他们两家关系就更密切了。
余闻嘉第一次去池镜家,端着两盒饺子在大杂院里跟只苍蝇似的兜来转去,这里住了好多户人家,嘈杂喧闹,充满了烟火气。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找到后来都有点不耐烦,眉头一皱,嘴角一撇,想撂挑子不干了。
“哟,这谁家小孩儿啊这么漂亮,找谁呀你?”一个身材微胖的大婶端着一盆水从一间平房里出来,直接把盆里的水泼到了地上。
余闻嘉被溅了一裤脚的水,更不高兴了。捧着餐盒的手紧了紧,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预备原路返回,转身时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婶,您倒水看着点啊,溅人小朋友身上了都。”
“哎哟没注意,没事儿,我这洗菜水,干净着呢。”胖大婶笑着说。
哪里干净了,余闻嘉腹诽。
天冷,余闻嘉穿着一件浅色羽绒衣,头上还戴了顶毛线帽,帽檐下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胖婶眼神不好,拿他当小姑娘了。
余闻嘉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脸颊红扑扑的,池镜走过来帮他把帽檐往下拉了拉,怕他被冷风吹着。
“怎么上这儿来了?”
“谁是小朋友。”余闻嘉绷着脸,一副控诉池镜的样子。
池镜笑了声,问他:“那你是大人?”
余闻嘉噎了一下,池镜又说:“我都不算大人。”
“饺子。”余闻嘉把餐盒往池镜胸口一推,“我妈做的。”
池镜穿了件洗褪色了的旧羽绒服,手指骨节被风吹得有点红。他接过餐盒,余闻嘉余光扫到了他微微泛红的手指。他觉得池镜的羽绒服太薄了,保暖效果肯定很差。
余闻嘉刚才心情不太美妙,这会儿看到池镜才放晴。他刚讲话还有点瓮声瓮气,池镜以为自己把他惹不高兴了,俯身低声道:“你怎么那么不经逗啊,以后不说了。”
“嗯?”余闻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不说你‘小朋友’了,还跟我生气了。”
余闻嘉反应过来,揉了下鼻子说:“没生气,小朋友……就小朋友,随便你。”
“没生气就成。”池镜捧着餐盒说,“谢谢你的饺子,回家替我跟你妈妈说声谢谢。”
“噢。”
“要去我家坐坐吗?”
余闻嘉抬眼看他。
换成别人家,他大概率没那个兴趣。
余闻嘉把羽绒服拉链拉到头,衣领挡住半张脸,点头“嗯”了一声。
余闻嘉头一回来池镜家,第一感觉是挤,第二感觉是暖和。暖呼呼的,脸蛋都热乎了。
屋内空间有点局促,一间面积不大的平房隔了好几间屋,客厅,厨房,卧室,每一间屋都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一眼看过去挺舒心的。
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余闻嘉站在小小的客厅无处落脚。池镜把饺子拿进厨房,余闻嘉听到池妈妈透亮的大嗓门:“哪来的饺子啊?”
“隔壁余爷爷孙子拿来的。”
池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几张纸巾,他走到余闻嘉跟前,弯下腰帮他擦了擦裤脚上溅到的水。
余闻嘉往后退了一步,说:“你别——我自己擦……”
池镜他妈举着锅铲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哎哟,嘉嘉你怎么来啦。”
“……阿姨。”余闻嘉喊了一声,“我妈做了饺子,做多了,让我送点过来。”
“哎你妈也太客气了。来来来,快坐快坐,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不用了阿姨——”
池妈妈火急火燎的,余闻嘉话还没说话她就转身进了厨房。姥姥还在屋里休息,池镜过去看了一眼,关上门后回到余闻嘉身边,把他拉进了自己房间。
他知道余闻嘉有点认生,认生的小孩一般都不怎么会应付长辈,他妈跟火炉子似的那么热情似火,嘉嘉小同学肯定招架不住。
“妈,你赶紧做饭吧,我招呼他就行了。”池镜朝厨房喊了声。
池明在屋里写作业,听见动静转头一看。余闻嘉跟他大眼瞪小眼。池镜和池明睡的是学校宿舍那种的上下双人床,床旁一张长桌,两张椅子,那是兄弟俩写作业的地方。
几米见方的房间,随意扫一眼就尽收眼底,屋子很干净,双人床上铺的被子坨成一团,下铺则收拾得很整洁。床单跟池镜的羽绒服一样,也是旧旧的,像蒙了一层灰色滤镜。
池明认识余闻嘉,但跟他接触不多,只觉得他性子有点冷,劲劲儿的,那股子不搭理人的劲儿给人感觉难搞。他家跟隔壁余爷爷往来甚多,但从没见余闻嘉上他家来过。池明翘着二郎腿盯着余闻嘉看了又看,问了一句:“你被我哥骗过来的?”
“我自己过来的。”余闻嘉低声地、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的玩笑话。
池妈妈端了盘小点心进来,热情地招呼余闻嘉,池明拿起一块红豆酥塞进嘴里,他妈拍了一下他的手,瞪着他:“马上吃晚饭了,吃什么点心,再说这是给你吃的吗你就吃?”
“您还能再偏心点儿。”池明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两块,腮帮子鼓得像个仓鼠,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后脑勺挨了他妈一掌。
池母性子爽直,池明随她,脾气急;而池镜则更像爸爸,不疾不徐的,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
弟兄俩长得也不像。
这一家颜值都不低,池妈妈虽然年纪上来了,但看脸依然能看出来年轻时是位漂亮的女性,池明的眉眼跟她很像。
余闻嘉看了一眼池镜,他想池镜应该长得更像他爸爸。
送完点心,池母回厨房继续做饭,让池镜好好带着余闻嘉玩儿。
余闻嘉完全不饿,刚才在池妈妈殷切企盼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拿了一块红豆酥吃,嚼了半天就吃了一半。他食量小,也不爱吃甜食,刚才在家吃了几个饺子,这会儿肚子里已经塞不进别的了。池明嘴欠,揶揄他:“难怪那么瘦呢,吃东西跟吃鸟食似的。”
余闻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又胖到哪里去。”
池明精瘦精瘦的,余闻嘉觉得此人没资格跟他说这种话。
池镜正翻抽屉,闻言笑了一声。
池明变着音调“哈”了一声,没承想这家伙平时不声不响的,嘴巴也挺厉害。
池镜把放了点心的盘子推到一边,跟余闻嘉说:“不想吃就别吃了。”
余闻嘉觉得浪费长辈心意的行为不礼貌,小声解释道:“我不是很饿,刚吃了饺子。”
池镜笑了笑:“我知道,所以让你别吃了。”
“这个你要吗?”池镜把刚从抽屉里翻出来的一个宇航员模型拿到余闻嘉面前。
余闻嘉眨了眨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那个模型。
“之前去电玩城玩游戏兑到的,我觉得还挺可爱的,你要吗?”
之前跟余爷爷下棋的时候,池镜听他提起过余闻嘉家里有个天文望远镜,他猜余闻嘉可能对天文方面的东西感兴趣。虽然这个模型跟那个天文望远镜可能没什么可比性,但在池镜看来做工还是挺精致的,当个摆件放在桌上也挺好看。
池明之前问他要过,他没给,这么漂亮的摆件给他弟这个糙货没多久就得糟蹋了。他也不确定余闻嘉会不会喜欢,但总想着日后找个机会送给他,今天正好。
池明还是今天才知道这个模型是池镜玩游戏兑的,他哥会去电玩城这也太奇怪了,平时鞋穿坏了都舍不得花钱换新的,他敏锐地质问:“哥你不是谈恋爱了吧!”
池镜瞥了他一眼。
“你啥时候去的电玩城?是不是跟女生去的?”池明觉得自己福尔摩斯转世。
池镜笑笑不说话,福尔摩明动了点脑子,但不多。
电玩城是池镜跟他一帮同学一起去的,有男有女。他有个同学生日,周末约了大家一起去商场玩。池镜的确舍不得花钱买币玩游戏,他同学见他光看不玩,就分了点游戏币给他,硬塞的。会玩的人,有币就能玩,很多游戏机都能赚游戏币,池镜就靠那几个币兑到了这个宇航员模型。
池镜迟迟不为自己做辩解,池明怪腔怪调地“啊”了一声,心想果然被我说中了,还趁火打劫,威胁他哥:“你还早恋啊!不想让我告老妈的话,明天放学给我买个鸡蛋灌饼,要加两根肠。”
余闻嘉看着池镜,注意力都从宇航员模型转移到他身上了。在余闻嘉同学的认知里,初三就谈恋爱,确实算早恋,怪不务正业的。
余闻嘉慕强,这也是他格外关注池镜的原因之一。池镜能跟他爷爷下围棋,在学校作为优等生常驻荣誉墙,百名榜上的名字从来没跌出过前三,这些都是他跟池镜接触以来自己关注到的。
所以说,早恋让池镜的形象在他这有点受影响。
也不是说不能谈恋爱。
但怎么就谈恋爱了呢。
怎么能早恋呢。
余闻嘉矛盾地想。
余闻嘉无意识地噘了噘嘴,小声又略带迟疑地问:“你还……早恋啊?”
池镜没想到余闻嘉还能把他弟说的话当真,乐得笑出了声,手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我早恋怎么了,你也要上我妈那儿告状?”
余闻嘉睁大了眼睛:“你真的——”
“我真的什么真的。”池镜又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我没早恋。小朋友你这什么表情?”
余闻嘉同学能是什么表情——一副爱豆跌落神坛的表情,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他摸摸额头,噘着嘴巴“哦”了一声,心情顿时转晴。
“所以呢,这个模型你要吗?”池镜举着那个宇航员模型问他。
余闻嘉嘴唇动了动,嘴角还挂着一点红豆酥的残渣。他抬手拿走了池镜手里的宇航员模型,垂下眼睛说:“要。”
他用手指摸摸宇航员的宇航帽,大脑暂时没有略过刚才那个话题。他想了想,忍不住给池镜提了建议:“早恋不可取,你最好不要早恋。”
池镜被萌到了,笑着说:“好的。收到。”
爷爷从没给余闻嘉灌输过池镜家里条件不好的印象,经过那次造访,余闻嘉才对此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小小的平房虽然局促拥挤,但像春天的暖阳一样让人感到温暖。
池家热闹,一向不爱热闹的余闻嘉却很喜欢去那里。
余闻嘉刚拿起笔记本电脑,闻声抬了下头,看着池明。
“余同学,余博士。”池明缓缓摇头,“没见过比你更劳模的,就等我这一会儿的工夫,还弄个电脑。”
“不是一会儿,等你半小时了。”余闻嘉说。
“那应该不介意再多等十分钟。”池明得寸进尺,“我带我哥到处转转。”
池镜说:“不用,你助理已经带我参观过了。”
“那我再带你遛一圈?”
“甭遛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不是要去吃晚饭?”
“那走吧。”池明招呼他哥,“你跟我们一块。”
“你们俩去吧,我已经约了人了。”
“不会是相亲吧。”池明眨眨眼睛,“前些天听我姥说要给你介绍对象。”
余闻嘉把笔电放进了书包,闻言看了池镜一眼。
池镜拿出手机看了眼,头也不抬,问他弟:“你说呢?”
“我说可能性很大。”池明说。
池镜低着头回消息,笑了笑没说话。
池明一边脱外套一边走过来:“真是相亲?”
说话间,池镜手机响了,他看了池明一眼,一副想收拾他的表情,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到哪儿了?”对面是他高中同学丁铭,池镜今天不相亲,约的是几个老朋友。丁铭是他多年好友,从小一块长大的铁瓷,现在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在省重点高中教物理。
“哪也没到。”
“什么乱遭儿的,你也还没出发?”丁铭刚从学校办公室出来,“你今天喝不喝酒?”
“看情况。怎么了?”
“你要不喝我就不开车了,到时候蹭你车回家。”
“我今儿没开车,坐地铁。”
“得,那我还是开车吧。”丁铭掉了个头,往学校地库走,“有车不开坐什么地铁啊,倡行环保行动呢。”
“开车早高峰堵出二里地去,我不如坐地铁。”
“你在哪儿?我来接你吧。”
“我弟公司。”
丁铭以为自己听岔了,说话差点咬着舌头:“你弟公司?”
“嗯。”
“你弟开的公司?池明?”
“嗯。”
池明跟朋友合伙开了家公司的事池镜没跟丁铭说过,主要是因为池明创立公司之初他还在国外,跟国内的朋友联系本就不多。
“什么时候的事啊?池小明出息了啊。”
“有两年了。”
“你怎么也没跟我提过。”
“没机会,我那会儿在国外,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
“你这哥当的……行了,待会儿再说,我开车了。你发我个定位,我过来带你。”
“嗯。”
池镜挂断电话,池明拎着西服外套眉梢微挑:“敢情不是相亲啊,没劲。”
“让你失望了。”池镜看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说:“现在夜里凉了,出去的时候外套穿着。”
“不爱穿西装,勒得难受。一会儿我换件常服。”
池镜在公司等了丁铭一会儿,期间池明还是亲自带他去公司各部门参观了一下,不见另一位老板,池镜问:“跟你合伙的那个朋友呢?”
“他啊,出差了。”池明说,“他你见过,就上次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沈静司。”
池镜点了点头:“原来是他。”
那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能跟池明处得来。
二十分钟后,丁铭到了,他把车停在了公司楼下的临时停车位上,坐车里远远地跟池明招了下手。池镜上车后,丁铭往池明和余闻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问池镜:“你弟旁边是哪个?这脸怎么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