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过了一跳山路,迎面是远方蜿蜒无声的高山,是云卷云舒的清白天空,还有远远的,属于人类的城市。
冷风拂面吹来,符苓摆着腿,仰着头看着春节的首都城,突然眼前一亮:“是腊梅!”
独占一枝春的红梅像是闯入视野的一抹艳色,静静的树立在雪色中,四周都是一片寂寥的白雪,唯独它占据枝头,兀自开得艳丽。
冷风一吹,它自佁然不动。
连篇的红梅像是大喜,连绵在两侧的道路,浓烈又静谧,在千树万树中开尽了整个冬日的美艳。
符苓在地铁站外的花店里买到了一束红梅,梅花在枝头开的艳丽,用红色洒金的包装纸包装,上面挂了红灯笼红福字。
符苓珍惜的把它抱在怀里,满脸惊喜的和尼德那伽说:“还好来得早,晚一点他们就要关门了。”
“看,我送给姥姥的新年礼物,很漂亮吧?”他眼睛晶亮,红扑扑的小脸远比梅花还要夺人心魄。
漂亮的梅花在眼前摆弄,尼德那伽低下头。
紧接着,符苓的耳朵尖也红了,温暖的吻落在脸侧,轻柔的像是一缕早到的春风。
不知道是谁这个时候就开始放烟花庆祝,“嘭”得一声,一朵小小的烟花在身后炸开,一如此刻疯狂跳动得心脏,在此刻心动的无以复加。
十指相扣的手,没有一刻分离。
符苓用红梅遮住泛红的脸,手指摩挲着男人的骨节,羞赧得转移目光:“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宝贝。”
“姥姥,姥爷。”
欢快的脚步迈过青石板,积雪堆积在两侧,满墙的炮仗花像是要打架般争先恐后的爬满了屋檐,从屋顶垂落下瀑布般的满墙橘色。
浓烈的橘色爬满了青瓦,在清冷一片的雪景中开得热烈,开得绚丽。
橙的橙,绿的绿。
绿色之中闯进一抹亮眼的红,符苓抱着腊梅,急冲冲的冲进院子。
他面上满是高兴,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风,一头撞进温暖的小屋。
“pleasantly surprised!”
小屋里,披着羊毛毯子的姥姥端着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还是那个优雅的小老太太。
姥爷则是拿着自己的收音机,不断的调试着频道,跟着收音机低低哼着戏词。
见符苓冲进来,皆是一脸惊喜。
“符符!”姥姥稀罕的一把接住扑进怀里的小外孙,惊喜的发现小外孙长高了。
她上下扫了一眼,手掌怜惜的上下摸摸,高兴又疼惜:“符符长大了!”
符苓嘀嘀咕咕的:“我都成年一年了。”
他仰起脸,将红梅举到姥姥面前:“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
“符符回来咯!”
姥爷一见符苓进来,高兴得忙站起身,忘乎所以的来回走了走,突然想起来了。
“瞧我,得赶紧让阿姨多做两个菜!还有符符的房间,得快点开暖气,等一下进去才不冷。”
姥爷忙得团团转,巴不得把符苓捧起来。
符苓被众星捧月,笑得狡黠明媚,全无阴霾:“新年快乐,姥爷!”
“好好,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姥爷高兴死了,疼惜的和老伴一起抱着小外孙不放:“哎呦,姥爷的小宝贝,真招人疼。”
屋里其乐融融。
慢一步进来的尼德那伽却瞧见,符苓对着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符苓拉过他,大大方方的跟姥姥姥爷们介绍:“姥姥、姥爷,这我室友,和我一起过年。”
“这不认识的嘛,还介绍什么?”姥爷连声道好,宠溺的问外孙:“还有谁啊?”
“还有……”符苓尾音拖长,打着旋发笑:“还有,姥姥,姥爷。”
“我们一家人。”
姥爷连连点头,脸上惊喜的笑怎么都停不下来:“好好好,一家人,一家人!”
第67章 六十七条龙龙!
符苓从没有在姥姥姥爷家过年,新年来临前的最后一天,他的到来犹如炸开的礼花,将姥姥姥爷家洒满了惊喜与热闹的氛围。
挂满炮仗花的庭院里满是欢声笑语,橙色的花朵热烈的在春节的热闹中打着旋摇曳。
像是热烈的花火,烈艳又绚烂。
住家的阿姨更是铆足了劲,精神抖擞的拎着菜篮出门采买,恨不得多做几个符苓爱吃的菜,好好在这个新年把他喂胖一圈。
符苓在屋里呆了没多久,就提着年货出门去了隔壁季爷爷家。
他围着漂亮的火红围巾,围巾上用金线绣着可爱的金龙吐星,冷风吹在脸上,吹得脸颊冻得发红,怕冷似的把脸埋进围巾里。
符苓进了门,冷与热碰撞间,不自觉抖了几下,拎着红彤彤的塑料袋,笑盈盈的朝季爷爷露出讨喜的笑容。
“季爷爷,新年快乐,姥姥让我给你送家里刚做的春卷,可好吃了。”
“呀,小苓!”
说话间,季妈妈撩起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符苓,面上绽开惊喜的笑。
“你今年没去海南过年?”
她说话间,亲亲热热的拉住符苓的手,一碰着眉头一皱,疼惜的拢在手里:“手这么冷,冻坏了吧?”
“早知道你来,姨姨就做点粘豆包了,你最喜欢这个。”
说到这个,符苓摸了摸鼻子,面上有点不好意思:“我从南极提前回来了,昨天刚到,还没告诉我爸。”
“姨姨,你别和他说。”他小小声的嘀咕,亲昵得凑到季妈妈身边。
他喊得亲昵,微扬的调子跟抹了蜜一样,身量极高的青年低下头,泛红的面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可惹人喜欢了。
季妈妈本就喜欢他,这般一说,那自是满口答应。
季家人不多,季时青还出去研学了不回来过年,整个季家冷清的很,只门里门外挂着一副春联,恍若寻常日子一样。
姥姥姥爷家人更少,只有阿姨和姥姥姥爷,也不知道往年的春节是怎么过的。
以前符苓还没想过这事,他就算有心也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家里人去海南。
今年他在家过年,别说家里的姥姥姥爷,就是季爷爷都开心得不行。
季爷爷拎开袋子,从红袋子里揭开保鲜膜,露出里面热乎乎的春卷。
一贯不好招惹的脸上露出几分慈眉善目:“小苓,吃春卷吗?”
符苓摇摇头,手里被塞了个脐橙。
“赣南那边的脐橙,你季叔叔单位发的,漂亮的很,甜滋滋的,快尝尝。”
几双眼睛期待的盯着符苓,符苓哪缺一个脐橙吃?
但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他掐了一瓣切好的脐橙送进嘴里,眼睛亮了一瞬,矜持得小口往里送,溢出的甜水流到指尖,符苓还没伸手一张纸巾就递到了手边。
“喜欢吧?就知道你喜欢,等下多带点回去,让你姥姥姥爷也尝尝。”
季妈妈温声细语的,语气像是棉花一样,温温柔柔的将人包裹。
符苓点头,眉眼弯弯的:“甜!”
脐橙太甜了,甜得人心里甜滋滋的。
在外面不假辞色,一贯寡言少语的小少爷,在熟悉的长辈面前乖得出奇。
妻子去隔壁送东西结果一去不复返,符听寒亲自过来,就看见披着大衣的妻子做贼般蹲在人家窗户下,扒着窗户眼巴巴人往里望。
符听寒狠狠拧眉:“小吾?你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周吾扭头朝他竖起一根手指,旋即羡慕的望向屋内。
符听寒朝窗户里一看,神情顿时愣住了。
温暖的房间里,年轻漂亮的妈妈和乖巧隽秀的青年,身边还有爷爷和爸爸样的男人,端得是阖家团圆,温情脉脉。
原本应该在南极的儿子,此刻出现在别人家里,笑得灿烂乖巧,仿佛天然就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温柔的妈妈,成熟又温雅的爸爸,还有看起来很凶但非常疼孙辈的爷爷。
周吾蹲在窗户外,扒着窗又羡慕又郁闷:“小苓宝怎么就是和我亲近不起来呢,季枝枝抢我儿子!”
你没有自己儿子吗!
我也想和儿子一起亲亲热热呜呜呜。
周吾羡慕坏了,扭扭屁股,站起身拢着身上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的鼓劲。
“没关系,小苓宝宝肯定是因为妈妈不在!妈妈来了!”
“小苓宝!”周吾大大咧咧的推开房门,惊扰了满室温馨。
耐不住季爷爷催促,捏着花卷往嘴里送的符苓懵懵转头,鼓起的腮帮子下意识动了动,眼睛睁得滚圆。
面上的笑意在看到周女士的一瞬间,瞬间收敛,一下扭过头,把花卷咬得吱吱作响。
季妈妈面露惊讶:“周吾!”
“季桑枝!枝枝!新年快乐!好久不见呀~”周吾大大咧咧的冲过去,狠狠给了季桑枝一个抱抱。
季桑枝抱着自己好久没见的多年好友,下意识看向符苓,面上有些还残留着几分讶异与尴尬。
符苓撇开头,默不作声的咬春卷。
符听寒晚一步进来,慢条斯理的踏进屋子,他看着符苓默不作声的模样,下意识皱起眉。
“小苓。”
符苓不情不愿的低声叫人:“周女士,爸爸。”
符听寒这才满意,深邃的目光在符苓身上转了一圈:“提前回来了?”
“我就说不该去,你适应不了。”
符苓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我什么时候回来关你什么事!”
符苓忍不住脾气怼了符听寒,在意识到这是别人家后,忍了又忍,丢下春卷,不高兴的瞪向周吾:“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姥姥姥爷啊。”周吾茫然的眨了眨眼。
完全没想到会被孩子嫌弃的周吾一脸伤心。
“不要你看!”符苓不高兴。
之前都没来过,这会儿来不知道按什么心!
他从周吾回来就一直不待见她,季家人当然也知道,到底是别人家事不好插手,没想到好几年了还是这个态度。
屋子里一时十分静默。
符苓礼貌的朝季家的长辈们点点头:“爷爷、姨姨,我回去了。”
他挥挥手,避开符听寒和周吾的位置,完全不顾周吾挽留的手,直直的冲出了院子。
他意气的关上姥姥家的院门,盯着门苦大仇深的瞪了两眼,不死心的挪了旁边的柜子把门抵住,这才觉得轻松几分。
完成这一切,符苓拍拍手,“哼”了一声,不太高兴的回了屋子。
姥爷见符苓一个人回来,诧异的问:“你爸妈呢?”
这几个字一下子戳中了符苓,他当即炸毛:“不是!”
“不许他们进来,我要生气了!”
“你啊!怎么就总是接受不了呢……”姥爷无奈叹息。
符苓不想听这些,推着被他留在客厅和姥爷聊天的尼德那伽往外走:“走了,走了,别杵在这里。”
“符符,你屋里暖气没开多久,别急着脱衣服,当心着凉。”姥爷在背后不放心的叮嘱。
符苓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不高兴的把尼德那伽推回房间,非常不爽的在屋里大喊:“她自己没有爸妈吗?认别人爸妈,讨好我爸也要有个限度吧!”
“嗯?”尼德那伽困惑。
完全不懂人类社会人际关系的尼德那伽困惑的挑了下眉,见小龙实在生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直白的安慰:“不生气,不生气。”
符苓还是很生气,气得脚步不停,在尼德那伽面前绕圈圈吐槽。
“讨厌!讨厌!非常讨厌!”
“我才不需要妈妈,家长怎么都这样,总觉得有妈妈怎么样都好。姥姥姥爷也是,不知道被符听寒灌了什么迷魂汤,那可是人家的新老婆诶!”
“说不定就什么时候给我爸生个太子,马上我就成小可怜了!”
符苓一通埋怨,一股脑把脑袋往尼德那伽肩膀上一砸,气不过,攀着他的肩膀咬了一口,狠狠磨牙。
小龙神态凶戾,一贯冷淡的下三白眼更像是冻着寒霜般,满是不快。
符苓当了十二年单亲宝宝,知道别人家的妈妈再怎么样也不会十几年不联系,不打电话不发消息。
他从未从爸爸那里得知过关于妈妈的事,就连姥姥姥爷那里也只有一点关于妈妈小时候的只言片语。
周吾冒出来的时候当时看着才二十多,年轻又漂亮的海归,跟符先生站一起,跟豪门大佬的小娇妻似的,张口闭口就是想当他妈。
中式家长的德行,总觉得孩子该有个妈妈,哪怕他已经十二岁了。
所有人都默认了爸爸的新妻子是他妈妈,只有当时十二岁已经懂事了的符苓不肯认,他不喜欢姥姥姥爷嘴里一口一个你妈妈,也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周女士的孩子。
符苓嗓音发闷,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赌气的哼声:“符听寒就没打算把家业交给我,他还年轻,可以再培养一个太子。”
“到时候我就会被他赶出家门,所有的一切都会是他新妻子的。”
在周吾出现之后,符苓也试图理解过爸爸,和他的新妻子打好关系。
直到,那年回海南祭祖,有亲戚打趣符先生,说他现在娇妻在怀,打算什么时候让他的宝贝儿子继承家业,自己好清闲清闲。
符先生当时皱起眉,冷冷的说:“小苓不适合,我会另选一位继承人。”
符苓当即就炸了。
他一直试图理解爸爸,会觉得是爸爸对他保护欲太重,才一直不让他进国际学校和圈子里的二代们玩,也理解他不愿意把他带出去见人是不想他受到影响,金钱控制可能是想培养他的金钱观念……
直到他听到这些话。
这些话,他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只是从那以后,他就迫切的想要逃离。
符苓低头,闷闷发声:“我不稀罕他的钱,也不会认他的妻子,等毕业了,我就申请北欧的研究生,再也不回来。”
符苓嗓音发狠,虽然眉眼低垂,显然还是难过的情态,眸中的坚毅却展示着他的韧性。
他决不会就这么自暴自弃或坐以待毙的类型。
哪怕没有尼德那伽,符苓也迟早会反抗这个窒息畸形的家庭。
不过现在,他有了可以一起承担的人。
尼德那伽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他安抚般揉了揉小龙的脑袋,从容的语句犹如高山竖立,朴素可靠到壕破天的地步。
“我卖金子养你。”
尼德那伽不动声色的扬起尾巴,兴奋又得意的晃了晃:“不要他的钱!”
他给对象花钱!
没有什么是卖金子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多卖几千万。
符苓很讨厌周女士进入姥姥姥爷家,有种他的姥姥姥爷被夺走的感觉。
周女士占了他妈妈的位置。
在年夜饭的桌子上,符苓眼睁睁的看着周女士登堂入室,在姥姥的默许下坐在了自己旁边。
他立刻应激般站了起来,神色很不高兴:“你们怎么没回海南?”
符听寒深深皱眉,他敲了敲桌子,满脸严肃:“符苓!不许这么对妈妈说话。”
“你既然要提前回来,应该和我们说。你不回去过年,我们单独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说了就要回海南了。
符苓嘀咕一声,脸上不太高兴,盯着周女士的位置眉头紧紧皱起。
这双像到符听寒的下三白眼十足冷淡,连弧度都勾不起笑意,无端掀起几分凉薄的厌恶。
“我不吃了。”
“符苓!”
符苓转身就走。
外面很冷,风一吹,呼呼的直往脖子钻。
符苓才缩起肩膀还没来得及发抖,就被裹进一片温暖中。
他抬起头,尼德那伽将他丢在沙发的外衣带了出来,严严实实的裹在符苓身上。
似乎是知道符苓情绪不好,男人低下头亲昵得蹭了蹭他的侧脸,满是安抚的意味。
“不和他们吃饭。”
恶龙对伴侣的偏爱与呵护欲极端又偏执,符苓不喜欢的他不喜欢,符苓厌恶的他极度厌恶。
毫无缘由,几乎昏庸。
尼德那伽张开手,从后结结实实的把符苓抱住,像是树袋熊般胳膊在符苓胸前圈住,是一种非常紧密的拥抱,结结实实的抱住了人。
这个动作很有安全感,也很难挣脱开。
他们可才走到门口,身后还有一堆长辈。
意识到这点的符苓只觉双颊滚烫,偏开脸,露出发丝下通红的耳朵,在尼德那伽低头轻咬耳朵尖的时候,立刻像过电般应激抖了抖。
他猛然偏过头,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的盯着尼德那伽。
“你——”
“不是说在外面不要这样吗!”
符苓压低声音,下意识的挣了挣,这个动作完全没有什么挣开的余地,甚至还叫人圈住腰,并且越收越紧。
沉迷和对象贴贴的恶龙挑起唇,露出愉悦又听话的神情,像是大狗狗般顺服的低下头,轻蹭对象的肩膀。
“没有人。”
明明就有!
符苓都来不及不高兴了,他不免有种被人盯着的羞赧感,本就不喜欢他人注意的小龙顿时羞的脚趾扣地。
他警告般掐住大恶龙的耳朵:“你,跟我来。”
符苓神色凶巴巴的,一双眼睛却溢满了动荡潋滟的水色,如流光般在眼眶转了转,眼尾晕开一抹淡淡的羞意。
看着尼德那伽的目光,似凶似羞,带着几分哀求与羞赧。
实在可爱。
尼德那伽盯着他,一刻也舍不得挪开目光,乖乖的跟着他来到院墙边。
院墙边堆着一些杂物,也远远的避开了屋子里的人,符苓爬上墙头,招呼尼德那伽一起。
“他们不让我过好年,我就去别人家过去。”符苓赌气般嘀咕。
他弯腰试图拉尼德那伽的手,尼德那伽扒着墙一翻就上去了,动作十分轻盈。
尼德那伽翻过院墙,伸手去抱符苓,像是抱猫猫一样,掐着腋下一提就带下来了。
符苓本来想自己下来,但尼德那伽动作太快了,他七岁就不让人抱了。
被抱下来的时候,符苓又羞又恼,捂着脸闭眼捶人。
“你这家伙!”
带小孩子呢!
如果尼德那伽能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认真的反驳:明明是带对象呢。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的功夫,屋里就出来人了。
季先生走出来,惊讶的看着符苓在自己院子里:“小苓?”
“季叔叔。”符苓打个招呼,立刻被招呼进了屋里。
不用说话,季妈妈就端出了新碗,满脸慈爱:“吃饭了没,小苓,在姨姨家吃饭好嘛?”
符苓乖巧的应了一声,满脸委屈:“我不想在家里吃饭,我爸和他的妻子在。”
“姨姨,我想在你家过年。”
他说的可怜,拉了拉身边的尼德那伽,主动介绍:“这我室友,外国的不回去过年,跟我一起过年,我也得给人安排妥当了是吧。”
“行行行,晚上和你朋友在姨姨家睡都行!”
季桑枝连连点头。
她殷勤的给两个孩子盛饭,催着他们多吃菜。
季爷爷指使儿子:“厨房不是还有两包酸菜?去切一切炖个肉菜上来。”
“再切盘咸鸭蛋,小苓喜欢。”
季桑枝接话:“我再回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可得多做点菜才行!”
眨眼间,餐桌上就多了几道快手菜,挤挤挨挨的摆满了一桌子。
电视机放着春晚节目,明亮的屋内,气氛融洽温暖。
符苓架着手机,南极信号不好,打了好几次才打通季时青的视频。
南极和这里有时差,他们这会正在吃饭呢。
看到符苓打电话过来,一瞬间屏幕里挤满了人,符苓拿着手机对着桌子转了一圈,跟手机里的人打招呼:“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凤歌咋咋呼呼的挥手。
胡非为发现不对:“你怎么在小时青家里?”
“当然是人家喜欢我,留我过年啊!”符苓毫不客气的回怼,他面露得意,哼哼两声故意怼他。
“小时青可是我弟弟,我们跟一家人似的。”
符苓说的亲密,季桑枝满脸笑意的应和:“对对,小苓就是我干儿子。”
她满脸笑意,温柔的神情看不出一点在季时青面前的忧虑与紧张。
季时青已经很久没看到妈妈那么开心了,代表吉祥幸福的麒麟生下了一个代表灾厄的孩子,就跟每一个生下不健康孩子的母亲一样,季桑枝痛苦又压抑。
在最开始,她甚至不能接受季时青的存在。
——产后抑郁。
家里每个人都在照顾妈妈,很早学会这个名词的季时青也忍受着妈妈不是不喜欢他的,只是病了的事实。
看着镜头里,温柔开心的妈妈,他愣愣的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弯了弯眼睛,点了点头:“时青,研学开心吗?”
季时青抿了下唇,一贯绷着冷脸的表情瞬间融化,他笑着点了点头:“嗯!很开心,很好玩。”
“新年快乐,妈妈。”
符苓凑到季爷爷身边,开玩笑的替老爷子抱怨:“啊啊,小时青,还有爷爷呢,不能厚此薄彼啊。”
看起来有几分严肃的小老头盯着屏幕里的孙子,季时青身后挤着一堆人,非常热闹的七嘴八舌喊。
“对对,快说新年快乐。”
“还有爸爸呢,小时青只喜欢妈妈?”
“啊,我也要和我妈打电话。”
“我妈刚刚说大过年别打电话过去扫兴,当心她抽我呜呜呜。”
一片热闹氛围中,季时青轻声开口:“新年快乐,爷爷。”
在身后朋友们的鼓励下,季时青又开口:“新年快乐,爸爸。”
所谓越说越顺,越鼓励越有勇气。
季时青对着手机,挨个问候家里人。
他研学基本上和失联没区别,家里人不打电话,他也不打。
但是这个新年,季时青第一次和家里人这么热闹的渡过。
隔着一个小小的屏幕,他唇角弯弯,总算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依赖,简短诉说着研学生活。
电视机里,春晚主持人激动的倒计时。
符苓裹着被子靠在尼德那伽的肩膀上,困倦的打着哈欠,一歪头,脖子上淡淡的痕迹就暴露了出来。
他枕着男人的肩膀,寡言少语的男人在今夜几乎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当青年的陪衬。
直到这时,季桑枝铺床出来,抱着厚被子给他盖上,视线动作一顿,猛然惊觉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十指交握,亲密无间。
季桑枝恍然,轻声喊醒了符苓:“小苓,去屋里睡吧,不守岁了。”
符苓惊醒一下,眼皮撩起,季桑枝面色如常,温柔的让他去屋里睡。
季先生拿出两盒落了灰仙女棒,哄小孩子似的招手:“不急,过年总得放烟花吧,现在不让放了,点这个凑合一下。”
他从柜子里抽出一根香,拿打火机点了,笨拙的点仙女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