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各自回家整理行装,敖昱继续侍弄刀剑。却也不是所有刀剑都成了鬼头刀那样,也有让敖昱驱了暗影后,反而碎裂成了一地锈迹斑斑的残片。
“此刀曾斩大忠大善之人。”
留在下头等候吩咐的几个官员,立刻就有个拔腿就跑的。
也有长剑敖昱只看了一眼,便直接用真火焚烧,长剑发出尖利刺耳的尖叫。
胡朗瑛惊呼:“此剑化魔了?!”
“将化未化。此剑之主必是奸邪恶毒之人。”这是特意祭养出来的魔剑,它的主人能是好人就怪了。
这次的官员倒是没跑,只是一起对敖昱拱手行礼,为首的官员讲了个一百多年前畅国国内出了个杀人剑魔的故事。众弟子都凑了过去,虽然是凡人的故事,但这位官员很有说书的天赋,他们听得很欢喜,甚至苏小五还掏出了些花生瓜子与众人分享。
“不去听吗?”
“不好玩。”钺息道,他现在连木头小动物都放在一边了,只在敖昱净化出来的兵器上戳戳点点,听它们高低不等的嗡鸣。
苹果醋不是很确定地问【宿主,你没特别帮他压制这些兵器?】
敖昱【他身上有兵伐之气。】
苹果醋打量着钺息【就这个天真小可爱?兵伐?】
【不然呢?你以为净化无害?所谓净化,又可说排除异己。】
苹果醋觉得,他不存在的下巴,此时脱臼了【还、还能这么说吗?】
想想又没错,净化不就是把所有异物赶出去吗?而且,旁人的净化是去恶存善,小月亮的周围,是只留下他自己的清灵之气,其他灵气全部赶走,从这个角度看,还真的是十分霸道了。同等的情况,在这个世界中,只有化神修士,偶尔收束不住自身的灵气真元,才会发生。
只因为小 月亮的清灵之气不伤旁人,他自己又还弱小,才给了所有人温和无害的假象。想想未来可能发生的情景,苹果醋不寒而栗——醒醒啊!傻白甜们(包括苹果醋自己)!你们现在是活在别人的气场里头,更进一步就是活在别人的领域里,再进一步就成了活在别人的小世界里头啦!
苹果醋知道自己现在心里这狂风暴雨的反应有些疯癫,不过谁让小月亮对比太强烈了呢?另外的震撼则来自他的宿主,某种不对劲的感觉压得他逻辑运算都有些困难了。
别的世界里又不是没见过龙,五颜六色,东西各异,他见多了。那些龙不是说没主角聪明,智商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否则竞争的时候大家拿着智商报告就可以决胜负了。现在的这位锦鲤宿主……过于老辣了?
敖昱处理完了兵刃,畅国八百多年的国运,积攒了一百多柄凶兵,都已陆续搬到了敖昱面前。如今敖昱剩下的还有正好八十一柄,它们柄上刃下,层层叠叠地围绕在敖昱身后。小月亮已经站起来了,从戳戳弹弹,变成在兵刃上来回拨弄。
敖昱看着他,发现了小月亮的新爱好——音律。可惜,原主身上没有乐器,或者该说,原主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用于消遣的物品,也没有合适的材料给他做,毕竟原主穷得掉渣,等等再说吧。
敖昱见回去整理的畅国众人差不多回来了,对钺息眼神示了意,掐起了手诀。
还在听故事(换了个大臣,刚才那个嗓子哑了)的众人,立马收起没吃完的瓜子花生,专心看着大师兄。
随着敖昱的动作,刀剑之间的距离从刚才的松散变得紧凑,一柄叠着一柄,倒像是一片片异形的鱼鳞,随着若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敖昱手诀一收,刀剑之鳞卷成了个拳头大的银球,让他握在了手中。
“拿去玩。”钺息只是好奇地探了探头,无意索取,但敖昱递过去,他立刻快乐地收下了。
苹果醋【宿主,你真的真的真的对他没感情吗?辛苦做好的东西,也不怕他丢了。】
敖昱【本就是给孩子做的玩具,我不善近战,要什么兵刃?现在好好养大,要让他给我拼杀呢。】
苹果醋【……】所有的不对劲瞬间爆了:妈!主神!我的宿主真的不对劲!
曲理好奇地探头过来,敖昱道:“小月亮,可以给他摸摸吗?”
鳞球的每片鳞片也是有声音的,小月亮正玩得起劲,听敖昱开口,立刻双手捧起了鳞球。
曲理立刻就伸出了手,可刚碰到鳞球,他手缩回去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白芷骂他,“快把手伸出来!师姐你这次手重些!”
“不是,没事,没受伤,我就是吓了一跳,就是碰到的时候有点刺刺的。”曲理把手举起来给众人看,“没事吧?”展示完后,他便得意笑了起来。
“曲师弟。”敖昱叫了一声。
“是!大师兄!”曲理立马转身。
“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白师妹说的没错。”敖昱道,白芷立刻对着曲理做鬼脸,“但我也知道,你会如此因为有我在场。”
“对,大师兄……”
“勿让好奇成了习惯,若无可靠长辈在侧,好奇可以,但务必藏在心中。”日后他自己出去历练,还是现在这样子,是要没命的。敖昱一扫白芷,“你也一样!”
“是,大师兄,谨领训!”俩年纪小的立刻一块儿对敖昱行礼。
“谢大师兄教诲。”除了苏小五慢了一步,其他人也一起行礼。
敖昱在玄罡峰本就是代师授业,如今又是金丹高手,他们叫他大师兄,却以侍师之礼对他,并无差错。
“好,我们出发吧。”敖昱抬手放出云舟,云舟落地就长,带他们来时有三丈来长,这回怕不是有三十丈了,甲板上长出了高高的楼阁来,塞进这畅国的两百多人毫无问题。幸好引仙台大多在郊外,四周都是空场,否则还真放不下。
“站在甲板上即可,我们飞不了多久。”敖昱吩咐那将军。
舷梯放下,凡人列队登船。敖昱带着众人则直接飘了上去。
凡人中自然少不了认为敖昱的位置看不见他们,想要跑到楼阁里去的,也不是想偷盗什么,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罢了。
不过,所有的门他们都打不开,窗户看似只糊着窗纸,但那纸是无论如何都戳不破的。
“凡人在船上,不可太快,但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你们散开休息去吧。”敖昱对众人道。
众人应了一声,各自散了。凡人在大船的后半段,他们在前半段,这里周围都是些单独的小房子,也有些小亭子,与花草树木,倒不像是在船上,而是在个雅致院落中。
白芷和许扇扇两人相约去一株海棠下打坐,苏小五本来与曲理相谈甚欢,想与他继续聊聊,方十九却戳了他几下,他只能与方十九一起找了个僻静角落。
“苏师弟,哥哥要先谢过你。”方十九打了个隔音符,先是恭恭敬敬行个礼,“原本我只是为来送送你,没想到这一回却是我造化。”至于登上云舟时,他甚至还有些后悔的事,那就不需要多说了。
“方哥,快起来,不必如此。以大师兄的为人,我确实想着这次出来不会吃亏,但也没想到一出来就得了好处。你还是继续叫我小五吧。”
“小五,你既然让我叫你小五,哥哥接下来,可是就要说些遭你怨的了。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现在私下里跟大师兄说一句不想当仙官了,大师兄也是会把你留下来的。你也看见了,人间帝王见到了大师兄也要弯腰称臣。庞然大物的手指缝里头漏出点东西来,便够我们这些小人物吃穿不尽。”
方十九见苏小五确实在听,继续道:“昨日的机关鸟,只是个大师兄随手所画的玩具,但在凡间,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我若将它送回家族去,从此我家便可离开依附的家族,有个堂堂正正的立足之地了。对一个家族尚且如此,对你一个人呢?”
这就是方十九说的造化,敖昱当时很明确地表示,可以随他们处置,方十九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就是他们送到家里也可。尤其第二种核心,很简单,虽然这样做出来的木鸟呆滞愚笨,可对凡间来说,这就够用了。家族这就是有手艺了。
“小五,你是有天赋的,即使你二十岁才开始修行,但未来成就至少比我要高得多。即使你依旧要离开,至少再等等呢?等你的修为更高些,我跟你保证,你五十岁前,是必定能筑基的,到时候,你至少还有一百五十年的寿数可活,离开观眇宗时也更有底气,你也能在更大更好的城市做仙官。即便是这畅国的国师,你也当得了。若玄罡峰在外有了自己的产业,说不准你也能当个管事。”
一直安静聆听的苏小五突然笑了:“管事的就算了吧……方哥,你真的是我的亲哥哥,让我给你磕个头吧。”
方十九本是要拦的,但犹豫了一下,让苏小五拜了下去:“我受你这一拜,你便是我的亲弟弟了。”
“哥!”苏小五连了三个头磕头,很高兴地站了起来,“哥,这辈子,诚心为我考虑的人没有几个,我与哥哥不过萍水相逢,如今你说的,都是一心为我,我也和哥明说。”
苏小五坦荡道:“我在凡间也是给人当小二的,可我不甘心只当店小二,原本我钱都攒够了,要去找个老秀才学记账。掌柜的都答应了,那时我就是柜台后头的算账伙计了。可在玄罡峰,说是仙人的地界,但仙人是旁人,我就是个家仆,毫无出头之日的家仆。我也想着如大师兄那样力抗天劫,如记名弟子那样日日钻研仙法道术,哪怕是个外门弟子呢?也可有个奔头,杂役……”
“弟弟,是哥哥看轻了你,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觉得在玄罡峰上憋闷,又约束过多。但哥哥忘了,你只有二十一岁啊。”
方十九一百二十岁,他拼尽全部身家,以举族之力进入观眇宗,是为了给自己延寿命,又何尝不是想拼着最后的阳寿,给家族弄些好处?如今这一个机关鸟,可不是就将家族过去的付出全都给找回来了吗?
苏小五今年刚二十一,他还很年轻,又没有家族儿女做拖累,没有方十九的人生历练,他还有着年轻人向上的冲劲。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哥说得对。”不等方十九再劝,苏小五又道,“我会在观眇宗努力到筑基,再想其他。”
方十九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可小五,咱们虽力弱,却不能只想着占便宜。”
“这个我也晓得。”苏小五笑了,“在酒楼里人家给的赏,也是因为咱们伺候得好呢。若有善心的主顾,却将人当了傻子,贪心不足,那才是真的傻子。有来有回才是正理,即便给不了人家东西,哪怕是多说两句吉祥话呢?”
“正是,正是!”方十九连连点头,他却没想到,苏小五说得好听,但他什么时候跟人有来有回过?不过,他吉祥话确实会说。
稍后苏小五又劝住了方十九:“大师兄显然是不想有人去打扰的,这时候咱们就离得远远的。别送上去惹人厌。”
“倒是我急迫了。”方十九也听劝,笑了笑稳住了心神。
他俩的言谈,敖昱听得一清二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苏小五在红尘里打滚,虽没有出身倚靠,但以他的心性,再加天道眷顾,怪不得会是一代正派骄子。
“都回来吧,到了。”敖昱与众人传音。
连带着那位王爷也让他给叫来了,只将军继续管束着士兵。
众人都聚到了船头,朝下一看,初时都以为下头是个湖,许扇扇还道了一声“那湖中亭倒是别致”云舟下落,待看清了,即便年纪最大的方十九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这哪里是个湖啊,这分明是一片泽国,所谓湖中亭,该是一座高塔最上头的那一层。
“哗啦!”云舟直接落在了水面上。
“都在船上待着别动。”敖昱飞身而出,祭起之前展示给畅国诸人的小葫芦,水面上卷起一道水龙,水龙折下腰,一头扎进了葫芦中。
“四象阵!”敖昱突然厉喝一声。
正看热闹的曲理四人虽然慢了些,但多年训练,总归是跳了下来,立在了水面上。
恰巧他们刚站好,水中便有了动静,一条大鱼跃出水面!直扑上头的葫芦。
这鱼看来该是条鲇鱼,它双眼猩红,周身恶臭,且黑气缭绕。这是吃了许多人的妖物,怕是就要入魔了。它灵智低弱,竟忽略了众修士,只想吃下天上的宝贝。
胡朗瑛为首,四人向着大鲇鱼攻去。
不多时,远处又有一物跑来,是只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犬。它比这条鱼聪明多了,远远看着情况不对,转身就要跑。敖昱右手掐着葫芦的法诀,左手一挥拂尘,拂尘上的一道白线瞬间窜到了黑犬身上。
“嗷呜呜呜!”黑犬挣扎,反抗,然后还是给拖过来了。
“这个倒是干净。要玩吗?”它虽然是黑的,但身上没有食人的恶臭,反而灵气四溢,该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宝贝。后一句敖昱就是问小月亮的了。
小月亮左看右看,从船上跃到了敖昱身边,蹲下来摸了摸黑犬——这是一条五黑犬(名就叫这个),连舌头都是黑的,四肢粗壮,尾巴蓬松卷曲,憨头憨脑。因比正常五黑犬更大,如今倒在地上,就像是狼和熊的后代。
钺息摸了两把黑犬的皮毛,便站起来摇了摇头。毛毛的手感虽好,但黑犬的抵触与不喜,小月亮感觉得太明显,他便不想留了。
“好。”敖昱拂尘一抖,黑犬蹿起来就要跑,敖昱拂尘却瞬间抽到了它身上。黑犬惨叫一声,在水面上打了个滚,掉进了水里。须臾水里就冒出来了一颗狗头,正是它狗刨着要跑。可游出不到一丈,黑犬一跃再次立到了水面上,甩净了水,它竟然颠颠地跑回来了。
苏小五扒着围栏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十九:“方才大师兄并非无端打狗,这狗的状态,明摆着是消化不了它吃下去的东西,大师兄那一下帮它打散了。现在它感觉到了好处,这才回来。这畜生倒是聪明。”
苏小五:“……”
虽然知道这位哥哥未曾阴阳怪气,但还是莫名有种在骂他的感觉——得了好处回来……
这回是它自己回来的,未等敖昱再问,感受到亲近之意的钺息已经十分爽快走出去把五黑犬抱在了怀里。暖乎乎毛茸茸的大狗,显然比木头小狗更得他心意。
敖昱的拂尘又甩了出去,这次从水下圈上来了一大团淤泥,淤泥见了光,顿时滋滋有声,从淤泥下头钻出了十几头似猴又似人的怪物来,只是它们飞扑到半空,便如撞到了透明的墙壁,直接掉下去了。
“小五,十九,你俩下来。”
苏小五:“我、我?”
“历练还是要的。”方十九拎着苏小五跳了下来,没有不乐,只有兴奋。
片刻后,鲇鱼妖头身分离,许扇扇与胡朗瑛各自打出一团真火,将它彻底焚烧殆尽。
“继续。”敖昱早有准备,拂尘的丝线穿着不少妖怪,一条巨蟒被甩了过去。
苏小五和方十九那边也是如此,苏小五还能休息,方十九却必须继续战斗。
只钺息轻松,坐在拂尘丝线勾出来的秋千里,脚边是变小之后越发虎头虎脑的狗子,怀里还抱着只胖乎乎的花狸猫。再细看,他脚下的撑着秋千的分明是个赤红色的龟壳。
有魔化趋势的妖怪,厉害的敖昱自己宰了,能拿捏的就都给其他人练手的。愿意自己留下来的无害小妖怪,现在都归到钺息了。
除了妖怪之外,也有人。因敖昱在此地吸水,所以各方向的洪水都在朝这里流,许多幸存者也顺流而下被带来了,如今都在船上,归士卒照顾看管。敖昱无法提供食物与医药,但一处安稳之地与干净的饮水,还是没问题的。
直到第二日晌午,水干了,敖昱也终于叫了停。
众人各自调息,历练是历练了,无形的经验是多了很多,有形的却反而少了丹药——所以大宗门不乐意来救天灾,妖怪遇见不少,但多是吃人吃得一身魔气的小妖,又是刚突破的,污浊得很,身上没什么得用的。
无害的妖怪,正道宗门按规矩却是不能宰杀的,至少不能明面上宰杀。而且宰杀之后除非自用,否则拿出去一眼就会被其他修士识破,十分麻烦。
值得付出代价的大妖怪,都聪明得很,大灾时都会老老实实躲起来。
“表现不错。继续走吧。”
收了水,敖昱带着人朝前走。云舟悬浮在地面上,跟着他动,原本救上了船的凡人,眨眼间发现自己到了船下了。刚刚安稳下来的凡人顿时大惊,立刻便要追上来。但洪水去后的地面上淤泥遍布,追不到几步,人们便纷纷摔倒在地。男男女女或趴,或坐在泥泞中,哭嚎哀求,好不可怜。
“大师兄……”众人看着敖昱,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想留下来安置他们?”
“……”众人都闭嘴了,周围的安静,顿时让他们的脸上都开始发热——自己也不想干的事情,让大师兄去做吗?就因为他更强?
敖昱拂尘一甩,十名士卒突然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待安置好了那些灾民,再行归队。”
“……是。”十人领命转身。
“无须羞愧,这些人行自己的职责,救自己的百姓,不也是不乐意吗?”敖昱笑了笑,指着那些士卒的后背道,“人之本性罢了。”
士卒们的脚底下一顿,玄罡峰弟子们没觉得自己好受了,反脸上更红了。
敖昱注意的却是苏小五。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那些灾民有任何动摇。
【宿主,不能区别对待啊。你家小月亮也是无所谓的。】敖昱虽没主动对话,但苹果醋可一直看着他呢。
敖昱笑了笑,他只是纯粹观察罢了,毕竟这可是他的对手呢。苹果醋这小家伙对于主角很是回护呢。
而且,分明方十九也是无所谓的,苹果醋却根本不在意他,看来方十九在“原著”里,必然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一百二十岁,什么都见得多了。与苏小五如今情谊深厚,既是玄罡峰上需有个人相互扶持,也是苏小五同样小心经营。对这些陌生凡人,他自是没什么多余同情。
“大师兄~”敖昱一动,小月亮就追了上来,猫猫狗狗变得只有指头大,牢牢占据他的左右肩膀,可怜乌龟年纪最大却最老实,只能变得如一个红玛瑙小挂坠,坠在小月亮腰间。它和鳞球一边一个(其实是不敢挨着鳞球),一银一红,倒是很好看。
灾民中的大部分,放下来后弄清了情况,也就爬起来行了个礼,寻思起了自己该去何处,不过这些人是无声的,于是便显得哀嚎的声音更大了,那些人也越发得意,甚至有人一会儿用雅言苦苦哀求,一会儿叨叨念念些众人不懂的俚语。用俚语时,他们眼中是自得与怨毒。
对人的情绪极其敏锐的钺息,自是未曾落下他们的恶意。
于钺息而言,心怀恶意者皆为敌,没去打人,已是这一年多来学会了规矩了——谁会对一个以利刃相对的陌生人怀有善意?甚至去可怜他们?
“我知你们可怜的不是那寥寥数个恶毒之人,但那些无关旁人可有站出来指责?不也是支着耳朵听得畅快?救他们性命是我辈修士之责,至于照顾奉养诸人,却是亲人与国家之责。何况,以怨报德之人,助之何益?”
苏小五咧嘴,无声大笑。他还以为这位大师兄是个菩萨心软柿子,原来也是拎得清的。细想想,楚霁衡那废物以师徒名分压着,他是不好做些什么,虽然这位大师兄屡屡吃亏,可从结果看……他结丹了。
苏小五觉得,该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大师兄不仅没吃亏,反而受益了。果然如哥说的,眼界不同是个大问题。他根本看不出大师兄是从哪里得到的“益”。
敖昱带着人继续朝前走,后头突然闹了起来。
“就是你们!仙人才不救我们了!”
原来方才那“支着耳朵”的人,正义愤填膺地将口出恶言之人围起来殴打,真可谓义正词严。
曲理四人顿时脸上都露出些膈应来,脚步走得快了些。
敖昱将红乌龟拽了下来,它落在地上变成大龟,敖昱和小月亮就坐了上去。这红壳乌龟在泥沼以上,走得又稳又快。钺息坐下来后,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鞋……可刚刚低头,便感觉到了敖昱的视线,钺息立刻将头转向一边,虽没去看敖昱,但也不看自己的鞋子了。
众人终于来到了河道旁,洪江在此地一分为六。当地有个传说,说本来这里只有一条大河,可有一年从河中孵化出六条小龙,小龙们虽都朝着大海奔去却各行其道,将大河撕裂为了六条支流。这一段六条凶险的支流,因此合称六龙江。
“你们上云舟去。”
许扇扇惊问:“大师兄,你不是要将这六条河合而为一吧?”
本想着敖昱就是加固点河道,看他架势不像是这么简单。
“六合一不成,支流也是滋养一方,六合三恰好。我心已定,无需多言。”
金丹修士,说要江河改道,只要是寻常的土地,未曾有其他修士设下的法阵,自然是办得到的。可敖昱所言,不止四个师弟师妹一脸愕然,苏小五和方十九满面疑惑,便是听说了敖昱要来解决水患才跟着来的畅国诸人,都是震惊的。敖昱带着众人杀妖怪,已经让他们认为是极限了。
至少这世界数万万年的历史中,未曾有修士这么干过的。
这可是比救万民于天灾中,更加出力不讨好了——便是连年的水患,又与修士何干呢?应各国的求援,救一救人已经是大功德了。
虽正道修士也会积累功德以利渡劫,但修士的根本还是自身的修为,功德到了也就够了。积功德而损修为,主次颠倒,殊为不智。修士的眼睛,历来便是朝天上看的。
我自九天真逍遥,不沾尘间一点泥。
【宿、宿主,你没忘了你的主线任务吧?】苹果醋比其他人还慌,他错了,他不该在不久前失了平常心,宿主果然是善良锦鲤,竟然跑到修仙世界搞大规模水利建设?话说,你也是修仙世界出来的,怎么会比很多现代世界过来的还独树一帜——他有预感,宿主不会只折腾完这六龙江就完了,这只是开始。
【我初来此界,头一个遇见的,便是鱼新妇。】敖昱飞上半空,甩动拂尘,拂尘前方的万千细线合成了一股长鞭,抽向了河道!
【你不会是想说与鱼新妇有缘吧?】
【苹弟知我。】“哈哈哈!”敖昱爽朗一笑。
河道中奔流的河水被拂尘分开,拂尘击中了水底,传出一声闷响。云舟上的凡人,皆捂住了耳朵,但没人愿意挪开眼睛,都死死盯着河道。
苹果醋惊呆了【你说真的?!】难道因为是鱼,所以敖昱真正有那意思的不是小月亮,而是鱼新妇?太重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