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他是此次决赛的选手!”
“什么?这怎么可能?没有一个选手长他这个模样的啊?”
是的,此次扮演土著的选手都换了容貌,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一开始都没往上面想的原因,如果面容一样,比赛一开始就该有人注意到了。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如果猎户是选手,那其他人——”
很快看客们就动员起来,大家一起来数人,很快就发现莲池秘境之内所有的人加起来,居然只比当初进入秘境的选手多一人。
这多一人,就很恐怖了。
“所以多出来的那个,是什么存在?”
“难道是佛莲的化身?如果是这样,那倒是说得通,但到底哪个才是多出来的啊?我看了看,真的完全看不出到底哪个是多出来的。”
“没事,你也不用太操心,毕竟咱们再如何分析,也还是在场外,最应该操心的是……你们说,到底谁会最先发现这点?”
“可能是这个猎户?他现在还没屈服,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青面獠牙的泥塑,和小镇上客栈遇险的那些青面獠牙几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神庙之中的泥塑,眉宇间带着深刻的印记,似忧愁又似惊恐,像是所有人都欠它一块灵石一样。
而小镇上袭击客栈那些,脸上虽然也是青面獠牙,但是一看就是死物。
“快看,你们快看!那个猎户,他——”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还被无形之力困在原地的陈最,在“说服”无解之后,他径直扔掉了手中的线香,线香一落地,上面微弱的火光直接熄灭,陈最在瞬间找回了对身体的操控力,他想都没想,提起刀就直接劈向一脸苦相的泥塑。
这一刀若是饱含灵力也就罢了,破坏泥塑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偏偏他这一刀朴实非常,就像是最为寻常的切磋出刀一样,却径直将泥塑劈成了两半。
“他……好强啊!他是刀修,不会是雍璐山那个……”
“天榜第四十七位,陈最真人。”
“对对对,就是他,这行事风格也像得很!不愧是天榜修士,做事就是快准狠啊!”
一般人单枪匹马,还被压制修为成凡人,绝不敢做如此大胆的事。
泥塑应声而裂、展开成了两瓣,陈最收刀,还没等他看清楚泥塑里面的情况,原本偌大的大殿忽然收束起来,他被一股力量拽着往外,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哪里还有神庙的影子啊。
山依旧是那座山,天空也是湛蓝澄澈,仿佛他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梦而已。
好奇怪的还愿方式?!陈最摸了摸头,他应该是还愿成功了吧,老村长说他到了自然就会知道怎么还愿,那他就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式还愿了。
于是他高兴地下山,然而他才刚刚走到山脚下,就看到山脚下密密麻麻地跪满了村民,仔细一看,有一个算一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了,竟连最小的孩子都在场。
“也不用这么隆重地迎接我吧?”
“你……你鬼啊!你怎么会下山的?”老村长都吓了一跳,随后脸上惊惧起来,反倒是跪着的其他村民,有些脸上带着几分探索,甚至还有大胆直接开口询问的,“你不是上山还愿去了,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还完了,就下山了,难道我还要在山上还一辈子愿不成?”
老村长很想脱口而出是啊,与其说他是找人去还愿,倒不如说他挑选陈猎户作为祭品,献祭给了神庙,神庙接受了祭品,就代表着接受了他们村子的祈愿,不仅是今年,明年也可以风调雨顺。
可现在,祭品下山了!这怎么可能还愿成功,难道神庙是嫌弃他挑选的祭品不够聪慧?陈猎户确实不够聪慧,若不他再给换个聪慧的?
正在老村长头脑风暴之际,陈最的发言直接让他神魂扭曲,直挺挺的人开口:“那神庙怪异邪乎得很,我看准是邪神,风调雨顺压根不是它赐予村庄的,我见它如此妖邪,便一刀将它的泥塑破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却让所有人神魂紧了三分。
“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我劈了泥塑,神庙已经完全消失了,我……”
陈最的话还没说完,老村长就气得直接撅了过去,老村长的儿子立刻出来主持公道,有人迅速上山查探,有人立刻给老村长治疗,等查探完回来,老村长也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陈猎户除名,本来还想就地烧死,但无奈这人怪能打的,干脆就直接驱逐出去。
反正,姓陈的祸害绝对不能再留在村子里了。
也是奇怪了,陈最一被驱逐,前脚刚踏出村子,后脚居然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自己瞬间察觉到了这种转变,立刻再看向通往小镇的路,而这一次,路上的巨石已经消失不见了。
哦,原来如此,那块巨石,只会堵住村民的进镇之路上。
“还真是陈最真人,你们快看,他变回来了!所以他找回了自我?”
“不知道,他感觉是在失去了身份之后,才变回了原本的模样,所以……土著的身份应该是有另外好处的吧?要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毕竟一方落地就可以做自己,另一方却需要通过扮演他人、突破身份的桎梏才能找回自己,这怎么看都觉得太过偏心了。
而苦渡寺绝对不会设置这么明显的失衡秘境。
“越来越有趣了,突然好后悔自己没有努力参加擂台赛了,要不然我也能进去……”
“这是后悔,就能进去的事吗?醒醒,现在还是白日呢。”
“诶,陈真人要入镇,那他现在进去,岂不是刚好能够碰上小师叔祖审问青面獠牙?”
“……好像是哦。”
袭击客栈的青面獠牙数量大概在三十具左右,除去被破坏得非常厉害的,还剩下四五具尚且能活动的,大家虽然失去了灵力,但利用简单的地力和五行之力,也能将这些力量快消磨殆尽的东西暂时困上两日。
闻叙的脸还是很有知名度的,他想要审一审,哪怕大家觉得没什么必要,也没有人会拂他的面子。
于是第二日,闻叙就牵引了一具青面獠牙,准备仔细审审,从旁协助的,是昨天差点儿被抓走的薛青牧。
“闻师兄,我们从哪儿开始问啊?”这能问出什么东西来吗?
闻叙手中拿着剑,叮咣叮咣地敲了几下其金属质地的身躯:“问?为何要问?我只是好奇他的来历,所以想试着追根溯源而已。”
“啊?那应该怎么追根溯源?”
闻叙举着剑,随后又收了回去:“听说过隔山打牛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从昨晚到现在,你见过店小二了吗?这些青面獠牙虽然不算粗糙,但是想要如此精准地控制它们,势必不会离得太远,除开我们这些人,我只能怀疑是店家自己贼喊捉贼。”
包括最开始道破“鬼大师”的存在,也是那个小二有意无意透露的。
而且,他是个脸盲,看谁的脸都是一样的,跳脱出原本的框架,小二和住店的修士选手,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那锭金子,就是最好的佐证,小二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但接过他那锭金子的手,却稳当得很,也完全不像是一个店小二该有的手。
这可完全不像是一个财迷见钱眼开的态度。
虽然那小二的态度已经足够谄媚, 但这种谄媚只是流于表面,闻叙一路从社会底层混出来,什么样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 哪怕他是个重度脸盲,但他自有一套自己的判断标准。
“啊?原来是这样的吗?”薛青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种自己好像白长了的感觉,“那师兄是准备引蛇出洞?他们为什么要操控这些东西害人啊?”
闻叙心想, 人的恶意自阴暗处滋生,哪里就一定要有原因了, 不过如果对方是假扮的客栈小二,从而有计划地对选手们出手,要么是与他们立场对立,要么……这恶意来源于秘境本身。
春舟和陈最暂时不知身在何方,小镇里并没有两人的身影,按照他对友人的了解, 两人肯定也会奔赴小镇而来,他与其出去大海捞针, 倒不如以逸待劳。
苦渡寺不可能安排没有任何缘由的试炼, 所以眼前的青面獠牙绝对是破局的关键,只是缺失了太多的信息,导致他没办法轻易下判断。
说是直接审问青面獠牙, 其实也是非常准确的。
“你先出去守着门口, 无论是谁要进来,都不许开门。”
薛青牧一听,当即点头:“没问题,那闻师兄你小心一些,有事的话一定要喊我。”昨日太过兵荒马乱, 所以没仔细看客栈里到底住了多少人,今日一早他才发现,楼下居然还有两位合欢宗的师姐,这可太好了,趁着这段时间他可以去找两位师姐寻求帮助。
事实上,合欢宗的两位女弟子自然更早发现薛青牧的存在,只是小师弟跟着雍璐山的小师叔祖,她们才没有贸然搭话,最主要的是——小师弟才炼气期啊,怎么可能就进了金丹境的决赛秘境呢。
她们甚至一度以为,眼前的小师弟是假的,是秘境故意弄来考验她们的,可转念一想,秘境这么费劲只是为了对付她们两个,未免有些过于大材小用了。
加上小师弟憨厚得很,少有人能及,合欢宗多是心思玲珑之辈,小师弟这款在合欢宗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秘境就算是起幻术,也不可能幻化得如此之像吧?
“两位师姐,不认得我了吗?”
“认得倒是认得,只是你怎么……”生怕隔墙有耳,这位师姐聪明地没有说下去。
薛青牧露出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他本就生得虎头虎脑,如此更显得他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兽了:“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师姐们有办法送我出去吗?”
两位师姐皆是为难,但这是曲师叔的宝贝徒弟,哪怕带不出去,她们也得把人看护好:“这样吧,你先跟着我们二人,等时机到了,再作打算,如何?”
薛青牧却忽然有些犹豫起来。
“还是说,你更想跟着雍璐山的小师叔祖?”问虽是这么问,但师姐并不认同这个选择,毕竟小师弟并非决赛选手,如今仗着人家眼瞎看不见才得其庇佑,说到底现在是比赛,合欢宗内部也就罢了,怎么能让小师弟去干扰人家天骄的比赛之路。
“不不不不,虽然闻师兄人很好,但我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拖累。”薛青牧说完,脸上更沮丧了,“可是我对二位师姐来说,也是拖累啊。”
早知道,他就不乱跑了,乖乖跟着大师兄就不会误入这莲池秘境了。
“别这么想,修为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另一位师姐出言宽慰道,“再者,你既然能进来,便是机缘,不要妄自菲薄。”
按照天赋来讲,哪怕是大师兄也不及小师弟的灵根纯净,上一次五宗大会雍璐山的三位天骄误入比赛大放异彩,此次又出了一个小师弟,她们多少也对小师弟的天赋有些期盼。
“那我等闻师兄审问完青面獠牙,就跟他说。”总不好不告而别的。
“那好,你先守着门,等下你去丁字三号房敲门即可。”
两位合欢宗的师姐行事风风火火,三人聊天其实也没聊太久,客栈里的人没怎么注意,反而是莲池幻境之外的看客,听这对话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知道怎么来的?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那两位女修是合欢宗的,那么他大概率也是合欢宗的,你们认得他这张脸吗?合欢宗有这号人?”
金丹境的决赛,关注度一向是五宗大会最高的,虽然参与的选手不算少,但几乎所有人都有名有姓,修仙界留存容貌的手段又十分多样化,哪怕是犄角旮旯里的选手,也都是过五关斩六将进去的,不可能存在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面孔。
大宗门的弟子,那就更有名了,他们仔仔细细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人的来历。
“所以,他就是多出来的那个人吧?”
“啊?那他难不成是佛莲化外身?他装得如此憨厚傻直,我还真以为他是这种人呢,难怪小师叔祖被他骗得团团转了。”
“所以现在,他是觉得骗小师叔祖没意思,改骗合欢宗的女修了?”
“可是我觉得他不像是……佛莲化外身啊,我有朋友是苦渡寺的,他看上去……”实在不太像朋友描述中的佛莲师叔祖。
“那他哪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咱们猜来猜去也没有意义,等看下去就知道了,小师叔祖不是在外面拆卸那个青面獠牙,成功了吗?”
“说起来,有时候我真怀疑他不瞎,毕竟……看上去真的没有任何看不见带来的阻碍啊。”
甚至不仅没有,还给人带上了几分神秘色彩,说起来如今大街上许多模仿他覆眼的修士,但正主和仿品就是完全不一样呐。
闻叙确实准备将青面獠牙拆开来看看,因此直接支走了薛青牧,但可惜的是,除非是强力破坏,否则青面獠牙身上覆盖的金属完全无法剥离,如果一定要用更加具体的语言去形容,它更像是天生就生有这层金属皮肤的怪物。
它看着并非活物,但它……或许曾经是活物,更甚至是人。
闻叙透过眼睛上的缎带,看着面前的人形怪物,此刻它已经完全没有了攻击性,就像是一尊从地里挖出来的陪葬品一样,他刚才尝试着用手捏过它,奇异的是,虽然用剑敲击可以发出非常清脆的撞击声,但触摸却是软弹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并没有强力破坏的原因,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敢,纯粹是暂时还没必要,它留着反而能够得到更多的线索。再者,砍开之后青面獠牙就会原地化为一滩血水、消失不见,以他的眼力,不一定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得到想要的讯息。
而且,这里是佛莲秘境,佛修之地,修心远比修身更为重要,他没必要为了一时的胜利去破坏此刻的心境。
门吱嘎一声打开,薛青牧听到声音,立刻扭头进去:“闻师兄,您结束了?”
“嗯,略有收获吧,你要听吗?”
薛青牧立刻摇了摇头:“不不不,这是师兄您的发现,我哪好不劳而获啊。”闻师兄不愧是雍璐山的高徒,行事如此光风霁月,他以后也想做这般胸怀大量之辈,“哦对了,我刚才在楼下遇上了两位同门师姐,我同她们说好了要一起行动,此前多亏了师兄襄助,师兄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尽管开口便是。”
闻叙闻言,半点儿不意外:“师弟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哪里是举手之劳啊,分明就是救他一条小命,薛青牧有心想要解释,又知道现下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就只能开口:“师兄可有找到同伴?您要一个人行动吗?”
“无妨,我的挚友肯定也在找我。”团聚只是时间问题,不带薛青牧,他一个人还能更放松一些。
薛青牧就没理由再留下了,只是前脚合欢宗的小弟子刚离开,后脚惊雷山庄的吴放就敲响了房门。
“闻兄,当真是你!”
相较于一身清爽的闻叙,吴放身上就略显狼狈了,他这一路进镇可谓是多灾多难,进莲池秘境之前他还想压制修为有什么大碍的,进来之后……那简直是遭老罪了。
修士没有灵力之后,就像是鱼短暂地离开了水,虽然勉强也能活,但战力大打折扣,他手中的刀居然都有几分提不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了落脚的客栈,谁知道……反正就是一言难尽。
“吴放?”
“是我是我,卞兄和陈兄呢?”吴放刚刚说完,便见到了困在房间角落里的青面獠牙,他登时应激,刀比他的人更快出鞘,“此物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若不是闻叙出手更及时,吴放恐怕是得一刀直接把青面獠牙给劈开了。
“你阻止我做什么?这东西是个祸害,镇外的村民受其蛊惑,以人祭行私欲,已有不少修士受其迫害,我真是因这些东西,才狼狈逃窜至此的!”
第298章 老登
吴放进入莲池秘境之后, 并没有第一时间往小镇走,他出走惊雷山庄数十年,在散修联盟呆久了, 更喜欢先把周围探查清楚,预留好退路再谋定其他,而且此次雍璐山三天骄也在,他哪怕再急迫, 估计也没有人家陈最积极。
既是如此,他倒不如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当然了,他也不是很想一进来就跟人切磋刀技。本着这样的方针政策,吴放结伴数人,就近找了个村庄住下。
村子并不大,但村民淳朴又热情,正是秋日里农忙的季节, 他们既然借住了,自然也要出力帮忙做些农活, 虽然比想象中辛苦很多, 但修士哪怕被压制了修为,恢复速度还是比普通人强上许多的。
只是一连住了三日,都是枯燥无味的农忙, 且是从早忙到晚, 吴放都差点没坚持下来,更何况是随便结盟的同伴了,三日后,就有三人选择离开了村庄,只有另外两人同吴放坚持了下来。
只是这村庄实在称不上有什么特别的, 就是非常普通的凡人居所,既没有苦大仇深的拐卖女子小孩,也没有偏僻蒙昧的民风陋习,就在吴放甚至都要产生自我怀疑的时候,村长为了感谢他们这几日的帮忙,在家中摆了一桌上好的酒席。
听闻做酒席的,还是村里最好的厨子,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于是欣然赴宴。
三人都是修士,除吴放外的两人虽不是什么大宗门弟子,却也阅历丰富、武技高超,按理说怎么都不可能被几个普通凡人给放倒了,可偏偏……他们就是被一顿饭给放倒了。
醒来之后,吴放就发现自己居然签了身契成了村长家长工,如果他拒绝村长的命令,浑身就会像是针扎一样的疼痛,他和另外两人尝试着突围,却发现刚跑到村口,整个人就开始不受控制地产生异变。
起先,只是身体变得僵硬,后来慢慢地皮肤变成了青铜色,然后很快蔓延到脸上,就如同面前的青面獠牙一般。
吴放和两位同伴自然很惊恐这样的转变,但对于修士而言,此刻远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只要没有彻底转变,就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他们最开始中招,是对普通人太过放松警惕,正所谓从什么地方摔倒就从什么地方爬起来,如果就此退缩恐惧,那以后的修行之路又该如何继续前行。
三人几乎想都没想,就决定回去跟村长斗智斗勇。
但这个过程远比吴放想象当中的要艰辛,因为哪怕他们没有离开村庄,某些潜移默化的转变也在悄悄发生,他开始渐渐变得“虚弱”,真正地像一个凡人,而不是一个失去了灵力的修士。
这样的转变无疑会加重人心中的恐慌,哪怕吴放心态良好,难免也惊慌失措起来。而他们这样的转变,显然是正中村长或者是整个村庄的下怀。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成为了村庄供奉邪神的祭品之时,整个人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而吴放也悲哀地发现,自己被另外两位同伴……背刺了。
因为一年只需要一个祭品,他们却有三人,只要有一人先被献祭,另外两人就可以暂时保全自身,吴放就是那个可怜的倒霉蛋。
但人嘛,背到极点反而会走一些好运,诸如吴放,在被献祭之时灵光一闪找到了突破重围的办法,他努力跑出了村庄,反倒是另外两位同伴,已经被完全“同化”,他后面本想杀个回马枪报仇,站在村外却看到了两人已经完全融入了村庄。
他们就像是土生土长的村民一样,脸上挂着淳朴憨厚的笑容,肩上扛着农具,手里还拎着些农作物,全没了曾经修士的体态。
吴放就放弃了再次入村的计划,只是他没想到入镇的道路也颇为心酸,如今见到熟悉的人,他当真是……悲从中来了。
苦渡寺的秘境,果然是名不虚传,出发五宗大会之前,老祖就嘱咐他平常心即可、不必有太多的胜负欲,现在看来,老祖果然是对的。
“灵光一闪?方便透露一点你突破村庄桎梏的办法吗?”
吴放被问得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脑子却像是浆糊一样:“我只记得,当时我被捆着送到了一座山上,那座山很高,我印象中,村庄附近没有那么高的山,可那座山真的很高很高,简直高到了入云的地步。”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送到了一座邪神庙里,那庙里供奉的就是这种东西,不过比它更加……令人生畏一些,那种感觉,我光是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闻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那你知道,‘鬼大师’吗?”
“什么鬼大师?我没听过。”吴放非常迷茫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自己像是失控的行尸走肉一样,做什么都不受控制,我没办法,只能拼尽全力挥舞手中的刀。”
吴放想起来,后背都是一阵凉意,哪怕他知道苦渡寺的秘境不会真的叫他去死,但是那种濒死的感觉还是让人生寒,当恐惧占据人全部心神之时,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就会被暂时忘却,当下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念头,他才在慌乱中挣脱了“束缚”,提着刀破开了邪神的控制,得以安全下山。
闻叙却在瞬间,察觉到了吴放描述中的模糊,他干脆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吴放,因为认不清脸,他反而能够注意到另外的一些东西,比如:“你确定,你已经挣脱束缚了吗?”
“什……么意思?你别吓我啊。”他胆子现在很小的。
闻叙伸手,触摸到了吴放的眉心:“你和村庄的身契,好像还在。”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要不然他怎么可以离开村庄的!
“应该是很微弱,吴放你想一想,你是修士,不是凡人,哪怕灵力被压制,记忆也不会混淆到让你连事情发展经过都说不清的地步,你刚才那些话,语焉不详、颠来倒去,更像是被蒙昧住了清明一般。”闻叙的话平铺直叙,却让吴放陡然又生了一背的冷汗。
“我……”
吴放冲到脸盆边仔细对着水面照了照,自己确实没有异变,但闻叙说得没错,他是修士,不可能糊涂到这种地步,他的认知还在被混淆之中,他并没有真正地脱离村庄。
正是这时,闻叙却忽然开口:“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佛家讲究出世入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经风霜,便不知历经风霜之苦,你如今已经身在其中,倘若可以真正挣脱,未尝不是一场历练。”
吴放:……我要是有这种平稳的心态,现在何至于只是个金丹啊。
但突然被安慰了一把,他原本惊恐不安的心居然就真的安定了下来,明明也不是什么至理名言,但似乎从闻叙口中说出来,却莫名地令人心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