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刚刚和小熊说完了所有心里话的金丞接到了大?哥的信息。
大?哥:[爸回来了,说要全家开会?,带你去做亲子鉴定。]
他把电话打了过去:“喂……”
金启明正在?给金启星批家庭作业, 一排排的对钩画下来,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你在?哪儿呢?”
“在?学校啊。”金丞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问的是金昭, 可?是却不想叫一声“爸爸”。在?看?到“亲子鉴定”那4个字刹那,金丞以为自己会很开心, 很兴奋,很大仇得报, 但?没想到只?有一声叹息。如果说一件事情期盼太久才能得到,那么它将失去它真正的意义。没有了时效性, 这无非就是一张纸。
金启明给三弟无情地打了个大叉子:“今天就回来了。你要是不愿意, 我可?以去和他谈谈, 其实都是一家人, 要什么亲子鉴定,这多?伤人啊……”
“我干嘛不愿意?我愿意啊,我愿意死了!”金丞快要把牙咬碎。
金启星原本注意力都在?作业本上,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抬头问:“是二哥吗?我要和二哥说话!”
“你先写作业,二哥在?上课呢。”金启明拍拍他的脑袋, “怎么英文?错这么多?……”
“我和二哥说话嘛, 和二哥说完话我肯定就把英语学会了。”金启星想二哥想得紧, 居然站起来去抢手机,“二哥!二哥!”
这臭小子……金丞对这个家庭唯一的关联就是兄弟情了, 大哥和小弟算是他的精神支柱之?一:“在?呢在?呢, 你又干嘛啊?”
“大哥说你去韩国比赛了, 不让我打扰你,我攒了好?多?钱呢。”金启星不含糊,小金库杠杠的, “比赛我看?了,好?心疼……”
“这有什么心疼的,比赛流血很正常,你哥也不是没把他们踹出过鼻血。”金丞心里暖,最?起码家里还有人在?意自己,“你妈和你哥呢?”
金启明就在?旁边,显然问的是同母异父的那个哥哥。金启星也不觉得有什么,家里的哥哥,不是同母异父,就是同父异母,但?感情一样好?。“去咨询留学了,今天不回来吃饭。”
哦,这倒是。金丞家里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兄弟相?残,不像小说里写的,血缘不同就处处针对。三妈的那个儿子是个学究,平时对做生意都没感觉,也不想着争什么。算来算去,家里的生意经全落在?大哥一个人的肩膀上,真是重担。
自己是不可?能帮忙了,这辈子奔在?竞体?场上。能帮忙的也就是金启星,估计还得等十?五六年。
“二哥,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金启星问。
他就是和二哥更好?,大哥太严肃了,根本找不到兄弟的感觉,更像是长?辈。可?是他和大哥长?得像,出门一看?,别人都说他们是兄弟,却从?来没人这样说他和二哥像。
金丞想了想,说:“明天吧,明天二哥就回家。这次在?韩国机场买了小礼物,给你们带回去。”
“万岁……哥我好?爱你啊。”金启星更小声地欢呼。
“你把手机给大哥,我和他说几句。”金丞又说。
金启星和二哥说上话了,手机还给大哥。金启明接过问:“你别太宠他了,这英文?作业都没法看?了!”
“他还小嘛,再?说……我就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我没了你们我还有兄弟吗?”金丞嘿嘿一笑,“我也给你买礼物了,明天我回家给你。”
“那好?吧。明天我去接你。”金启明看?了看?挂钟,“几点?”
“我自己打车回去吧,期末事多?,我也不确定呢。还要听教练说冬训安排。”金丞回答。
“好?,那我们在?家等着你。我也劝劝爸,没必要做的事,二妈的人品我们都看?在?眼里。”金启明等了等,又说,“家里有我们呢,别怕。”
“哈哈,我怕什么呢,我怕什么?怕的是他吧!他给别人养儿子嘛!”金丞笑得肩膀止不住发抖,眼睛里却不知不觉蓄了泪水。
白洋下了课回家,就发现金丞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脸上蔓延着不正常的红。这种红要不是剧烈体?育运动?过后,要不就是情绪大起大伏,要不就是要发烧了。他先一步摸了摸金丞额头,确认没烧,才问:“吃饭了吗?”
“没。”金丞直愣愣地回答。
白洋揉着手腕往厨房走,冰箱里有半成品。他现在?很懒,懒得每天做五菜一汤甜点的,半成品也能弄出一顿饭来。吃完饭金丞还在?沙发里坐着,白洋端着iPad过去写作业,很有分寸地说:“你心里要是有事,可?以和我说。如果不想说就去睡觉吧。”
“就是烦。”金丞开口,白队在?他眼里是一个完全处于安全区的倾诉对象,“白队,你和你家里人关系怎么样?”
白洋不明白似的:“你说还是我说?”
“抛砖引玉,我突然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开口。”金丞挤到白洋身边,猫一样趴在?他大腿上。
白洋的眼珠往左下角偏移:“还成。”
“我和我家就特别不好?,我妈疯了。”金丞说。
白洋的手颤抖。
“我妈被我爸给逼疯了,他怀疑我妈偷人,还有一些……别的事。”金丞揉了揉眼睛,再?次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喘气,急促喘息,快速咳嗽,胸腔像拉开的手风琴,透露出脆弱又不能忽视的过气声。呼呼啦啦,呼呼啦啦,笑得他眼泪再?次溢出。
白洋给他垫了个垫子,擦去金丞的泪水。弯腰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胸口的朱砂痣。
金丞盯着那颗朱砂痣,笑着伸手说:“空气花赠美人,手有余香。”
“别香了你,到底出什么事了?”白洋感觉金丞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精神状态,谁在?后头推他一把,他都要崩溃应激。
“我爸要带我去做亲子鉴定,他一直都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没办法,谁让我妈那么好?看?,我小舅舅那么好?看?,我也好?看?,我们家基因强大,就是和他不像呢。我爸是个国字脸,我是个瓜子脸,我随我妈。哈哈,真相?就是我真不是他的儿子!”金丞黏糊糊地问,“白队,你像爸爸还是妈妈?”
白洋低着头说:“都不像,你信不信?“
“哈哈,不信。”金丞残存着理智,他不能一股脑儿把家里那堆烂事都说了,白队又不是自己的情绪垃圾桶,“唉,不说了,明天回家我去做个鉴定。对了,周高寒没找你麻烦吧?”
不说这一茬,白洋都给忘记了。对啊,周高寒不是说期末之?后找自己谈话吗?那傻逼给忘了?
“他真的可?过分了,你都不知道……”金丞再?次化身纯恨战士,“刚开学的时候他还把办公室的东西都扔了呢,我亲眼看?着的!可?心疼了!”
“有什么可?心疼的,扔就扔了。”白洋继续低头看?iPad,这次寒假他还是会照常参加冬训,只?不过膝盖越到冬天就越容易复发。按照这个程度发展下去,白洋不确定自己还能跳多?久。
金丞却心疼:“那么好?的家具,说扔就扔,说卖就卖,还有两棵滴水观音,一棵扔路边一棵正要往外搬。我看?不过去,就跟他们说寄到我师父的道馆里,现在?养得可?好?。”
白洋忽然抬起薄薄的眼皮:“在?你那里?”
金丞点头。
“那个是……我买的,你要是养不好?就给我送回来吧,刚好?我客厅缺两棵绿植。”白洋指了指窗边。
“那行,明天我给道馆的师傅打个电话,就寄过来。”金丞觉得这样也好?,物归原主嘛。天色已?晚,他看?了看?手肘内侧,亲子鉴定抽血就是从?这里吧?他真的等不及看?金昭的嘴脸。
天已?经黑了,江言一行人从?办公楼出来,打了一场胜仗。一听到报警,周高寒那批人吓得都要没魂儿了,再?怎么说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走出来之?后,江言才拿出手机,关掉了录音。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唐誉投去赞赏的目光。
“我没有你那么大方,还了钱就既往不咎,我是君子报仇从?早到晚。”江言收好?手机,“基德,回去之?后我把音频发给你,昌哥,我也发给你一份儿。”
“行,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们是不是要准备冬训了?”唐基德问。
“你们体?育生啊……就是麻烦,冬训夏训的。”唐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嫌我们麻烦还给我们体?院留这么多?的钱,你简直就是中国好?部长?啊!”陶文?昌对唐誉简直大改观,因为之?前这人总是把“讨厌体?育生”挂在?嘴上,“你要是真受不了我们就不会留下80多?万了。再?说了,就是因为你以前和白队强强联手,把体?院活动?搞得太好?,结果把学校的胃口给养大了。这学期周高寒没整出什么大活动?,学校还不高兴呢。”
唐基德添油加醋:“就是,学校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谁当会长?都一样!时代红利过去了,这下黑了吧!”
陶文?昌脑筋一转:“今年唯一的大活动?就是体?育节,这也是你们毕业前的手笔吧?”
唐誉沉默两三秒,算是默认:“我可?没那么好?心……这笔钱,如果好?好?使用,每年再?有新赞助商入场,其实可?以保证你们体?院七八年衣食无忧。现在?周高寒肯定要滚蛋,你们选个不贪财又聪明的人吧,这笔钱好?好?用起来。”
何止是七八年啊,十?几年都没问题了。陶文?昌深感其中的帮助,谁家学生会这么多?钱?账上有个万把块都是不错了。唐誉这4年真就是搞钱呢,这财务部长?干得简直太好?了,史?无前例。
“好?了,以后的事慢慢再?聊。”江言见时间不早了,“今天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我请大家吃饭。”
“我不在?东食街吃,我也不吃食堂,万一撞上什么人可?就不好?了。”唐誉强调。
“那我找一家新开的茶餐厅吧。”江言原本收集了学校附近的约会推荐,想要带金丞一家家吃呢。他打开高德地图,选择了步行,在?寒风中带着大家一路往前,最?后停在?了一堵墙的面前。
陶文?昌和唐基德很无语。
唐誉也无语:“我就说你们体?育生不行吧,你们肯定没少?在?这里翻墙,都把地图给污染了。唉,其实也不该跟着你,都说了智者不入爱河。”
穿着羽绒服的江言转了过来:“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之?后,就住白洋家里了。”
唐誉闭了下眼睛:“你还是饿着吧。”
“你不冷啊?”江言看?着他那纸片儿一样的大衣,低头叫了网约车。
金丞这一晚上梦见的画面全是抽血,睡醒之?后还觉得手臂发疼,梦境很逼真。睡醒之?后他先联系合正道馆的师傅,把滴水观音快递过来,白队已?经去图书馆了,桌上给他留了早饭。
简单吃完,金丞出门打车,先去了疗养院。冬天冷,妈妈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睡着了,曼妙的脸蛋人如其名,哪怕病了这样久还是娴雅靓丽。金丞把韩国比赛的铜牌放在?她手里,缩在?旁边睡了一会儿,睡醒了的刘曼妙睁眼后先是吓了一跳,而后下意识地拍着孩子:“快睡,快睡。”
金丞很乖地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在?啊。”刘曼妙今天很清醒,“又拿奖啦?”
“嗯,我在?韩国赢的,给你。”金丞笑着亲了亲她的眼尾,妈,今天我回家和那王八蛋掰持清楚,让他这辈子都不好?过。
他在?疗养院待到下午天黑才回家,园丁在?打理花园里的枯枝,保洁阿姨给他开了门。屋里的人都在?吃饭,金昭仍旧在?主位,看?到金丞进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回来啦?”第一个起来的人是金启明,拉开椅子说,“快坐,吃点什么?”
“不吃了,今天能不能去鉴定?”金丞站在?桌边,要不是这张订制的大理石桌子掀不动?,他早就动?手了,“我先说好?,做完了亲子鉴定你可?别后悔,咱俩说不定没血缘关系。”
金启明已?经习惯金丞拱火了,连忙压制住说:“别说这个,咱们……”
“我就知道你不是。”金昭一扬手,一个碗就朝金丞扔了过来。
金丞这次躲开了,反而用一种嘲笑的表情看?过去,讥讽地问:“给别人养儿子,感觉怎么样啊?”
金启明和金启星同时走向了金丞。
“二哥……”金启星不敢大声说?话, 但也知道拦着。这些年爸爸和二哥吵架总是因为这个,爸爸厉害,二哥的嘴也厉害。小小的他哪里懂得二哥心里的恨和气?, 他只想让家里别吵架。
只要二哥不说?话,说?不定今天就?不会吵起来。金启星连忙挡在?金丞面前, 有时候他挡着,爸就?不打人了。
金启明也是挡在?了金丞的面前, 转过去说?:“爸!你?能不能冷静点儿!”
“我冷静?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这是我冷静的事吗?我这么多年养着他,我给别人养儿子!”金昭也站了起来, 多年来的猜测疑虑一触即发。家里就?剩下他们这几个父子, 终于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
就?好似装在?气?球里面的水, 越积压越多, 越攒着越重,终于不堪重负,爆成了一地残渣。
“爸!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你?能不能顾及一下小丞和小星的心情!”金启明从来不跟金昭硬顶, 但这一回他实在?不能让事情发展下去,“小丞他就?是你?的儿子,我的弟弟, 也是小星的哥哥, 你?做什么亲子鉴定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完了……咱们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做啊!怎么不做啊!”金丞却?跟听不到一样, 今天无论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反正他一只耳朵都被?打聋了,有本?事金昭就?把自己打成残废!
“他就?不是我儿子!”金昭刚平复了些许的情绪被?金丞掀了桌, 他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来, 金启星展开双臂, 试图用他小小的身?体拦住大人。
果不其然,金昭走到他面前后?就?停了,没有动他。“你?先?靠边, 家里的事让大人自己解决。”
金启星只是摇头,他才不相信大人会自己解决。爸爸又要打哥哥了!
“乖,没事。”金昭怕他害怕,还?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但看到他眼里的恐惧呼之?欲出后?,金昭还?是选择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金丞的笑声也在?这时候响起,连金启明也压不住了。
金启明甚至想要回身?先?捂住金丞的嘴,先?别拱火了。
“大人的事情,自己解决。你?还?想怎么解决?”金丞到了如今反而什么都不顾了,他推开金启明,第一次当着金昭的面拉开了自己的椅子,毫无顾忌地坐了下去。
金昭已经怒火攻心,但看在?小儿子的缘故上,他这一次压了下去。“明天一早,去做亲子鉴定。”
“我不同意。”金启明仍旧反对,“爸,你?能不能别再说?气?话狠话,一个家非要拆散了不可?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要做啊。”金丞将金启星的筷子拿了过来,反而吃了两口菜。金启星是一点都不向着爸爸,还?把自己的勺子拿了过来,让二哥喝汤。
“你?先?少说?两句。”金启明碰了下金丞的手臂,先?压住二弟的脾气?,再回头劝,“亲子鉴定那都是什么人做的?爸,你?不能这样冤枉怀疑二妈的人品!如果你?做了这个,将来你?再想修复关系就?没有可能了!”
金丞哈哈地笑:“修复?我妈都疯了?怎么修复?我妈清醒的时候,求着你?去做,你?都不做。哦,现在?你?觉得我大了,替别人养大了儿子,开始不爽了?做啊,做啊!”
金丞腾地站了起来,手里的筷子和勺子飞向了金昭那边。他也有过被?金昭当作儿子来疼爱的几年时光,只不过太短了,短得不可思议。
这也是金丞第一次反抗金昭,金昭看着地上的筷子,反而激不起情绪,用一种过于局外人的冷淡语气?说?:“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我的骨肉。”
“废话,因为我是我妈生的,我告诉你?,我百分百能确定的就?是我妈是我妈!但你?真不一定是我爸!我没爸!当初我丢了的那几天,你?有安慰过我妈吗?你?什么都不做,你?就?是觉得我丢了就?丢了!”
金丞这一次又拿了个碗,却?直接砸碎在?脚边。金启明赶紧把他抱住,家里的事情被?再次翻出,这对金丞来说?才是最大的伤痛。金丞两把将他推开,因为太过用力有了后?坐力似的,单薄的身?体在?原地晃悠踉跄,像风中?的风铃不受控制。
金启星从未见过家里这么大的争吵,呆呆地说?不出话,身?子都僵住。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二哥还?丢过?为什么家里人不说??没有人说?过?
“你?就?顾得和我妈吵架,就?因为她曾经的工作,就?因为那些人……嘴不积德。我妈在?饭店工作又怎么了?你?和她在?饭店认识,你?要是觉得不好你?别找她啊!你?别娶她!”金丞哽咽了,“别让她生我!”
“好了好了,先不说了。”金启明想要抱着他,拍一拍。
“我都那么大了你?们才结婚,结婚了你又觉得我不是你的。你反反复复地折磨她,她求着你?去做亲子鉴定你?又不做。”金丞用全身?力气?骂他,比赛场上什么后旋踢双飞踢都要耗体力。
他一闭上眼睛,就?是妈妈跪着求金昭去做个亲子鉴定吧。这也是唯一能证明她的忠诚的方法?。可金昭就?跟陷入了执念的疯子,一边坚定地怀疑,一边坚定地不做。
“哈哈,哈哈哈。”金丞又笑起来,“你?怕,是不是?你?怕鉴定出来我不是,你?怕我妈给你?戴绿帽子,你?怕你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丢不起这个人,对不对?我丢了之后你报警了吗?没有,是我妈和我小舅舅发疯一样地找,才把我找回来。她……她……”
金丞越说?越抖,咳嗽地厉害,他擦了一把眼泪,愤恨地控诉:“找到之?后?,她高兴,给我和小舅舅做了一顿饭。小舅舅不小心吃了鱼刺,划破了食道后?面的血管。”
站不住了,金丞扶了一把椅子,仿佛精神抽离,灵魂离开了这具身?体才能不那么痛苦。他在?这一刻理解了妈妈的病情,为什么人会疯掉?因为承受不住。
因为她有血友病的亲弟弟,死在?了她做的那道菜上头。儿子丢了,终于找回来,然后?弟弟又死于意外。大喜大痛,惊惧交加,乐极生悲。金丞刚刚懂事,就?亲眼看着刘曼妙疯掉,他现在?也快要疯掉。
餐桌旁的金启星吓得哭出声,保洁阿姨不管家里事,也忍不住先?把小孩儿带下去。金启明等三弟离开,抱着再也站不稳的金丞,对金昭摇头:“爸,不能做亲子鉴定,你?会后?悔的!”
金丞只剩下摇头的力气?,他只是很想妈妈和舅舅。命运和他们开得玩笑太大了,大到人生经不起试错。
然而金昭却?不为所动,金丞确实有一句话说?对了,他是惧怕的。
当年他娶了年轻的刘曼妙,两人的相识方式就?在?他的社交圈里成为了一味饭后?的谈料。大家的笑点是他居然真把一个饭店工作的女客房服务员娶了回来,还?生了个儿子。那女人是干什么的?是专门?客房服务的,是给人收拾房间的。
你?怎么知道,她和你?的相遇不是计划好的呢?
你?怎么知道,她在?你?之?前有没有给别的人做过特殊客房服务呢?
你?怎么就?知道,那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就?是你?金昭的亲生骨肉呢?她在?外头就?那么老实?漂亮的女人就?没几个备胎了?
种种话语最终凝结成了疑心的墙,随着金丞越来越大,金昭从没发现他的脸上有自己的模样。他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像的儿子,太像他妈妈了,但最像的还?是他那个小舅舅。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像是一家人。
但是拉着还?小的孩子去做亲子鉴定?金昭丢不起这个人。
一旦他做了,他所有的朋友和商业伙伴都会知道这一门?不能外扬的家丑,他的生意形象也会受损。这成为了金昭心里的一根刺,每次看到金丞都会想起那段日子。于是他给金丞改了名,从金启丞变成了金丞,他不能叫金启丞,他不配。
他不让金丞留在?家里,让他去住校,小小年龄就?读了寄宿学校,然后?上了武校,连放假都不回来。
他和这个孩子,成为了命中?注定的克星,同时金丞的存在?也是一种嘲讽,一种证明,总让金昭想起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已经疯疯癫癫住在?疗养院里。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他可以花钱去养第三任妻子和前夫生的孩子,因为那个孩子百分百不是他的,他不在?意。但金丞他不得不在?意,模糊不清。终于,到了这时候,金昭认为这一场折磨拉锯该结束了,他也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去面对他不是自己的现实。
而全家唯一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仍旧是金启明。
“我不同意。”金启明搂住已经站不住的金丞,“二妈这些年是我在?照顾,我早就?说?过她不会是那种人。”
“你?没有资格不同意。”金昭已经站了起来,“这是家事。”
“我是家里的人,家事就?有我的参与。小丞他也是家里人,不能这样对他。”金启明说?。
金昭只是看了看他们:“明早9点出发,必须做!”
同一时刻,首体大东食街的咖啡厅里,江言面前还?是那堆账目。陶文昌看着直摇头,曾经他也是财务部的,只不过他太佛系了,知道体院有钱但是从来不知道这么有钱。江言干这些倒是得心应手,熟练地看着周高寒和财务部的“两本?账”。
唐誉在?旁边偶尔喝一口咖啡。
“他们可真敢啊。”江言实话实说?,大学生忽然有了这么多钱能调动,有的人真禁不住诱惑。在?咏夏道馆就?有过,经理和家里人里外应和,阴阳账本?玩得天花乱坠。
“是我太大意了。”唐誉叹了一声。
江言瞥了一眼,管账必须是自己最亲信的人才能交托,白洋这些年是一点都没担心过唐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4年经手大大小小活动,除非是家里真有钱,看不上这大几十万,否则真不好说?。
“好了,赶紧弄清楚吧,钱什么的可别出错,这都是体院的未来呢。”陶文昌看向江言的水蜜桃眼睛。曾经他就?很疑惑江言为什么融不进体院,现在?看来,是他身?上的女性特质太明显了,活得太细腻。
在?体院你?可以阳刚,可以粗糙,但是不能阴柔。但陶文昌万万没想到,江言和唐誉还?挺聊得来。
江言揉了揉眼睛,昨晚上想起金丞又哭了一会儿,现在?眼皮还?没消肿。金丞这两天估计还?在?白队家里,就?是一直不联系他。现在?江言也不敢说?金丞到底消没消气?了……
这时候,唐誉看了一眼手机,起身?说?:“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