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在耍杂耍,虞澜意看得目不转睛,拉着郑山辞跟他一起看。
还有打铁花的,夜市喧闹,所有人都看着面前的人,砰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夜空中有点点火星,绚丽好看。
虞澜意看着半空中的火星,伸出手去接。
郑山辞把他的手抓回来了。
虞澜意:“不烫的。”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落在地上的火星,唇角上扬。
郑山辞:“还是小心一些。”
虞澜意抱胸:“之前上哪去了,半天没跟上来?”
郑山辞带着虞澜意从这里挤出去,人太多了,郑山辞一直护着虞澜意,让别人不要撞到他。虞澜意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郑山辞。
等从人潮中出来,郑山辞心里松了一口气。
“刚才看见有卖辣酱的,不时就有些出神了。”郑山辞解释道。
“郑山辞,那你应该很高兴吧。”
人潮还未退去,他们津津有味的说着打铁花的事。
“这可真好看,比烟花好看,烟花离我们离得太远了。”
“对啊,以后看还能不能撞见。”
郑山辞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看向虞澜意,他没想到虞澜意会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感受是什么。若是旁人也能理解,可虞澜意不一样。什么不一样,身份不一样,虞澜意的身份注定他很难去感同身受,因为很少有人会让他愿意去理解。他的心思,他的一次出神,他一直都暗中在意。
郑山辞的心暖起来。
虞澜意锤了他一下,“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我们跟大嫂他们走散了,那我们两个去别处逛逛。”
郑山辞的心又冷了。
虞澜意看见什么东西都好奇,他在新奉县憋坏了。出手还是克制了一点,没有太大手大脚,不然郑山辞的两只手拿不下。
“郑山辞,我要这个炸年糕。”
“郑山辞,我想吃青团。”
郑山辞觉得跟虞澜意出来逛街比上值还累,他宁愿上三天的值。
虞澜意每到一个地方必须要去成衣铺子里看。
郑山辞寻了一个凳子坐好,看着虞澜意颐指气使让掌柜的、伙计给他拿衣服试。他这样的样貌,周身又是矜贵气息,仿佛这些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位少爷这边请。”掌柜的把虞澜意送进换衣间。
虞澜意试了五件衣裳,每一件都问了郑山辞的意见,虽然郑山辞的意见不重要,但还是要问问,他喜欢最重要。好吧,还是有点重要。
虞澜意:“郑山辞,你也来买件衣裳。”
郑山辞站起身,身姿修长,芝兰玉树。
他这样的,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虞澜意给他挑了三件,黑色的也很衬他,但觉得有些暗沉,虞澜意还是没要黑色的那件。郑山辞穿淡色的长袍很有气度,让掌柜的打包起来。虞澜意直接拿银票付钱了,他嫌银两带在身上太重,拿了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
掌柜的找回来的钱,虞澜意让郑山辞且收着。
“相公,你拿着。”
郑山辞便把这银锭子放进自己的荷包。
有个相公真不错,可以陪着逛街,还能拎东西。虞澜意美滋滋的。
两个人买了东西便回客栈,林哥儿他们三人也是去岚县看了河灯,又买了一些小饰品。林哥儿买了一只银簪子,郑清音只买了一条蓝色的发带,这发带跟水纹一样,他看了一眼就喜欢。这样用发带扎着头发去干活很方便,而且也不显得廉价,反而在夏日里更清爽了。
徐哥儿跟着徐父经常来往青州的各个县城做生意,他对岚县的感觉还好,来过多次,新鲜感早就没有了。
他来岚县是来看商铺的,徐家在岚县有三家商铺,竟然已经把路连通了,徐家主打算在岚县多置办点产业。徐家没碰田产,田产碰了容易止不住,便想越来越多,容易去侵占土地,这被发现了,徐家的家业不保。他教导徐哥儿的时候,便也是让他不要去碰田产,买几处庄子,雇佣一些百姓种地便够了,不能贪多,够自己府上吃些当季新鲜的蔬菜,再不成,还能去集市买。
这般妥妥当当的累积着,等商人三代之后就可以科考了,给后代子孙提供一个舒心的环境,一举考上,这就改换门楣了。
官场上的弯弯肠子多着,要是没有银子,又没有背景,在里面是混不开的。
从新奉县坐马车到岚县,又去夜市上逛了逛,他们也累了,各自回房歇息。虞澜意同郑山辞回了房,店小二提了热水上来让他们洗漱。
虞澜意先洗了,这客栈就是不方便,浴桶都是直接摆在屋子里,郑山辞避了避,正打算出门到门口守着,虞澜意把他叫住。
“有什么好出去的,你且就在里面。”虞澜意见客栈的窗户也是被郑山辞关得严实,心中放了一半的心。还有一半的心还悬着,他又想到丁宣说的鬼故事了。
这次出门他没带金云,郑山辞只带了旺福来。身边没个人伺候,再说了,这鬼可不讲道理的,还是两个人待在一块安全些。
郑山辞脚步顿了顿,把房门关上,自己坐在床榻上,也不知做什么。只是垂着眼眸看被褥上的花纹。这被褥、床单还是他铺的,虞澜意睡不惯客栈的物件。
耳边传来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热气扑面迎来,听见了落水的声响。郑山辞喉结滚动了一下,兀自忍受。
虞澜意洗完换好里衣了,他便一头栽到床上,让郑山辞去洗。他的脸被热气蒸得白里透红,肩胛骨漂亮,长发垂在身后也不去管,趴在床上,晃荡着双腿,露出白皙的脚踝,看着心情也不错。
“郑山辞,你快去啊。”虞澜意催促道。
郑山辞应了一声好。他去包袱里找里衣,竟觉得跟虞澜意来岚县,有种度蜜月的滋味。他去洗时,虞澜意可就没郑山辞那般含蓄了,他直勾勾的看着郑山辞脱衣,然后下水。
全身上下他哪没看过。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在冒小火花,黏糊糊的,又不清不楚的移开了眼神。郑山辞穿了里衣就躺在床上去了。
他吹灭了蜡烛,两个人依偎着。郑山辞轻轻的拍着虞澜意的后背说道:“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想怎么过。”
虞澜意差点就要忘记自己的生辰。往年的生辰都是在家里过的,邀一些亲朋好友、朝廷中其余的大人们也会来,他的生辰实则也是家族应酬。不少的人要给他送礼品,除了家里的人,还有吕锦,他都让金云帮他记着,放着了。
今年没在京城,过生辰,身边还多了一个相公,虞澜意想着还有些恍神。他总觉自己还是跟在家一样没变,譬如还是没什么人管着他,又用相公的身份来教训他。他过得还挺惬意的。
听了郑山辞的话,虞澜意双手捧着郑山辞的脸,“你要为我准备生辰礼物,干嘛这事还要问我,你该偷偷的准备,不准来问我。”
郑山辞就是拿不准才想问虞澜意的意思。
虞澜意这话说的像是撒娇,郑山辞应了一声好。
吹了蜡烛,也看不见什么清晰的脸庞,找准了嘴唇,虞澜意亲上去,郑山辞的唇瓣软乎乎的,像是要融化了似的,虞澜意又模糊的想到,什么嘴唇要融化了,是他该融化了。
郑山辞撑着身子,虞澜意坐他腰上亲他。
在客栈又不能做甚么,虞澜意还想明日好好的陪徐哥儿在岚县玩,两个人互帮互助了。
郑山辞跟虞澜意下楼,买了早食,油条豆浆。虞澜意喜欢把油条泡在豆浆里,把油条泡烂了吃,一口咬下去,油条的气息跟豆浆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好吃。单单只吃油条就会显得油腻又很干。
“我先去县衙寻方大人,我让旺福跟着你。”
虞澜意才不想拖个人盯着他,“徐哥儿带了护卫的,你带着旺福吧。”
郑山辞看了一眼徐哥儿,徐哥儿忙不迭点头,“郑大人放心,等您回到客栈,澜意一定是好好的。”
他身后跟着四位壮仆,郑山辞便颔首,“若是遇见什么困难,便去县衙寻衙役。”
郑山辞又交代了林哥儿跟郑清音,这才带着旺福去县衙。
林哥儿:“二弟,心还是好的,我们几个出来,他心里还是不放心。”
虞澜意一扬眉,“他心是好的,我们几个今儿可要高兴,徐哥儿,你不是说岚县有个好地方么?”
徐哥儿含蓄的笑了笑,“只是去听戏,看你们喜欢听哪出?”
郑山辞去了岚县县衙,让衙役进去通报。
方县令还在喝茶,摇着扇子,听了衙役的禀报,他放下茶杯,心里还诧异。起身把自己的官袍理了理,斥道:“还不快去请郑大人进来。”
这郑山辞还来找他,是何事。方县令只觉头疼,但愿不是什么麻烦事,他是不爱管这些的。连郑山辞把路修到岚县城门口了,他也是懒得管。
不管这郑大人说什么,不要拉着他一起就成了。他只想做个糊涂官,把这辈子混过去。
方县令心中暗自嘀咕。
衙役引了郑山辞进来,郑山辞见了方县令,两个县令互相见礼。方县令看了郑山辞吃了一惊,没想到郑山辞真这么年轻,还是一个长相俊美,身姿修长的郎君。
“郑大人请坐,招待不周,郑大人要来岚县,怎地不先遣人来通报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方县令客气的说。
“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用劳驾方大人,我来岚县只是想说说新奉县的人来岚县做生意的事,这边想先给方大人通个气。”
“啊……”方县令神色松懈,“这事啊,好说。岚县跟新奉县本就挨得近,以往是觉风沙大,路途遥远才没有什么来往,现今郑大人把路修好了,岚县这边很乐意新奉县的人来开商铺,我待这些商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来岚县开店么,是我们岚县的福气。”
郑山辞笑道:“有方大人这句话,我这个心就落在肚子里了。新奉县常年独在青州之外,一直是个偏僻的地界,只跟岚县挨着,以后还要方大人多提点我才是。毕竟我才上任一年多而已,方大人却是在官场上沉浮多年了,我还有许多事要跟方大人学。”
方县令心中妥帖,脸上的笑容真切一些,“老弟说哪里的话,我们都是县令,有什么提点不提点的,晌午马上到了,我去春迟楼请一桌宴席,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郑山辞唇角含笑,拱手道:“那就劳烦老兄照顾我了。”
方县令还未见过郑山辞这样的人,说来也是平易近人的,身上的锋芒是温润的,不卑不亢。跟官场上的那些老狐狸比起来还是差了点,但郑山辞在初入仕途,以后有了机遇,没准也成了官场上的老狐狸。哎,我想这些做甚,到了新奉县这个偏僻的地方,还有什么机遇。
方县令请郑山辞去春迟楼做客,都是春迟楼的招牌菜,郑山辞不挑剔,只是觉得这酒楼没什么特色,跟之前在新奉县吃的千味楼菜色是一模一样的,连味道也是相同的,大抵每个酒楼总是这些菜式。他们来酒楼吃饭,吃的也不是饭,只是来应酬,人情世故往来。
方县令喝了酒跟郑山辞说了几句话,“郑老弟,到这儿来了,任你再怎么折腾,朝廷心里没我们这些小官,好不容易中了进士,你啊还不如踏踏实实的。”
郑山辞不反驳笑着应下来了,“方老兄说的是,只是我还年轻,总是不甘于此,先让我试一试,若是不行,我也就死了心,安心在新奉县做一个县令了。”
方县令心中这般也能理解,看郑山辞才二十几岁的年纪不甘心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这都是无用功。
跟着方县令喝酒说话,郑山辞也窥到方县令性格的一部分了,就是喜欢和稀泥,不喜欢管事,怕麻烦。只要不让他沾事,他什么都乐意。只想在县令的位置混吃等死,家里的妻妾都是岚县本地人的大户人家。方县令来岚县就娶了大户之女,跟城中的大户维持好关系。只想娇妻美妾,不想仕途的事了。也正和了他说的考中了进士,朝廷授官后就可以放纵一番。
吃了片刻酒,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郑山辞没喝多少酒,回到客栈里,旺福让厨房去煮了醒酒汤。郑山辞喝了醒酒汤好多了。
“我先躺一躺,你去外边休息吧。”
旺福应了一声,“大人有事便喊我。”
郑山辞喝了酒休息去了,虞澜意跟着徐哥儿去了一处梨园。林哥儿喜欢听戏,以往去镇上,只能蹭戏看,现今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喝茶,点着戏折子,这经历还是让他感受兴奋。郑清音只是去庙会时听过几句戏,这都是阔老爷家听的,他没怎么听,那时还为生计发愁,没心思听这戏。
这戏就是看戏中人的生活,郑清音跟林哥儿都不识字,郑清音看了戏折子,他也想认字了,等回了新奉县就去问问二哥。
虞澜意便读了戏折子的名字,他越读,心里疑惑便越大。
“《二龙戏珠》、《一支红杏出墙来》……”他读书是不认真,但也知道这听着不像什么好词。
找了一个比较正经一点的名字,点的是一个富家公子同平民哥儿的故事。这地方只有他们四个哥儿,问徐哥儿怎么回事。
徐哥儿说包场了。
好吧,虞澜意安心的嗑瓜子看折戏。
刚开始看着还挺正常的,台上的两个小生长得也好看,唱腔也是好的,听出来是下了功夫的,特别是这个缠绵劲儿,感觉眼神都有感情在。
徐哥儿说是个好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虞澜意四岁那年就看戏了,听不懂。每年阿爹生辰,父亲都要请京城有名的梨园来,外祖母也是喜欢听戏。
他少时便顽劣,不觉听戏有什么好玩的,但听久了还觉有趣味。早上还学着梨园的人,起床吊嗓子。
被长阳侯一通臭骂,还脱了裤子打了屁股,让他别一大清早鬼哭狼嚎。
极为没面子。
林哥儿听着也好,他看得正入迷,看见富家公子跟哥儿终于心意相通了,他擦了擦眼泪,正当要说话,他的眼睛瞪大了。
他看见台上两个人互相亲吻起来。
这、这……是什么?
虞澜意也看傻了。
郑清音更是满脸通红。
虞澜意:“行了,这便好了。”
徐哥儿使了一个眼神就让他们退下了。
要说京城有没有这戏,那是一定有的,只是虞澜意没接触过。虞澜意面红耳赤,觉得这事摆在大庭广众之下,总觉羞赧。
“徐哥儿,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虞澜意红着脸问。
徐哥儿便知道他是不喜欢了,向他解释了,再带着他们去了其他地方玩。
去其他地方玩,虞澜意还在走神,林哥儿跟郑清音也是心不在焉的,徐哥儿心下有些悔,早知道不带他们去看,看把人都看出神了。
他们回到客栈,林哥儿觉得自己不能再去看戏了。
虽说只是亲吻,但看着也不好意思。
虞澜意回到屋子里,郑山辞酒醒了,坐在客栈里喝茶,看见他回来便笑了,“玩得怎么样?”
虞澜意心虚:“还好。”
他觉得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比不上郑山辞,虞澜意恍然,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把事情谈妥了,你想在岚县多待几天就待几天,我陪着你。想回去我们便回去。”郑山辞温和的说,看见虞澜意还未喝水,便给他倒了一杯茶。
“嘴唇都干了,喝点茶润一润。”
虞澜意抱住郑山辞不松手,“郑山辞,你待我太好了,以后都离不开你了。”
郑山辞摸了摸虞澜意的头,声音清朗,“那就不要离开。”
虞澜意没锤郑山辞。
“好,你也要一直在我身边,不管是在新奉县,还是在京城,我们一起回去见父亲跟阿爹,还有大哥。你还没把英国公府的人认全,长阳侯府的人也还没认全。”
亲戚太多了,郑山辞确实还未认全。
“那就说好了。”郑山辞笑道。
虞澜意:“郑山辞,如果有一天你位极人臣,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这是他从出生就带来的,他未曾惶恐过,并且以此为荣。只是问的时候,总希望这个人只是爱他这个人,而不是其他的。
郑山辞:“当然了。这目标太大了,我还没有位极人臣的时候,如果真有,那也没什么变化。”
方县令追求的安稳,可能不是他想要的。他总要让他的虞美人能把他拿出手吧。
徐哥儿没看上的男儿,这次只能失望而归,只能以后再抓一个回去了。
回到新奉县,郑山辞还没开始忙,郑清音来书房找郑山辞。
“二哥,我想学认字。”郑清音抬头看了一眼郑山辞又把头低下去了,他心里还有些忐忑。
郑山辞笑起来,“好,我向江大人打听打听,有没有认字的女子跟哥儿来教你认字读书。”
郑清音没忍住露出一丝笑,又不好意思的问,“二哥你不反对?”
“想学就学,你只要开心就好。认字,多看点书,我心里也是赞同的,打心眼里为你高兴。”郑山辞见郑清音还是呆呆的,恍然间便同他道谢。
“跟你二哥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会帮你的。”郑山辞只当郑清音是孩子,需要宠爱着,他也的确还是孩子。
郑清音点点头。
他走出书房时,脚步又轻快了许多。
李御史回到京城了,他这路上像是有鬼在撵一样,从新奉县一路回到京城,半点没停歇。回到府邸,还没有等李夫人高兴,李御史径直就去书房写折子去了。
这折子也没写别的,把郑山辞好好夸了一遍,然后写好折子呈上去,心里的一口气顺了,他直接晕厥过去了。
李夫人惊慌的叫了一声老爷。
别叫老爷了,老爷我还没死,只是累了。
这折子呈到了内阁,又由内阁呈到武明帝的御书房。
第65章 离开
武明帝在御书房批折子,大太监冯德弯着腰恭敬道:“陛下,凤君殿下送了燕窝羹来。”
武明帝捏了捏鼻梁,“让他进来吧。”
王凤君雍容华贵,面容羽软花柔,走路也是自有仪态,他见了武明帝盈盈一拜,“参见陛下。”
“起来吧,先坐下。”武明帝从椅子上起来去了一侧的软榻上躺着,手指捏了一串佛珠在转,俊美的脸上有些漫不经心的闲散。
王凤君把食盒搁在桌子上,把燕窝羹端出来凉一凉,末了端到武明帝身前。
武明帝拿着勺子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问道:“你来找朕是有何事?”
王凤君头发上的簪子晃动一下,“只是有些想陛下了,想陛下在御书房处理奏折,辛苦了。”
说着他站起身给武明帝捏肩膀,武明帝宽肩窄腰,后背肌理流畅,充满了张力,王凤君垂下眼眸。
武明帝待王凤君捏了一会儿便让他坐下,“免得把手伤到了,朕找冯德捏。”
王凤君一笑没再说话。
武明帝见他这般安静,心里还不习惯,之前王凤君没嫁给他时,还是一个高高兴兴的小哥儿,嫁给他后就变得贤惠娴静起来。在后宫里为他养育皇子,管理整个后宫。
武明帝:“承儿的功课朕考究了,还是不错的,你有功劳。澹儿,这孩子太顽劣了,整日逗猫惹草的,你要好好的看着他,再怎么也是朕的皇儿,怎地没上进心。”
王凤君:“臣侍知道了。”
武明帝看王凤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谢澹就是被这么宠爱坏的,又是一个嘴甜的。谢承也喜欢这个弟弟,帮着他。
王凤君说了武明帝生辰的事,他来御书房还是真有事,找武明帝商量来了。
武明帝说一切照旧,王凤君就告退了。
武明帝继续看折子,他看得快,只有看到什么需要改进、赈灾的地方才会顿了顿,速度放慢了仔细看。大燕朝这些年没多大的天灾,会发生洪涝跟干旱也是局限在一个州里,没造成太大的损失。就是地方官员这块上,一直是武明帝的心病。
京城的官员有贪的、不干实事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要收敛几分。那些在地方做官的,离得太远,管不着,只能隔几年就派监察御史代他去地方巡视,也是一种威慑。
开了几年的科举,进士是有了,但这个人才参差不齐。寒门子弟在朝上还是远远低于世家子弟,这也是难免的,状元么,这也是世家子弟包揽了。再者说,就是寒门子弟考了状元,也不一定能在官场混开,可能一辈子只能在翰林院做个修撰。
这届状元在翰林院办事还算可以,武明帝知道一些就抛之脑后了,他是天下之主,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关注一个初涉官场的人。
如果有本事,那就自己走到朕的面前。
武明帝继续看折子,然后他看到了李御史的折子。
他记得他是让人去巡视青州,青州临近边疆,虽说无战事,武明帝还是重视的。他打开李御史的折子,看见一个名字饶有兴趣的挑了一下唇角。
大燕的人太多,官员太多了,能让皇帝记住的人并不多。有很多人想在御前当差,就是为了在皇帝面前混一个眼熟。这般譬如有什么职位空缺,皇帝要是能叫出你的名字,把你作为备选,那么就已经远远超越了很多人。这也是为什么官员们待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这般客气的原因。
他们常在御前走动,能揣测皇帝的心思,又知道皇帝的态度,有时提点几句,就能免去一场灾祸。
郑山辞,武明帝想起来他是跟虞澜意成亲了,然后去了新奉县那个偏远的地方,他早就忘记了。现今还在李御史写的折子里,这还夸得天花乱坠。
武明帝笑笑就过去了,心里还是起了一丝好奇。按照李御史折子上写的,郑山辞去了第一年就拿城中大户开刀了,这般还是有些莽撞,不过胜在心是好的,肯干实事。
他抛之脑后,继续看其他的折子。
看了几个州,又是来哭穷来了。管着那么一个州,还缺什么钱,武明帝冷下脸来。
郑山辞还不知道自己在武明帝面前露了一番脸,得了一个年少莽撞,但肯干实事的评价。他这几日回到新奉县,谭和带着人又去修乡里到镇上的路了。鲜花种子的事交给范平了,郑山辞从岚县买了一些鲜花种子,先种在官庄里试一试。
他现今是跟着郑清音一起去看给纺织厂修建的院子。
“二哥,这处院子,工房的人分了很多小房间,厕所是公用的,还有一个大膳堂和洗澡的地方,院子里还有很大一块地,可以供他们做其他的事……”郑清音说起这些,侃侃而谈,眼睛在发亮。
郑山辞颔首,跟在郑清音身后,听着他说话。
郑清音说完后,口干舌燥,他看向郑山辞,正巧对上了郑山辞赞赏的眼神,郑清音局促的低下头。
“清音,你说得很好。”郑山辞夸道:“把纺织厂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