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还伸手拍了拍怀里的基站,可惜它依旧跟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儿动静。
一路上过来时,向禾师姐已经把小树村的具体情况告诉了两人,很显然卞春舟正在遭遇一场极其危险的险境,甚至必须在今夜之前阻止!
“没有找到,但我发现了一个奇异之处。”闻叙转向两人,“你还记得,我们在镇上打听小树村的方位,那些人是怎么描述的吗?他们都说,小树村在十重大山往西的方向。”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
他们这一路而来,也确实是往西走,陈最脑子不爱动,但不至于连基本的方向感都搞不清。
“不,恰恰相反,我们这一路都在北走,准确来说,是东北方向。”
人的感知特别是眼睛,是最容易被蒙骗的,一路上闻叙缄默不语,但并不代表他一无所察,不管向禾师姐是真的带错路还是被蒙骗,跟着她走总是没有错的。
“东北?这不可能!”向禾说着,便直接天边即将掩映到云层里的月亮道,“下半夜的月亮,挂在这方天空,我们往西走……不对劲,月亮怎么移动得这么快!”
这下,连陈最也察觉到了:“难道,那些镇上的百姓是在骗我们?”
“不,或许他们自己也并不清楚,小树村对他们来说过于诡谲,寻常百姓自保都来不及,哪里会上赶着找死的。”
林中的风非常轻微,如果不是刻意去感知,哪怕是修士第一时间也不会去观察风的变化,但闻叙得天独厚,在装瞎以来,他已经将风锻炼成了他的第二双眼睛,有时候甚至比真眼睛还要好使。
“所以,我猜测……”闻叙转向师姐,“你和春舟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地进入小树村,恐怕是他们正在守株待兔,可现在兔子已经到手,他们封闭了与外界的通道,更甚至小树村,或许长了脚,会走路也未可知。”
“怎么可能?难道还能是巨树成精了不成?”
向禾却面色肃然地摇了摇头:“不,我觉得……你的猜测或许是真的,所以我标记的灵力才会全部消失了。”实则不是消失,而是她带错了路!
怎么办?现在连小树村的位置都无法确定了,向禾师姐心中的负疚感越来越重。
“来不及多说,他们今晚如果真的要举行仪式,那么势必还没有‘走’远,我们追上去!”
“怎么追?”
在后山秘境里,闻叙一直用笨办法寻找玉牌,那是因为他和玉牌都没什么灵气了,但现在不同,他现在有的是灵力!
“顺着风移动的方向,我们往上走——”
越离谱的方向往往才是真正对的路,闻叙心里其实并不十分确定,但为今之计只有相信他的直觉了,他睁眼看了一眼陈最手里的基站,如果春舟能发传讯符,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也有可能是距离不够,时易见说过,基站的信号尚且不太稳定,有时候几十公里外都能收到,有时候两公里内音讯全无。
希望这一次,春舟的传讯符可以起效。
而另一头被架上祭台的卞春舟确实也在想办法使用传讯符,但……传讯符在他的储物袋里,而打开储物袋需要灵力,巧了,他现在的灵力已经跟深陷在沼泽里一样,根本没办法从丹田里抽出来。
他费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抽出了一丝拿到了一张特制传讯符,但问题是,使用传讯符也需要灵力。
这不坑爹呢不是!改良,必须改良,如果他有命回去,必须改成普通人撕开使用那种。
这个祭台并不大,四周却都架着非常高的火盆,地上刻着如同年轮般的阵纹,卞春舟被束缚在正中央,而他的左手边,是虔诚跪着的老妇,她依旧在唱诵着,声音越来越高亢,整张脸上带着十足扭曲的经络,就像是静脉里的血液都凝住结冰了一样。
而在他的右手边,是元婆的女儿蔓儿。
元婆就跪在蔓儿旁边,她的眼神却没有落在女儿身上,反而是看着卞春舟,眸色在火光的掩映下,似乎带着某种不忍。
人不忍归不忍,元婆并没有一丝一毫要帮卞春舟脱身的意思。
仪式已经进行很久了,卞春舟无从得知时间的流逝,他只知道如果再没有人来捞他,他就真的要死翘翘了。
不行,必须自救!至少得让宗门找到他的尸骨啊!
在生死面前,他已经完全顾及不了体内的水火平衡不平衡了,他几乎是如同抽筋拔骨般从丹田抽出了一丝灵力,这丝灵力也非常机灵,下一秒就乖巧听话地钻入传讯符中,传讯符无火自燃,一缕轻烟顺着火盆燃起的方向飘摇而去,竟是谁也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果然,传讯符就是需要隐蔽性!这张符是成功的!
卞春舟想着十重大山距离雍璐山的距离,心里开始向漫天神佛许愿,希望时师兄记得把基站给来捞他的师兄师姐啊!!
然而正是这时,祭台上的火盆忽然在一刹那熄灭了。
卞春舟睁大了眼睛,只能看到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萦绕在每一个村民的身上,其中蔓儿身上的光芒最盛,她第一个站起来,然后走到了老妇的对面,随后她缓缓地跪拜在了地上,那发落齿摇的老妇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就这么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她居然又变老了。
方才如果只是快要入土,那么现在跟入土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她的手落在蔓儿乌黑蓬松的长发上,却并不带任何的嫉妒,无法分辨的咒语自她嘴里快速地蹦出来,没过一会儿,蔓儿居然虔诚地、五心向下地拜倒在了老妇方才做的位置上。
这是什么骚操作?!
他再一眨眼,老妇居然站在了方才蔓儿的位置上。
元婆此刻奇诡地看了一眼卞春舟,竟不知打哪儿掏出来一个深绿色的喜花,她将一头强硬地塞进了卞春舟的手里,而另一头——居然塞在了那个入土老妇的手里。
天娘啊,原来不仅仅是强迫良家妇男,居然还是冥婚!
卞春舟心想我这点是有多背啊,下山陪小伙伴挑个年礼都能把自己的命搭上,呸,还说小树村的姑娘人美若仙,为什么他——
老妇却在此刻桀桀一笑,似乎很满意卞春舟脸上的嫌恶:“元婆,快开始吧。”
元婆沉默地推了一把卞春舟,不知几时,祭台上的火盆居然又被燃了起来,另外的村民也全部下去,此刻台上除了虔诚的蔓儿,就只有他们三人了。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他还是个黄花大小子啊,他不想结阴亲啊!!!
卞春舟说不了话,只能在心里疯狂输出,这才勉强保留了一丝理智,事情发生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维护自己的清白!
跟你们这群人贩子拼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
卞春舟身上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劲的灵力,这灵力在一瞬间冲击到了站在他附近的两人,她们分别是元婆和即将成亲的老妇。
元婆还好,她被冲击到了,但她很快躲开了,但老妇……就不太好了,她本就行将就木、将死之相,现下直接被灵力冲击,嘎嘣一下,这下好了,人直接没了。
他杀人了?
卞春舟的理智瞬间回笼,作为现代五讲四美的大学生,他可以无所事事,但杀人是他心中不能越的雷池,他……刚刚杀了人。
哪怕这个人看上去已经快要死了,可却也是他下的手。
卞春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在迅速地溃散,而正是此时,断气的老妇忽然动了一下,很轻微,但元婆已经把几乎散架的老妇扶了起来,甚至还把刚刚松开的喜花绑在老妇松散无力的手上。
“一拜神树!”
“二拜神树!”
“三……”
没有三了,就在卞春舟惊奇地发现老妇居然死而复生后,正在喊三的元婆被一柄天外飞刃戳了个对穿。
他抬头,是闻叙叙和陈最最!还有向禾师姐!
“呜呜呜,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啊,我能说话了!”
三人赶到时,正好看到火光升腾之处,卞春舟被胁迫着与一花白佝偻老妪拜堂成亲, 陈最认得旁边的元婆,见到罪魁祸首, 他当即想也未想,就抽刀投射出去,最后在关键时刻阻停了这场诡异的嫁亲仪式。
此刻他跃到祭台上,伸手将捅穿元婆的刀拔了出来,脸上没有丝毫杀人后的恐惧,反倒是有些疑惑:“居然没死?”
陈最不是弑杀之人, 只干脆将人一脚踢下了祭台,包括旁边的那个握着喜花的老妇, 他也一并一脚踢下了台,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你还要握多久?”陈最不解地开口,“你不是说这身绿衣很丑,怎么自个儿反而穿上了?”说起来, 方才他要不是认出这身衣服, 还不能这么快赶到的。
啊啊啊啊啊啊!卞春舟眼神震颤,他忘了,他穿着这身丑衣服啊,闻叙叙……啊,闻叙叙看不见, 他的一世英名算是勉强保住了三分之一。
“我被禁锢了,我动不了啊!”
陈最伸手推了推,居然还真没推动,他现在灵力也有限,便抬头看向闻叙:“你来,我去打架。”
两人随即换了个身位,那叫一个丝滑流畅。
闻叙嘛,闻叙其实已经偷偷睁开了眼睛,当然也看到了春舟身上令人瞩目的绿衣,怎么说呢,确实挺丑的,特别是在火光下,有些像是被人泼上了恶心黏腻的汁液一样:“你的衣服……”
某一瞬间,卞春舟甚至怀疑蒙着眼睛的闻叙叙看到了他一样,可这怎么可能呢?肯定是他多心了:“能帮我扒了它吗?”再多穿一秒,都是对他的酷刑!
闻叙刚要伸手,却在下一秒笑了一下,随后拔剑而起,九转剑法第三式风生云起瞬发,竟是将卞春舟整个人裹挟在风中,卷了起来。
而在被风卷上天的瞬间,卞春舟就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动了。
所以不是衣服的缘故,是他站着的祭台位置有问题啊,而在卞春舟被卷飞的瞬间,底下的村民状态愈发暴乱起来。
若是说方才这群人还有些人样,那么现在他们已与鬣狗扑食没有任何区别了。
“破坏仪式,罪不容诛——”
“杀!杀了他们!都杀了——”
这里的村民,少说也有两百来人,很奇怪,除了零星几个男人,其余全是女子,并且要么是还未成年的少女,要么就是年岁老迈的老妇,年龄断层得非常厉害。
“走!不要恋战!”
闻叙喊了一声,准确来说是专门喊给陈最听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果只有一两个接近金丹的修士,他们尚且能够应付,但两百个?太要命了,况且这些人虽是肉体凡胎,却不怕痛不怕死,就跟被豢养的蛊虫一样。
这势必跟眼前这颗硕大的老树有关,方才他们三人追踪到村外,却不得其门而入,得亏关键时刻陈最手里的传讯符基站亮了,在基站被点亮的情况下,追踪功能终于开启,他们这才顺利进入了小树村,一路长驱直入,来到了这处位于巨树中的空中祭台。
没错,这里看似开阔平坦、像是建造而来的人工高台,实则是巨树生长出来的一处树台,由此可见,这棵树得有多么巨大啊。
更甚至,整座村子都建造在这棵巨树之上,所谓中心裸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闻叙非常肯定,他们刚才肯定是在往上走,从来没有过往下走的趋势,所以他们现在能够“脚踏实地”,这实地到底是什么,恐怕还未可知。
向禾师姐第一时间架住卞春舟,四人开始迅速向外撤退,但很快闻叙就发现:“不对,往回走!”
如果这里真的全部是巨树的范围内,那么那两百来号村民就是吸吮巨树能量才能如此强大,但就在刚才,追击够来的人越来越强,这只能证明他们走反了!
没有风,太容易迷失方向了。
在后山秘境里时,闻叙就发现了,他在努力更改,但不得不说,因为风太好用,一时半会儿他还改不过来。
“来不及了。”向禾脸色难看地后退半步,“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肉眼看去,小树村看着与普通的村庄并没有什么不同,家家户户都是低矮的房屋,门前是菜畦、篱笆、水井,倒是不养鸡鸭,而且——
整座村子都没有任何的水流,全靠地下水井生活。
向禾脑子里一个思绪一闪而过,但此刻打斗已经用去了她大半的心神,她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些水井的意义了。
反倒是闻叙,他原本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向师尊求救了,毕竟两百个金丹,就是元婴真人来了都得脱层皮,更何况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向禾不过筑基后期。
哪怕是战斗狂人陈最,此刻的喘息声都称得上震耳欲聋。
闻叙可不想死在这里,而正在他犹豫之时,他也察觉到了村中的水井,事实上他们四人且战且退,身后就是一方水井。
他低头探了探,丰沛的水汽萦绕开来,这水里无疑充斥着丰沛的灵气。
假使这里正是巨树的树冠部分,那么这些水井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它势必是运输、供给村民灵气的经络气脉。
要不要赌一把?
闻叙想了想,觉得可以一试,于是当即将自己的猜测简单说了一遍:“要不要试试跳井求生?”
向禾心想,原来如此啊,她刚要开口赞成,却见战斗疯子和小舟师弟已经第一时间往里跳了,啊喂,你们要不要这么随便啊,这搞不好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三人之间的友情如此默契,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在场,小师叔祖可能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或许直接就说‘我们跳井吧’。
但心里想归想,向禾的动作也很快,四人几乎是先后脚跳进了井中。
“咕咚——”一声,是四人一同坠入水井的声音,当然在坠入水井之前,向禾掏出了一个避水的法器,将他们全部罩了进来。
好幽深的水井,井中光线幽暗,向禾努力翻了个身,在确认身后并没有追兵之后,心下稍稍舒缓了片刻,那些人没有跳进来。
她大口喘着粗气,在稍稍舒缓片刻后,拿出聚气丹一饮而尽:“这里不会真是老树体内的经络吧?”
水井的井壁上生满了碧绿的青苔,就像是披上了一层毛茸茸的衣服一样,说起衣服,卞春舟正在费劲地跟自己身上的屎绿色丑衣服做斗争,脱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撕破钻了出来。
天呢,他居然又穿着它跑了这么久!
“师弟,对不起,是师姐害了你。”若不是她夸下海口,今夜他们依旧还在雍璐山上。
卞春舟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好奇心太重,是我连累了师姐才对。”
向禾幽幽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破布条丑衣服,心想那倒也没有,毕竟她没有被逼穿这种衣服与人成亲来着,还是卞师弟的牺牲比较大。
卞春舟:……默默放了把火把丑裙子布条烧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玩火?”陈最的恢复力向来惊人,方才还在血战虚弱,就这么一会儿下沉的功夫,他已经精力十足了,“现在怎么办?就一直这么往下沉?”
陈最半点儿没有等宗门救援的意思,又或者他根本没想起来。。
“等。”
“等什么?”
“等人来捞吧。”这下真变成捞了,闻叙低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水井,“或许等我们到了井底,转机就会出现。”
向禾惊异于三人如此沉稳的心态,就算是出去历练过一遭的金丹师兄师姐,面对危机也没有这么四平八稳的吧:“你们……不害怕吗?”
“这个嘛。”卞春舟挠了挠耳鬓,“可能是因为……运气不太好吧。”
因为运气不太好,所以出门总是会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从接第一次宗门任务到现在,那可真是多灾多难啊,几次险死还生,别的不说,他现在的心态就真的还蛮稳定的。
说起来惭愧,他救了闻叙叙一次,闻叙叙却捞了他好多次,他赚大发了。
向禾作为开元峰的人,当然也听过一些有关于小师叔祖三人的传闻,心想那确实是运气不咋地,仔细一想,她都筑基后期了也没三人这么丰富的修行经历。
小师叔祖能够这么快筑基成功,果然是有原因的。
“快看,井底到了,那里似乎有东西!啊,好多尸骨,还是泛着黑气那种!”
与此同时,雍璐山的救援也到了,带头的长老闻叙三人也很熟悉,正是戒律堂的赵企长老。
赵企本来并不准备亲自前往,仔细一听又是小师叔祖他们求援,立刻便点人奔赴十重大山。随后循着一路上的宗门印记,来到了最后一处标记点。
赵企身为元婴真君,阅历自然不是筑基炼气弟子能够比拟的,只是小树村的位置藏得非常刁钻狡猾,若非他擅长阵法,恐怕还得找寻一阵。
而等他带着援兵进入小树村,看着两百个“金丹”在扒水井,怎么说呢,赵企人都麻了。
此等邪门之地,居然在雍璐山眼皮子底下呆了这么久!是他的失职,等回去他就写检讨!
第124章 心境
闻叙四人却并不知道援兵已到, 况且哪怕知道了,上面两百个金丹呢,就算是元婴真君来了都得收拾好一阵,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四人一致通过了“探秘井底”这项活动。
井底幽深却非常宽阔,修士眼力非比寻常,却依旧有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
“这里, 大得有些过分了。”卞春舟惊愕地四处看了看,如果这里真的是树底, 那这树得活了多久了,万年的王八都没这么能活的吧。
向禾却道:“眼见不一定为实,不要轻易下判断。”
四人并没有离开避水的法器,一则是井底埋藏着大量的尸骨,这些尸骨已经被时光遗忘了太久,上面的怨气肉眼可见, 对于低阶修士而言,它们都是带毒的。
法器很快带着四人飘荡在了骨堆之上, 卞春舟看得不忍, 可他很快发现:“这些尸骨,都是成年男性!”他努力仔细辨别了一下,居然无一例外都是男的。
陈最:“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啊, 你们看它们的骨盆, 都是窄而狭长的,而女性的盆骨却是宽而短的。”穿越前看的断案剧,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
陈最和向禾抬头看去,果然如卞师弟所言,居然都是男子吗?
“难不成, 这些人都是被抓来成亲献祭的可怜人?”就像他一样,被抓来跟老巫婆成亲,然后被杀掉丢给巨树当养分,“这也太……消失了这么多人,雍璐山居然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吗?”
闻叙心想,这倒不一定,一个村子想要长久地繁衍下去,没有男人或者没有女人都是不可行的,这个村子只有少女和老妇,显然非常不正常,或许这里还有不少是小树村男人的尸骨,不过现下没有证据,并不能妄下判断。
“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先出去,再探前因后果,闻叙一向是个很懂行事主次的人。
“好!”是二叠声。
向禾算是发现了,这三人里面小师叔祖是绝对处事的核心,但同其他的那些仙门领袖不同,小师叔祖并不孤傲,反而有种这个人很令人信服的感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天生的领袖气质吗?!
向禾摇了摇头,开始和三人一道寻找起突破口来,可惜井底“家徒四壁”,连青苔都不生,除非他们解除法器对着井壁攻击,否则休想找到一条裂缝。
“除了这些尸骨之下,都翻遍了,没有出路。”
卞春舟抬头看着“井水”,得亏是修士,普通人这会儿可能已经憋死了:“我们不会憋死在这儿吧?”四人之中他的修为最浅薄,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感觉到了非常明显的窒息感。
“想开点,憋死总比嫁人强,对吧?”闻叙安慰了一句,随即开口,“那就翻开这些尸骨看一看。”
卞春舟来了修仙界后,虽然也见过死人,但……
“你就不怕吗?”
闻叙一时之间,竟没理解春舟的意思:“怕这些污浊之气吗?”
“不是,我是指……”说来惭愧,在没拜入雍璐山前,他好歹见识了一点修仙界的险恶,但自从成为大宗门弟子后,他虽然几番历险,也经常受伤,但因为有友人在侧,他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刚才他不小心“杀死”了老妇,从来稳固的道心都开始动摇。
说到底,自小受的现代教育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他没办法完美融入这里,去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修士,哪怕是十恶不赦的邪修,他第一反应都是交给官府或者是宗门,而不是自己手刃。
但他不由地扪心自问,一个不杀人的修士,依靠朋友们的保护,真的可以在修行之路上走远吗?他当然知道闻叙叙和陈最最很好,但哪怕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一直形影不离,就像这一次,他单独落入陷阱,这一次朋友们及时赶到,那么下一次呢?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照顾不及,心里却依旧坚持着不杀人的底线,并且到现在,他也没有任何要去改变的意思。
卞春舟心想,我这该死的善良啊。
“不怕。”
卞春舟听到回答,猛然抬头,刚好看到闻叙叙微微收紧的下颌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以闻叙叙的敏锐,已经完全猜透了他的心境。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闻叙一开始就知道卞春舟身上有股独特的天真善良,这种善良就连凡人境许多被精心呵护的富人家小公子身上都没有,那些人的善良都是基于阶层的“平等善良”,但春舟不一样,他的眼里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修士与普通人,在春舟的潜意识里是没有区别的,他会在下山后帮卖菜的老人挑担卖菜,也可以和街边的小贩为了一两钱银子争得面红耳赤,在闻叙看来,春舟其实蛮适合修佛的。
不释还说他适合苦渡寺,但闻叙觉得,春舟比他更适合。
众生平等,心怀善良赤忱,这些东西春舟身上都有,而他……烂泥堆里爬起来,哪怕洗去了一身污垢,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根本洗不掉。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才更加可怕,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春舟,你说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没必要屈就自己、迎合大众。”事实上,如果连春舟都变得生杀从容,闻叙反而觉得修行是一段“吃人”的过程。
毕竟如果连春舟这样的人都无法保持初心,那么千百年后,闻叙觉得以自己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变成堕入歪道的邪魔。
闻叙对于自己的品格,向来有着非常清晰的自我认知。
某种程度上而言,因为他误入修仙界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春舟,闻叙在卞春舟身上,投射了类似“锚点”一样的存在,换句话说,只要春舟一直拥有初心,他就能时刻警惕自身,及时斧正偏移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