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放心想,若我也有这般的人格魅力,也不至于混到被人背刺、九死一生的地步。
总算是劝好了吴放,闻叙决定下楼去看看,不过还没等他开门呢,门就自己从外面打开了,打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提刀赶来的陈最。
陈最见到闻叙,心里难得激动了一下:“我总算找到你了,卞师弟呢?”
“他还没来,你怎么……也如此狼狈?”
陈最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遇到了一点事情,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解决……这东西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好在陈最没那么应激,主要他是真没觉得这神修有什么可怕之处,见这东西不攻击人,也没什么动静,他甚至上前用刀试探了一下:“它和我遇到的神修,又不太一样。”
陈最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最终勉强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于是闻叙,又听到了一个全新的版本,似乎比吴放的经历还要更难破局,毕竟吴放他们好歹是自己找上去试探的,陈最这般则是从最开始就潜移默化,若是意志力一般的人,说不定真的会一梦之间失去“自我”。
而与吴放叙述的模糊不同,陈最的叙述虽然干巴耿直,但至少是条理清楚的。
“如此看来,这神庙就是通过控制小镇周边村庄来达成力量的增进,神修也好邪修也罢,它具体的长相就是眼前这幅罗刹模样。”
佛家之中,菩萨确实有怒目之相,但如此扭曲,势必也有信仰“纯净”的问题。
而且陈最既然从前是村民,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小二也是此次比赛的选手?如此一来,可能连青面獠牙都是选手?
自己人打自己人?
那以春舟的运气,闻叙忽然觉得大有可能是变成了村民,只是如今春舟还没有现身,难道是……破开身份并不顺利?他忍不住有些担忧了。
但事实上,闻叙的担忧还是有些多余的,卞春舟几日前因为腰闪了,“被迫”中止了农活进度,也算是因祸得福,他不用再辛勤劳作。
取而代之的,是帮着照顾全村的小孩,这可比干农活轻松多了,没过多久,他就混成了孩子王。其中有个小孩,是村长的孙子,甚至还拉他去家里捉迷藏。
这不捉不要紧,一捉……卞春舟一拍大腿,这老登居然对他不怀好意、竟然看他丧失了劳动力要拿他献祭,这和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他登时愤怒了,一看上面人祭的生辰八字,他当即拿起旁边的毛笔,唰唰唰几下就把旁边村长自己的改了上去。
第299章 打开
正所谓这人在屋檐下, 卞春舟大胆地改完,自也不敢随意声张开,他可是知道的, 这村庄里每家每户都沾亲带故的,一旦被村长知道自己知道了对方的小心思,没准半夜拿枕头来捂他的脸。
他算是发现了,这村子它就根本不正常。
卞春舟也不敢多待, 哄着村长好大孙不要提今日捉迷藏的事,他就继续回去当“幼儿园托管师”,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只听过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而且这可是献祭啊,人祭在修仙界那是明令禁止的,苦渡寺的秘境里居然玩这么大,说明……这事儿里面猫腻不少, 卞春舟托着下巴,心想这难道就是破局的关键?
可如果这是关键, 那他刚才那神来一笔, 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他心下犹豫不定,但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毕竟……没有村长的好大孙, 他是绝对没有机会再接近村长家的。
半夜, 卞春舟躺在床上,忽然噌地一下坐起来,不对啊,村长的好大孙会不会……有点过于双面、早熟了?这小不点儿不会是故意引他去村长家翻那什么祭书的吧?
糟糕,他别不是踩了别人挖好的坑?
想到这里, 卞春舟再也躺不住了,一个挺身就从旁边的小窗户翻了出去,他原本是想趁夜偷偷去村长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谁知道刚到附近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小不点正翻窗出来,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村长家的好大孙嘛。
妈呀,这小不点不会也是……此次的选手?
卞春舟人都麻了,心想以前他还嘲笑陈最最半点儿离不开闻叙叙准备的小册子,现在看来,其实他也很需要啊,回去他就去誊抄一份、随身带着,关键时刻是真的能保命啊。
“我知道你来了,别躲着了。”
明明是幼童稚嫩的嗓音,却是成年人的口吻,一瞬间卞春舟就明白,这绝对是参赛选手没跑了。他心态也很平稳,本着与其被老登算计、不如被小登算计的方针政策,干脆也不躲了,两人在黑夜里大眼瞪小眼,最后约定暂时结盟,共同目的是探明白老登所谓人祭背后的秘密。
好在,两人也没等多久,村长很快有了大动作,一顿操作之后,果然是卞村民成为了上山供奉山神的不二人选。
“山上居然还有山神?”
“有山自然有神,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于是天蒙蒙亮,在卞春舟的强烈要求下,村长成为了送他上山的人。
“送你到这里,已经是我能走到的极限了,接下来的路,只有你能上去,记住,你是被山神选中的幸运之人。”
卞春舟:……你这话,骗你的金孙,人家都不信。
“是吗?可是我好像也走不动了,村长你看看我的腰,是不是又闪了?”
村长一脸无语的表情:“你这身子骨也太差了,村里人人都干农活,怎么你就如此娇贵?如今大事当前,你忍一忍不行吗?”
“一点儿都忍不了,是真的好疼,腰都直不起来了,肯定是刚刚爬山的时候闪着了,我这连弯腰都困难,也不知道等上了山,还能不能叩谢山神?”
村长:……
“你别无理取闹,此事——”
村长正欲急言呵斥,一个没注意一股巨力忽然从身后袭来,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走到了“人祭”的前面,他想要后退,可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地往前。
他根本停不下来,甚至越走越快,竟是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卞春舟原本还想追上去,可是太快了,那老登看着一把年纪,没想到脚程这么快,登山堪比如履平地啊。
但这个时候下山回村,他有预感,自己会错过非常重要的节点,而且一个人下山也没办法跟村民们交代啊,搞不好还会被群起而攻之,卞春舟想起结盟的约定,干脆一咬牙往山上而去。
奇异的,今日的山非常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不正常了。
他一路爬着上山,心想这破山怎么今日这么高,吃了什么生长激素啊,一夜之间海拔连升两千米?不不不,修仙界指定也没有这等长高秘术,那也就是说……幻术?
有没有一种可能,眼前的山也是一种幻术呢?
或许,村庄周围根本就没有山,山本就不存在,只是相信的人多了,所以山就成为了实物?卞春舟直接闭上了眼睛,然后开始催眠自己:
村子旁边没有山,肯定没有山,绝对没有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而且这座山这么奇怪,哪有山能够日增两千米的,绝对是一座故弄玄虚的假山没跑了,既然山是假的,那什么山神肯定也不是什么……
忽然半空中,传来了一声裂帛般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挣断、破裂的声音,卞春舟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前哪里还有什么高山啊,居然出现了一座矮小的……土地庙?
勉强能看出几分庙宇的影子,但实在太小,他努力趴在地上往里面看,只能看到破败不堪的风幡摇来摇去,影影绰绰间,倒是能看到供奉在高台之上的……
卞春舟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这确实不太像是正经人间会供奉的存在。
青面獠牙,怒目圆瞪,像极了话本里对于罗刹鬼的精准刻板描述,不是,你们村庄的人这么重口的吗?管这东西叫山神,人家能够保佑村庄干啥?
人的信仰可以邪门,但是没必要这么接地府吧?
现在他该怎么办?陈最最的小册子能不能借他用两天应应急?卞春舟挠了挠头,然后转头四望:不是,村长老登那么大一个人呢?
既然山不是山,神不是神,那所谓的人祭就是邪法,既然是邪……那村长岂不是?
正在他上蹿下跳找人之际,“土地庙”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的惊叫声,仔细辨认的话,似乎好像是村长那老登的声音,所以……是在里面遇险了?
救还是不救?
卞春舟几乎没多少犹豫,捡起旁边的石头就冲着“土地庙”砸去,一下不行就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那迅捷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扭着腰时候的虚弱模样啊。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卞春舟早已气喘如牛,但他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终于……庙宇坚韧的屋脊上开始出现了裂缝。
而裂缝这种东西,只要出现了一条,就会有无数条伴随而生,整个溃败的过程就像是摧古拉朽一般,眨眼间,整个屋顶就碎裂成了蜘蛛网。
卞春舟见此,最后一击砸了下去,庙宇的屋顶登时在顷刻间溃败。
他终于毫无隔阂地看到了青面獠牙的真面目,说实话当下对视的一瞬间,恐惧几乎是瞬间侵入了他的大脑,但紧接着,猛烈的肾上腺素直接杀了个回马枪,本着干都干了的原则,卞春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强拆工程进行到底。
原本准备等死的村长突然“死灰复燃”,原本浑浊的眼睛忽然清明起来,口中竟然大喊:“救我!我是修士!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艹?你也是修士?你是修士搞人祭这种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好在卞春舟已经砸红眼了,肾上腺素飚到顶端,这股狠劲他连自己都怕,很快四周的院墙都开始剥离,“土地庙”似乎也明白了他的不好惹,开始……跑路?
“你想跑?不可能!”
村长已经瘫软地跑出了庙宇,他看着眼前的人举着石头,一点点击碎着眼前的神庙,而神庙被击碎的过程中,这人的长相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
“你——”
卞春舟将石头一扔:“我什么?”端是凶残狠辣的一问。
村长立刻就不敢开口了,像是鹌鹑似地守在门外,等到神庙整个碎成齑粉,只剩一座巴掌大的罗刹供奉泥塑,卞春舟终于没力了。
“喏,你的山神。”
村长立刻拱手:“不不不不,是您的山神。”
“晦气!你知道怎么处理这东西吗?”卞春舟是真不敢碰,毕竟万一被附身了呢,他可是非常惜命的,闻叙叙和陈最最还没找到呢,他可不想一轮游直接淘汰出局。
村长立刻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真的是修士……”
“你是修士?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卞春舟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变回了风流倜傥的自己,哦豁,一顿拆迁办的活干下来,就是神清气爽呢。
“您是雍璐山的卞真人。”
居然真的知道?卞春舟狐疑地盯着人看了两眼:“那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没有要害你,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成为了村长……”略过一些无意义的叙述,村长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意志被封存,如果不是刚才濒死,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过去的记忆。
“这样啊?”卞春舟作出了一个勉为其难相信你的表情,“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做做做,什么事都能做。”村长点头如捣蒜。
卞真人摸了摸下巴:“很简单,你给村庄换个信仰吧,这青面獠牙的罗刹鬼不行,我等下雕个……神龙塑像,准保信了都说好!”
第300章 难了
顾梧芳摸了摸鼻子, 难得往后仰了三分:“不是,好好看比赛啊,诸位怎么这般看着本宗主?”他脸上, 可没有雕刻神龙腾飞的模样啊。
众人齐齐冷嗤一声,那叫一个整齐划一啊,装,你再继续装啊, 上一次搞什么神龙烟花,这次又搞这个神龙泥塑, 你们雍璐山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顾宗主,真是教授弟子有道啊。”
顾梧芳只当没听懂,乐呵呵开口:“唐宗主过奖过奖,不过是侥幸,侥幸罢了。”
……你们雍璐山真是,自己受神龙荼毒也就算了, 居然还要分享出来,就这么看不得他们好吗?大家一起共沉沦对你们雍璐山有什么好处?
而显然, 和几位宗主有相同观念的人不在少数, 比如卞春舟面前这位刚刚在淘汰边缘打了个来回的村长修士
“您刚刚说什么?神龙?”他不会是听力出现什么幻觉了吧?
卞春舟抱着胸,信誓旦旦地开口:“没错,就是神龙, 难不成你不愿意?”别的他也不会啊, 神龙多好啊,当初他做神龙烟花,那龙形龙姿他可是吃透了,现在他强得可怕,给他一把刻刀, 他立刻能雕一条活灵活现的神龙来。
村长当即摆手:“不不不不,当然不是!您说了算,您说了算!”就是……神龙信仰,真的有人会信吗?
村长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世上还是“疯癫的人先享受世界”,他想过村民愚昧,但没想到……居然如此好骗?!
不仅自己接受得飞快,甚至还自发地传播起龙神的威严和福泽来,其中他的小金孙还带头传唱起口水歌,那灵活劲,不是修士他把头割下来。
合着他在家里演戏当村长,事实上是……全家一起演?
村长此时此刻站在宗祠门口,颇有种人生寂寥、不如出家的孤独感,总觉得邪神庙经历这死生一趟,他好像失去了胜负欲这种该死的存在。
“村长,你怎么流泪了?”
卞春舟心想,这也太多愁善感了。
村长摸了摸自己干爽的脸,立刻气急败坏:“胡说!我没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卞春舟随意地摆了摆手,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卞村民啦,不用再受从前的“OOC警告”,就算他现在立刻离开村庄,也不受任何限制。
但人嘛,做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既然要建造龙神庙,他就得有始有终,要不然出去后人家都觉得雍璐山弟子做事虎头蛇尾、有始无终,多掉雍璐山的面子啊。当然了,他也有另外的小心思,只要他把神龙庙搞起来,闻叙叙和陈最最肯定就能猜到他在这里,就算陈最最在外面惹了天大的祸,至少还有神龙庙可以庇佑,对吧。
诶,也不知道闻叙叙和陈最最有没有汇合啊,小镇里到底什么情况?
客栈的小二包括掌柜、厨娘等等一众人,居然全都没有缘由地消失了。
这不由地让人有些细思极恐,闻叙从未进过如此诡谲莫测的秘境,哪怕他心里知道这里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但那种如影随形的紧迫感依旧让他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难怪世间有那样一句话,修佛修魔,不过一念之间。
“我们这就离开,不管吴放了?”才刚打过一场,陈最心里怪有些不舍的。
“没说不管,只是先去探查小镇,而且出门之前,我跟他说过了。”
陈最哦了一声,提着刀跟着闻叙走:“我们何时去找卞师弟?”
“先不急,起先我是不知秘境内的情况,所以先来小镇找你们,但现在看来,你与春舟,应当都是在镇外的村庄里,他的情况应该与你有些类似,但他向来机灵,必然不会蛮力破局。”
陈最往前追了一步:“真的吗?他机灵?”他怎么没看出来。
“总是有些急智的,而且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他比你小心谨慎许多。”当然,如果情况允许,可能也会行一些出人意料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小心谨慎?”陈最有点儿委屈了,他明明严格按照小册子上的条例行事啊,多谨慎啊。
闻叙对待自己人,耐心一向非常好:“我的意思是,他的武力不如你。”
陈最立刻接受了这个解释:“这倒是,你说的没错。”
“所以,我们倒不如暂且先将小镇探索一番,到时候离开小镇也能更加从容一些。”闻叙有种预感,小镇与周围的村庄肯定存在着某种宿命般的关联,它们势必是相辅相成的,客栈店员的消失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
“好微妙啊,他俩在一块儿居然是这种氛围,我一直觉得雍璐山的小师叔祖个性冷冷清清,但居然还会哄人?”
“谁说不是呢,而且哄得有模有样,比我家道侣认真多了。”
“……来人,把这个有道侣的家伙叉出去!”
“陈真人确实性格禀直,一般人感觉哄不住他哈哈哈,突然有种小师叔祖下凡的感觉。”
闻叙却是不知外界对他的风评改变,小镇实在不大,以他们二人的脚程,半个时辰足矣将整个小镇逡巡一遍,出乎意料的,小镇的镇民并不多,稀稀拉拉的,跟镇外欣欣向荣的村庄截然不同。
“我觉得他们……”陈最挠了挠头,努力搜刮了一下词汇,“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带着某种记恨。”
这很莫名其妙,因为不论是闻叙还是陈最,都是第一次逛小镇。
“哦对了,我刚刚下楼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是不是合欢宗那个闹着要拜入苦渡寺那个?”陈最说话超小声,但没有灵力阻隔,就算是说得再小声,外面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嗯,是他。”闻叙没必要否认。
“真是他啊,那他怎么进来的?”佛莲走后门塞进来的?还是说跟破局有关?
“我不知道,不过他蛮有趣的,如果遇险,你不如救他一救。”
陈最随口答应:“可以啊,诶,那是什么?出殡?”
遥遥地,便有一个孤零零的人捧着一个牌位往镇外走去,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孝衣,脸上犹带着泪痕,可如此出殡,没有纸钱开路,没有悲乐奏鸣,未免有些过于寒酸了。
两人忍不住跟了过去,场外的看客也忍不住提起了心。
毕竟相较于身在局中的闻叙和陈最,他们将前因后果看得更加清晰,这小女孩可不是普通人物,村庄是困局,小镇又何尝不是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村庄的村民想要进镇,要么像陈最真人一样破开庙宇的桎梏,失去村民身份就能入镇,要么是成为人祭,当人祭被“邪神”同化,那么也自动失去村民身份,只有神的信众可以成为小镇的居民。
而像是闻叙小师叔祖这样,一开始什么身份都没有的外来客,才是最为棘手的,如果一开始选择成为村庄的临时村民,就像是惊雷山庄的吴放真人一样,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如果是直接进镇,在踏入小镇的那一刻,就已经默认成为了邪神的拥趸。
那个小女孩,就是最开始进入小镇的人,她也是最开始发生转变的人,秘境在偷换一种非常直白的概念,最开始选择进入的门并不是身份上的区别,而是时间上的区别。
先进去的人,已经历练过半,后进去的人却才刚刚开始。
小女孩并不愿意成为“青面獠牙”的怪物,于是她献祭了一个过路的倒霉鬼,那个倒霉鬼如今已经成为了她的护身符,此刻正被她捧在手里,护送她一路出镇。
“啊啊啊啊,别去啊!”
“我都紧张了,你说他们要是打起来……”
“打起来应该没关系吧,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对哦,二打一,胜算在这边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紧张啊!”
别说外头的人紧张,就是里面的人也紧张啊,闻叙和陈最出门,两人都算是名人,客栈里的人不可能全无行动,两人探路也没避着别人,当然带了不少的小尾巴。
“等等。”
闻叙拦下陈最,陈最立刻扭头:“怎么了?”
“她发现我们了。”
“发现了岂不是更好?她一个人怪孤单的,我们帮帮她,她会不愿意吗?”陈最倒不是真的热心肠,只是闻叙都这么在意这个人,他就稍微提提建议。
“我不愿意哦。”犹如鬼魅般的嗓音忽然响在两人耳边,是那个小女孩回头了。
此刻斜阳西坠,通红的落日洒在她身上,竟让人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然了,陈最没这种感觉:“为什么?”
“因为我要出镇,你从镇外来,难道不知道吗?”
陈最更不解了:“知道什么?”
“原来是个傻子,做你的朋友,倒是有福了。”小女孩诡异莫测地说了一句,便继续扭头往外走去,等她走到小镇界石附近,她忽然扭身将手中的牌位摔在了地上,牌位四分五裂的瞬间,她也向前一步直接跨出了小镇。
一阵极为短暂的扭曲过后,镇外已经没有了小女孩的身影。
闻叙快步走到界石附近,当他想要向前进一步之时,脚下却泥泞得如同沼泽一般,哪怕他使劲浑身力气,也不得寸进。
他就明白,进镇容易出镇难。
第301章 幻境
“你们苦渡寺今年可真是大胆啊, 连这种试炼道心如此直白的招式都使出来了?”这一个不好,出来后一个不好道心破裂,估计得受不少攻讦。
一澄法师老神在在地开口:“这一切都是佛莲师叔的意思, 诸位看下去便知。”
“说来,你们这位师叔几百年都不管事了,今年怎么突然愿意出来透透气了?”苦渡寺可宝贝这池佛莲,从前若有人误入, 那都得被追责的,今年合欢宗的小弟子抱着佛莲不走, 也没见苦渡寺有什么激进的行为。
佛修,果然永远都是一群无法捉摸的存在。
“师叔往年一直都在闭关,此番必然也有其深意,我们做小辈的,听令行事便是了。”一澄法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一切缘法,自在无形, 诸位说是不是?”
……那算了, 讨论佛法不如看小家伙们闯关。
出不去镇子这点共识,终于在闻叙和陈最目睹小女孩摔牌位出去之后,扩散到了镇上每一个选手的耳中, 包括薛青牧在内, 无一例外。
可见佛莲秘境相当公平,哪怕是误入之人,也能得到相同的待遇。
“早知道,就抓住那个小女孩问问她怎么出去的了。”虽然陈最对出镇入镇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大家都在想办法出镇, 他也就稍微想一想,闻叙在,刀也在,卞师弟还在镇外,他半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惊慌失措的。
“她已经说了。”闻叙开口,小镇很小,小女孩虽然不显眼,但如果追根溯源,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况且她离开之前,还跟他们说了话。
陈最挠了挠头:“她说了吗?她好像就骂我是个傻子。”
闻叙心想,听不懂也好,毕竟出卖朋友的事情,直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她是小女孩的外表,所以敢越轨行事,或许她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