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仍然紧绷着,皱起眉头也未舒展开。
侍官倪春在虞沉破门而入的一分钟后同样赶到了书房,比医生还快两分钟。
云寻岚不抗拒他的靠近,任由倪春帮忙递纸擦拭处理血迹,待值班医生一来又熟稔地卷高袖子,让其抽血。
等候血检出结果期间,值班医生问了云寻岚几个问题:
“三殿下,您头晕吗?”
“不晕。”
“身体有疼痛感吗?”
“几乎没有。”
“请让我看看您的瞳孔。”
如此做完了一系列基础检查,云寻岚的血检报告也出来了。
牧星屿急切地问:“怎么样?”
值班医生道:“二殿下,三殿下确实没什么事,只是血液里信息素浓度和……值有点偏高。”
虞沉听得出来,值班医生在回答牧星屿时句子里刻意省略了一个词汇,但牧星屿却没追问这个被省略的词是什么,只接着问:“都偏高了还没什么事?”
很明显,牧星屿知道被省略的那个词是什么。
“是没事,信息素浓度的升高是因为……值也在升高。”值班医生又停顿了几秒,“而且二殿下你应该也清楚,这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牧星屿不说话了。
而值班医生话锋一转,对云寻岚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三殿下,您还是卧床静养观察两天吧。”
云寻岚下意识拒绝:“不需要吧?我没哪里不舒服,现在鼻血也止住了。”
卧床静养了他还怎么找虞沉补课啊?
不提真卧床静养了,虞沉肯定会因为怕影响他休息而不肯和他同榻抵足而眠。更重要的是:他将没法再去训练场巡视,听不到虞沉的每日宣誓,完成不了日常任务!
区区流鼻血要不了他的命,完成不了日常任务却已经要过云寻岚的命一次了。
不巧今晚值班的埃德蒙医生年纪较大,性格又古板严肃,他听见云寻岚居然不想遵从医嘱,就马上正颜郑重道:“需要的,三殿下。您这两天每天早、中、晚都要抽一次血,我们要根据血检结果来确定您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
云寻岚:“……”
好,不管他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反正卧床静养这两天他是彻底没机会和虞沉一起睡觉了,说不准还要重温旧业,靠看他的“睡前助眠读物”来完成的日常任务。
“我劝你这两天也别老想着和虞沉睡觉了,赶紧通宵找点恶评存起来才是要紧事。”系统落井下石,“否则完成不了任务,我们不如先把遗书写了。”
一说到遗书,云寻岚可就不困了。
他又哪敢困呢?
一个人,一根烟,网上恶评搜一天。
而翌日清晨,刚结束了守夜巡哨的虞沉也不困。
他回到宿舍后没急着休息,甚至连外套都没脱就匆匆走到桌边,望着水杯里那朵荔枝玫瑰目不转睛。
——它快完全盛开了。
花型饱满厚实,重瓣层叠交错,每一寸枝叶都充盈着盎然蓬勃的生机,漂亮得不可思议,像极了某个alpha,有种看过一眼就叫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魅力。
虞沉却如同担心它忽然死去似的,盯着着它看了许久,又小心翼翼给它添了些水和营养液,然后去给裴行庭打了个电话。
“有事?快点说。”
裴行庭知道昨晚云寻岚那边是虞沉值夜,所以接通电话才讲两句便开始催促虞沉:“我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去给三殿下抽血了。”
“我一直没问过你……”虞沉用指腹轻轻摸了一下玫瑰的花瓣,“他生的是什么病?”
裴行庭沉默几秒,说:“这跟我们的计划无关。”
虞沉和裴行庭认识了整整十八年,可以说,他们是目前世界上对彼此最知根知底,也是最信任的人,且为了完成他们共同的目标与计划,他们之间不应有任何秘密。
然而有些职业原则和道德底线他们必须要遵从和守住。
譬如虞沉不能泄露军事机密。
裴行庭不能透露患者的医疗隐私。
因此,当裴行庭以“与计划无关”一句提醒虞沉时,他就该默契地打住话题,不再往下深挖探究。
但是虞沉偏偏还要继续问:“是绝症吗?”
裴行庭那边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虞沉也沉默着,执意等他回答。
“我草,你他妈的能别问了吗?”
裴行庭骂了一句,骂完他却终归还是回答虞沉道:“……不是。”
“行,算我欠你一次大人情,以后还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虞沉立刻转身躺到床上,将手臂枕在脑后,仰头面对着天花板,“来说点和我们计划有关的事吧。”
裴行庭无语:“你欠我的大人情已经多得数不清了,一个都没还,就别再搁这画饼了。速度说,你还有八分钟。”
“老裴,你觉得……”
虞沉垂下眼睫,像是本能反应一般又去看桌上的荔枝玫瑰,喉结微微攒动,语气犹豫地吐出一个疑问:“为了我们的计划,我有必要把身体搭进去吗?”
“把身体搭进去?什么意思?”裴行庭没听懂,“你是说牺牲生命吗?”
虞沉感觉他蠢死了,放弃了委婉的说法,直白道:“是牺牲我的肉体,去换云寻岚的好感。”
裴行庭听完一下子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虞沉面无表情阴着脸。
裴行庭足足笑满一分钟后才停下,继续说话:“怎么?难不成你准备去色诱三殿下?然后靠给他吹枕边风,哄他给你摸摸他的3S老婆吗?”
话的末尾,裴行庭还补了杀人诛心的两个字:“就你?”
虞沉原本就没有去色诱云寻岚的打算,云寻岚的那3S老婆名字还是根据他名字起的名呢,他想摸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但听见裴行庭这么嘲笑他,他也忍不住了,声音瞬间更冷:“老裴,你什么意思?我不配色诱他吗?”
“我没什么意思,你配啊,你那么帅怎么不配呢?”裴行庭连忙说出免责声明,再接着讲,“可三殿下都不是帅了,他那张脸是造物主的偏爱。”
裴行庭从来没怀疑过虞沉的颜值。
如果虞沉念的不是全封闭军事化管理的军校,那他这脸这身材一旦在网络上曝光,不说一夜成名,也至少能在小范围内引起一阵热议。
然而他眉峰太锐,瞳色太冷,随意瞥去的一眼无声目光都像是在骂人垃圾,常给人一种孤僻凉薄,不好相与的感觉。
云寻岚却不一样,他浓颜如画,眼波含情——没有人不想被他俘获,永远停留在那双璀璨温柔的金眸之中。
所以裴行庭问虞沉:“你好好照照镜子,再看看三殿下的照片,认真深入思考一下,你有可能成功色诱到三殿下吗?”
“我根本不需要色诱他,他已经对我很感兴趣了。”
虞沉对裴行庭说出他今晚在纠结忖量的事:“我现在只需要考虑,到底是坚决果断的拒绝他,还是默许他对我的兴趣进一步加深,最后水到渠成的接受他。”
裴行庭:“6。”
他又问虞沉:“你什么时候能休外出假?”
虞沉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
“你得赶紧来医院一趟,由我亲自给你检查一下脑子,毕竟以你的心理素质,你应该不会发疯。那么发生目前这种情况,很大概率是你的脑子出现了器质性病变。”裴行庭纳闷地嘀咕,“近卫军的工作压力有这么大吗?你才入职多久啊?”
虞沉:“?”
虞沉反问裴行庭:“你觉得我在骗你?”
“难道不是吗?”裴行庭语重心长地劝虞沉,“老虞,骗兄弟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到了就行。兄弟被你骗了真无所谓的,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还能让你有个心理安慰,但这种话说出来骗骗兄弟也就差不多得了,你好好想想,除了兄弟,谁还会信你这些话?”①
虞沉:“……”
你他妈的不也没信吗?!这也配叫兄弟?
“总之你能休外出假的时候记得告诉我啊,早点治疗,早点出院。”裴行庭长叹一声气,“现在的话你就每天多照照镜子,延缓一下病情发展吧。”
虞沉咬牙沉声道:“老子说的是实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三殿下是alpha,你也是,alpha见alpha不打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为什么放着信息素香香、身体软软的小甜O不去喜欢?要对你这个信息素腥腥、身体硬硬的大龄A感兴趣呢?”裴行庭很疑惑,“你别是会错意了吧?”
“我怎么可能会是错意?他都邀……”
虞沉正准备说出云寻岚都邀请他和他同睡一张床了的事了,却又怕真是会错了意,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就改口含蓄道:“他都对我百般示好了。”
虞沉强调:“只对我,别人都没有。”
裴行庭也想到了一个经典桥段:“三殿下《战争心理学》这门课的补课老师更换得异常频繁,或许他对你示好,不是对你感兴趣,只是纯粹想让你多点耐心,在他身边待久一点,好天天给他补习《战争心理学》。而你从来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会错了意,误以为三殿下对你有意思。”
虞沉:“…………”
“老虞,你说句话啊?我很怕一针见血扎到了你的痛处,让你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裴行庭让虞沉别沉默,却又再次戳他痛处,“你确实是没谈过恋爱啊,我没记错吧?”
虞沉没说话,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因为虞沉发现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万一他真的会错意了呢?
虞沉越想越心烦,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又觉得这样的胡乱猜测没有意义,他得用事实来确定自己究竟是会错了意?还是没会错意——云寻岚就是对他感兴趣,想和他谈恋爱的那种兴趣。
正巧现在有一个绝佳的确定方法摆在虞沉面前:云寻岚《战争心理学》成绩稀烂,肯定会再邀请他去给他补课,他只需要看他们下次补课,云寻岚还会不会邀请他一起睡觉就行了。
假设不会,那就不用多想了,云寻岚对他不感兴趣,上次邀请只是一时兴起。
假设会,那他就答应下来,去和云寻岚在同一张床上睡一觉,瞧瞧这一觉他们睡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发生?
毕竟虞沉以前也和别的alpha也一起睡过觉——他还在开阳军团服役执行任务期间休息条件艰难时,就常常与几个alpha同事挤在一块睡。
不过大家睡得都很老实,鞋子都没脱,唯一的肢体接触就是谁做梦在和敌人打架,踹了谁一脚,又打了谁一拳,烦得他们睡完第二天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跟别的alpha睡在一起了,一个不行,一群更不行。
曾经,虞沉也是那些暗中起誓的人之一。
甚至不止是alpha,换成beta或omega,虞沉同样不想和他们一起睡——无论是单纯的“睡”,还是不单纯的“睡”,他都不想。
在虞沉看来,爱情这玩意只会影响他拔枪的速度,欲望则是一切灾劫祸殃的起源,他这种顶级强A,怎么能为情所困?为色所伤?就应该孤独且光荣地将一生奉献给事业,一辈子一个人睡才对。
所以他才没谈过恋爱。
不是恋爱谈不起,而是单身更有性价比。
结果谁能料到?
他如今居然要破誓,又要去和别的alpha睡觉了。
并且这次睡觉他面临的情况还和以往不一样,以前最多是有被打被踹的受伤风险,现在却是有童贞不在的失身风险。
总之和别人一起睡,就是件极危险的事。
思及此处,虞沉有感而发。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双眉深锁,神情严肃,登录自己的星网账号更新了一条动态:
【蓝: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发完不过三秒,两条私信就过来了——
【养鱼新手:我看见你最新动态了,你是有什么心事吗?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聊聊。】
【养鱼新手:对了,我们的宝贝我照顾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它。】
虞沉:“?”
这个网络变态色魔怎么还在盯着他啊?
明明他这段时间很低调,动态也极少发,每天都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下同,慎重小心至如此地步了,也仍是逃不掉网络变态色魔的窥视。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靠近就会变得不幸。
虞沉和他撇清关系:【蓝:我非常介意,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聊的。】
【养鱼新手:聊我们的宝贝也不可以吗?】
可以个屁。
虽然塞缪公司后面把一辆崭新的Comet-S7补送过来了,可虞沉就是觉得他的宝贝Comet-S7已经脏了、不干净了、被别人玷污了,直接让塞缪公司把Comet-S7送到他的公寓去,迄今还没见过一面。
而这份夺宝贝之仇虞沉还没来得及报复回去,养鱼新手竟胆大包天,主动凑到他面前来挑衅。
要不是记着口无遮拦容易遭报应的教训,虞沉肯定要骂脏话了。
他贷款预支了下辈子的耐心和素质,才忍住戾气给养鱼新手回道:【蓝:那辆Comet-S7是你花钱买的就是你的东西,和我没半根毛的关系,别再拿它来和我套近乎攀交情了,人活着要有最基本的道德理念,懂不懂?所以我最后说一遍:人要脸,树要皮,请你自重。】
“……虞沉又让我自重?”
云寻岚微微睁大双目,愕然望着虞沉发给他的这段回复,向系统求解:“我和他在网上私聊是不自重的行为表现吗?”
为什么啊?
只是在私聊,又不是在裸聊,哪里不自重了?
系统说: “也许是之前虞沉以为你是男同的误会没解开,他以为你想和他搞男同吧,你再和他解释一下。”
云寻岚立马打字:【养鱼新手: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和你搞男同,我也不是男同,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做兄弟而已。】
交什么朋友?做什么兄弟?
跟云寻岚那“知己”的说法一样,都是想和他睡觉的借口罢了!
虞沉也赶紧打字:【蓝:千万别,咱俩八字不合,强行做兄弟也是晦气,你找别人做去吧。】
八字不合?不会吧。
他这个星网账号是小号,填的生日全是假的,虞沉一定是算错了。
但云寻岚又不能暴露自己真实的生辰八字,否则他的真实身份也很容易跟着暴露。
……那该怎么办呢?
眼看友情路子走不通,爱情门道也不行,云寻岚只能拿出最后的招数,看看能不能和虞沉发展一下亲情:【养鱼新手:我们做兄弟八字不合的话,那要不我们认个干亲,当义父子可以吗?】
为了确保此计能成,云寻岚特地没直接明说谁来当义父,谁来当义子,好留给虞沉一个无比自由的选择空间。
可惜云寻岚的贴心虞沉完全没有感受到。
虞沉看完就骂:“……我操?”
他妈的,干儿子干爹都出来了,这厮到底是本身就玩得花?还是在拐着弯骂他啊?
虞沉真服了。
想开喷骂回去吧,又怕养鱼新手这么变态,骂他会被他爽到,更怕骂完他却来上一句“多说点,我爱听”。
虞沉实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招惹到这样阴魂不散的网络变态?
他现在只想把“养鱼新手”这个账号拉黑。
不然这些变态言论看多了,虞沉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脏了、不干净了、被野生网络色魔玷污了。
可还是那个道理——拉黑不就证明他怂了?他急眼了?他绷不住了?
而虞沉是什么人啊?
《战争心理学》能考满分的人。
他当即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蓝:我只和《战争心理学》能考满分的人做兄弟,想当我儿子,那也至少得考99分,你考几分?】
【养鱼新手:……】
【养鱼新手:对不起,打扰了。】
虞沉:“?”
这就行了?
先有三皇子殿下一年连换八个补课老师,后有变态色魔被《战争心理学》高分成绩吓退,虞沉看到这一幕是愣了又愣。
他疑惑道:“这门课……有这么难吗?”
“这门课这么难——”
不久前刚在虞沉那拿了个零分成绩的云寻岚摁着额角,蹙眉忧虑地和系统说:“小居,我和虞沉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网络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这很正常,但现实里你和虞沉发展的挺好啊。”系统安慰云寻岚,给他加油,“而且你和虞沉都还没有一起抵足而眠过呢,想想你那本好兄弟速成教材的书里,男主和他好兄弟睡了几次才成为挚友?所以别现在就灰心泄气,你先去和虞沉睡个八九十次再说。”
“至于义父义子关系……也先等你们睡不成兄弟再说。”
云寻岚觉得系统所言在理。
何况他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
等这两天观察期过去了,他就赶紧拉虞沉同榻抵足睡上一次,瞧瞧这一觉他们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希望睡成好兄弟?如果一次睡不成,那便多睡两次。
反正他和虞沉还有十年时间可以睡,万一睡多了就睡成了呢?
云寻岚对此持乐观态度。
恰好他不太想见到牧星屿,云寻岚便拿埃德蒙医生的医嘱当托词,借机在房间里闭关了两天,这两天他谁也没见,包括虞沉在内——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云寻岚怕自己见了虞沉,既暂时没法补课没法一起睡不说,搞不好牧星屿也会硬要来见见他,于是干脆釜底抽薪,从根本上杜绝了这种可能。
常年侍奉在云寻岚身边的倪春等侍从,老早就习惯了青年这动不动就自闭的“毛病”,已是见多不怪;而刚来没多久的傅炎熙、桂言、陆幽和宋氏两兄弟等近卫们,却不太能按捺住心里的担忧。
特别是周一这天,他们瞅见易感期结束了将要返回边境战场的二皇子牧星屿来与云寻岚告别时,云寻岚竟也没开门,仍然待在自己的卧室里,仅通过传讯仪和站在门外的牧星屿简单说了两句客套话就算道别,心中更是忧虑。
所以晚饭期间,宋听硚忍不住和哥哥宋听砚聊起了这事:“哥哥,说是卧床静养,但三殿下‘静养’到几乎连活人都不肯见了……这正常吗?”
“不知道。”宋听砚将视线转向左后方狼尾黑发的蓝瞳alpha,朝他打听,“虞沉,三殿下传召埃德蒙医生那天你就在现场对吧?三殿下真的没事吗?”
虞沉眼帘都没掀,握着筷子戳肉的动作却微微一顿:“埃德蒙医生说没什么事。”
“对,别担心,三殿下应该是没事的。”
素来少言寡语的陆幽加入他们的交谈:“我听说内侍们说,三殿下好像经常这样,他不愿见人的时候,连太子殿下都撬不开他的门。”
宋听硚继续追问:“那内侍们说有说三殿下为什么这样吗?”
陆幽摇摇头:“没说,他们也不清楚原因。”
“奇怪……不过三殿下没事就好。”桂言喃喃着,说完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傅炎熙,“熙哥,你快到易感期了?怎么都不关心一下三殿下?”
傅炎熙今天全程光顾着吃饭,没发表过一句“守护”三殿下的感言,一点儿都不像他本人。
“没到易感期。”傅炎熙闻言解释道,“我一直都很关心三殿下啊。”
桂言质问他:“你关心你一声不吭?表面关心?”
“我就算嘴上不说,但心里也一定是关心的。”傅炎熙决不允许有人质疑他对云寻岚的忠诚,抬高下巴神色倨傲道,“我从十五岁起就开始关心三殿下了,你呢?”
这点桂言确实比不过傅炎熙,他声音磕绊了下:“我、我是十七岁才……”
“你们那么早就决定一辈子效忠于三殿下了吗?”
姬柏听见傅炎熙和桂言这段对话,立马抱着碗蹿过来,好奇地打探。
但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起身换位时不小心撞倒了虞沉的咖啡杯,棕色的液体瞬间撒了一桌。
“姬柏。”蓝瞳alpha眉尾挑高,放下筷子叫了声姬柏的名字,一贯嗓音低沉仿佛骂人前的冷酷警告,“你把我的咖啡打翻了。”
姬柏不想领教虞沉那张嘴的攻击性有多强,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重新倒一杯去。”
虞沉端着餐盘换了个位置坐:“不用了,下次注意。”
姬柏对虞沉这么好说话感到惊讶:“好的虞哥,下次一定,多谢多谢。”
桂言却迷茫地侧过脑袋:“虞沉,你现在骂脏话怎么还带口音了呢?”
虞沉:“?”
他皱眉:“我什么时候骂脏话了?”
虞沉觉得自己最近可有素质了,除了那个叫“养鱼新手”的野生网络色魔以外谁都没有骂过,桂言怎么诽谤他啊?
桂言努努嘴,指着姬柏解释说:“你刚刚不是骂他了吗?”
虞沉很是无语:“我没骂他,我那是在叫他的名字。”
傅炎熙也纳闷了:“他不是叫‘鸡脖’吗?”
姬柏举起手:“不用管这个,你们叫我的序号‘老八’就行了,千万别连名带姓叫我,最好姓都别带。”
桂言却不死心,一定要刨根问底:“可是老八,你名字里那个‘柏’字,到底是念‘bǎi’还是念‘bó’啊?”
姬柏说:“念‘老八’。”
桂言:“……”
“老八,难为你了。”傅炎熙拍拍姬柏的肩膀,安慰他,“不过你也不用太烦恼,你的名字要么听上去很阳刚,要么听上去很美味,无论怎么叫都是个好名字啊。”
姬柏:“……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傅炎熙摆摆手:“不用谢,我们都是同事,是三殿下最忠诚的近卫嘛,就应该相亲相爱,彼此扶持。你如果实在想谢,平时多叫我两声‘哥’就行。”
“好的熙哥。”姬柏从善如流,当即就叫上了,“那你能和我说说,你们怎么那么早就决定了一辈子要效忠于三殿下吗?”
傅炎熙没有拒绝,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光熠熠,眼底充满了怀念:“因为我十五岁那年……曾经见过殿下一面。”
直至今日,傅炎熙仍然清晰地记得,他与三殿下于十二年前五月底的春末,在银河帝国军医研总院内相遇时的每帧画面。
那天清晨傅炎熙刚睡醒,便接到了他爸爸傅迎煊上将的副官打来的电话。
副官告诉他,傅迎煊回帝都星了,但由于伤势过重,必须住院修养一个月,傅炎熙如果想见爸爸,就必须得到军医研总院去。
而傅炎熙想见傅迎煊吗?
在接到这通电话以前,傅炎熙以为自己是不想的,哪怕距离他上一次见到傅迎煊真人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
因为他的父亲——银河帝国功勋卓着,威名赫赫的傅上将,是无数民众心中的大英雄,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