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的时间停留在下午三点多。
还是没有看到池星月的身影,课表显示只有今天上午有课。
推开玻璃门,阳光普照,只看到江觉志得意满的一张脸,唇角的笑容灿烂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以前这个时候,池星月早就回来。池星月身上并没有那股纨绔气,爱玩但是一向有分寸,更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这么久都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置顶的对话框点开看了又看。
桌子上特意做的一桌子都快放凉,也没有任何消息。
是因为临时有事?还是……江听晚知道自己不应该介入这么多,池星月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他现在还不应该管到池星月头上,可这样未免也太让人感觉到担心了。
课表被收藏在专门的相册中【上课违反人类】,每一周的课表都保存在其中,他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没有判断错误。下午没有课,池星月……会在哪里?
略带几分困惑的视线扫过所有地方,江听晚最终坐下来调出来监控室中的监控画面。
最初的那一批针孔摄像头被池星月清理一空,现在只剩下新安装的一些。
会在……哪里?
门口的画面逐渐出现在视野中,江觉的车出现,池星月从江觉的车下来。
看到这两个人一同出现的一瞬间,心里猛然感觉到一紧。掌心濡湿,难怪刚才看江觉得意洋洋,原来……是这个原因。
视线一瞬不瞬盯着每一帧画面,池星月下车到被人桎梏着离开。
江听晚猛然起身,一直被他忽视的细节终于被注意到。
原本空空荡荡的别墅区似乎一夕之间住满了人,连他自己都好像没有留意。
被迫坐在椅子上。
池星月适应了脚踝上的异物,看着桌子上的菜,眼皮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菜,你背地里偷窥我?”
连不吃葱姜蒜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一举一动优雅得体,池星月警惕地看着这些饭菜:“你想下药,迷晕我,然后撅我?”
“肚子不饿吗?”
“来之前已经吃过午饭了。”
“那就陪我。”
脚踝上酥酥麻麻的电流迅速传遍池星月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没有给池星月拒绝的权力。池星月被迫坐在宋时颂面前。
“不说话比说话可爱一些。”宋时颂唇角微微一扯。
池星月霎时间如临大敌。
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嘘了一声:“你的狗……闻着味找来了。”
“我的……狗?”
听起来有点歧义,池星月正在吃饭,象牙筷一停,默默抬起头,对方从头至尾看起来矜贵、冷郁,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绝对不是正常人。所以,池星月合理怀疑对方在玩艾斯爱慕,并且没有证据。
什么daddy啊,puppy啊,池星月才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时间点会来找他的人,估计也只有江听晚了。
沈云白的高强度学习达到了惊人的地步,经常在教室、图书馆、实验室,三点一线,那晚能把他约出来并且开火车进隧道显然是他在格外开恩。
池星月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得知江听晚有可能上门来找他愈发喜不自胜。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好兄弟比较靠谱啊。
哪怕酒醒之后可能会伴随辟谷痛痛的debuff,也依然是池星月感觉最靠得住的人。
敲门声果然如约而至,池星月索性放下筷子,眼角眉梢舒展,哪怕知道剧情线可能已经开始改编,只要六个人里面有江听晚,瞬间会有心安的感觉。但又担心宋时颂一时半会不肯放他离开。
哪怕因为他意识的觉醒而带来了蝴蝶效应,基础人设并未改变,宋时颂依然恶劣、糟糕、法外狂徒。
一言不合就可能小手铐一拷,脚链子一拴,小黑屋一关,七上八下,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池星月犹带有几分惊疑不定地将视线掠向宋时颂,后者施施然,“去开门。”
“你要放我离开?”池星月愈发看不透宋时颂的念头,上位者的态度看人时总会让池星月产生一种自己是被逗弄的雀鸟,亦或者是跳下膝盖的小宠,惊疑不定地再次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算了,随你便。”
没有被人逗弄的习惯,池星月又靠回位置上,上翘、内媚的厌眼眸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还没怎么动,大部分时间只有宋时颂在进食,他进食优雅且慢,就连咀嚼也几乎没有声音,像是一条沉默安静的黑王蛇,却又远远好看得多,只是做饭的厨子做了很多菜,打眼看过去,桌子上的菜没怎么动,池星月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不过,江听晚可能还没吃饭,你让他趁着桌子也吃点。”
如果懒到极致,或者等不到人,他们午饭的时间也可能会在十二点的基础上往后推迟三四个小时,这一点池星月和江听晚完全步调一致。
此话一出,池星月丝毫没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宋时颂却沉沉笑出声:“你说得对,狗吃主人的残羹剩饭也是对的。”
他坐在原地没动,别墅的门无声息地开了。
江听晚走进门,第一眼就眼皮一跳。
正经人谁会把房子弄成这副模样,墙面漆成了黑色,单单多看一眼就感觉到不祥。
察觉到动静,池星月立刻起身,脚踝上隐约传来的电流却又刺激着他站不起身,这东西……不仅仅是智能手环脚踝版本,其实是一种刑具,操控的另一端掌控在宋时颂手里。
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
手腕上被乱七八糟套着水晶链子,脚踝上又有这么一个黑色的小玩意,感觉……他现在就是一株嫁接过的月季,一株上能开出不同色的花。
一定要被所有人染指才能有突破桎梏的可能。
哈哈,区区六根……个屁。
“江听晚,我在这里。”池星月害怕江听晚不能正确找到位置,大声提醒。
方才灯亮,池星月就看出来这里一定是提前很久就准备好的地方,统一的装潢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改变,更大的可能是提前就已经被预定好了,只不过对外并没有出售,别墅内部的布局也一反常态,和正常的布局反着来。总之,江听晚不一定能够正确找到这里来。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这个这么……伉俪情深。”宋时颂在脑海中搜刮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词汇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超正常的好友界限之外,池星月却不知是故意装作不知,还是乐在其中,对他来说并不算一个好消息。
池星月对“伉俪情深”这个词汇有些说不上来地感觉,下意识抗拒,又有点窃喜,不管怎么说,池星月的这一嗓子成功把江听晚吸引到了厨房。
看到宋时颂的一刹那,江听晚神色一凛,是池星月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么敌视的程度。
他慌张地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把池星月全身上下都看了一个遍,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任何痕迹。
“他掐着你脖子弄你了吗?”少年俊美痞气的脸上满是担忧懊悔,抬起琥珀色的眼眸对上池星月的双瞳。
池星月笑出声,指着江听晚:“你今天偷偷看簧片了?在说什么啊,我没事。”
却似乎望见了江听晚眼里浮动的水光。
这是……要哭了吗?
不得不说,男人的眼泪真是颇有情趣,池星月好像能够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把男人弄哭,这么看来的确别有一番意趣,高自尊者低头,上位者落魄落泪,风流者纯情,果然……诚不我欺。
“你头发开了。”江听晚的目光掠向池星月的头发,原本出门时扎好的头发现在像海藻一样散落在肩头。
池星月并不是一个勤快的人,就算是头发也懒得打理。夏天时才勉为其难扎起来,冬天再放下去,他的发亮多而厚,盖着脖子也稍微暖和一些,虽然这是一条围巾就能解决的事情。
出现在任何人家中,都没有出现在宋时颂这里令人担心得多。
池星月不以为意:“可能是不小心挣脱开了,下次我用个夹子夹起来。”
“对了,你中午要是没吃饭……要不,来吃一点。”
宋时颂这里的厨师祖上都是御厨,精通好几个菜系,在家的味道上,要比江听晚错远了。池星月很喜欢江听晚系着围裙,在厨房中忙忙碌碌,一边看菜谱视频,一边模仿的场景。
江听晚一看见宋时颂就莫名敌意,四目相对,他掀起池星月的裤子,果不其然看到了系在他小腿上的东西,冷冰冰金属色,极致的黑,夺目的白,像是一株被困在玻璃罐子里的玫瑰,形成强烈的色彩反差。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覆盖在池星月的小腿上。
池星月骨架并不大,虽然个子很高,但身上总是没几两肉,摸起来也是纤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够全部握住。
“在这段时间里,他都对你做了什么。”江听晚是来兴师问罪的,原本没打算和平,强忍着怒气来问池星月,怕吓到池星月,语气如常。
池星月仔细想了想,除了腿上这玩意,好像也没有更过分的事情,但偏偏就是这东西,并不只是一个监视作用。
今天敢在脚踝上戴这个东西,明天就敢把他关进小黑屋。
当着宋时颂的面,池星月小心翼翼含咬着湿红的唇肉,不知道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就我腿上这个东西。”
呼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宋时颂,选择相信自家兄弟的实力。
秉持着谁也干不掉谁的原则,哪怕这两个人对着干也没有关系。池星月在脑海里飞快地回忆着原本应该属于沈云白的内容。
虽然偶尔会有叠叠乐的小游戏,什么impart现场,但是和宋时颂根本没有关系。他算得上一个很孤僻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按理说生意场上离不开人情往来,可是大部分人对他都点头哈腰,哪怕他学不会这些东西,也同样可以轻轻松松获得成功。
得罪了也不会有坏处。
“能取下来吗?”
“我还没有试过,不清楚能不能取下来。”
池星月晃了晃脑袋,他自己也没有试过,参考手腕上的水晶链子,恐怕同样会取不下来。
果不其然,江听晚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把它弄下来。
江听晚从地上站起来,起码没有额外的皮外伤,视野所及之处也没有吻痕之类的痕迹,除了这一顿饭,和脚踝上的物品。
“你先走。”江听晚看了一眼池星月,薄唇扯出懒散的笑容,“残羹剩饭还是算了,狗都不吃。”
“你不就是池星月的一条狗,这上面的菜大部分他都吃过,反正……你很乐意,不是吗?”
江听晚把目光落在宋时颂身上,这才发现他一直都坐在轮椅上。刚才进来得急,注意力基本都在池星月身上,看清楚他的双腿,瞬间联想起前几天的车祸,难怪车牌号看起来这么熟悉,原来是他。
江听晚眼神中带着几分困惑,又带有几分敬佩:“自残?”
车祸不可能凭空出现,除非是他主动造成。世界的保护机制就是如此,维持着位面的基本运转,主角被伤害,定然会引起位面动荡,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弥补空缺的人。
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同时找到:学历,家世,感情经历,星经历,长相,身材,智商,同时够格的人,约等于零。
唯一的可能就是宋时颂人为制造出了这一场事故,目的很简单……他的傻哥们,是个长得漂亮的蠢蛋,偶尔会敏感,大多数时候都无比迟钝,哪怕被人欺负了也感觉不出来。
怜悯又心善。
宋时颂这一出苦肉计倘若能够换来池星月的一个心软,也算是物有所值。想想还有些悲哀,为了得到镜花水月的爱和关注,甚至不行以伤害身体为前提。
在一次次的实验中得到一个真理。
伤害的疼痛真实存在,但绝对不会死。濒死的体验并不舒服,在快死的时候,生前发生的种种,都会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视野里,短时间内迅速回放,如同在播放以自己为主角的人生电影,然后下一刻,意识涣散,眼瞳涣散。想要得到呼吸,却只能像上岸的鱼,扑腾着那种无力感。
“你也可以。”宋时颂双手拢成塔状,随意自然,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模样。
“我又何必那么下贱。”江听晚毫不在意,看着池星月艳如桃李的精致面庞,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池星月不假思索点头:“当然可以,不就是再加一条被子的事,我把我刚买的枕头拿出来,两个颜色的长颈鹿,你一条我一条。”
“但我想跟你同一个被子。”
“同一个被子……我晚上睡觉会夹被子,你要是跟我睡一起,一点被子都盖不住。”池星月迟疑了一下。
“没关系啊,我可以陪你看《画皮鬼》。”
《画皮鬼》是最近上映的恐怖鬼片,和林正英拍摄的僵尸片不一样,是纯正恐怖的鬼片,光是刷到解说片段,哪怕打了码,也依然让人感受到心惊胆颤。特效飞速发展,越来越逼真,用来制作恐怖片,几乎直达心灵深处的恐怖。
池星月人菜瘾还大,看恐怖片要通过手指缝隙往外看,看到鬼的部分就立刻蒙着被子装死,哪怕《山村老尸》看了无数遍,始终没弄清楚楚人美到底长什么样。
他这句话说完,池星月果然喜气洋洋,这个恐怖片他早就想看很久了,只是一直看了很多片段,尊重的内容还没有看过。现在有好哥们愿意陪他,自然再好不过。
江听晚再次看向宋时颂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悲悯和高高在上。
看吧……他不需要通过瘸腿这样下作的手段来获得宠爱,也依然能够得到全部的关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反而会让人感到可笑又可悲,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池星月有点听不懂,什么自残不自残。
“把他脚踝上的东西取下来。”江听晚笑意未达眼底,单手按着池星月的椅子,以一种守护的姿态把池星月捍卫在身后。
宋时颂斟酌着字句,笑意嘲讽:“你也知道我付出了这么大的沉没成本,没有看到效果之前,不可能就此收手。”
“池星月不喜欢被人强迫。”江听晚打断他的话,明显有些不耐烦。
池星月这时插进来一句:“啊……有吗?偶尔可以的。”
随意自然的人偶尔被强迫一下,会有一种没被抛弃的感觉。
略带命令的语气,反而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坐上来自己动。”
“小烧杯,腿分开。”
“这么浪,是不是欠了。”
当然,这种话他明面上不敢说,私底下偷摸着爽爽还是可以的。
“你腿瘸了关他什么事。”江听晚不太喜欢对方身上阴冷的气质,挥之不去,久久缭绕在全身。倘若宋时颂身上的冷气能够化为实质,或许会像修仙小说里的反派魔头一样,缠绕着他们全身。
可以直接拉着池星月离开,这东西选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风险。更重要的……江听晚不想池星月活在别人的窥视之中。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池星月叹了一口气,宋时颂毕竟还没有真正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一想到对方只是在按照剧本扮演自己的人设,完全没有自己的思考,想想就有些可怜。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操纵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更何况……他还伤了腿。
没必要和一个可怜的瘸子计较。
江听晚一来,池星月腰杆挺直,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欢喜模样。
池星月拉着江听晚的手,轻轻晃了晃:“我们还是走吧,这件事就此为止。我想回去洗个澡,走吧。”
池星月从来都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性格。
明明是在娇养的环境下养大的,却好像丝毫没有那种被人兜底所以肆无忌惮的痞气,好脾气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再过分一点都没有关系。高中时池星月总是会时不时丢失一点小东西,有时候是领结,有时候是笔,有时候可能是一块橡皮,都是一些不太起眼的小东西,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去计较,然而某次体育课提前回来,发现有人正在把一张手纸往自己怀里藏。
江听晚当时立刻揪着对方的领子,没想到池星月却有些愣住。
那人在众目睽睽下涨红了脸,池星月不想计较,最后江听晚让这人再也没有在国内出现过。
息事宁人、不把事情闹大似乎才是池星月的真正性格,哪怕爱出风头,在课堂上也总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最后一排,而现在,差一点就要成为别人的掌中之物,居然也只想着逃避。
在池星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江听晚的拳头已经砸向了宋时颂,直直冲向他的面门,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池星月也有些目瞪口呆:“你不要欺负一个植物人。”
宋时颂现在被桎梏在轮椅上,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和植物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两个人如果扭打在一起,不用多想就知道后果是什么——
属于江听晚单方面的碾压。
没有人比池星月更加清楚江听晚是个什么性子,或许会当个看热闹的乐子人,但绝对不怕事,那样高的身量,不用多说就能把人打成重度残疾。让宋时颂的装装手杖变成拐棍,两根的那种。
他唰一下捂着眼睛,躲到了一边。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就能先下手为强?”
“本来就是。”
“池星月眼里的排斥难道你就没有看见?”
“我只知道,想要什么就去自己拿。”
拳头砸在肉上发出一声闷响,宋时颂垂下双手,却并没有还击,任由江听晚的拳头砸在他脸上,一刹那,那张苍白而阴郁气的脸上出现一块淤青。江听晚几乎是在单方面地虐打。
池星月都感觉到幻痛,尽管拳头并不是砸在自己身上,江听晚看着宋时颂:“把腿环解开。”
“闹够了吗?”宋时颂脸上挂彩,眼底的暗沉愈发明显,这种神色看得人有些发怵,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退缩。
“解开。”
江听晚失了耐心,再一次重复。
手杖敲在江听晚的手背上,沉木击打的部分瞬间红了大片,一个人虽然挂彩但眼神阴鸷,一个人唇角始终带着上扬的笑意,额角渗出薄薄的汗水,这里毕竟是送时颂的地盘,池星月也担心他做得太过分反而会被瓮中捉鳖,哥们两个全部都成那只大王八。
池星月想到这一层,在新一轮的战争迸发之前,率先分开两个人。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素白的手指按在宋时颂的手杖上,另外一只手则是轻轻紧紧贴着江听晚的腹肌,又硬又软,感觉到了神秘的线条。
池星月稠丽美艳的脸上浮现出无奈,“好了,别打了。”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当和事佬的念头,只是害怕再打下去会出事,攻攻扯头花肯定殃及池鱼,还有……池星月见不得江听晚受伤。
宋时颂俊美好看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有些不大好看,江听晚此时也有些狼狈。池星月以老母鸡护崽的强硬姿态,把两个人分隔开,尔后拉着江听晚的手义无反顾离开。
宋时颂眼底一片阴沉,冷冰冰地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即将离开宋时颂的视野,高高瘦瘦的少年忽然回眸,薄唇挑起挑衅的弧度,冲着轮椅上的青年比了个中指,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和池星月勾肩搭背。
宋时颂掩去眼底的幽冷。
“我看看你的手。”池星月眼睁睁看见了那根深黑的手杖打在江听晚的手上,看到江听晚因为他而受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把江听晚的手抓到面前,被碰到的地方果然红肿一片。
“你也太冲动了,你就不怕……”
“你知道我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当时没想就直接上了。”
江听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实在看不得有人理所应当想要束缚池星月的自由。
他本来就应该是一个自由的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无所束缚,不应该属于任何一个人,只是应该是他自己……也只能是他自己。下意识的想法骗不了人,池星月沉默良久,“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一点小事而已,算不了什么。”
“不过你脚踝上这个东西,回去我看看能不能弄碎。”
江听晚目光落在池星月脚踝上的脚环,愈发移不开视线,黑与白所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感无法消除,哪怕知道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念想,可还是忍不住去窥探。
“就算偷窥我又怎么样,反正都是男的。”池星月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此刻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一个新的程度,或许他的廉耻观一惯这么淡薄,“要是敢偷看,我就把我的鸟对着他,天天让他看,不是喜欢偷看吗?那就看个够。”
江听晚所担心的,无非只是这个问题。
江听晚脱口而出:“你这不是奖励他吗?”
“我以为一个正常人不应该这么不正常,也不应当以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宋时颂。”池星月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怪异。
别墅里,餐桌上做好的饭菜还没有动过。
气泡水的气泡由于长时间没有人饮用过,已经完全消除。但粉色的汽水在透明玻璃杯中,颇有一些粉色水晶的美感,只不过从一杯美味的蜜桃味汽水变成了索然无味的甜蜜糖水。
“没想到你还做了我的饭,不过中午……我跟江觉吃过了。”
忽然有一种群狼环伺的错觉,说完这句话以后,池星月微微愣住,江觉也是其中之一。
“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了?”江听晚在池星月的脸蛋上揉了一下,不轻不重捏了捏。
这个动作很正常,原本两个人就经常做这个动作,增加了一层新的含义后,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没有任何人的兄弟会连自己的兄弟都觊觎,哪怕……是醉酒之后的他自己,亲自央求的。
池星月摇了摇头,换了一个话题:“不是要去自驾游吗?路线安排好了吗?”
“我们开车去。”江听晚点头,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
“可以换着开车,刚好我驾照也到手了。”
总算有一件值得说道的事情,池星月跌到谷底的心情又一瞬间欢呼雀跃。
“换着开车还是算了,开车很累,而且你的车技也不是很熟,不是刚到手吗?”江听晚食指按着他的额头,将他按坐在沙发上,“你负责吃吃喝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明天一早就出发。”
离开一下也好,所有的风谲云诡都留在这个令人伤心的城市中,只要离开另外几个人的视野,一切都变得令人心安。
临走前,池星月给池星洲打了一个视频。离家出走这件大事还是需要报备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