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他才取出传讯符给两位朋友发了消息。
闻叙也没想到,自己在秘境里居然呆了三月有余,不过三个月了,师尊应该对雾山神尊的“热乎劲”已经过去了,他先回去洗漱了一番,这才去过春殿拜见师尊。
不过他碰了个不轻不重的软钉子,师尊醉酒,殿门口的阵法都没开,他根本进不去。
回到自己的洞府,闻叙看了一眼门口,居然没收到春舟的传讯符,不应该啊,春舟若是知道他出了秘境,肯定第一时间叽叽喳喳发十个八个传讯符过来,难不成人不在山上?
闻叙想了想,干脆御剑去了若水峰,若水峰守峰的童子却说卞师兄从昨日就没回来了,也没说去了何处。
春舟不在,难道陈最也不在?
这两人结伴下山不会是做任务去了吧?但若是做宗门任务,春舟不至于不知会守峰的童子一声啊。
“闻叙,你出关了,你看着……强大了不少。”陈最摸出了自己的刀,颇有些跃跃欲试,“比一场?”
“你没下山?那春舟呢?”
陈最挠了挠头:“啊,卞师弟他啊,跟着开元峰的一位师姐去十重大山了。”
“十重大山?他接了什么宗门任务吗?”闻叙背过《四方地域志》,十重大山虽有一部分在阆苑城所属的范围内,但那已经很靠近兮山城了,哪怕是修士御剑过去,也得将近两个时辰。
“倒不是什么宗门任务。”陈最便将昨日的所见所闻简略说了一遍,但他嘴巴笨,有些地方说得模棱两可,属于是该省略的不省略,不该省略的直接跳过了,闻叙听得一头雾水,“既只是让一身衣衫,春舟何以对此如此记挂?”
“我也不知道,他是觉得那老妇周身有灵气,应当是修士,便同师姐一同去十重大山查探真相了。”
出于某种直觉,闻叙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你仔细说来,不要错漏一点。”
这要是其他人,陈最指定懒得说,但闻叙不一样,这是他的好朋友,于是他就把记得的全部对话都说了一遍。
闻叙听着,眉头越来越紧:“此等怪异风俗,若能自上古延续至今,必然极受村民重视,你说那老妇口称当夜要将女儿嫁神树,却在当日才准备嫁衣,这实在不合情理,寻常普通人家的女儿出嫁,都得提前数月准备嫁衣,再者小树村距离阆苑城数百里之遥,她说女儿喜欢菡萏阁的衣衫,这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倒是你二人分明是修士,却扮作普通人去菡萏阁买普通女子的衣裙,她如此撞上来,怕是找准了你二人,要你们割爱衣裙是假,与你们搭话才是真。”
陈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咦?是这样吗?
“那她找我们搭话做什么?”陈最不理解。
“怕是……要引你们去那小树村。”闻叙希望是自己猜错了,“我去开元峰一趟,问问那位师姐的姓名,顺便探探这小树村的真假。”
还有,能叫共觞小馆的掌柜都能说得有模有样,这小树村的嫁树之说怕是传得很开,谨慎的闻叙从不相信巧合,他想约莫是有人故意传播消息。
“小师叔祖是觉得, 那小树村是有人故布疑阵、吸引低阶修士前往探险?”
昨日卞师弟也说得语焉不详,如此他们才没多思虑,心想阆苑城地界内, 魔种一事才刚刚过去,谅那些歪魔邪道也不敢造次,可现下听小师叔祖这般一分析,可当真是……处处都带着诡异啊。
“还请小师叔祖放心, 我立刻便派人去调查城中小树村的传闻。”
仔细想想,卞师弟下山惯来喜欢乔装成普通人、去凡人的坊市瞎逛, 偶尔也会给师兄弟们带点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上山,此次和陈师弟一道去菡萏阁给亲人挑选衣衫,若是不知情的,确实很容易被误认成贪色的年轻修士隐瞒身份买衣衫讨女孩子欢心。
那老妇,恐怕真是修士假扮的,卞师弟二人修为不够, 这才难以识破。
而那所谓小树村的存在,从前更是闻所未闻, 他在雍璐山当差也有几十年了, 从前也经常下山,哪里听过这等传闻,恐怕是真如小师叔祖所言, 是有人故意传播, 如此诸如卞师弟这般,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去打听,便能获得更多的消息。
如此一来,好奇心被挑起,卞师弟这不就去小树村探险去了, 好在向禾师姐也跟了过去,向禾师姐筑基后期修为,又是剑修,哪怕是遇上金丹真人或是元婴真君,给门派通风报信的时间总该是有的。
“小师叔祖,您要去哪儿?”
“下山,去十重大山转转。”
“您……”
“放心,若无特殊情况,我不会轻易冒险,不会叫你难做的。”
闻叙出了开元峰,打算去找陈最一道去十重大山周围看看。找到陈最时,陈最却被两个人围着,仔细一听,应当是时易见和林淙淙。
“你们要去十重大山?找卞师弟吗?”
闻叙以为时易见也要跟去,不过很显然他多虑了,人只是来送个东西的:“卞师弟做的‘基站’,现在能够起效的距离还太短,既然他现在跑丢了,刚好可以试试用他的东西找人。”
闻叙在秘境里呆了三个月,完全不清楚春舟的研究走到哪一步了:“此物还能寻人?”
“有条件,但他若真遇险,势必会求救,他只要求救,在一定范围内,此物就能寻人。”时易见稍微简单介绍了一番“基站”的使用办法,就把东西交到了陈最手里。
林淙淙瞥了一眼:“他莫不是神机妙算,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自己第一个就使用上了。”
这两人的关系,怎么时好时坏的,闻叙没跟两人多嘴,带着陈最就下了雍璐山,这也是他筑基之后,第一次御剑飞行下山。
筑基期修士御剑的速度称不上多快,抵达十重大山附近的方家坳时,已经是下午了。今日虽未下雨,天却阴沉得厉害,方家坳附近云层非常厚,显然不久之后,这里即将坠落一场大雨。
“我们不进去吗?”陈最一手拿着基站,甩了甩并没有什么反应。
闻叙也习惯了陈最的思维方式:“进哪里?”
“小树村啊。”
“那你说说,小树村在哪儿?”
陈最心想对哦,他们根本不知道小树村的位置:“那我们应该去哪儿?”
“春舟他们既然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找到了线索,你知道的春舟也知道,那么他肯定第一站来的是方家坳,从时间上来说,他如果要找人打听,肯定是这里……晚上也开门迎客的店铺。”闻叙方才御剑时就发现,此处有一处小城镇,连他都能发现,没道理那位向禾师姐发现不了,“走,带我去这里的客栈或者住店的地方。”
“哦,好。”
不得不说,闻叙的猜测虽然不中,却也实在相差不远了。
小树村的位置非常偏僻,甚至可以说称得上人烟罕至,若是普通人来寻,若无熟人带路,怕是一辈子都可能寻不到。
但卞春舟和向禾都是修士,翻山越岭对于两人而言,只是稍微累些的体力活,哪怕是卞春舟,炼气锻体之后,翻高山下深海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两人趁着夜色,翻越了数重大山,按照掌柜的提示的方向,在月色攀到树梢当空时,终于看到了一个掩藏在一片大山中的小村落。
“这里可真隐蔽啊。”而且这进去的路,居然是挖在山体之中的,难不成里面的人都钻密道出来吗?山体上根本没有被人攀爬过的痕迹,还是说……这个村子真是修士隐居的桃花源?
向禾也是眸色湛湛,她在阆苑城附近走了许多遭,十重大山也来过许多回,竟从未见过还有这样曲径通幽之地:“此地清气萦绕,乃是有灵之地。”
“对,这清气与我昨日在菡萏阁那位老婆婆身上见过的如出一辙。”
向禾心想,那就是没找错了,况且哪怕是夜色深深,她依旧能看到村子中间华盖如亭的大树,这树……怎么的也称不上一句“小树村”吧,巨树村还差不多。
她还未见过这般巨大的古树,并且还被种植在此等聚灵之地:“此树,哪怕没有化妖,恐怕也早就生灵了。”
“好厉害,可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门中无人知晓?”
向禾摇了摇头:“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大树不想被人打扰,或者是门中大能对此一清二楚,但并没有对外宣扬。”
原来如此,卞春舟眼神惊异地看着夜色中的小树村:“可是好奇怪啊,不是说今夜嫁神树吗?此刻月色当空,虽然云遮雾绕,但应当已经过了子时,怎么村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哪怕嫁神树的仪式与嫁娶不同,但也不至于一点儿火光和声响都没有吧?难不成还偷偷摸摸嫁神树不成?
“这确实叫人起疑,这小树村……怕是深藏了不少秘密。”向禾师姐说到此处,也有些拿捏不住,“卞师弟,你想下去一探吗?”
怎么说呢,想倒是挺想的,但……万一出事了,他就是拖师姐下水了。
“既是没有动静,若不明日禀告师门,再——”
“收声,有人来了,快走!”
向禾修为远胜于卞春舟,她急速出声后,便要拉着人迅速离开,可来人来得太快了,几乎是在两个瞬息之间,就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元婆,你这可真够老眼昏花的,怎么还有个女娃娃?不是两个少年郎吗?”
“这年轻后生长得确实不错,还是个有灵根的修士,有一个就不错了,元婆也不算是办事不力。”
围住他们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件屎绿色的衣裙,卞春舟心想这玩意儿他可太熟了:“师姐,就是她!”
向禾已经拔剑而起,此刻将心中的警戒拉到了最高:“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不不不,我们对你毫无兴趣,我们村子里多的是漂亮动人的女子,如你这般的,不过中下之姿,老身的女儿今日嫁神树,侍奉神树的女子是有定额的,老身的女儿既然要顶了别人的名额,自然就得替别人谋一位如意郎君。”
老婆婆也就是元婆,此刻一如在菡萏阁时的温柔:“小郎君,还不过来?”
卞春舟心想,傻子才会——
艹啊,为什么他的脚不听他自己使唤了?他还是黄花大小子啊,不想跟陌生人拜堂成亲啊,而且还是在这种阴诡的小村庄,救命!
“师弟——”
向禾伸手欲拉住卞师弟,却是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她提前返身执剑格挡,才堪堪拦住了杀招,可即便如此,她的心魂也震慑得厉害,这里……太古怪了,她发现自己的灵力在缓慢地“堕落”,它不是不能使用,而是就像是黏上了浆糊一样,根本使不出来。
这实在太叫人憋屈了。
“女子打打杀杀,可不会招郎君喜欢,乖乖把剑放下吧。”
向禾脸上怒容一闪而过:“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天生就是拿剑的!”
灵力不能用又如何?她提剑照样能打!
向禾确实很能打,但无奈卞春舟……被控制住了,他倒是也想挣扎,但灵力“滞涩惰性”后,他的灵符效果就大打折扣,包括他体内的水火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根本不敢多动,若不然还没被“包办婚姻”而死,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快走——”去搬救命啊,这村子水太深了,他再也不那么好奇心深重了!
向禾原本不想走,毕竟人是她带出来玩的,她自己跑了算怎么回事,但越打她越心惊,这些人虽是普通凡人,却拥有近乎修士的战斗力,并且似乎没有疼痛感,哪怕她将人的胳膊砍了下来,竟也丝毫没有惧意。
她忍不住后背发寒,心中悔意升到了最高点。
“走——”
向禾心下一横,便提剑纵身入了密林,有两人去追她,但很快回来,说是人追丢了。
“没关系,她即便带救兵回来,都是无用的,只要今夜成了事,这小子的心势必得留在咱们小树村。”
“元婆,你的嫁衣快给这位郎君穿上吧,时辰可不早了。”
元婆眼中微微波澜了一下,似乎心有挣扎,但她很快走了过来,将手中屎绿色的衣裙高高举起。
卞春舟:……你不要过来啊!!!
万万没想到, 这条屎绿色的裙子居然穿在了他的身上!
呜呜呜,他不干净了,这下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卞春舟哭都没地方哭,不知几时,空气里传来了丝丝缕缕、呜呜咽咽的阴乐声,不像是丝竹管弦发出来的声音, 更像是……风透过细小的洞口,发出的那种嘶声力竭、濒临破败的怒吼声。
逼仄、阴沉, 反正跟嫁娶毫不相关。
卞春舟被一股力量牵引着走过长长深深的甬道,说是甬道,实则是窄小仅限一人通过的山中通道,大概是因为深处密林之中,甬道里的水汽非常丰沛,只走了一小段路, 他就觉得鼻尖已经蓄满了水雾。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里的水汽带着一股衰败腐烂的木头味。
这么粘腻潮湿的山道, 居然都不会坍塌下沉吗?
“小郎君还是莫要挣扎了, 神树不会亏待你的。”
山道并不长,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走了出来,当然了, 卞春舟是被牵着走的, 而等到最后一个人走出甬道,卞春舟眼睁睁看着……甬道堵上了!
更准确来说,是一截粗壮的树根吞没了洞口,它就像本来就长在上面、方才走过的通道从不存在一般。
卞春舟看得人都麻了,这是要他死啊!
“呸!你们这是强迫良家妇男!谁要什么破神树……唔唔唔!”卞春舟被捂嘴了。
“可不敢对神树不敬, 小郎君,我们小树村的闺女啊,你见了你就知道了,外头的修士哪有我们村子里的女儿家柔美,你到时候啊……”
一行人又安安静静地前行,低簌、虔诚,像是给神佛上供的信徒一般。
可这看在卞春舟的眼里,却无端地叫他毛骨悚然,明明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寻常普通人的面孔,他却总觉得……非是同类。
他这是入了什么狼窝虎穴啊,这么危险的地方,他都不敢在心里呼唤朋友们来捞他了,太危险了。
卞春舟低垂着头,心里不免有些沮丧,而就在他即将陷入自我厌弃的情绪中时,他忽然意识到——
不对啊,刚刚那个人,那个被向师姐砍断手臂的小树村村民,他的手臂居然长出来了!
刚刚还没有呢吧?!难道是他记忆错乱了?
修士虽然也能断肢重生,但绝没有这么轻松简单,非要天材地宝或者是修为突飞猛进不可,像是这样呼吸间就长好的,也未免……太惊人了吧?!
“元婆,快将你家女儿叫出来吧,时辰快要到了。”
一般都认为,一天之中,阳气最胜之时是正午时分,但对于小树村这等深处十重大山的地界来讲,阴气最盛的子时过后,阳气在最盛的阴气中弥漫上来,便是嫁神树最佳的时辰。
外界的传闻真真假假,或者说是七分真三分假,小树村的女孩确实在十四岁时需要嫁给神树,且需要潜心侍奉神树两年,但在两年之后,侍奉神树的女孩必须尽快嫁人,不管是外嫁还是招赘,都必须尽快阴阳交合,才可以生下女孩。
所以,元婆才会说,自己的女儿顶替了别人的名额,就需得给别人找一个如意郎君。
从前,小树村男女比例还算均衡,可不知从几时起,小树村村里人人都以生女孩为荣,生男孩的人越来越少,这导致村里的女孩渐渐都找不到夫婿。
无奈,她们只能选择外嫁,可外嫁之后,又有新的烦忧出现,甚至渐渐的,周遭村庄里的男子都不愿意娶小树村的女子。
像元婆这样家中有女儿的,想要让女儿顺利嫁神树,都会选择去城里引诱男子过来,他们虽然得到了神树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只能在村中使用,在城里,他们连普通的炼气修士都不如。
元婆很快将女儿带到,十四岁的小女孩自然还未长开,但她容貌秀美、眉眼动人,已是显露姝丽之色。元婆的女儿名唤蔓儿,她也穿了一身绿衣,但却是那种嫩芽新绿的颜色,衬得小姑娘肤色白皙、愈发动人。
蔓儿虽然只有十四岁,眸色却很沉静,甚至比二十多岁的卞春舟还要沉稳,她看都未看被“禁锢”的新郎君一眼,只沉默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而当她站定后,周遭原本阴暗的村庄瞬间就亮堂了起来,张灯结彩,像是一秒回到了人间一样。
甚至有一群人结伴从四面八方出来,他们手里拿着喜庆的锣鼓唢呐,竟是当真吹吹打打起来。
就是这悦耳程度嘛,只能说是很阴间。
卞春舟只觉得脑子昏昏涨涨起来,脚下无意识地跟着队伍往前移动,他像是被魇住了一样,双眼逐渐变得无神起来。
他想,我约莫是要完了,希望闻叙叙和陈最最还有师尊不要为他伤心。
难听阴沉的奏乐响个没完,每个人的脸上却都带着张扬的笑意,这里除了卞春舟,似乎每一个人都在高兴于这场夜间盛大的嫁神树仪式,似乎只要这场仪式过后,他们就能得到一场盛大的喜宴一样。
元婆一直守在卞春舟的旁边,她脸上带着十足夸张的笑意,两坨下坠的颧骨,却是说不出的诡异惊悚。
卞春舟忽然在一瞬间警醒,对啊,元婆这么老,看着都能当女儿蔓儿的奶奶了,这真的是母女吗?
还有,为什么这个村子里男人这么少?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被推搡着来到了巨大的树木底下,这里已经被摆上了类似祭台一样的东西,并且旁边全部都是烧得旺盛的火盆,那种直接可以把人丢进去烧那种。
“开始吧。”
元婆和另一个老妇站了出来,元婆看上去已经很老了,可那位老妇还要老,她看着已是发落齿摇、行将就木了,可脚步却非常地轻快,就像是少女一般。
这老妇冲着卞春舟,似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元婆,你的眼光倒是不错。”
这意思,就是很满意卞春舟的长相了。
元婆低低应了一声:“快开始吧。”
这老妇就收回了“几欲吃人”的目光,她面向巨树跪拜而下,五心向下,这实在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但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下了下去。
老妇开始低声唱诵起来,未名的语言体系,像是在祷告、又像是在祈求,听着粗糙嘶戾,但眼前的巨树……忽然动了起来。
说实话,这树实在看不出品种,以卞春舟粗浅的草木知识,顶多能够辨认出这是一种落叶灌木,至于灵种树名,他根本辨认不出来。
他对草木本就并不亲和,当初在破云秘境里,若不是闻叙叙帮忙,他恐怕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卞春舟瞬间心里滋生出了无边的懊悔之情。
早知道,多读点书就好了,说不定现在还能派上点用场,现在……只能期盼向禾师姐搬救兵来救他了。
拜托拜托,你们多跪一会儿吧。
被两个打不死、不会痛的怪物一路追击,向禾几乎是智计全出,这才勉强逃离了险境,又或者说是那两个人放弃了追赶她。
很奇怪,明明都是凡人,修为却堪比金丹境的修士。
不行,她得尽快回宗门找人来救卞师弟,必须快,她总觉得晚了卞师弟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向禾也来不及疗伤,吞了两颗补血丹就往外狂奔,好在她方向感不错,很快就到了十重大山的边界处。
“是向禾师姐吗?”
“你们是……”向禾已经看到了蒙着眼睛的闻叙,“小师叔祖,您怎么来了?”
“卞师弟呢?”陈最抻头往里探了探,“他不是同你一道出来的吗?”
向禾脸上满是歉疚:“快发求救信号,卞师弟被人抓走了。”
“小树村?”
闻叙和陈最在天还未黑之前,在镇子里逛了一圈,镇子里果然人人都知道小树村的传闻,但每当他们问及,却都是三缄其口,但没关系,钱帛动人心,如果不够,就再加上陈最的武力。
果不其然,小树村“吃人”,吃的还是男人,但凡娶了小树村女子的男人,都会色迷心窍,甚至很快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意外身亡。
不仅如此,男人的家人也会莫名其妙地走背运,到最后家破人亡,连祖坟都会被大山吞没。周遭所有的村子和百姓,都对小树村讳莫如深、三缄其口。
“不错,那村子邪门的很,普通人甚至拥有金丹期的修为。那村子周围似乎还有一层莫名的力量,可以无限地支援他们灵力。”
向禾眼见雍璐山的信号在夜空中绽放,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是我托大了,原以为自己能够应付,却害得卞师弟落入险境。”
闻叙却觉得更加心神不宁起来,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这雨将落未落,实在有些令人焦灼。
“师姐还撑得住吗?不知师姐可否带路?”
向禾闻言,抬头看向态度坚决的两人,很快点头:“好。”
她稍缓片刻,便带着两人往小树村的方向而去,大概是因为走过两遍了,她发现其实小树村距离方家坳也不算太远,当然这是相对于修士而言。
“师姐,且慢。”
向禾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闻叙伸手,风掠过他的指尖:“前面的风,变了。”
向禾四周望了望:“这里, 差不多就是那两人停止追杀我的地方了。”
夜晚的山林静谧、死寂,特别是此处的树木都是笔直的、高耸入云的,常人行走其间, 难免会有一种自我渺小感。
“不对劲,这里不应该是这样的。”向禾试着往前跨了一步,方才她慌忙逃窜时,虽然有些慌不择路, 但为了能带人回来营救师弟,沿途她都有用灵力做了标记, 为了保险起见,她甚至还记下了沿途的风景,这么短时间内,她绝不可能会记错的,“可我并没有感觉有到结界的存在。”
而在闻叙“看”来,风到了此处, 就像是遇上了一堵结结实实的墙一样,它们被迫往上空流动, 风变得逼仄起来, 全部拥挤着一齐往上。
风透不过,人却可以,有点意思。
闻叙往前跨了一步, 果然外面的风半点儿没有流进来, 仔细计较起来,这里倒是跟雍璐山的后山秘境有点相似,这里的风虽然不是无序的,但它……没有风。
一丝一毫都没有,就像这里与世隔绝、连春风雨雪都覆盖不到。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闻叙读到了一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状态,他抬起头,只觉得自己被无数双眼睛包围了。
“你怎么了,闻叙?”陈最好奇地走进去,但他生来钝感,根本感觉不到有任何的不同,“你找到卞师弟了吗?这个东西它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