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山辞还是先敲了门,没听见人吱声,这才推门而入。见床上鼓起一团包,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坐到床沿边上,虞澜意的头还扎在枕头里,在装死。
“是累了么?那你好生休息。”
虞澜意睁开眼睛,从枕头里把头拔出来。
“郑山辞,我打你疼不疼,我自幼跟着大哥学了一些武艺,手劲有些大。”虞澜意紧张的看向郑山辞。
“其实……还好。”郑山辞说。
他在衣服夹层里缝了铁片。说做铁头娃就做铁头娃。
虞澜意还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
他从床上下来在屋子里寻了药箱,金云果真还是放在虞澜意熟悉的地方。
他拿了药膏出来,特别起范,说道:“把胸膛敞开给我看看。”
郑山辞:“……”这话听着咋这么怪。
“不用了,小事而已。”
虞澜意:“不要挣扎了,我要看看才放心。”
真是糟糕的台词。
郑山辞还是再次谢绝了虞澜意的好意。
虞澜意不耐,心里又愧疚。他扯着郑山辞衣襟,手上用力过度,郑山辞的腰带直接松了。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郑山辞的身上,露出洁白有劲的胸膛,还有两点。
虞澜意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胸膛上有些红点,瞧着有些红晕,除此以外没甚伤口。
“你、自己拿着药膏擦擦。”
郑山辞叹气,把药膏从闭着眼睛的虞澜意手里接过来敷衍的给自己胸膛擦了点药,真是个活祖宗。
他系好腰带,低声说:“好了。”
虞澜意看了郑山辞好几眼,他说:“郑山辞,你真好。”
郑山辞本想板着脸的,一听这话又笑了。
虞澜意似乎从郑山辞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他认真的说:“你真的挺好的。”
“谢谢你的认可。”郑山辞笑着说。
虞澜意脸红红的,他无意识去抓自己的袖口。
“你是我相公嘛。”
晚上,郑山辞要去赴宴,他叫了虞澜意一起去。
虞澜意:“你们去谈事带着我不好,我还是待在家里,我出门去县城里逛一逛。”
郑山辞:“好,你带着金云和旺福、衙役也带几个,刚到第一天还不知这里的情况,出门要多加小心。”
金云应声:“知道了大人,我们一定好好跟着少爷。”
虞澜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地还要带衙役。”
这跟他在京城,被家里的仆从跟着有什么区别。
金云把破庙里的事告诉给虞澜意,虞澜意听了一阵后怕。
旺福:“幸亏大人机灵,不然我们这一行人还不知怎么脱身。”
“那还是带着吧。”虞澜意头晕目眩。
“郑山辞好聪明。”虞澜意夸郑山辞。
金云点点头,只是这话从虞澜意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的惊奇。
交代了几个衙役,郑山辞才坐上马车去千味楼赴宴。
底下有一小吏等在门口,见了是郑山辞从马车里下来,眼睛一亮就迎上去,带着郑山辞上楼。
“郑大人,这边请。”
郑山辞颔首,他到了包厢,菜还未上,屋子里的几个位置倒是都坐足了人,一屋子的人一见他来了,皆起身拱手行礼。
“郑大人快请坐。”
“诸位太客气。”
郑山辞坐了主位,戚县丞等人才落下了屁股。
除却戚县丞、江主簿、朱典史外,还有一个刘教谕。教谕负责主管全县的教育、考试、祭孔等事务,是正八品官职。
其余都是新奉县的乡绅跟豪强地主。
这就是要来见见新奉县的地头蛇了,有几个家族尤为重要,戚家、高家、程家还有一个夏家。他们祖上都是做过官的,程家的老祖宗前五年刚从巡抚位置上退下来,政治影响力很大,在这片地以程家为首。
这次程家来的人不是程家的老祖宗,是程家的老爷,这是程大人的儿子。
“敬郑大人一杯酒,希望郑大人在新奉县顺顺利利的升迁。”戚县丞带头敬酒。
郑山辞没有拂众人的面子,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郑大人,这是我们本地的乡绅……”戚县丞为郑山辞介绍这四家人。
“郑大人,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必然会帮着郑大人。”
“是是是。”几个家主连声道。
“多谢诸位。”郑山辞笑了笑,喝了一圈的酒,他就不举杯了,只拿着筷子夹菜吃。
江主簿投其所好:“郑大人尝尝这道鲫鱼,鲜美极了。”
郑山辞依言夹了鱼来吃。
“说起吃鱼,我以前也时常一个人去钓鱼。”来卖。
江主簿:“我也喜欢钓鱼,改日跟大人一起去钓鱼切磋一下。”
他回去立马买鱼竿。
郑山辞笑着应下了。
朱典史知晓江主簿是在讨新县令的欢心,他到县衙这么些年了,哪看见江主簿去钓过鱼,只看见江主簿逗弄着鸟笼里的鹦鹉。
戚县丞目光一沉,拍拍手,让底下候着的哥儿跟舞女一起进来了,包厢里顿时发出靡靡之音。
男人嘛,吃饱喝足后,食色性也。
郑山辞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有官僚的人都已经伸进哥儿的衣摆里了。
“诸位吃饱了么,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众人皆是一惊,直直对上郑山辞漆黑的眼眸,竟有几分心虚起来。
戚县丞陪笑问道:“郑大人是没有喜欢的姐儿跟哥儿,你们去伺候好郑大人。”
戚县丞推了几个舞女跟哥儿过去。比起包厢里其他的官员和乡绅,他们当然更愿意侍奉长相俊美又身居高位的郑山辞了,一个个都把媚眼往郑山辞身上使。
郑山辞站起身来:“我不喜这些,我这便回去了。”
众人没见过这么不给面子的,这才是他刚到的第一天,就这么不好对付。
戚县丞现在不好得罪郑山辞,第一天就给县令一个没脸,他还做不出来,这样太蠢了。
他挥挥手让舞女跟哥儿退出去了。
夏家主语气带着点埋怨:“郑大人打哪儿来的,这家风这般正,我还以为见着了大族子弟。”
他们只知朝廷派了郑山辞过来,京城中无大族姓郑的,可见是个没背景的。至于他成亲的事,路途这般遥远,谁还去打听这事。
戚家主和戚县丞佯装的说道:“夏家主说的甚么话,该打该打。”
夏家主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我吃酒孟浪了,说话冒犯了郑大人,还请郑大人原谅则个。”
高家主哈哈大笑起来:“老夏你太滑头了,还不给郑大人赔罪。”
夏家主嘿嘿一笑:“郑大人对不住了,我开玩笑的。”
众人皆是一副轻视之意,他们本是打算跟县令打好关系,可县令不依啊,非要把桌子都掀翻了。
江主簿见这架势,一看位置上的戚县丞跟程家主都没发话,他噤若寒蝉,含胸驼背做起了鹌鹑。朱典史拿着酒杯喝酒,心中暗叹,这新县令是要吃亏了。
刘教谕两相不帮,闭目养神。
郑山辞开口:“我若是不原谅呢。”
夏家主的目光落在郑山辞身上,脸上的笑容一僵:“郑大人这是在说笑吧。”
郑山辞面色一冷:“你看我是在跟你说笑么?来人,给我摁住他。”
门外的衙役一拥而至。
一看要摁的人是夏家主,一时动作皆有些迟疑。
戚县丞一看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打圆场:“夏家主还不快给郑大人赔礼道歉,弄成这样你……”戚县丞的话还未说完。
“我是朝廷任命的新奉县县令,蒙受皇恩来新奉县任职,现下连县衙里的衙役都使唤不了了,真是好本事,你们仔细想清楚,到底谁才能任命罢黜你们!谁才是朝廷任命的县令!”
郑山辞把吏部授予的官印扔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一时之间,众人皆被郑山辞所震慑。
衙役们吞了吞唾沫,连忙争先恐后的把夏家主摁在桌子上,生怕表现得迟疑一些就被郑山辞收拾了。
夏家主全然没了之前的风度和潇洒,只剩下狼狈。
戚县丞眼中一沉,明白新来的县令不好惹,程家主现下也不敢出声扰了郑山辞。
“郑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郑大人您放过我吧。”夏家主立马认怂。
郑山辞起身笑道:“夏家主何错之有,只是吃酒孟浪了。我无甚罪名安在夏家主身上怎敢动用私刑。”
夏家主见郑山辞语气中有和缓之意:“郑大人,家中有金银珠宝献上!”
“朝廷有规定不能收这些,我也不是非要跟夏家主过不去。我初来乍到,还要你们这些老人带带,总而言之,我本身也是有错的,这厢给诸位赔礼了。”
“放开夏家主。”
众人被郑山辞搞懵了,心神正待松下来。
郑山辞道:“既夏家主是吃酒孟浪了,那便让人上几坛好酒,让夏家主喝个够,这就算夏家主给我接风洗尘了如何?”
夏家主喏喏应声。
这酒喝得夏家主再也不想喝酒了。
包厢内众人看着夏家主眼前的几坛子好酒,神色各异。
本想杀杀新县令的威风,不曾想新县令这般老道。这接风洗尘,接得憋屈。
郑山辞心中有分寸,见夏家主喝得差不多就叫停了。
“诸位留步,我先回去了,不必相送了。”
江主簿更加热切的喊道:“郑大人慢走。”
朱典史:“郑大人慢走。”
夏家主被仆从扶了出来,苦着脸说:“好生厉害,我是不敢再跟他作对了。”
郑山辞刚回到家,正打算去洗漱。
金云上前急道:“大人,少爷发烧了,身上还起了红疹。”
金云跟紧郑山辞:“已经请了大夫,好像说的是少爷水土不服。”
郑山辞很快就到了卧室,屋子里有侍从端来了盆子正在给虞澜意擦手降温,大夫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伏案正在写方子。
他是安神堂的坐堂大夫,被衙役们请来给县令夫郎看病。一摸脉就知这县令夫郎是水土不服,只是他没见过这般水土不服严重的。
“照着这方子去抓三天的剂量,若是三天后还未好,我再来给夫郎诊脉。”
金云拿了方子应了一声是。
水土不服一般是三日到七日,若是三日后还未好,他就要改变方子,再行斟酌着用药了。
虞澜意躺在床上,全身乏力,心悸胸闷,脸上红红的,额间敷着一张帕子。露出来的手腕密密麻麻都是红色的小点,看着触目惊心。
虞澜意见郑山辞进来了,还缩了缩手腕,直想把脸也藏起来。
他本想去新奉县找家酒楼吃饭,结果还未点菜,金云就说他身上起了红疹。一看手上的红疹,虞澜意哪还顾得上吃饭,火急火燎的回到家里,遣人去请大夫来诊治。
郑山辞上前一步:“大夫,我夫郎他没事吧?”
“无碍,水土不服,先吃几副药试一试。”宋大夫看向这新来的县令温声回话。
“饮食方面有何需要注意的?”
竟问得这般仔细。
宋大夫挼着胡子说道:“夫郎最好别吃太油腻的东西、吃些清淡的、还有小粥最好,新奉县当地的饮食习惯夫郎或许也不适应,应当逐步让夫郎适应,不能一口气吃成一个大胖子,不然夫郎的身体会出现排斥。”
“我夫郎为何会发烧,这对他的身体有何影响?”郑山辞最关心的就是发烧这事。
“有些低烧,只需吃些药,小心保暖着便好。”宋大夫见郑山辞的眉头紧锁,又多说了一句:“我探过脉,县令夫郎早年打熬过身体,底子很好。”
“我记下了。多谢大夫,还不知大夫姓什么?”郑山辞见这位大夫精神焕发、挼着胡子,瞧着就是一个稳重的大夫。太过年轻的大夫看起来反而心中不安。
“老夫姓宋,县令客气了。”
郑山辞让旺福把宋大夫送出门。
郑山辞让侍从退下了,他亲自去拧帕子给虞澜意换,又给他擦了手。
他问道:“身体现在怎么样?”
虞澜意小声道:“全身没有力气。”
他只避着郑山辞,不肯把脸对着他。
“除了手腕,里面也要擦擦,等会让金云给你擦擦。”郑山辞替虞澜意捻了捻被褥,一看他雪白的脖颈还是密密麻麻的红点,只觉心慌。
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虞澜意一定是难受极了。
“还未用晚膳,你想吃些什么?”
被郑山辞这般问,虞澜意顿时觉得肚子饿了,“我想吃海鲜粥。”
他记着大夫的话,不吃大鱼大肉油腻的东西,身上起了红疹,比全身乏力还难受。郑山辞一定看见了,想着虞澜意手指捏着被褥把头捂住。
郑山辞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捂住红疹更多了。”
虞澜意一听只好把手放了下来,他眼睛水润润,垂下眼眸说道:“你不觉得丑么?丑你就别看。”
“不丑,谁都会起红疹。我只觉对不住你。”
虞澜意神色怔然,抬起头看郑山辞。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发上,郑山辞揉了揉他的头。
虞澜意一下子就脸红了。
摸头长不高。
郑山辞撤回手:“我去吩咐人去外边买一份海鲜粥。”
虞澜意应了一声。
他见郑山辞走了,屋子里没有侍从在,他捧着脸,碰了一碰,脸好烫。好似身上恢复些力气了,虞澜意激动的蹬了蹬脚。
“我应该说,大胆,竟敢摸我的头!”
虞澜意这般想着笑起来。
金云抓了药,让底下的人去厨房煎药,他心里担心着虞澜意,没耽误多少功夫就回来了。门是关着的,金云敲门。
“进来吧。”虞澜意又恢复虚弱的样子。
“少爷,药还在煎,您怎么样了?”金云关切的问道。
虞澜意一看是金云没夹着声音了:“还好,就是有些饿了,郑山辞已经让人给我买粥去了。”
“大人在,我心里就安稳多了,我刚去请来大夫,正要去寻大人,大人就回来了。”金云说道:“我在路上琢磨了,少爷,大人这么早就回来了,可见赴的是正经的宴。”
虞澜意赞赏的看了金云一眼:“你还能注意到这些,不愧是我身边的人,就是聪明。”
金云嘿嘿一笑:“事关少爷的事,我必是放在心上的。”
厨房里知晓郑山辞夜里去了宴席,早早就备好了醒酒汤,见郑山辞亲自去提了海鲜粥回来,侍从把醒酒汤也拿了过来。
“大人,这是醒酒汤。”
郑山辞喝的不多,但还是饮下了醒酒汤。
他敲门得了声才推门,屋子里的蜡烛吐着火星,窗户关得死死的,屋内有些热气。金云一见郑山辞来,知情知趣的退出去了。
郑山辞把海鲜粥搁桌上,把虞澜意扶起来,用枕头垫在他身后,把虞澜意安置好了,才折身去拿海鲜粥。
“我喂你吃。”
虞澜意自己试一试手腕,发现还是乏力,只好认下了。
张开嘴巴让郑山辞喂粥给他吃。
等吃完了,虞澜意胃里舒服多了。
“郑山辞,你今日去赴宴,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虞澜意的精神劲头瞧着好一些了。
郑山辞:“还好,第一天为我接风洗尘,没什么矛盾。”
“你且睡下,我去换了袍子洗漱去了,周身都是酒气,说了不让你闻这些的。”
虞澜意睡在枕头上,没曾想郑山辞还记得这茬。
郑山辞太着急了,一听虞澜意发烧起了红疹,心里慌张着,在古代这个医疗条件下,发烧就能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要是虞澜意真出了事,郑山辞还不知该怎么办。
他想着的不是为了给长阳侯府交代,是真真切切的担心虞澜意。
现在他还未放下心,伸出手摸了摸虞澜意的额头才去衣柜里找里衣。
虞澜意瞧着郑山辞的后背,兀自又自己摸了摸额头。
郑山辞还在担心他么?
戚县丞办的接风洗尘让郑山辞逞了威风,还让县里的豪强和地主都畏惧郑山辞了。郑山辞只一个新科进士,竟这般硬气厉害。
想着郑山辞让夏家主喝几坛好酒,戚县丞心里直冒冷气。这样厉害的人物,还会放权么、还会任由人拿捏么、戚县丞之前的那些豪情壮志都成了水中镜月。
戚家主看了一眼戚县丞的脸色也没说什么。他们是同一个家族,家族使劲让戚县丞在新奉县一手遮天,现下戚县丞神色阴沉,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错。
早日认清现实才是真的。
程家主回到家里,程夫人正待为他脱下披风,程家主摆摆手:“我先去拜见父亲。”
“老爷,厨房做了醒酒汤。”
声音消散在空中,程夫人把程家主的披风收好,她从程家主身上闻到了胭脂水粉的味道,面上还是笑着:“今晚让老爷新纳的姨娘伺候他。”
“是,夫人。”
程家主还不知道这小插曲,他今日去赴宴就跟程儒说了,这厢从千味楼回来就来回禀了话。
“父亲,今日我去赴宴,新来的郑大人脾气不太好,为人很硬气。”程家主恭敬道。
程儒身旁有几个貌美的侍女在他膝盖前捶腿,他抬起眼:“听你这话,这郑大人给你们气受了?”
程家主把席间发生的一切告诉程儒。
程儒叹息:“这不挺好的,想来郑大人是一个好官。既也给你们台阶下,又把你们吓了,可见这郑大人还是深谙官场的。毕竟是一县之长,你们都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以后老老实实的,他还能抓了你的小辫子啦,你回去吧。”
“是,父亲。”
程家主听了程儒的话,压下自己的心思正待去找程夫人,身旁的小厮说道:“老爷,白姨娘等着你呢,夫人也让你去找白姨娘。”
这白姨娘出生烟尘之地,身段和手段极好,程家主正是痴迷的时候,听了这话,只觉心中痛快。
程家主眉眼舒展:“夫人果真贤惠,娶到她是我三生有幸。”
程家主扭头去搂了姨娘睡觉。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在席上,这郑大人还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叫人无言。
翌日,郑山辞醒来时,他先是摸了摸虞澜意的额头,晚上睡觉时还有些低烧,郑山辞半夜醒来又摸了摸,现在又摸了摸,虞澜意的额头已经没发热了,和常人的温度是一样的。
郑山辞长舒一口气。
他没去扰虞澜意,自己用了早膳便去县衙。
穿戴整齐,刚一进去就有衙役道:“郑大人好。”
郑山辞颔首。
可见这些人定然在私下通了气。昨日震慑了一番,初见成效。
旺福还是跟着郑山辞,他懂拳脚功夫,带在身边也是一个保障。
戚县丞早早在县衙里候着,他身后还有县内的书吏、衙役等人,皆是按照品级来的。
“郑大人这是县衙里在册的人员和他们负责的事务,若是郑大人要差使人,照着名字念,他们自会出列。”
戚县丞今日的态度比昨日谦逊多了,说完便低头听吩咐。
郑山辞接过册子,众人一一拜见郑山辞。
郑山辞知晓今日还要训话:“我初掌新奉之邑,望与诸位缪力同心、同心同德,共谋并进,以兴县衙之治。若有利之事,必不薄待尔等;倘有欺瞒上下者,亦必施雷霆之威以慑之。”
“下官明白了。”
郑山辞颔首,叫了一个人上前:“江主簿。”
江主簿:“下官在。”
“你在衙门外张贴告示,就说我已经上任了,从今日起就可以接受他们的诉讼。”
江主簿应声:“下官立马就办。”
新县令到任了,是要张贴告示告知县城里的百姓,让百姓知道他们已经换了一个县令,以后的诸多事宜不用再去麻烦戚县丞了。
戚县丞眼中一沉,没有说话。
“另外戚大人之前代领县令一职,劳苦功高,这厢我还要感谢戚大人,跟戚大人在此共事,是我一生之幸。”
戚县丞正打算推辞。
郑山辞话锋一转:“既我已经上任了,戚县丞记得将文书送到我的房间来。”
戚县丞咬紧牙关点头称是。
“好了,你们且退去吧。”
“是,郑大人。”
郑山辞走进了自己办公的场所,办公桌很大,墙上挂着山水画,还有一个待客的地方,有一个小门进去有一张床、脸盆这类生活用品,是县令小睡和休息的地方。
旺福还以为县衙的人,自家大人会驾驭不住,没想到大人对这些应付得极好,根本不像是初涉官场的进士。
郑山辞坐在椅子上,戚县丞收拾了文书让记书员拿着文书走到门口敲门。
“进。”
戚县丞摆出一张笑脸:“郑大人,这是此间的文书,有些事务这月还未办完。”
“我明白了,戚大人你知新奉县的县志存放在何处?”
戚县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说道:“这些县志跟县衙里的卷宗在同一个地方,郑大人要的话,我跟那边的人说一声,立马送过来。”
“好。”
戚县丞说完就退下了。
旺福在门外守着,屋子里只剩下了郑山辞一个人了,他吐出一口气。这是他第一天上任,说不紧张是假的,他还不知道该忙些什么,先看看手底下的文书吧。
戚县丞把赋税、田地、户籍、水利等都拿过来了。郑山辞先看了户籍。新奉县的人口大约四万,在西北之地算是一个中等县城了。他翻开去年的赋税,都是落实的。历来县衙主要的收入就是粮税,秋收才会显得特别重要。
因朝廷规定,县衙里还有义仓建造,每年都要堆一部分粮食在义仓中以图来日。县衙的事繁琐,郑山辞现今打算先把赋税和田地厘清,以便秋收有应对之策。
江主簿写好告示,让底下的人去张贴在县衙外边的告示栏里。
江主簿得意的喝了一杯茶,今日下职后他去集市里挑一根好鱼竿,拿着鱼竿在自家池塘里练一练,说的切磋,要是一条鱼都钓不上来,这怕惹得郑大人不高兴。
这新县令就是厉害,刚来就让戚县丞碰了一个软钉子。他心里虽说高兴却没表露出来,毕竟郑大人在新奉县的任期是三年,三年后要是郑大人离开了,戚县丞还一直在新奉县呢。
这做官啊,为难着。
衙役去贴了告示,一群百姓就围上去了,百姓中有书生就会把告示的内容念出来,这群读书人最是喜欢来看县衙里的告示,他们对国家大事很关心。
“新县令来了!”百姓们听明白了。
“新县令终于来了。”
“我昨儿在城门口见呼啦啦的一大群人,里面有戚大人和江大人还有朱大人呢,跟在一对年轻夫夫的身后,估摸着那就是新县令了。”一个婶子激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