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哥哥!大?喜啊!”“给哥哥道喜来?啦!”
敖昱脸上黑了一瞬,小月亮好奇地朝房门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但外边闹腾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哥哥!快给我们?看看小哥夫吧!”“祝哥哥早生乾子,三年抱俩!”
敖昱深吸一口气,扯过被子给小月亮盖上,一抬头,脸上已?经挂上了和善的笑容——和善到让小月亮用被子包住了头,让苹果醋忍不住念叨阿弥主神……
顾清瑶在正经人里?没什?么好名声, 但在安朗县的混混里?名声极好。
且这混混也并非都是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这些人也有各自的营生,像是杀猪的、卖酒的、跑堂的, 走货的都有。只是他们干的买卖都不大, 且并不踏实认头, 有三两个银钱就胡吃海塞,各处浪荡游玩,积攒不起家业, 在穿衣打?扮之类的事儿上也多少有些离经叛道, 还有人好勇斗狠,这才说对方?是“混”的。
其实放现代, 很?多人就是没积蓄想法的月光族,但放在这年头便不是正经人,是混混了。
顾清瑶早就说了今日若看上了眼,便迎个坤儿回?来。
混混也知道成家的好, 昨日一群兄弟就商量好了, 要给大哥来道贺。今日敖昱一去办了婚书, 他衙门里?的小弟就跑衙门对面的茶楼报信去了。这帮子人就跟在后头, 顾家主在的时?候他们不敢过来,顾家主一走,这就涌上来了。
众人都没空手来, 最穷的赖二也抱来了个新?板凳,家境最好的孙屠子扛来了半扇子猪。
敖昱顶着笑脸出门了:“好弟弟, 哥哥我正要寻你们, 你们正好来了。快快快把东西放下,与我帮忙来!”
一群混子们也都哈哈大笑,只以为是准备婚礼, 那自然是拍着胸脯嚷嚷:“定不让哥哥丢了脸面!”
敖昱便开始指挥开了,先他们将东西在哪儿放下,之后便命人将灶台给扒了。
他家的灶台久未开火,竟不知何时?住进了一窝耗子,一群汉子闹闹哄哄抓耗子。
敖昱拿出银钱,让做苦力的周壮、周勇兄弟二人去找盘灶的人来。
把赖二和胡泉留在家里?,敖昱又带其余人一路杀到郊外,买了四大车的砖头瓦片回?来。
这世界虽然没有武侠世界的武功,但混混这个存在,一样是讲义气的。他们对外人可以没脸没皮,但对自家兄弟却必须尽到道义。
一群人已经意?识到不对了,看着大哥乐呵呵的脸,也只能咧嘴笑着白干活。
苹果?醋:这也就是古人了,要是现代的混混可没这能耐。
古代混混们虽都是鸡鸣狗盗之徒,但基本功也是都会的。花了半下午的时?间,给敖昱重新?搭了灶房,还把正房和耳房该填补的都填补了。
敖昱也没白辛苦这些兄弟,灶房没有,就在屋外头搭了两个土灶,中午晚上,都是炖肉烙饼,虽然没酒,可也把一群大肚汉吃得齿颊生香。等临走的时?候,周家兄弟额外得了一大碗浆糊糊的肉糜:“周婶子牙不好,这个能让老人家尝尝味儿,可别一口气都吃了,油水重,老人肠胃受不得。”
周家兄弟拉来的人自然得了银钱,这兄弟俩却是不要钱的,但这一大碗肉糜对两人来说可是比得了工钱还要高兴。
有夫郎或媳妇的人,额外得了一块白花花的猪油,有孩子的还给裹了油滋啦。啥都没有的,则有一块儿猪头肉,下酒最好。
众人走时?,自都是喜笑颜开的。
带来猪肉的孙屠子临走时?却得了敖昱一个眼神,别人是真走,他是走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顾清瑶十五成了乾元,让家里?人放出来时?,就认识了孙屠子,两人也算是十几?年的情谊。
不过,孙屠子能如此不惜工本地捧着顾清瑶,还因为顾清瑶如今是衙门的班头。虽然差事轮不到他,可消息他总是能比旁人更早知道的。
安朗县是岩州山阳府治下,这个山阳的山,指的是卧虎山。
不知是不是名字的关系,卧虎山常年有“虎”,有时?是真老虎,真老虎一走,盗匪就来。太平盛世时?程度稍微轻点,若是朝廷稍有动荡,老虎或盗匪就凶悍些。
如今在卧虎山立旗的老大是三头蛇戴闩,他旗下有着千多号人。这人自然不是真有三个脑袋的妖怪,是他头骨与常人不同,一颗大光头的左右各有一个凸起。他这人又长了吊梢眼配着尖下巴,仿佛一张蛇脸,才得了三头蛇的诨号。
孙屠子的孙家,就是卧虎山盗匪在山下的眼线之一。
他们不是现在的戴闩埋的人,属于是几?代人都给盗匪传消息。山大王换如流水,他们家却依旧干着这个行当。
顾清瑶也知道,偶尔会松松手,给孙屠子传些消息。他们这本来也是小衙门,他吐露的消息顶天?了也是某个小盗匪做事不严给抓进牢里?的事儿。这种的一般山上下来人伪装成盗匪的家人,花钱赎人就行。
小衙门的县令也不敢把事做绝,小县城的城墙可还不到两米,他们也怕夜里让人摸进来抹了脖子。
“顾哥哥可是有什么大事?”
敖昱早就备下了酒,给两人分别斟上:“是有件大事。县老爷不是带了个妻舅当师爷吗?前?些日子这位师爷带着李班头和衙门里?十几?位好手去府里?了。”
孙屠子点头,这事他也是知道的,如此多的人都骑着骡马出的县城,在他们县里?算是大动静了:“哥哥知道这事为的是什?么?”
敖昱挑了挑眉,得意?道:“自然。”
孙屠子看他这样,表情顿时?更阿谀了两分:“还是哥哥面子大,人面广。”他弯着腰站起来,给敖昱斟了半杯酒。
顾清瑶不在乎吃穿金银,他一个乾元偏偏对色也没什?么兴致,他就喜欢听人说好话,尤其是孙屠子和其他几?个小弟里?的乾元,他们说一说好话,总能从?顾清瑶这儿得到各种他们想要的,或者是财物,或者是消息。
敖昱眼神动了动,满意?点了点头:“其实这事儿说了也无妨,不过,这事里?的人,离咱们可颇有些远——谢相国,可是要过七十大寿了。”
“这……不是说东西从?水路走了吗?”孙屠子一愣。
谢忧,谢思远,两朝老臣,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天?下。
他每年大寿,都有大笔金银入京。今年七十整寿,各地搜刮更是要加一个更字。隔壁屏州灾荒,其实有一半是人.祸,这个人既是当地的官员,也是上头的丞相——修堤坝的钱变成了下官给上官送礼的钱,救灾的粮也成了送礼的钱。如今当地一个劲地朝上头要银钱重建,这些银子怕是也要变成礼钱了。
“不是咱们知府的银子,是……南边……”敖昱压低了声音,“之前?已经有几?处生辰纲遇了水鬼,他们准备陆路走。”
船运是快,也轻省,但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一旦船底被凿穿了,那就只剩下沉船一个结果?了。而从?此处向北,还有几?处凶险的河段,不用凿船,船老大用点手段,一船人都得喂王八。
相比之下,陆运虽然要穿山过水,可只要安排了足够的人手,领头人又足够谨慎小心?,相比之下倒是比走船安全些。
这可是从?卧虎山下过的大财,孙屠子眼睛里?贪婪一闪而过,但眉头又皱了起来。东西是好东 西,却也是烫手的山芋。
不过,这些就不是和顾清瑶能决定的事情了,反正消息送上去他就立了功劳,少不得赏赐,其余的事情就要他们上头人自己去担心?吧。
“多谢顾哥哥!”孙屠子拱拱手,匆匆走了。
敖昱站了起来,新?灶台里?烧着火,正在烘干。上头锅里?的水烧开了,虽然有些浮土,但不妨碍用来泡脚,他盛了一盆热水端进了屋里?。
小月亮睡着了。
闹哄哄了大半天?,外边刚静下来他就睡了。
敖昱也没叫他,只小心?撩开被子……一双叠在一块儿的脚丫就露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足衣给脱了,如今已经入秋了,光脚可有些凉。
手上一摸,可不是脚趾有点冰?
摇头叹气着,敖昱把水温兑好,将盆挪到了床上,给他洗脚。
大概是洗脚舒服了,敖昱出去倒水,回?来就看小月亮把眼睛睁开了。他干脆把人拽起来了:“起来,自己擦擦身上。”
“你来……”
敖昱叹气,换了个新?盆,给他把身子擦了擦。
——坤泽多是比乾元早分化,但年纪小的时?候,雨露期来了也没什?么影响,就是味道略重些,要到了十八九,雨露期变得难熬,才算是彻底长成。
乾元则是会暴躁些,冲动更强,但喝药也能压制得住。顾清瑶就是一直喝药的。
至于顾清瑶这个原主的希望,苹果?醋就不说了,敖昱通过原主的记忆也能大概猜到因为……这个世界的顾清瑶他喜欢乾元,而且就快控制不住自己,要对他的乾元弟弟们表白了。
这可能属于原主的bug,他让一个三十的乾元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守身如玉,可不就只有一种可能吗?总之,原主爱意?日渐深厚,他又是个跋扈任性的性子,怎么可能去娶坤泽?
他不娶,故事无法正常展开,敖昱过来了。
第二日敖昱也没去衙门,一早起来便叫住了沿街叫卖的小贩,买了豆浆和烧饼,昨日家里?有鸡蛋,敖昱炒了鸡蛋和小月亮吃了。
小月亮却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的,甚至还有点起烧。
就在小月亮吃第一口的时?候,气运条蹦出来了。因为与此同时?,在赵家村的主角和猎户定了亲,故事彻底开始了。
苹果?醋也得到了迟来的反派主任务【宿主,你的主任务是:好好生活。】他也从?没见过这么笼统的主任务,不过世界抛宿主的花生油常常有这种情况,毕竟他总接无限世界,太容易嘎了。
这是苹果?醋第一次看见对大黑鱼这么不利的气运条——大黑鱼二,主角八。
但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苹果?醋了,他才不会着急地嗷嗷大叫呢。他只会挥舞着小彩球,给大黑鱼和小月亮加油助威!
这就是小月亮身体状况糟糕的原因,每次气运之子的兴旺,都会带来小月亮的灾难。
敖昱的手托在小月亮的脸颊边,小月亮歪着头去蹭他的手。
“我这个身体……应该不是真正的坤泽。他是吃药变成坤泽的。”
这身体十二岁前?可不是长这样,冯小兔原本是个黑瘦调皮的男孩儿,都说大概是个乾元。他十二的时?候,弟弟给他一颗散发?腻人味道的药,说是糖丸,冯小兔舔了一口还真是甜的,他就给吃了。谁知道吃了后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再醒过来的,就是小月亮了。
这个世界还真有这种药物,混了雨露期时?坤泽腺体处的血与十几?种药材,用未来的话说,就是激素。
本质是中庸的,这种药吃了没用。
但没达到第一次雨露期的乾元和坤泽吃了,却都会变成坤泽。不过乾元吃了变的是假坤,即使本该是女乾,也是彻底没有怀孕能力的,这种药刺激改变的是他们的腺体,该没那个功能的器官还是没有。这是害人的药。
这也是一段剧情。
为什?么冯家二叔对大哥言听计从?,就是因为冯二叔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对冯小弟说,你哥哥以后若是个乾元,那他长大了以后就会欺负你。冯小弟本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且当时?家里?确实更重着大哥,就把这药给冯小兔吃了。
冯小兔还是嫁给顾清瑶几?年后,从?别人那儿看到了这药,才反应过来童年时?经历了什?么。
他回?家闹了一场,冯蒻蒻(苹果?醋:这作者给主要配角起名也太敷衍了)为此付出了许多钱财,后来冯二叔为此跳了河。冯蒻蒻于是反击,连本带利得到了自己失去的。
总之,乾元吃下这种药,就等于是废了。“他们的腺体是坤泽的,但没有生育能力,在这个世界,就是彻底的废物”——原文?。
敖昱将小月亮搂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荷叶香气。
“我身上的味儿难闻吗?”他可没忘,自己是鱼腥味的。
“好闻……”小月亮的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抓了一下,已经是又睡得沉了。
小月亮的梦里?,他在一个好大的莲花池里?游泳,里?边有一条好大的金鳢。金鳢翻着肚皮,让他躺在了肚皮上,晒太阳。
金色的太阳……不对,这是夜里?,哪儿来的金光呢?好像是周围的莲花在放光,这些莲花的光比阳光更加温暖惬意?,小月亮挪了挪将脚放进了水里?,两条手臂张开,一边儿轻轻踢着水,一边儿晒着自己。
这梦真有意?思。小月亮在睡梦中笑弯了唇角。
“好些了?吗?”待天亮了?, 敖昱依旧按照原主的混混样打理好了?自己。
小月亮看着还有些蔫,他坐在床边,足衣穿上了?鞋子却只穿了?一只, 另外一只让他挂在脚尖上摇晃着:“好累……”
敖昱摸摸他的头, 倒是不烧了?。
“我送你去周家?。”敖昱道。小月亮听他说, 眼神动了?动,黑亮的眼珠向左右各示意了?一番。
“两边都有问题。”
按照顾清瑶的记忆,他左右的邻居都不是好东西。
左边的是个姓顾的中庸秀才, 说起来还得叫敖昱一声?叔爷爷。但这人是个斯文败类, 还在书院里就荤素不忌,后来得了?功名, 也惯常做些扒门翻墙的下?作事。
右边的也是个衙役,李熊
李家?在安朗县可是衙役世家?,衙门里站、捕、壮的三班衙役,除了?顾清瑶和他的几个走狗, 其余的要么姓李, 要么和李家?沾亲带故, 或是李家?的弟子。李熊也是李家?人之一。
顾家?和李家?, 可算是安朗县的一文一武了?,而且,文武不和……
顾清瑶一直没?能在县衙的衙役里立住脚, 李家?才是主因。其实,他到现在还没?有被挤出?去, 反而说明了?原主的能力其实不差。
这位李熊比孙屠子还像个屠户, 身宽体胖,膀大?腰圆,寒冬腊月也敞着怀, 露出?满胸口?的护心毛。他也是顾秀才的相?好之一,甚至对身为乾元的原主也有些想法。不过,原主虽然?喜欢乾元,却也喜欢俊的——孙屠子虽是个屠户,可也长了?一副硬朗俊气的相?貌。
小月亮如果是个强人也就罢了?,如今病歪歪又有些体弱,敖昱是疯了?才把他一个放家?里?
给小月亮包裹齐整,弄得像是个胖乎乎雪娃娃,敖昱直接把人抱出?去放驴背上,两人就出?去了?。
路过左边顾秀才的院子门,小月亮正看见门开了?个缝,一只眼睛贴着缝正朝外看。对方和他视线对上的瞬间非但没?有偷窥被抓的恐慌,反露出?了?几分迫切。
然?后敖昱就一脚踢顾秀才门上了?,里边传出?尖利的一声?“嗷!”
小月亮用?斗篷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体弱总能养好的,让他心烦的是这身体的胃,妥妥一个小鸟胃,敖昱给他的烧饼夹鸡蛋,他吃了?半个竟然?就撑了?。
和前几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情况,让他很别扭。
绝对不是不能满足口?腹之欲,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小月亮:看我认真的双眼),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吃,怎么长身体,对吧?
路上路过了?卖馄饨的摊儿,小月亮扯了?扯敖昱的衣袖,俩人坐下?了?。
老汉的馄饨汤是羊汤,加钱还能给羊杂,混沌是鸡肉的,敖昱还让老汉给加了?个鸡蛋,味鲜量足。
小月亮的鼻子告诉他“我要来十碗!”
小月亮的胃告诉他“十碗?能吃十个就算你赢了?。”
小月亮就吃了?四个,喝了?几口?汤,鸡蛋勉强啃了?一圈蛋清,剩下?归敖昱了?。吃饱了?回驴上,小月亮手里让敖昱塞了?个东西暖烘烘的——原来是包在粗布手帕里的两个鸡蛋,手帕还有些潮,该是刚捞出?来的煮鸡蛋。
鸡蛋塞在怀里,暖和得很。吃饭等一会儿,摆摊子的人更多了?,敖昱又零零碎碎买了?些东西。
周家?就是昨天送了?肉糜的那家?,他们到时,周家?兄弟正好出?门。一听敖昱所言,弟弟周勇立马跟着回来了?。
周婶子其实还不到四十,但已经满头花白,一脸皱纹,牙齿更是没?剩几颗——营养不良很容易脱落牙齿,一旦掉了?一颗牙,其他牙也就更容易松动了?。她身上的衣裳补丁摞补丁,却干净爽利。敖昱带着小月亮来了?,她也不多问,把人让进了?房里,给他手里塞了?一杯热糖水。
敖昱从怀里掏出?路上买的花生瓜子,周家?兄弟是苦力,住的也非单门独院,周围都是苦力人家?。敖昱到门口?把花生打开吆喝了?两声?,院子里的孩子都过来了?,高高兴兴一人分了?一小把。对这些孩子来说,这就是如过年般的待遇了?。
把剩下?的花生瓜子交给了?周婶子,敖昱看着小月亮躺下?睡觉,这才跟一直蹲在门口?的周勇出?来。
走出?了?巷子,到了?更宽敞的街面上,敖昱道:“勇子,你和你哥,可有当衙役的心思?”
周勇先是一喜,接着又忧。他们不在意衙役要入贱籍,可顾清瑶别看在外头人五人六,在安朗县的县衙,可混的不是很好。顾清瑶很多事都不瞒着他们,两人都也都知道,当了?衙役若是没?背景,就是苦差,甚至要命的。
寻常衙役,一个月只有十五个大?钱,班头一个月也只有三十个大?钱。所以衙役就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否则除了?像顾清瑶这样家?里有钱的,自己都养不活。衙役就不能太好心,更不能老实。
甚至跟着敖昱,还可能丢命,因衙门里但凡出了事,限期不能解决,衙役就得挨打。李家?的不怕,因为打人的也是他们自己人,跟着顾清瑶的可没有这种好差事。
十几年前顾清瑶就连续挨过几顿打,这还是李家?有分寸,知道不能把他打死打残了?,手底下?留了?余地,可也把顾清瑶打怕了?,这才就此一蹶不振。对他们这些顾清瑶的小弟,想来李家?是没?这些顾忌了?。
周勇咬着嘴唇拧眉立在当地,被敖昱叫了?两声?,这才快步跟上:“哥哥……”
敖昱拍了拍他肩膀:“你跟你哥商量,若你们不愿意就找信得过的人,把位置卖了?。一个位置少说能卖五两银子,但别超了?十两,且千万别找嘴不严的。”他压低声?音道,“就是咱们自家?兄弟,我也只会跟你们几个说,其余嘴巴不严的,不会透。”
周勇越发?感动:“哎!我们知道好坏。”
敖昱又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们帮我把昨日帮了?忙的兄弟召集一下?,晌午我在老王头儿那请大?家?吃席。”说完两人便分道扬镳了?,敖昱去了?衙门。周勇去集市上找他哥,兄弟俩一块儿蹲着等活儿,外带商量这件事。
敖昱打着哈欠,一步三摇进了?衙门,衙门里当值的属吏都过来道喜递红包,敖昱笑?嘻嘻一一收下?。反而跟他算是同袍的衙役们,除了?敖昱手下?的几头烂蒜,其他人都如没?看见他一般,各自办事。
说这几位是几头烂蒜……还真不是埋汰人。他们就是一个比一个埋汰。
李家?就是把废物塞过来了?,烂蒜们也没?有谁是隐藏大?佬的情况,敖昱如原主那样坐下?,吃着不知道谁孝敬的花生,喝着米酒,听他们闲聊。
另外一边,小月亮睡了?片刻,一睁眼就看见周婶子坐在炕边做针线。因为没?钱买蜡烛,总在暗光下?做活,周婶子的眼睛也早就坏了?,此时一针就扎在了?指头上,周婶子却眉毛都不皱,只吸了?吸指头上的血,便又继续缝补。
小月亮故意弄出?些窸窣的声?音,周婶子立刻将针线放进了?笸箩里:“顾家?夫郎,可别立刻掀被子,屋里头凉,裹着点。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周婶子说罢给小月亮掖了?掖被子,便又去端来了?加糖的热水,还用?小箩筐盛着敖昱留下?的花生瓜子:“你就在这里吃喝,有什么事就招呼我。”
“婶子,我的衣裳破了?一角,还请婶子借针线一用?。”
“好!”
他还穿着昨日那件绸缎衣裳,发?髻换成了?男子的单髻,只别着一根乌木簪子。
周婶子立刻将笸箩递了?过来,小月亮跟敖昱当年可是刺绣过的,后来他只是耐不住性?子懒得再捣鼓这些了?——比起缝东西,他更喜欢砍“东西”,但简单的缝补还是够的。
他给自己的衣服缝补好了?,将周婶子放在笸箩里的东西也顺手拿起来缝上了?。
这是一件周家?兄弟,不知道谁的坎肩,肩膀给磨破了?个洞。
要按照礼制说,小月亮这就是“失礼”的。他已经嫁人的坤泽,怎么能给别人缝衣服,就算对方是两个中庸也不行。
可周婶子是明白人,也不多咋呼,小月亮随手给缝了?,她就道谢一声?接了?过来。
“周奶奶,外边有个凶巴巴的大?个子,在找这个好看哥哥呢。”有个扎啾啾的小男孩跑了?进来,到了?周婶子跟前说。
周婶子随手抓了?一把花生,塞在他肚兜里了?:“叫你小王哥哥,去把周哥叫回来。”
“哎!小王哥哥已经去啦。”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市井里的孩子,各种?污糟事都见得多,一个个机警得很。
周婶子让小月亮去了?临屋待着,这家?有个大?箱子,留在家?里的一位大?着肚子的叔叔(小月亮愣了?一下?的)把他塞进去躲着。
寻来的正是敖昱另外一头的邻居李熊,昨日小月亮被带回来时,防得严密,今朝出?门他睡得沉,也没?看见。还是顾秀才捂着鼻子跑来敲门,跟他说顾清瑶新?娶的坤儿是个水灵鲜嫩的大?美人。
顾清瑶是混混,却是讲义气的。这两人就是彻底的坏种?。
李熊问了?路上几个小贩,就知道顾清瑶是找谁来了?,只是他不知道周家?兄弟的具体住处,又让小孩子蒙骗了?几次,真找到地方时,已经近晌午了?。
“顾清瑶家?的小夫郎何在?”敞着怀的李熊一路横行进了?院子,看见门就提脚就踹,“我乃是顾清瑶的同?袍,你家?相?公让我接你去见他呢。”
他这模样,谁都知道来势不对,他却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找着人就够了?。
院子里如今就没?几个当家?人,大?人无论男女留下?来的都是家?里较弱的那一方,还有好几个挺着大?肚子的,其余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这种?家?庭,十岁左右就能出?去干短工了?。
李熊总算还没?丧病到对着孕妇或孕夫做什么,但转了?一圈没?人,大?嘴一咧,眼睛一瞪,就要去逼问周婶子。
“李头儿,干什么呢?”身后响起了?敖昱不着调的声?音,李熊一回头,看敖昱带着一群人回来了?,他冷笑?一声?,径直朝他走了?过来,和敖昱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给了?敖昱一个挑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