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着额角,神色凝重。
“另一件事,查到了吗?”
“查到了,正想向您汇报。路少爷29号晚上收到的信息中,有两条录音是匿名号码发送的。”助理拿出了平板电脑,点开了文件。
从山顶疗养院回来的当晚,厉枭就发现了路眠的异常,让人去调查了他那天接触过什么人。
厉枭皱着眉,接过助理给的耳机。
听见自己声音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温度逐渐消失。下一刻,平板电脑被摔碎在了地上。
“谁干的?”
“江慕宁。”
“他人呢?”
“昨天准备跑出国,在机场被警方抓了。”
“证据一个都别放过。”这一次他必须把江家锤死。
路眠到死都在记恨他。
他再也补偿不了了。
助理已经习惯了厉老板动不动就摔东西,他弯下腰去捡地上的平板碎片,再抬眼时,目瞪口呆。
他老板哭了。
这么多天了,他老板就算发疯发狠,为难自己为难他们,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现在却因为一个录音哭了?
他从没见过厉枭这副样子,一时间僵在了原地,连身后的电梯门打开都没听到。
“姓厉的!”
秦泽冲出电梯,一拳砸在了厉枭脸上。
厉枭稳稳地站在原地,却没还手,眼中的情绪异常吓人。
秦泽愤怒地扯过他的领子,咬着牙狠狠道:“你现在满意了?”
“厉枭……逼死他,你满意了吗?”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厉枭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没笑,眉眼间越来越阴鸷。
他想起了路眠对秦泽的种种好,但最后却是带着对他的恨意离开的。
助理根本不敢劝这两个人,但直觉告诉他这里会出事。等他慌里慌张地把保安叫上来时,看见的是厉枭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刀刃对着自己,递给秦泽。
“姓秦的,你有本事把我捅死,捅啊!”
秦泽的眼睛片上泛着红光,将刀子接了过来,“咣当”一声扔在了地上。
厉枭再度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多惊讶。
“厉枭,我不是不敢。”秦泽后退了一步,彻底与他拉开距离,“你现在就算死十次,路眠也回不来。你不配去陪他。”
这一年的开春,c城商圈发生了很多事。
江家被查,一家三口都进去了,还连带了其他几个其他的集团的人。
秦家小少爷彻底离开了c城。
大都会毫无预兆地关门了。
而这每一件,都跟厉老板有关。
原本兴兴向荣的c城,似乎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年后,J国。
团里的演员听说这一次巡演能去c国c城,都高兴得不得了。
c城有一座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剧院,不知为什么关了三年。今年一开他们就得到了演出机会,实属难得。
只有于耀看着邮件,闷闷不乐。
团员们来自世界各国,都知道他是c国人,纷纷跑来抱大腿:“于耀,要去你家乡演出了,到时候给我们当翻译呀,听说c城好玩的地方很多。”
于耀笑了笑,没说话,去找了团长。
“团长,我这一次能不能申请不去c城?”
团长是个银发的老太太,闻言惊讶地看着他:“你不去?你是c国人,你为什么不去呢?”
“是这样的团长,我最近状态不太好,这三年也都没有休假,我能不能这一次休个假,调整一下状态,好全力以赴参加下一站的演出。”
老太太优雅地扶了扶眼睛,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于耀,你实话说,你跟米恩是不是在谈恋爱?”
“啊?团长,您在说什么?我和米恩?没有的事。我只是想请个假,没想谈恋爱。”
“如果没有,为什么你们俩今天前后退来找我请假,都不想去c城。你们两个,明明状态都那么好,却找同一个时间请假,是不是想去度蜜月?”
“真没有,我不知道米恩也来请假,他也状态不好?他不能请假吧,他是我们A组主演诶。”
“他不能,你也不能,这一次演出很重要,是我们第一次去c国,全员都得去。况且,你们俩都有c国血统,语言也通,有你们在,其他团员会更安心一些。”
知道团长这态度是不可能批假的了,于耀叹了口气,放弃了。
“不过,”老太太又煞有介事地看着他,“米恩的情绪是真的不太好,今天他来找我时,我看出他特别想请假。但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又说没有。你们平时关系还不错,你去关心关心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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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J团大课结束后,团员们陆续离开了排练厅。
此时已经黄昏,金色的余晖透过窗子的彩绘玻璃照进来,少年雪白的皮肤被染上了一层暖意。
阳光在地上勾勒出他的影子,修长的身形被拉得更长,宛若一只湖中的天鹅。
门口,于耀在望着这熟悉的背影,心中又生出无限惆怅。
他每次看见米恩,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如果路眠还活着有多好。
这世间的巧合有时候很捉弄人。三年前他来J团里报道的第一天,米恩就出了车祸。当时他连团里的同事都没认全,根本不知道米恩是谁。
那天下午他在舞团外的街道上给路眠他们打视频时,听到了一声急刹车。
米恩倒在血泊里,被送到医院整整抢救了一夜,才总算脱离了危险。那时他才发现,这个男生跟路眠长得也太像了。
只可惜,后来他没有办法告诉路眠了。
世界上竟有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而且连性格和兴趣爱好都一模一样,认识路眠的人一定会觉得这是他的亲弟弟。
但米恩从小长在J国的孤儿院,车祸之后又忘记了以前的事,于耀也无从知道他跟路眠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只是因为米恩跟路眠实在像得太离谱,他一直对他关心有加。
“米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上次说的那家餐厅有位了。”
路眠听见于耀的声音,转过头。
以前稚嫩的毛头小子这几年成熟稳重了不少,还能反过来照顾他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还不饿。”
于耀走过来,向他伸出了手:“不饿也去喝点东西嘛,今天秦大哥来出差,正好聚一聚。”
“秦泽来了?”
“嗯,他今天刚到,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带上你。”于耀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话说,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路眠一愣,随后弯起眉眼:“没有。”
“老太太说你今天去请假了?”
“嗯,她没批。”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去c国。”
“也不是……就是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好,”他想了想,找了个不算撒谎的解释,“而且我没坐过那么长时间的飞机。”
“也是……整整一天都在天上,是不好受。”于耀拍着胸脯道,“没事儿,有我呢,我有防晕机秘方,特管用。”
路眠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了。
“谢谢你,于耀。”
如果这几年不是于耀在,他不会恢复得那么快。
那场大火过后,他莫名其妙地重生在米恩的身体里,却没有继承米恩的记忆。在医院刚醒来时,他脑海中连自己的记忆也是零散的。加上创伤后应激障碍,那几个月他出了心理问题,是于耀经常陪着他看医生,开导他。
他一直心存感激,不管他是路眠还是米恩,于耀总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
他死了一次,又活了。他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恢复了记忆后,才终于接受了现实,跟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现在的生活,他很知足。
于耀揉了揉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哥罩你。”
哦,对。于耀现在比他年长了。
米恩今年20岁。
J城湖畔餐厅,秦泽一副商业人士的打扮,正回着邮件打着电话。
他现在满世界地跑,发展的都是跨国业务,每次路过J国,都会约上于耀喝一杯。
路眠刚走的那段时间,他除了于耀之外,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后来见到了米恩,每次约于耀都让他带上米恩。
米恩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路眠。虽然没有办法代替路眠在他心里的位置,但每次见到米恩,总能让他感觉安心。
于耀拉着路眠过来时,他已经点好了他们最爱的菜色。
“快吃吧,你们最爱的奶油牡蛎意粉。米恩,你好像瘦了,多吃点。”
“谢谢秦大哥,我其实没瘦。”换了一副身体,路眠的口味倒是变了不少。以前不能吃不爱吃的,现在倒是都不忌口了。
于耀胃口很好,边吃边问:“秦少,你看我瘦了吗?”
秦泽放下酒杯,盯着他看了两秒:“你胖了,你少吃点。”
于耀:“……你知道你这句话对一个舞蹈演员来说杀伤力有多大吗?”
路眠扭头,笑着看向他:“你也没胖,多吃点,长身体。”
“还是我米恩弟弟懂我。”于耀又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到了c城,我带你去吃我家乡菜,你肯定爱吃。”
听见c城,秦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们要去c城?”
于耀叹气无奈道:“可不是,《魅影》巡演的第一站,团里可重视了,假都请不了。”
这三年,他们谁都没有再踏足c城,似乎在刻意避开那个地方。
而这一次回去,还是在大都会演出,很难不触景伤情。于耀把盘子里的最后一颗牡蛎吃掉,又看着低头认真吃东西的米恩。
“不过也好,正好带米恩去玩玩,医生说要多出去走动。”
路眠抬起头,对上他们俩担忧的神色。上辈子的他已经让朋友们很担心了,重活一次,他想换一种活法。
“我没关系,医生说我早就康复了。”他认真道,“而且都是工作,我的困难我可以克服的。我也不想错过任何一场演出。”
如果这一趟无法避免,那他就自己调整好心态去面对。尤其他知道于耀也挺不想回去的,那他更得在一旁陪着他。
毕竟于耀三年不回去,也都是因为他。
秦泽倒不担心别的,但米恩这一次是主角,很难不引人瞩目。c城那个圈子里见过路眠的人不少,就怕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魅影》全程带着面具,宣传照上米恩也没露脸,应该没问题。
大都会重新开门的消息让所有媒体都炸了,这座城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那么热闹过了。
不过,没人知道厉老板是怎么松口的。
那一年,黑天鹅烧了之后,大都会就突然停止营业了,对外的说辞是内部进行整改,这一改就再没有了消息。但毕竟名声在外,这几年不断有人找上门,试图说服厉老板给他们的演出开绿灯。无一例外,都被无情拒绝了。
厉老板这几年,比以前更冷血。谁的面子都不给,做事比以前更不留余地,成了远近闻名的“活阎王”。
直到J国来的主办方找上了门,借着谈另一笔生意的由头,好说歹说才让厉老板拿出五分钟听一听他们的这个项目。
“厉老板,这一次我们J团的全新力作,是近年来最强的阵容打造的。最顶尖的音乐大师、编舞大师、舞美大师……我们想了很久,这么重要的作品,首演一定要选一个全世界最顶级的殿堂级剧院……”
陈助理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老板这几年患上了间歇性暴怒,经常莫名其妙地就被激怒了。这些官腔是不可能说服他老板的,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发怒了连前边谈好的那一单生意都得吹。
主办方不是本地人,当然不知道厉老板有病,独自说得神采飞扬,还边说边拿出了宣传视频。
屏幕里传来恢弘的交响乐。一个穿着白衣的背影,如同精灵似的,一起一落。弹跳间,伸展着柔软又有力双臂,像蝶翼般轻盈。
厉枭揉着额角,神情严肃,目光却久久停留在屏幕上。一直到对面的人讲完了,他也没听见讲了什么。
看这情形,八成是没打动厉老板。陈助理正打算送客之时,厉枭突然将眼神收回。
“大都会荒废了三年,也是时候开张了。”
这天晚上,厉枭没像平时一样加班到深夜,而是九点就回到了半岛。陈助理担心他今天反常得厉害,叮嘱他一定要吃药。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回过家了。如今他更愿意睡在公司里。
二楼,他推开卧室的门,从柜子里翻出了带锁的大木箱。
里边的东西,是三年前从南区那间旧公寓里找到的。是路眠当时搬回半岛,没拿过来的一些私人物品。
他只看过一次,便把一切跟路眠有关的所有记忆都封了起来。
跟路眠有关的,还包括大都会。
所有这些能让他想起路眠的东西,都无不提醒着他的失败。他连最想留的人都没留住。
密码锁哔地一声开启,跟当年一样,他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
箱子里,路眠的芭蕾资料、那年演出做的策划笔记、跟皇舞的合约……还有那块他随手送的名表。
路眠的东西实在太少了,他后来才知道,路眠平时根本不花厉家的钱。
这些资料里,还有一本速写本,是路眠用来画画的。
画的全是他。
第一张的他穿高中校服,名牌上写着高三一班。他不知道路眠是从哪里打听到他的高中班级的。
第二张是他穿西服的速写,落款时间是七年前的春节,那次他到路眠的公寓,心里想着的却是怎么拿下那块地。
第三张是他在海边工作,时间是他第一次带路眠到热带海岛旅游……
路眠几乎每个月都画一张,最后一张,落款是三年前的二月,背面写着:可能最后一张了。
厉枭每翻一页,心口就仿佛压上一块巨石,最后他心中像是山崩一般,但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澜。
箱子里压在最下边,是护照和一份出国签证的登记材料,时间也是三年前的二月。
路眠那时就悄悄地办过签证,想要离开他。
“啪”地一声,箱子盖被重重地甩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第38章
因为天气不好,J团的航班比原计划晚了一天,也就是落地的当天就要演出。起飞的那天早上,于耀接到了秦泽的电话。
秦泽打听到厉枭最近要出国谈生意,于是他找了熟人故意把那趟行程提前了,厉枭今天就会离开c城。
“厉……他真的不在?”
“嗯,应该也是今天走。我想来想去,还是这样保险一些,以免节外生枝。”
“还是秦少你想得周到,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米恩的。”于耀扭头看了一眼一上飞机就戴起眼罩睡觉的路眠。
“你们好好演出,好好玩。有空的话,替我去看一下路眠。”
“我会的。”
路眠睡了一路,再睁眼已是c城。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出了机场,他们就看见铺天盖地的,路上全是他们的演出海报,连派来接他们的大巴车身上印着的都是他们的宣传。
大都会重开对c城的意义非同小可,全城都在期待着这场演出。
于耀为了缓解大家旅途的劳顿,吵着中午他要请大家吃最正宗的家乡菜。
厉枭昨晚刚接到消息,最近一个国外合作的项目负责人把见面时间提前了,改到了今天。为了避开早高峰的堵车,司机一早就来送他去机场。
“打听到对方为什么提前了吗?”
车上,他板着脸问助理。对这一次的行程变动他十分不解,也很有意见。这个项目他们已经十拿九稳,没有理由突然提前,除非是有新的竞争对手加入,让合作方有了二心。
“老板,查不到什么异常,对方一切正常。而且我们的报价也不低,没有竞争对手能出得到这个数。”
“嗯。”料他们也不敢毁约。
厉枭看向车窗外,一辆接驳巴士从远处驶来。这个时间段,路上车少,车速都不慢。两车擦肩而过时,他的视线在对面车窗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似乎是晃了一下神,他倏地闭上了眼。
早晨的阳光不太烈,但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依然显得盛气凌人。
他居然出现幻觉了。
机场,vip候机室。
电视上在循环播放着大都会重新开业的新闻,还有《魅影》首演的预告。
厉枭神情淡漠地放下咖啡杯,脑海中又回忆起刚刚那一幕。
“这一次来演出的j团,什么时候到的?”
助理拿起手机查了查:“首演是在今晚。哎,今天早上刚到,今晚就要演出,这些演员真够累的。”
“今天刚到?”
厉枭目光紧紧锁着墙上的屏幕,眉眼间的疑色越来越浓。
“对,他们的落地时间是一小时前,应该刚出去不久。老板,有什么问题吗?”助理不明白,他的老板为什么他突然关心起一个演出来。
厉枭指尖敲着皮沙发,沉默了好一阵,才冷声道:“取消行程。”
当晚,厉老板破天荒地去了大都会,定下了《魅影》首演场的公爵包厢。
连助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老板居然会亲自来看演出。从大都会建好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
但当他想到路眠在世时,厉老板都不曾来看过一次路眠跳舞,他就有些惋惜。虽然老板不说,但他是真的看得出老板对路眠的在意。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场火灾,现在一切应该都会不一样。
观众席的灯光暗下来,乐池里乐队的指挥挥起了手,幕布拉开,舞台亮起了一道追光灯。
这是一部古典舞剧,主角是千年之前的巫师,也是穿梭在城市中的不老魅影。他一直被居民当作不详的象征,直到最后,为了保护城市免受灾难,他牺牲了自己。
第一幕就是巫师的独舞。
托老板的福,助理也是第一次看舞剧,连他这种没有文艺细胞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主角是跳得真好,难怪老板一定要来看。
还是厉老板的眼光好。
第一幕落幕后,助理忍不住鼓掌,但立即就发现老板的脸色不太好。
“好看?”厉枭瞥了他一眼,沉着声,明显不太满意。
“这……跳得不错呀,老板您不也觉得他跳得好吗?”
他老板今天一看见那视频,就问东问西,还决定改行程。这要放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全世界都知道,厉老板是个工作狂,怎么可能为了看戏而推掉工作。
但不管怎么说,厉老板能主动提出一些除了射击拳击之外的娱乐休闲项目,厉家上下都很高兴。毕竟这三年来,他们主子总是007地在工作,怪吓人的。
“不错?”厉枭冷哼了一声,“那你自己看吧。”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厉枭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快步走出了包间。
c城大酒店里,路眠刚给于耀吃完药,把人哄睡。
今天吃完午饭,他们a组的团员就好几个水土不服,这会儿都躺在酒店里休息。其他人水土不服倒不奇怪,于耀居然也闹肚子,说是太久不吃家乡菜,中午一没忍住吃多了。
还好今天是b组的场次,他们a组可以休息。
确认于耀已经没事后,他又到隔壁房间去看了看另外的同事,见大家都适应过来了,他才放心地离开。
他没有回房间,而是戴着口罩下了楼,想到街上走走。
这座酒店的顶层套房,就是当年厉枭想要送给他的礼物。现在再住进来,竟是完全的物是人非。
他在c城似乎搬过很多地方,他也不知道哪里能算是他的家。
三年了,c城似乎没怎么变,连空气的温度都跟当年一模一样。
这座他出生长大的城市,他待过二十三年的城市,如今恍如隔世。说起来,也真的算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沿着街道走,看着满的城灯火,热闹的人群,拥堵的马路。
其实他也没那么害怕这座城市。只不过在火灾过后的头两个月,想起c城的一切都让他想到火场里的恐惧,也就在潜意识里将两者画上了等号。
今天他在飞机上听见于耀说,厉枭不在c城,他便更想出来走走了。其实说到底,他怀念这座城,只是不想再遇见他。
在街上晃了半小时,他买了束粉百合,拦了辆出租车。
c城公墓。
在白俪墓前,他摘下了口罩。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可以从网络上知道舞校现在的情况。他走之后,李杰克还是按照合约把舞校收编了,现在发展得很好。但他没办法来看白俪,只能经常在那边的教堂里给白俪祷告。
白俪曾经对他的期待,就是看见他进大团,在最好的舞台上领舞。
现在他终于实现了。
晚风很温柔,一直安抚着这哭成泪人儿的年轻男孩。
直到于耀的电话打过来。
“米恩!你去哪里了?”
路眠擦了擦眼泪,打起了精神:“我……我看你睡了我出来走走,怎么了?你没事吧?”
于耀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吓死我了你,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大晚上的不要乱跑。你在哪个位置?我去找你。”
“不用,你好好休息,我给你带点南城鸡粥回去当宵夜,我就在这边。”
“好啊,南城路店吗?”于耀停顿了一下,惊讶地问,“诶,米恩你怎么知道c城哪里有鸡粥?”
路眠咬了一下舌头,找补道:“我查攻略了啊,正好给你们几个都带回去,病号吃这个好。”
“你别买太多,要不叫外卖吧。”
“不用,我顺路买就行。”
路眠挂了电话,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个躬。
“白老师,再见。”他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但白俪如果能听得见他今晚说的这些,一定会知道他很想她。
厉枭从大都会出来后,一言不发地在车上坐了很久。
他恨不得现在立马把这些人从大都会赶出去。
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看见一个几十秒的视频,就发了昏。
视频上那个人,确实让他想到了路眠。
但今天来了现场才知道,跟视频里拍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他转过头,把后座的外套拿了起来,捧在手里,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这么久了,路眠的气息几乎都不在了。
这是路眠那一晚留下的,他一直把它留在了车上。
那是他最后一次接到路眠,却是唯一一次没跟路眠一起回家。
这外套的口袋里还留着一张门票,是他当时随口说给他留一张,路眠便真的留了。
但他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