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事放在谁身上都得吓丢半条命。
而眼前的少年浑不在意的笑着,像被暴雨打得遍体鳞伤后,又支棱起来的荆棘花。
樊悦匆匆别开脸,抬袖擦拭眼眶。
雪意悄悄递来一张手帕。
她看手帕上有湿哒哒的泪痕,一把给雪意塞回去。
雪意坐在凳子上,眼眶通红的望着樊璃脸上的红肿淤青。
他说自己咬伤了王慈心,那他一定会遭受对方的暴打。
他笑不是得意开心,是为了安慰他们——他这人就是这样,看着没心没肺,一不小心却又露出厚脸皮下的温软。
雪意捏紧拳头,眼神坚定的看着樊璃。
“终有一天,我会让他跪在你面前!对了,我爹让我转告你,谢家人警告你不准再玷污谢遇的名声,再有下次就要让你去给谢家人磕头谢罪。”
樊璃嘴快道:“是不是传错话了,不应该是让我去给谢家的长辈们磕一遍头么?”
雪意:“……”
混账玩意又开始贫嘴了!
樊悦擦干脸,闷然起身:“你好好歇息,大哥也伤到了,我去看他。”
她抱着一大袋零嘴走了两步,走到门口时脚下一崴。
膝盖上的肿痛就像一块丢进水的大石头,把她满身少年气砸得狼藉不堪。
她突然崩溃的大哭起来。
她跪了一天,阿翁也不见她。
一回来两个兄长又被王慈心打了。
问题到底出在哪啊?
是她不够乖么?
樊悦膝盖又酸又疼,哭蜷着腰紧紧抱着零嘴。
樊璃皱起眉头:“我还没死呢,哭什么?”
少女靠着门框按揉膝盖,眼泪一颗颗砸下地,连了线一般。
她不说话。
樊璃就问雪意:“她怎么哭了?是不是抱出去的零嘴被人偷了?”
话落,一大袋零嘴猛不丁塞到他自己怀中。
那大哭的少女抽噎着跟他商量:“我、我把零嘴给你,给你换一点药,好么?”
樊璃沉着脸没说话,虚虚的目光落在地上。
樊悦:“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她把樊璃擦伤脚的药膏抠出来,小心涂抹那发肿的膝盖。
她盖上药瓶子时,听到樊璃问她:“王家人欺负你了?”
樊悦抹掉眼泪,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涩声笑道:“我被赶出族学了,去阿翁那里跪了一天,想让他帮我……”
少女一脸强笑蓦然散开,眼眶转瞬间又湿透,低着脑袋哑声说道:“他不见我。”
樊璃听完后怒色上脸,骂道:“为什么要死死巴结王家?京中没有其他书院给你读书了?一遇到事就跪,滚!丢人!”
雪意看樊璃动了怒,叹息一声。
“你骂她干什么呢?她是怕被夫人知道又操心这担心那的,所以才厚着脸皮去跪……其实昨天就被撵出学堂了,在后廊坐了一早上。”
樊璃气得头疼:“她就是该骂!被她娘教得没血性,动不动就跪!”
“在家里窝里横,出去四面讨好人!你也不劝着点,就让她跪了!两个笨蛋!”
雪意急道:“怎么把我也骂上了!她也没讨好所有人,昨天一巴掌挥到王畜生那小妾脸上,扇得小妾一脸像涂了狗血——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赶出学堂呢!”
“……”樊璃无语片刻,消气道:“你不早说。”
他低着头在床上摸索一会儿,把从府医那多顺来的金疮药递给雪意。
“给她送去,不然膝盖疼了,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鼻涕。”
雪意摇摇头,放下药瓶。
“她定是不想被夫人知道才在这里涂药,索性她膝盖肿得不算厉害,要是疼了,霜华姐姐会想办法的。”
雪意担忧的望向樊璃:“先别说她,你呢?你真的没事么?”
樊璃把大口袋零嘴放在床头柜,垂下睫毛:“言叔去得及时,我没事。”
雪意就放心了,笑道:“我爹武功很好的。”
东院的权管事提着食盒来送晚饭,坐在桌边长长的嘘了口气。
“那位被皇后的人带走了,明天去大将军坟前道了歉,把谢家那边的安抚下去就要罢职、关禁闭,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樊璃冷声道:“他死了才是好消息!”
管家长吁短叹的打开食盒。
“难,一时半会儿谁也杀不了他。只是要委屈公子,侯府在京中说不上几句话,连世子伤成那样,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忍耐。”
东院,樊悦看过兄长脸上的狰狞鞭伤,闷不吭声的出去了。
她一个人慢吞吞瘸着腿走回主院。
还没进去,便听到王太爷身边的老管家在里面说话。
“这次的事都是小孩子玩闹,我家那小孽障不懂事,嘴上冒犯了小姐,叫小姐打了两嘴巴,有了这个教训,想必她以后能收收脾气了。”
王氏端着茶杯吹了吹气。
“悦儿不怎么打人,你孙女莫非撩着她逆鳞了?”
胡管家一张老脸笑得和蔼。
“也没什么,就是看小姐头上戴着一支刀币簪子,我家那破孩子听说是楚夫人的遗物,较真,就说是假货,两人便因为这事闹起来了。”
王氏眼神凛向樊悦。
她糟心的向胡管家说道:“确实是小孩子玩闹,让她们私底下说开就是了,省得劳累胡叔大老远跑一趟。”
胡管家:“来这里是因为小家主的事,小家主因为我家那小孽畜受了委屈,便要给她出气,把小姐从族学里赶出来了。”
王氏脸上一紧。
却听管家笑道:“家主知道此事后,让老奴过来知会一声,明日小姐还照常去族学读书,只是往后不可再动手打人了。”
樊悦垂头立在门口。
胡管家走后,她抬头对母亲说道:“我不去了。”
王氏刚要呵斥,却看女儿憋着泪眼睛逼得猩红。
小女儿看着她,含泪决然说道:“王家看不起我们!两个兄长,一个被打得脸上、身上都是伤,一个被拽去昭陵受辱,浑身也全是伤!”
“我呢?我在王家也没人什么愿意搭理我,要赶去后廊就赶去后廊,要赶出学堂就赶出学堂,今天,我在阿翁门口跪了一天!”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看着,却没有一个人传令叫我进去!从早跪到晚,阿翁也没见我!”
女儿眼泪决堤,耸着肩膀哽哑道:“娘,我不去那里读书了!”
王氏瘫坐在椅子里,脸上苍白一片。
她匆匆起身朝内间走去,背对女儿时眼泪倏然落下。
她一儿一女,儿子被她娘家人打了,女儿被她娘家人赶了。
她没用,没护好他俩,也不敢回王家给他们讨回公道。
王氏咬破下唇,生生把那口泪咽下去。
“你是个大人了,有些事要学着自己去做主了,拿不定主意再来问我。”
她强撑着掩盖自己的失败。
缓了缓,语气如常的说道:“明天带你去其他书院看看。”
夜色如黑色巨爪般从东方降临,黑天下,侯府像一个静悄悄的大棺材。
大黄猫窝在樊璃枕边,抬起眼皮看向胡床椅。
谢遇捏着眉心坐在椅上。
他的尸骨在他离开棺材时粉碎得彻彻底底,碎裂时把那根绊住他神志的弦也崩断了。
他现在是用当初对付那五十万魏军的毅力来克制自己,克制那股对皮肤和温热血液的渴求。
此时,久久未能满足的味觉像疯魔的瘾君子一样撕扯着他的咽喉,喉咙干涩到发痒发疼。
野火一样的欲望在心口灼烧泛滥,要把那层铜墙铁壁的理智灼穿。
这比吞了掺了蜜的毒药还恐怖,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再熬下去,会对樊璃做些什么。
谢遇蓦然起身,上床。
他把樊璃抱在怀中咬下去时,大黄猫火烧屁股的把两只小猫赶走。
这猫臭着脸跳下床:“以后注意点,别在小孩面前发qing!”
三三仰脸望着大猫:“他只是咬樊璃啊,这很色么?”
大猫:“少问!”
三三不理解,回头瞥见谢遇把少年紧扣怀中,舌尖带起一丝丝血迹一路往下咬去。
被困在梦里的少年蹙紧眉头,喉间发出一声忍痛的闷哼。
三三好奇的看着他们。
大猫一爪子拍过来:“还不走!”
抱着少年的厉鬼坐在黑暗中,血色双眸微抬着盯向门口大猫:“关门。”
大猫怒叱一声,一把抓上门:“烦死了!”
门重重合上。
谢遇撕开少年衣衫。
第61章 不疼——
失去理智的亡灵朝少年压去时,指腹冷不丁碰到对方心口上的玉坠,他猝然刹住。
双唇之间的距离薄如纸页,谢遇怔忪间就停顿在这微寸之外。
可即使没有再进一步彻底吻上对方,属于樊璃的温度却已经刻在他唇上,温软,绵密,带着一股浅草气息。
这些东西烙在谢遇唇上,他感觉自己离疯不远了,闭上眼时他僵硬的拉开距离。
离得够远,于是樊璃整个伤痕累累的身体就落入他眼底,满身咬痕刺目、密集,都是他施加上去的。
那眼角小痣旁边滑出一颗泪珠,梦里的人刚刚遭遇了一场浩劫,仓皇的躲在暗角里,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双臂,静默间瘦削的肩膀颤了一下,才知道他是躲在那里偷偷哭了。
谢遇久久盯着那颗小痣,良久,指尖轻轻摁压上去。
“樊璃,别哭。”
他蜻蜓点水般摩挲小痣。
“你我之间才刚刚开始,你要哭几次?”
那个会疼你的谢遇死了,死在徐州。
如今谢遇朝你走来,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杀掉你破障,折磨你取乐,啃咬你满足欲望。
要是他彻底失去理智,你会沦落到何等地步?
谢遇无动于衷的听着对方从梦里传来的哭声。
他缓缓将额头抵上少年眉心。
入梦时,那缩坐在墙角的少年连滚带爬的跑开,抓着一把长戟对着他。
“别过来!”
谢遇过去。
“我叫你别过来!”
谢遇来到他近前。
樊璃粗粗擦掉眼泪,退后时猛然被对方推到墙角堵死,进退不能。
青年暴力折断长戟,利刃贴着樊璃脚尖刺入地面。
樊璃捏着半截断柄蜷缩在逼兀的角落里,对方半跪在他身前,冷冷望着他。
樊璃:“呸!”
刚呸完脸颊就被粗暴的捏住,钝痛间樊璃表情一拧。
他忍痛冲对方道:“看什么看?我知道你是谢遇!”
“每晚每晚的咬人,别人知道大将军有这种癖好么?”
樊璃抿了抿唇,错开对方的目光望向地面:“你凭什么咬我?”
对方不做声漠然盯着他,他色厉内荏的望着对方。
“你在那里跪了十年,一站起来就打我,咬我,你是怪我,还是怪我娘?”
“无论怎样,你是死在魏军手里,我娘和你的死没有半毛钱关系!”
“……”樊璃见对方不吭声,一爪子挠上去:“别装哑作聋,说话!”
这一爪子的代价就是他屁股上狠狠挨了二十下。
醒来时臀瓣闷疼闷疼的。
樊璃在床上揉着屁股骂骂咧咧。
雪意端着水进来,诧异道:“你跟谁说话呢?”
樊璃:“狗。”
雪意横看竖看没看到别人,眼皮一抽:“你骂我?”
“我骂大黄!”樊璃爬起来,“几时了,你还不去主院陪读?”
雪意递过湿帕子叫他擦脸:“樊悦不去王家读书了,夫人一大早就带她去白鹿书院求学,我这才得空呢。”
樊璃歪了歪头:“白鹿书院是谢家人开的。”
“正是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要是进不去还有白石书院,但那里不准带书童仆人,一个月放一次假,衣裳破了脏了都得自己缝补浆洗呢。”
樊璃把脸洗净:“谢家人没有那样小心眼。”
雪意瞧着他的表情,试探道:“你知道樊悦吃不得苦,就不想让她去白石书院么?那里很厉害的,连皇子公主都在那里读书呢。”
樊璃冷嗤:“她笨手笨脚,指望她洗衣做饭还不如指望三三。”
雪意叹息一声:“平日里你俩见面就吵,我还以为你不待见她。”
樊璃:“我就是不待见她。”
他嘴硬嘴欠,雪意已经习惯了。
雪意看他掀起上唇就知道他嘴皮子痒,又要胡说八道了,连忙道:“东院有事,我先走了——”
然而短短两句话的间隙里,这祖宗仍然插嘴说道:“这才多久你就向着她了,莫非变心了,不要我了?”
雪意重重的喷了口气,粗声道:“呸!”
樊璃:“就是变心了,你见异思迁。”
雪意哐哐两巴掌拍他背上:“走了!”
樊璃哼哼唧唧的念叨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又道:“待会儿王慈心要上昭陵给谢遇赔礼,这崽种肚子里一定没憋好屁,你帮我盯着,别让他把狗血泼到谢遇坟上。”
胡床椅上的谢遇抬起眼皮。
他脸色惨白,满身鞭痕宛如附骨之蛆般腐蚀肌骨。
外面阳光大盛,他在一方靠椅上疼得失神,双眸微分看着床上的少年。
对方拿着一盒药膏给自己涂抹伤脚,叮嘱道:“狗血、鸡血、童子尿,这些东西都不好,反正你帮我盯着,要是他搞小动作,你就悄悄的给他弄干净。”
雪意觉得他没必要操这个心,在门口停下。
“谢家人肯定会盯着他,听说谢家的年轻子弟一大早就去了王家祖坟,带着戏班子去演参军戏呢……你干啥?坐好,脚还伤着呢!”
樊璃趿着一只鞋一瘸一拐的朝他扑来,着急道:“快!快带我去看戏!”
雪意:“……”
雪意劝了半天,劝着劝着这活祖宗就爬他背上窝好了。
樊璃趴在雪意背上,抱着他脖子催促一声:“快走啊。”
雪意无奈,背着他腾了一下。
“就这样带你出去肯定不行,我去和我爹说一声,让冯大哥背你去,你比我重,我背着费劲。”
“噢噢!走走,看戏!”
“别动!再动我不背你了!”
两个少年晃悠悠出了小院,几只小猫也跟在他们后面要去王家祖坟看戏。
小狸花走到外面台阶,回头向谢遇说道:“谢遇,我们去看戏了,回来跟你讲。”
谢遇靠在椅背上望着它。
小猫边走边说:“你要是听了高兴,今晚就不要咬樊璃,好么?大黄说你占樊璃的便宜,把他当媳妇要呢……你色色的。”
少年和小猫走后,这屋子里就只剩谢遇了。
他褪去上身衣袍,指尖阴气如刀,毫不犹豫的落在背上。
森厉黑刀掀掉了整块后背上的皮。
纸白的皮肤下没有血肉,只有凛黑的阴气。
被掀掉皮的地方,阴气浓稠宛如黑血,大片大片的滑下后背。
谢遇脸上白得几乎透明。
但好在那阵入骨的抽痛在揭掉皮后缓和下来。
等身上的伤口痊愈,后背上长出了布满红痕的新皮,他又重新割掉。
割掉,长出,再割掉。
如此反复。
“……”原路返回的小狸花愣愣看着他,“谢遇,你把自己的皮割了啊?”
谢遇披上衣衫:“没去看戏?”
小猫走进来:“言叔不准我们去——你为什么割掉自己的皮啊,你不疼么?”
“不疼。”
樊璃一脸火大的被人拎进屋,一路骂进门。
“王家是他的祖宗,我稀罕看么?我是去看谢家人演戏!放开!你个头大了不起啊,怎么不去拎拎王慈心的后颈?”
冯虎把人丢进屋就走。
樊璃坐在床上愤愤的揉了揉颈子。
他摸到脖子上的牙印,手上忽滞。
纤长睫毛下垂,遮挡了他眸中的神色。
“哑巴——”他轻唤一声。
没人回他。
他面向门口:“你变成鬼了,不能说话,是不是?”
“那你怎么有力气咬人呢?咬得这么带劲,是不是小时候没吃够奶,死了就在我身上补回来。”
樊璃指着胸口。
“你在么?在的话就好好记住这个位置,今晚就咬这里,我奶你。”
大黄猫跟进门,愣了一下,望向谢遇:“这你都能忍?”
谢遇撑着下巴,定定望着那出言不逊的人。
大猫龇了龇牙:“昨晚关上门后,你不会真咬这里了吧?”
两只小猫齐齐望着它:“咬过了。”
大黄猫:“……”
小狸花:“以前就咬了,还咬后腰呢。”
大黄猫把两只小猫撵出去:“他咬他的,你们看什么?什么都看只会害了你们!”
撵走小猫后,大黄悠悠的转过头来。
“你碰了他,就算能杀掉他破障,你也会疯。”
“你的尸骨碎开时我听到声响了,现在你和他捆死了,你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直到眼下这些咬痕都不能满足你——”
“要是到那种地步,你就再也没法回头了,不——”大猫望着谢遇,冷笑道:“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谢遇静静看着大猫。
大猫跳上桌子,边梳毛边嘲讽道:“你俩还真是孽缘,你是悬在他脖子上的刀,他是蛊惑你的毒药,等到了下一个月圆夜,你猜猜自己会疯成什么样?”
谢遇的视线落在锋利的指甲上。
大猫睨着他:“你以为自己会用这双鬼爪杀掉他?不不——”
这猫耳力惊人,获取信息的渠道多得连城隍庙的阴吏都得防着它,怕被它听了什么悄悄话去。
此时大黄猫恶劣的笑起来。
“你以为我会全部告诉你?自己等着吧,我才不会帮你,除非你把我的耳朵彻底治好。”
谢遇一道阴气丢去,封了它的嘴。
大猫无声大骂,跑去床上啪啪几爪子打向樊璃。
少年冷嘶一声。
大猫挑衅的朝谢遇一挥爪子,指指自己的嘴示意他解开禁言,不然就再拍樊璃几爪子。
谢遇靠着椅子闭上眼睛。
屋里有一只樊璃和一只大黄,就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樊璃拿着绳子一瘸一拐的追着大黄猫跑,要把它绑起来剃屁股蛋。
大猫火炮似的在屋里狂奔轰窜,故意把樊璃引向谢遇。
少年即将摸到自己时,谢遇朝床上飘去。
樊璃蹦了半天累够了,坐在胡床椅上等东院送中午饭来。
权管事提着食盒,顶着正午的太阳笑呵呵的进屋。
樊璃:“捡银子了?”
权管事把胡床椅连着椅子上的少年一并提到桌边,笑道:“上次来这里驱鬼的道士,你还记得吧?”
樊璃脸拉得老长:“我知道,就是那个拿口水滋我的家伙,他怎么了?”
权管事:“什么家伙,那可是谢家的小家主,谢大将军的堂弟呢!”
樊璃:“哦,堂弟干啥了?”
管事兴高采烈的:“他带了一个美貌少年去王家祖坟,亲自在那演王慈心呢!王家人一个个黑着脸,简直黑得像三三了!”
樊璃提着筷子:“就这?”
管事喜滋滋道:“成王也去了,刨了王慈心老娘的坟——”
樊璃这才高兴起来:“还得是表哥啊!”
管事嘎嘎笑:“谁说不是呢!”
管事猛停笑回味过来:“你叫成王殿下表哥?”
樊璃夹了一块蒸肉饼:“叫他一声表哥,他会少一块肉么?”
管事扭头看向门外黑着脸的人,额头开始冒汗:“快说你知错了、下次不乱喊了!”
樊璃拿筷子指着他哼唧一声:“谢遇都没管我,你少管。”
这是大将军不管么?
他死了十年没法管你啊!
管事捏捏汗,在来人阴沉沉的目光里拐了樊璃一肘子。
樊璃不悦道:“让你给我夹菜你光顾着自己吃,这会儿又戳戳搞搞的做什么呢?”
管事汗流浃背的望着那走进门的人,小声提醒他:“成王——”
樊璃把耳朵凑过去:“小声蛐蛐成王是怕他听见么?他死了?”
管事跪了。
“王爷,他瞎!他糊涂!他不懂事啊!”
樊璃:“……”
成王带着一帮人站在门外,黑压压的望着樊璃。
他今日来是要给樊璃敲个警钟,别再拿谢遇开玩笑,或者激将谁谁上昭陵了。
成王一看到樊璃,心口就隐隐发堵,沉声道:“本王已经替你摆平了王慈心,往后有谁欺你辱你,你拿着牌子来王府,别动不动就扯谢遇。”
成王把一块巴掌大的铜令牌丢给樊璃。
“拿好,丢了就再也没有第二块了。”
樊璃甩手就把铜牌丢去床上,砸到谢遇身前。
“知道了,表兄吃饭么?”
成王深呼吸闭了闭眼,扯下腰带。
第63章 谢遇推开樊璃
樊静伦见成王扯下腰带要抽樊璃,在后面说道:“他就是这个性子,嘴欠。”
“王爷越要他改,他越要跟您对着来,您气结实了他就高兴了,天王老子来了他都是这个熊样,改不了,王爷不要见怪。”
樊璃掀唇。
“小狗蛋说什么屁话呢,我都瞎了,要是不说几句话,别人还以为我是哑巴。”
樊静伦嘴角冷冷往下一撇,把人捉起来着实打了一顿屁股。
然后将这骂骂咧咧的玩意丢开,陪成王向外走去。
“王慈心城府深,搞这么大的动静,必定是想拿樊璃开刀,捉出楚氏的人为皇后报仇。”
他望着地面哂笑一声:“可楚氏若有势力,怎会去寻死?”
成王不置可否:“昨日有其他动静么?”
樊静伦压低眉眼:“没有。”
成王望着他。
樊静伦轻描淡写的把那骨哨的事省略:“厅上已备好酒菜,王爷请——”
樊璃被关禁闭了。
东院那边派冯虎过来看着他,在王谢两家的风波未平之前,他都不能出这道院门。
樊璃坐在床上,伸长颈子向院外喊道:“虎子,劳烦倒杯水来。”
冯虎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哼哼唧唧的喝了一小口,将杯子递去:“劳烦你放去床头柜上,我瞎。”
冯虎就放杯子。
“把胡床收起来,放在床头柜旁边,我好拿。”
冯虎又给他折叠胡床。
“点心——”
冯虎又给他拿点心,站在床前看他唧唧歪歪的挑剔点心不好吃。
樊璃眼睛一转,心怀叵测的喊了声虎子哥。
“虎子哥,你月钱多少?能给我买点云片糕么?”
“……”冯虎拧着眉头,“惦记我的人可以,惦记我的钱不行。”
樊璃啐了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把樊悦和雪意叫来,好好跟他们学学怎么照顾我!”
冯虎一手刀无情劈来,把这晕倒的人丢上床,清清静静的站去院门外把风。
窝在枕边的三三起身,吭哧吭哧的把樊璃脑袋拱向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