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川似是害羞,缩在他胸前,不敢抬头,声音比蚊子都大不了多少,“解药没,没在我这……”
“……”岑未济手背上的青筋都快要暴起,他深呼了几口气,“你起来,我教你。”
他慢慢用语气引导着对方动作。
可小崽子在这方面十分只学懂了不到三分,将两人弄得一塌糊涂,却始终不得要领,将自己磨的通红,更将岑未济磨的发疯。
最后直接哭唧唧撂挑子,起身要走。
还没等爬下床,便被人拖着脚踝重新按到了身下,用粗重地呼吸威胁道:“既没有解药,你便是解药。”
岑云川见他捏住自己脚腕的双手十分用力,知道他怕是已经恢复了体力,便开始害怕起来,可岑未济却只是一边摸着他汗津津的额头,一边将他沾着的湿发拨到旁去,然后在上面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动作温柔至极,神情亦看起来慈眉善目。
可他一口气还没呼完。
下一瞬。
便被对方毫无征兆地发力顶了进去。
“唔……”他的惊呼还没出口,就被对方唇齿接过舔舐了进去,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对方那副斯文和善的面孔来。
这个人真的做到了上下不一,面孔上是无尽的慈爱,身下却是极致的冷酷无情,无论他怎么哭喊,都只会一边温柔的舔弄他的汗水,一边却不带丝毫犹豫的一顶到底。
当他快要崩溃时,还能听见对方那恍若魔音般的可怕恐吓,“若是让外面人听见他们的皇帝陛下被自己爹爹压着哭得这么狠,那该如何是好?”
他脑袋已经混乱,听见对方这么说,又听见下面的糜烂水声,慌的六神无主,只能掰着对方手指,小声抽噎,“不要……不要……”
岑未济简直要被他这副可怜模样勾得神魂不知所踪,于是彻底将那副正人君子之貌丢去了十万八千里外,肆意放纵起来。
明明药下给的说对方,昏睡最久的却是他自己。
中途睡睡醒醒不知多少道,直至自己被抱进了马车里,竟都不知道。
等他再次醒来,却是被抱在怀里喂饭。
后背贴着熟悉的怀抱,可触感却……他回头,果然看见对方已经换了一身干干爽爽的衣服,正一脸坦然的抱着自己,手里还端着一碗粥,勺子里的盛好了后已递到了他的嘴边。
他刚想疾言厉色几句,忽发现这里已不是地牢,而是一处明亮的屋舍,瞬间便警觉了起来。
“张嘴。”对方耐心道。
他却抬头,用询问眼神看了过去。
“已在回京路上。”岑未济简单道,将勺子再次递了过来“如今正在驿站修整。”
他顺势喝了一口。
又抬起脑袋。
岑未济又道:“你既怎么都得绑着朕,朕便乖乖跟你回去便是。”
他又喝了一口,尝出来是八宝粥,然后又抬起头。
岑未济像是永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继续道:“朕这个先皇该以什么身份存在,由你来定,你若是让朕每日只待着屋子里陪你也成,若是让朕去外面别院生活也行……都听你的。”
“可好啊,皇帝陛下?”
他故意咬重最后几个字,让岑云川总有种特别心跳加快的感觉,但他很快又仰起脑袋。
“再怎么说,奉这奉天阁与禁军都是朕一手建的,如今虽都忠于你,朕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岑未济又递来一勺,见碗里的粥被对方都乖乖喝完了,这才捏了捏对方的腰,道:“朕不在这些日子,宫里人都是怎么伺候的?瘦了这么多?”
没等岑云川张口,他已经从那松松挽着的发丝里揪出几一撮白发来,摊开在手心里问“还有……你才多大,这白发又是怎么来的?”
岑云川将脑袋拱进他怀里,想用无声的撒娇抵赖过去。
却被岑未济掰着肩膀又坐正了,“倘若今后你再敢拿自己身子冒险,就不要怪朕上家法了。”
见对方态度强硬。
岑云川只得乖乖点头。
然后偷偷用余光看见对方还板着脸,他便仰起脖子飞快在对方下巴上啄了一口。
那张严肃冷漠的面孔终于像是被春风吹动了一般。
两人正缱绻着,那门忽被不长眼的从外面推开了,岑云川还坐在岑未济怀里,想要爬起已然是来不及,一回头,看见进来的是何易宽,他便又舒舒服服靠了回去,做出毫不避讳模样。
“怎么了?”岑未济问,声音很是不悦。
岑云川靠着他怀里,听见他说话间胸腔微微震动的声音,安心的闭上眼。
何易宽早就看见了岑云川,但对他还有些畏惧,于是用最快的声音向岑未济汇报完事情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岑云川扫见他狼狈身影,憋着笑,用魅惑君王的语气,故意道:“他看见了……不如把他眼睛剜了可好?”
岑未济将他抱住,回道:“何易宽是个老实人,不可太过欺负他。”
“哼。”岑云川听见他回护旁人,从嗓子里重重道,但其实细听并没有什么气性在。
两人又腻歪片刻。
门外传来叩门声,这次来的人规矩很多,只是站在门口,并未进来,小声询问陛下可醒了。
岑云川听见是自己的人,连忙从岑未济怀里爬起,低头四处找自己衣服,等穿好后还要整理再三,见无一纰漏后,这才推开门,背过手,摆出一副威严面孔问:“朕在,何事?”
“陛下,是齐王来了,非要吵着闹着见您。”侍卫道。
岑云川勾起唇冷冷一笑:“他消息倒是灵通。”
“陛下可要宣他觐见?”侍卫低头问。
岑云川道:“定是为淙州的事来的,让他进来吧。”
前些日子,岑云川为了整顿官场旧风陋习,下旨不许各级衙门再打着公办名义层层向下索拿银两。
对于这些平日里骄奢惯了的官吏们来说,这疑断了他们的大财路,即便岑云川专门从赋税入手制,在降低百姓负担后又将这部分开支明确划归到了田赋中去,可终究明面上的东西哪有背地里的灰色交易权限大?故一经推行,官官相庇,阻力极大。
岑云川在地方呆过,知道这些打着公办名义的银子,皆是通过层层吃拿卡要从底层收缴上来的血汗钱,没有哪一分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若是不整顿,只怕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迟早要将那最穷苦的百姓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所以他下定决心要将此陋习根治,并放言谁敢反对便拿办谁。
这淙州便在短短月余已一连被他贬斥了近半数官员。
齐王是岑未济身边老人了,奉命镇守此地,家眷亲族也多在地方任职做官,受此牵连极大,前些日子便屡屡上书要求归京面圣,岑云川皆不许,如今恰逢路过此地,可算被他捞着机会,说什么也要来见上一面。
“大侄儿这龙椅还没坐热乎,就想着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用黄土几铲子淹了不成?”齐王一进来,便大声叫嚷起来,他跟了岑未济多年,向来不把这些小辈们放在眼里,又仗着军功和皇帝恩赐在身,行事多豪放不羁,如今切身利益又被动摇,更是跋扈嚣张,“当年我老张家为了你屁股底下的皇位,兄弟多少个都快要死绝了,如今还没享几天福,好啊,就急着过河拆桥!”
侍从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台阶上,岑云川坐下听他继续叫嚣。
那齐王越说越激动,竟伸手比划起来,立在两侧的侍卫刷的一声掏出配剑,将他扣在原地。
齐王看了一眼脖子上架着的刀剑更是激动,原地跳腾起来,又哭又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此乃天子面前,不可放肆!”岑云川身边的侍卫长连忙呵斥道。
齐王戎马一生当惯了粗人,最是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摆官腔,于是直接张口破骂起来,他不敢骂岑云川,只得指桑骂槐,将左右全都骂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见他骂得实在太污耳朵,岑云川微微点了一下下巴。
侍卫长像是终于等到了机会般,上前几步,照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踢的那齐王当即跪倒原地开始哇哇乱叫。
岑云川这才开口道:“朕下旨整肃此事,并非是针对你淙州一家,便是谁来阻拦都是一样的下场,若缺银子使尽管来向朕借,朕便是砸锅卖铁拆了皇宫也不会亏待诸位叔叔,可若是谁还想就着旧法子从下面捞钱,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齐王哪里肯听他的话,竟搬出来先帝名号来,说自己拼死立下如此功劳,临着老了还要受此苛待,竟当场无理取闹撒起泼来。
岑云川咬牙听了一会儿,脑袋都被他吵得涨了几圈,想杀他又念及他是功臣,想打他又怕他身子骨撑不住,一时竟气得只能干瞪眼。
那齐王见小皇帝被自己搅得直皱眉,正要得意,忽听见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问道:“闹什么?”
他一愣,赶紧睁开眼,拿袖子擦了擦然后朝台阶上看过去。
小皇帝背后立着一个人,虽站在暗处不甚显眼,可他一出来,四周的侍卫皆垂眉低眼,大气都不敢喘。
齐王心脏不禁彭彭跳了起来。
岑未济走下台阶,岑云川立马站了起来,垂首立在一侧。
齐王看清后立马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来,呆看了半晌后,忽然一扑腾栽倒在地,嘴里颤巍起来,“陛,陛下?!”
“仲勋。”岑未济低头瞧着他,声音清润的唤了他的字,“几年不见脾性怎么越发像个老顽童,倒和小辈们闹上脾气了?”
倒听不出一点脾气来。
可齐王哪能不知道他的路数,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道:“陛下大,大安,此乃老天垂怜,竟有让老臣再见天颜之日!”
岑未济却是一笑,冲着何易宽道:“搬上来吧。”
何易宽很快就命人将几个大箱子依次搬了进来,陈列到了齐王面前。
齐王小心抬起眉梢,只瞥了一眼,便吓得满头大汗。
“朕借船途径,恰巧碰见从陈国运来给仲勋的礼物,便顺带着给你捎了来。”岑未济慢慢问:“不打开看看吗?”
那陈国不过是个南域小国,依险而居,眼见大虞渐渐强大,便起了依附之心,怎奈岑云川偏就看上了陈国那独一无二的出海码头,早就有攻打吞并之心。那陈国主哪能不知,自知真的打起来自是抵抗不了,于是便开始向大虞朝中达官显贵送礼,以求自保。
但朝中众臣慑于皇帝之威,大多不敢收取,唯有齐王爱财,对送上门的礼物来者不拒。
怎奈竟被岑未济撞了个正着。
齐王还在犹豫,但岑云川已是不耐,厉声道:“打开!”
齐王这才颤颤巍巍的打开了离得最近的一个箱子。
里面竟是满满的一箱子南洋珠,颗颗饱满,色泽莹润,一看便非凡品,竟比宫中贡品成色更好。
“继续!”岑云川探头一看,道。
箱子被一个又一个打开,皆是举世无双的珍品。
“好啊,陈国主真是有心了。”岑云川阴阳怪气道:“对齐王真是大方周到。”
齐王惊呼着,边叩首边大呼自己有罪。
“竟敢私受敌国贿赂,来人!”岑云川咬牙道,“给朕拿下!”
岑未济却做了个阻拦的手势,然后背手走了下来。
他每下一层台阶,齐王便抖一下,直到他站在了对方身前,齐王已经吓得像个筛子。
岑未济却伸手将他扶起,笑着道:“你我老朋友见面,何须如此,起来吧。”
齐王浑身哪里还有力气,被他半拖着起来,就像是挨了一顿打似,已经彻底蔫了,“老臣……真的不知是陈国送来的……只当是下人采买的低等货……”
“不是什么大事,礼就收着吧。”岑未济道。
可他越是这样,齐王越是慌张。
岑未济看了一眼岑云川,然后冲着齐王道:“小辈们年轻,行事莽撞,以后还需仲勋多多助宜啊。”
齐王边流汗,边满口应道:“那是自然。”
说罢连忙朝着岑云川一叩,“是臣失礼,刚刚冲撞了……”他想赔罪,只是对着面前的新帝和突然起死回生的先帝,实在不知该怎么叫。
“太子登基,是奉朕密旨行事。”岑未济道。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哪有再敢质疑岑云川身份的,齐王赶紧见机叩首道:“新帝登位臣还未能进京朝拜,今日不如借花献佛,将此厚礼上交天子处置。”
说罢,垂涎中又带着几分不舍的看着那几个沉木箱子。
岑未济瞥了一眼,好笑道:“既说了给你,皇帝自然不会再收回,只是你答应的事,可不能失信。”
看岑未济是真的没有追究的意思,他这才喜逐颜开道:“有老臣替陛下盯着,这淙州境内绝不会再有胆敢抗旨之人。”
齐王走了。
两人回了屋里,岑云川这才算账道:“好啊,我就说怎么放着直路不走,非要来这淙州,原来竟是等在这里,说!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
岑未济看着他道:“朕不过顺便帮衬你一把罢了。”
见岑云川不依不饶。
他这才多解释了几句,“朕走一路南下,路过不少村镇,所见苛捐之事数不胜数……淙州尤甚。”
看对方一连严肃听着,他忍不住又想逗逗了,“本想借他人之手向皇帝陛下谏言,谁知你我父子心有灵犀,竟又想到了一处去,朕只能顺水推舟,助人为乐了。”
岑云川听他忽然开始正儿八经夸自己,突然就不好意思了起来,扭头要走,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抱入怀里。
岑云川吓了一跳,连忙伸头看门有没有关严,生怕被人瞧了去,急着想要从他怀里退开。
“怕什么?”岑未济贴着他的耳朵问。
岑云川被他鼻息喷的脸红了一大片,躲躲闪闪着转移话题道:“之前……你送我去康平,是不是也是一步棋?”
岑未济这次没有说话。
岑云川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一直最想问出的话,“若是……若是最后登上皇位的不是我……你会怎么办?”
岑未济哼笑道:“朕的天下,若非朕想,谁都拿不去。”
听着他自信到几乎自负的话,岑云川知道,这既是一份无与伦比的肯定,亦是一份沉甸甸的重托,岑未济给他的不止有皇位,有天下,更有一腔深沉的爱意。
“我定会做个好皇帝。”岑云川回过神,直直看着他道。
岑未济亦低头瞧着他,目光柔情似水,“朕的狸奴……已经是个很好的皇帝了。”
第九十五章
即便孔梁的密信发了一封又一封,往来的信鸽都快要累瘫痪了,父子两依然没有回京的打算。
打着体察民情的幌子四处溜达。
“孔梁确实不错。”岑未济看着对方寄来的密信,点评道:“还有这个……沈观河……”
岑云川从背后探过脑袋,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同他一起看,“父亲忘了吗,此人还是你送到我手上的。”
岑未济道:“朕记得,这孩子性子与你有几分相像,当初不得旁人所容,朕便顺手推舟将人送到了你那去,他如今既能熬出头,说明不但有才智,运势也颇好。”
说着说着,岑云川忽提议要去逛夜市,岑未济拗不过他,只得陪他一道去,在岑未济面前,他永远都像是长不大的孩子,可以尽情使小性子,撒脾气,耍威风,被对方毫无底线的包容着,宠溺着。
“我要兔子灯。”两人行至石板桥旁,他边走边扯着对方袖子道。
岑未济左右张望一眼,并没有看到兔子造型灯盏,无奈回头道:“福寿灯不也挺好吗?”
两人还在拉扯。
旁边忽停下一个卖灯的姑娘,看着二十出头,篮子里装着各式各样没有点燃的灯盏,看样子全都是自己手工编的,“瞧瞧我家的灯吧,质量好,价格还便宜!”
岑云川顺势看了过去。
但一抬脑袋,看见那姑娘的目光粘在岑未济的面孔上,一脸看不够的表情,瞬间就黑了脸。
“咳咳咳。”他故意咳了几声。
岑未济还在篮子里找兔子灯,不明所以。
而那姑娘已经用手勾住鬓角的头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就等着岑未济抬头。
岑云川左看看又看看,恨不得一把扯下头上的帷帽给某人扣脑袋上——昨夜对方不知忽发什么疯,不但咬破了他的耳垂,还在他脖颈上留下一片狼藉的红痕,导致他不得不顶着这个东西才敢出门见人。
谁知这一出门,惹眼的竟变成了对方。
“客要是喜欢,我便送与你也成,只是记得回头还来照顾我生意便是,我的摊子平日里开在莨菪巷……”那女子热情洋溢道。
岑云川已经拽着袖子将人一把扯走,嘴里怒道:“不要了!什么灯都不要了!”
直到两人上了马车,岑云川嘴气得都能挂上一吊油瓶。
“怎么了?”岑未济摸摸他的头发问道,不知他为何又开始耍小性子。
岑云川撇过脑袋,不理他,自己越想越气,直到两晚上两人躺下了,他顶着一双黑眼圈将人摇醒来,郑重道:“我想好了!等回到京里我就建一座别院,将你藏起来,旁人都不准多看你一眼!”
岑未济由着他发脾气,将人抱起来平摊在自己身上,让两人肌肤相贴,一边替他暖着身子,一边低声道:“好。”
岑云川在黑暗中盯着他的下巴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我都关着你了!”
“我也关过你,这样算扯平了,怎么样?”
岑云川趴在他的身上,听着他说话,忽泄了气。
关是自然舍不得关的。
没等两人闲逛下去,岑勋倒来了。
自从岑云川登基后,便封了这位皇弟为端亲王,给了对方极高的地位和尊荣。
旁人皆以为皇帝不过是给个虚名,然后将人监视防备起来,可岑云川却一反往日对亲兄弟们的雷霆手腕,反倒对这个有些才干的弟弟予以重任。
岑勋也算任劳任怨,几乎日日都在为国事奔波,一个顶几个,旁人都劝他稍避锋芒,免得为皇帝猜忌,可他却自言自己问心无愧,天地可鉴,愿以坦荡之心接受百官监察,自此再也没人说什么了。
“他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岑未济勒住缰绳,将手中的弓箭放下,向远处眺了一眼道:“怕是你的左相快要顶不住了,所以特地搬来了救兵前来唤你回去。”
岑勋向岑云川见了礼后,冲着岑未济叩首也称道:“陛下。”
岑未济冷淡的点点头,然后挥了挥马鞭,驱赶着马向前奔去。
留在岑云川在原地和岑勋说话。
两人说完了正事,岑勋才试探着问:“陛下打算怎么……安排?”他看着岑未济背影道。
朝中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位皇帝,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岑云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风吹草低,那人一身白衣赤马,实在抢眼。
他目光柔软下来,慢慢道:“随他自己的意思来吧。”
三年后。
岑云川忽下旨除岑顾外,追封剩余已故皇子为亲王。
七皇子岑昭也被追封为康王。
宫里圣旨前脚刚走,康王府里便发生了一桩隐秘的血案。
康王妃为扶亲近自己的庶子上位,杀了两位年长庶子的亲生母亲,并打算接着对那两个同母所出的庶子下手。
年仅七岁的庶长子,眼睛挨了一刀后当场昏迷不醒,而小一岁的次子,背着自己哥哥,一手拿着刀,独自对抗着府中的侍卫。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
那个人出现了。
“别怕,你哥哥安全了。”对方从他背上接过他哥哥,见他死死抓着,不肯放手,这才温声道,然后蹲下身帮他拾起了地上的剑。
也就是在那一瞬。
他才看清了对方的眉眼,瓢泼的大雨里,对方一身平平无奇的蓑衣,可那双眼睛实在明亮,像剑光一样凌冽生寒。
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选择那个时间点出现,同时也明白了对方的铁血手腕和那深不可测城府。
可在当时,他还是感激对方的,感激对方来得那么及时……救了他和哥哥。
“跟我走,好吗?”
“去哪?”
那人牵住他的手,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被带到了皇宫里后才知道,救了他的人竟是当今上皇,也就是他们的亲祖父。
看着那张俊美无铸,不沾凡尘的面容,他实在叫不出一声“皇祖父。”
可对方也不甚在意。
直到宫里的内侍来传话说,“陛下携众臣工来向上皇道喜了!”
那人才终于露出了一个高兴的神色来,他听见对方问:“可是拿下了陈国?”
“回上皇,咱家听说,陛下没有用一兵一卒,就让那陈国主自愿投降啦。”董知安回道。
岑未济这才点点头道:“宣他们进来。”
可话音还未落,他又起身,亲自朝着外面迎去。
宫室相连的廊桥上,正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人,英姿勃发,风华正茂,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像是说到什么极高兴的事,朗声大笑起来。
那是岑时第一次见到皇帝,他呆呆看着,不知所措。
岑未济立在原地,看着自家的孩子领着诸臣子走来,随在一侧的是孔梁,岑勋,冯尔俨,白又卿等人,再后面跟着的是韩熙,孟承光……乌泱泱的人头攒动着,共同组成了一副文臣武将,盛世乾坤的景象。
他们身后是昭昭升起的太阳。
光华万千。
可比之明日更耀眼的却是这群年轻人们,他们担着江山社稷,托着黎民苍生,他们的一生注定——彪炳史册,熠熠生辉。
岑云川抬头看见父亲后,收了肆意的笑容,规规矩矩跪下。
后面众人也随着恭敬叩首。
岑时见众人都跪下了,这才后知后觉的跟着一道跪下了。
“起来吧。”在一片道贺声中,岑未济道。
有了这句话,皇帝立马起身朝着上皇走去,刚开始还是轻快的小步,到后面直接飞奔了起来。
旁人立在原地,目送他们进了宫室。
岑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于是立在原地,紧张地搓搓手。
皇帝忽回头,看了一眼他,问:“哪来的小孩?”
旁旁的人不知回了一句什么。
岑时听见皇帝压低声音,似埋怨般小声说了一句,“你不是说要让我自己决定吗?怎么又插手了?说话不算话就算了!还以我的名义假传圣旨!晚上罚你……”
但后面的话尽被门扇掩住了。
等他们走了,那群大臣中立马有人上前来,看着他,亦好奇问道:“谁哪家的孩子?”
岑时刚刚听见别人叫他孔大人,朝中姓孔的唯有一人,便是右相孔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