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更阑眸中有情绪波动,他抑制着激动的心绪,沉声问,“你以后都肯同我睡了?”
白衣人:“你保持了凡人的作息,再加之连日的伤势,这个功法对你日后的修炼大有裨益。”
“日后?”聂更阑眯起眸子,心中浮现一抹不爽,抬手掐住白衣人下颌,即便牵扯伤口剧痛不已,手里也毫不留情把对方下颌掐得泛起一层淡粉。
白衣人伸手将他手腕桎梏在掌心之中,“嗯,不要胡闹,我现在就将功法传授于你。”
聂更阑却不依不饶,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两人的掌心和手腕互相掣肘,一时间在玉榻上形成对峙之势。
白衣人不舍得弄疼他,因而没使太大力气。
不料聂更阑却眉心一紧,下一瞬奇异的酸胀在全身蔓延散开。
聂更阑竟主动放开了白衣人的手,霎时在玉榻上反复翻滚起来,浑身冷汗涔涔不已。
白衣人眉心一蹙,上前捉起少年的手腕。
下一瞬,惊异地从他眸中看到了一丝水雾和一闪而逝的白芒,以及……难以消除的滔天情欲。
“你,发情了?”
只有妖兽魔兽一类存在发情期,聂更阑不过是一个血肉凡胎的修士,如何会发情?
第78章
聂更阑唯一一次发情还是被鲛人公主变成白狐之时。且上次是因为阴差阳错使用了狐族秘术, 这才激化了白狐发情期提前。
这会儿距离他恢复人身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为何突如其来再次发情,难道是上次变成白狐的后遗症么?
玉榻上, 聂更阑眼眸泛着媚色的桃红,双腿已经蜷曲而起, 颤着手试图拉扯白衣人的袖袍,“难、难受。”
下一瞬, 白衣人猝不及防被压倒在玉榻被少年欺身而上, 俯下腰身亲吻冰凉的唇。
又是一个呼吸间,蓦地,聂更阑身体被翻转腾空而起落入冰凉的怀抱。
白衣人把人揽在怀中迅速去了上次的魔泉。
“哗啦!”
巨大的水花掀起,两人没入冰凉的魔泉之中。
聂更阑的亲吻被打断,阴沉发狠地要扒拉白衣人的脖颈, 试图迫使他弯腰。
“别闹。”
白衣人低低说了一句, 瞥了眼少年媚眼如丝的眸子,蹙眉飞快地从储物袋掏出无数疗伤的灵丹妙药往扔入池子。
其中也不乏压制发情的丹药。
可显然并没有效果。
双腿勾住白衣人腰身挂在身上的聂更阑又急又气地掰过他的脸, 哆哆嗦嗦地要亲他的唇。
一只有力的手钳制住他的小臂,阻拦了他的动作。
白衣人保持着被少年勾着腰身的姿势, 把人脸颊扳正了回去, 让他和自己对视,“知道自己到底如何发情的么?我好对症下药。”
聂更阑微微喘着气, 使出蛮力与掰着自己脸颊的手较劲,眸色既泛红又阴郁, “管他为什么。”
“我难受得紧。”
说话间, 他眼中泛起晶莹水雾,看似凶狠实则委屈地抿起唇,“帮帮我。”
“好不好, 哥哥?”
这二字一出,脑袋被发情热意迷蒙了的脑袋传来轰然崩塌的声音,连带着脸颊也“唰”地爆红。
聂更阑在绿苑时常听其他小倌在情事中迷糊时唤客人为“哥哥”、“好哥哥”,他们说过这是情趣,聂更阑过去不理解觉得恶俗。
没想到在发情期催化下,自己神昏意乱竟也叫出了口。
白衣人眸子微闪,“你叫我什么?”
“哥哥,”聂更阑意志混沌,顾不得其他,又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又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白衣人神色一难难尽,一双漆眸子飞快转动光芒闪烁,似乎在与什么较劲抵抗,几息后,一阵细密的欢愉自他内心深处翻涌而起。
末了,白衣人额角青筋抽动,掐着少年的腰将其从身上扒下来,让他整个人没入魔泉药池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泡药池。”
说罢,他踩上浴池边缘的地砖,要去取甘露饮。
不料聂更阑“哗啦”一声从水中伸出手,一把拽住白衣人湿透了的衣袍一角,继而又顺着袍角攫住他的脚踝。
脚踝冰凉,他指尖来回摩挲着他的踝骨,邀请意味十足。
白衣人身形未动,“我去拿幻月花甘露。”
“你昨夜才结束双修,再来一遭恐会伤身。”
聂更阑嗓音已经转为柔细妩媚的声线,却又透着森冷,“帮我涂药不就好了。”
“我是说,你的内伤。”白衣人无奈地叹气。
聂更阑忽然发了狂,黑红魔气开始滋滋在眸中乱窜,“哥哥才赠了我罗刹莲,如今又不肯碰我了,莫非你要薄情寡义将我弃之不顾?”
白衣人终于转过身,慢慢蹲下,伸手揉了揉少年一头松散的青丝,“不是。”
“哗啦!”
又是一声巨大的水花溅起。
聂更阑趁白衣人不备骤然将他拉入药池中,双手箍住对方坚实的腰身,嗓音绵细染上了颤抖,“别拿幻月花甘露了,哥哥。”
“我就要死了。”
白衣人被少年耽搁了这一会儿,自然明白已经来不及取甘露,叹息一声后,道,“我来吧。”
又一阵水花掀起,失去最后一丝力气的聂更阑被白衣人压到了池壁上。
为免伤到他,白衣人并未沉沦。
水波一阵又一阵荡漾。
聂更阑小腹泛起一阵又一阵密密麻麻的怪异感。
很快,水面一阵剧烈荡漾后,他喘气抓住白衣人的手。
媚眼如丝的双眸依旧充斥惊涛骇浪办的情欲。
“哥哥,只用手,不行。”
少年柔媚的视线在白衣人透湿衣袍下若隐若现的宽阔胸膛间扫视,喉结上下滚动。
“就一次,”他哑着嗓子恳求,“不会伤到我。”
“可以吗,哥哥?”
白衣人呼吸一滞,似乎又在与什么抗争,漆黑的双眸闭了又闭。
也因此,他清晰地看到少年眼中的黑红魔气在滋滋闪烁,暗明暗灭。
最后,他记起上次白狐如何渡过发情期的情景,蓦地掐住少年的月要身,缓缓顺着蝴蝶骨往下——
很快,空旷静谧的山洞传来一浪比一浪激烈的水声。
恍惚中,大脑被热意燃烧失去理智的聂更阑红唇颤抖着出声:“哥哥,很厉害。”
白衣人太阳穴青筋一阵一阵猛地跳动,双瞳疯狂转动,无奈又气,声音低沉斥他:“闭嘴。”
“哥哥……”
霎时,水声晃动更为剧烈。
灵音宗,玉髓峰。
寒池中的清鸿剑尊几百年来头一次生出了些微恼意。
这一次,除却清晰地接收到白衣人的触感外,他还感知到了对方强烈的情绪。
不过片刻,整个玉髓峰上方迅捷笼罩了一层主人寒凉冷冽的气息。
龙见状不妙,早已经结束疗伤从魂玉柱溜往大殿。
不妙,不妙,他哥的样子简直像是要杀人。
白衣人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放着正事不办,成日到勾栏地纵情笙歌去了?
在玉榻上拥着聂更阑醒来的第二日,白衣人头一次察觉自己失控了。
他低头,怔忪端详怀里沉睡的人。
丘宿鱼的意志力间接影响了他,以至于昨日他一次又一次失控。
可却并未产生恼意。
只是觉得这事如打坐修炼和呼吸一般自如,也似乎有一丝食髓知味的意味。
白衣人被冒出的念头弄得怔了怔,再次垂眸看向怀里沉静的睡容。
昨夜他硬是逼着聂更阑喝了三碗幻月花露才允许他睡过去。
谁知聂更阑却缠着让他喂才肯喝。
白衣人别无他法,只得端着玉碗到他嘴边。
在此之前,也都是这么喝的。
聂更阑却扒在他身上,仗着发情期余效刚退,眸子似是裹了微醺,半威胁半闹着要他喂。
“哥哥,是不是还未用嘴喂过我?”
于是,白衣人在“威胁”下含了甘露饮一口一口渡给聂更阑。
足足喝了三碗,少年也亲够了本,这才满意地沉沉睡去。
白衣人唇角微勾。
思及此,他松开身侧之人,悄然起身掀开聂更阑的锦被,又撩起他的中衣。
确实伤了。
是他失控造成的。
白衣人寻出一管仙灵药膏,打算给少年上药。
这几日他算是摸清了他心魔发作的路数。若是在他醒的时候上药,要么他会羞恼,要么就是缠着威胁他提出各种要求才肯上药。
望着少年熟睡的面容,他将他的中衣下摆掀开。
白衣人以指尖捻了一点药膏,正要往那处抹去,恰在此时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醒了?”白衣人迎上少年的视线。
聂更阑头痛欲裂,声音也嘶哑得不像话,“你在做什么?”
白衣人下意识松了口气。
没叫哥哥,看来是清醒了。
“我说过,会伤着,”白衣人淡声道,“替你上药。”
聂更阑耳根倏然浮起薄红,“不必,我自己来。”
白衣人:“你够不到。”
聂更阑咬牙道:“我可以。”
白衣人反而奇怪地觑了他一眼。
此时少年眸中黑红魔气没有发作,神色也算正常,没有之前那般森冷。
白衣人沉吟片刻,道:“昨夜,是谁缠着我唤哥哥?”
“如今知道害羞了?”
聂更阑脑中的一根弦轰然“嗡”地震了震,“你说什么?”
不消白衣人提醒,潮水般的记忆全部涌来,药池里以及玉榻上喂药的一幕幕接踵而至,简直精彩纷呈。
“帮帮我,哥哥。”
“哥哥……好厉害。”
“哥哥是不是从未用嘴喂过我?”
聂更阑脑中的弦崩了又崩,尴尬得手脚不知往哪放,忽然感到头疼,脸颊也瞬间烫得惊人。
“头疼。”
他仓促扔下这句,慌张之中将锦被猛地往身上一扯,盖住了全身。
他纵然渴望与白衣人缠绵,但在意识迷蒙之际第一次唤了小倌床笫之间常用的称呼,还是会感到羞赧,震惊于自己为何会忽然这般孟浪。
心中想法似乎被窥探了一般,白衣人淡淡的嗓音隔着锦被传来,“并非孟浪,只是爱称。”
“无须想太多。”
聂更阑脑中的弦“轰然”又一次崩了。
淡色琉璃般的眸中,黑红魔气似乎又在闪烁。
他竟不嫌弃,不厌恶么?
原本那一丝微末因为怨愤和委屈而滋生的心魔,此刻却因为激动和强烈的兴奋再次壮大。
锦被下昏暗的光线里,少年的眸子再次开始忽明忽灭,魔气交织。
白衣人不知道聂更阑的黑红魔气此时在翻滚,道:“既害羞,那就盖着被子,药却是必须抹的。”
聂更阑于是顺势装死,装作“害羞。”
不多时,大腿间传来冰凉触感时,他蓦地从被中伸出手箍住白衣人的手,刻意凶狠出声,“轻些。”
否则,他怕自己拼着伤势也要将白衣人再次压到玉榻上。
“自然。”白衣人看着那只手道。
那只手蓦地缩了回去,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片刻后,锦被里安静了。
白衣人轻轻涂抹了三层药膏。昨夜聂更阑发情缠了他许久,足足一整夜临近天色熹微才肯放开她。
白衣人思及此,又额外再抹了两层药膏,此事才算了了。
聂更阑依旧闷在被子里。
他被影幽魔兽所伤,须得过两日才能练剑,因此也有了理由赖在玉榻不起来。
白衣人轻拍被子,哄他,“昨日提过授予你梦中修炼的功法,不若现在传你口诀吧。”
被子下方一动不动。
白衣人颇有些无奈。
发情时如此恣意,如今这般模样,反差得倒是过于可爱了。
白衣人被冒出来的念头弄得再次怔忪,下一瞬,已经坐到了玉榻边缘,轻轻拉了拉被子。
对方却把被子往回扯,不准他掀开。
“功法口诀很短,很快就能学会,”白衣人放低声音 ,“无须花费太多时间。”
锦被里依然一动不动。
不知为何,里头越是不动,白衣人心中便越发像是被绿草尖尖拂过心房一般,想把被子里的人哄好。
他道:“若学会口诀,下次便让你亲。”
锦被里,聂更阑的黑红魔气瞬间亮了亮。
还不能这么快松动。
于是依旧一片沉寂。
白衣人又道:“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不拦你。”
黑红魔气在飞快旋转跳跃,聂更阑心中隐秘的亢奋在幽幽颤抖。
良久,白衣人似乎是叹了口气,继续加码:“近日,我会带你去一趟鬼市。”
“去散心。”
聂更阑此前提过要与他出无间魔域外的镇子或者城池游玩散心。
没想到,他居然肯主动承诺带自己到鬼市玩?
锦被下忽然传来响动,紧跟着被掀开。
聂更阑握住白衣人的手腕,摩挲着捏了一遍又一遍,眸中的激动和欢喜被暗暗压制着,“真的?”
“嗯。”白衣人给了肯定回答。
聂更阑终于点头,“教我功法口诀。”
白衣人体内的那缕分神生出了一丝把人哄好的淡淡喜悦感,且这丝情绪传递给了他,“好。”
接下来,他将一套“梦莲妙法”传授给了聂更阑。
聂更阑学得很快,再加上梦莲妙法不长只有六十四句口诀,因此只花了两个时辰便融会贯通,完全掌握了。
白衣人强制他又服了九转冰魄丹,再喝了两碗幻月花甘露,随后让他躺下歇息,顺便运转梦莲妙法尝试成效。
聂更阑眸子隐隐闪动着亮芒,视线一瞬不瞬盯着白衣人的唇,继而流连到他半敞衣襟的锁骨上。
那里有他啃噬的好几处暗红痕迹,分外扎眼。
他舔了舔唇,道:“我才刚醒,不急睡。”
白衣人顺着他视线望向那些暧昧痕迹,终于察觉少年眸中的黑红魔气浮现,不由怔然。
此前原以为他是受压抑暗沉的情绪控制产生了心魔,可如今……为何他会盯着自己身上的痕迹忽然心魔发作?
强大如斯的白衣人困惑了。
他当然不知道,聂更阑在锦被里就已经发作了心魔,远比他想的要早。
这些暧昧红痕不过是将魔气刺激得愈发躁动罢了。
聂更阑忽然伸手一扯,不顾紫色魔气和伤势带来的剧痛,将白衣人扯到了被子里和自己一同躺下。
“既然如此,陪我一起。”
白衣人担忧他心魔不受控制,只能依言与他躺下。
被子里,聂更阑心魔躁动乱蹿,兴奋得身体在颤抖。
还没睡着,手先悄然抚向白衣人胸膛上的暧昧红痕,吻紧随而至落了下来。
白衣人失笑,把少年的脑袋掰开,淡声提醒,“尽快入睡,修炼。”
“这段时日你已经耽误不少修炼时间。”
聂更阑闻言,终于变得老实了。
确实浪费了不少修炼时间。
他舔了舔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舌尖轻轻扫过其中一道暧昧红痕。
白衣人心口传来砰砰颤动,正要训他,却见聂更阑已经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
于是伸出宽大的掌心揉了揉少年睡得乱糟糟的柔软青丝。
聂更阑感到身后的人把自己拥入怀里,唇角无声扬起,安心入睡。
两日后,聂更阑伤势好转。
白衣人允诺,带着他出发前往鬼市。
此前白衣人曾说过不许他出无间魔域,也许魔尊稹肆派了人在魔域上方监视,一旦他露头就会遭到绞杀。
聂更阑忍不住问:“你我皆负伤在身,如何出得去?”
白衣人只是淡声道,“随我来。”
他踏上飞剑乘风而起,带人往魔域深处西北方向而去。
在剑上,聂更阑看到了东南方的魔晶石山脉,以及遥远山脉那头的魔林,更远的,就是一座恢弘的石殿了。
那里应当就是影幽魔兽的住处。
很快,飞剑载着两人往魔域更深处而去。
不知驶离了幻月花丛多远,聂更阑心想,起码也有一百多里开外了。
终于,在飞剑上瞥见了前面尽头的黑黢黢的悬崖。
两座悬崖间吊着铁链交织的铁索桥,在阴风中晃晃悠悠发出惊心凶险的声音。
而在铁索桥下方无尽之处,静静淌着一条森冷的黑河。
黑河之上,漂浮着数只小舟,无浆,无人,却一直缓慢往前流动。
最诡异的是,每一只小舟之上都悬空竖立着一把鲜红色的纸伞。
伞柄亦是漆红。
仿佛赤红血色一般。
“下去了。”白衣人淡声提醒。
聂更阑被他携着迎风呼啸飞下,不多时轻轻飘飘落于小舟之上,丝毫未引起船身晃动。
聂更阑问:“乘坐这轻舟便能到达鬼域?”
白衣人却道,“牵着我的手。”
聂更阑呼吸一滞,抬眸望向他,遂咽了咽喉结,接着,小心翼翼牵上那只宽阔的手掌。
那只手立即握紧他的手。
随即,白衣人抓住了那只静立于半空的红纸伞。
“拉紧我。”
白衣人只落下这么一句,下一瞬,两人的身形开始旋转,消失在静静流淌的黑河之上。
不知是不是身处阵法中,聂更阑头晕目眩正要大口喘气,忽然间眼前一亮,已然到了目的地。
比阵法还快捷。
慢慢地,一整条长街的灯火通明在他眸中如画轴一般打开。
长街上,鬼影幢幢,幽森阴煞之气四溢,铺满了整个鬼市
聂更阑看到了鬼市入口上方横着一道歪歪扭扭以赤红鲜血书写的匾额。
“鬼汤黄泉。”
白衣人顺势向他解释,“鬼汤,意味着此处有不少供鬼怪洗浴的汤泉。黄泉二字,则是蔑视挑衅阎罗王的威严。”
聂更阑听着白衣人的解说,好奇地打量四周,两人缓缓步入鬼汤黄泉长街,算是进入了鬼市之中。
与人类一样,长街两旁皆是各式各样的摊贩,兜售着自己的物品。
有獠牙外翻的猪头在出售自己生前的两只猪蹄,一只尾巴,还有两只骨碌转个不停的眼球。
还有一只长耳兔妖,没了脑袋,毛绒绒的身体却在旋转表演脚踩灯花。
在兔妖旁边,是一只长满潦草鬼幽花的骷髅,骷髅此时正在吆喝着自己的物品,“鬼丹,煞气十足的鬼丹,服下一丸保准堕入鬼道成为呼风唤雨的鬼域大佬,把鬼域公主踩在脚下吊打——”
“砰砰砰、噼里啪啦。”立即有无数残肢桌腿椅凳往骷髅方向砸过来。
“你不要命了,敢这么贬低鬼公主,找死是不是!”
“哈哈哈死骷髅,你该不会是想当公主的面首,故意引起公主注意吧!”
四周当即传来阵阵嘲笑声,“别开玩笑了,公主的面首个个天香国色,他就是一只丑陋的骷髅,哪里当得起!”
骷髅的头骨被打歪,给自己晃晃悠悠重新接上,愤愤道:“你们别管我怎么吆喝的,公主都不生气,你们跳什么脚?能卖出去算我的本事,谁都别来破坏我的生意!”
聂更阑听着那边的动静,“没想到,这些鬼怪居然也有使用汤泉的癖好。”
他甚至看到了一只腐烂的树精,心想,它泡进鬼汤难道不会越发腐烂而损毁么?
两人一路沿着长街慢慢往下走,直到聂更阑发现,鬼市长街上形形色色来往的,无论是精魔鬼怪亦或是人类,都撑着一把和他们手里一模一样的赤红纸伞。
聂更阑不禁好奇,仰头望向白衣人:“为何到鬼市都要撑一把赤红纸伞?”
白衣人道:“赤血纸伞是为了遮掩非鬼域之人的气味。”
“据传,那位鬼域公主不喜除却鬼以外的生人气味。”
“若赤血伞倾倒或毁坏,气息泄露,就要遭殃了。”
聂更阑恍然大悟。
这鬼域公主性子还挺古怪。
他再次望向身侧之人。
白衣人举着赤血伞,袖袍滑落,露出一段布满苍虬青筋的小臂。
昨夜就是这只手,替他……
聂更阑面颊微热,眸中黑红魔气在闪动。
倏然,他才发觉自己与白衣人已经手牵着手在长街上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长街灯火通明,蔓延向遥远的尽头。
一簇簇血色灯笼之下,身量稍逊白衣人的少年立于身侧。
一高一矮的身形并肩而立,紧紧执手漫步于鬼市长街之上。
暗色血红的光影将两人的拉长,添了几分鬼魅和阴煞的气氛。
聂更阑感受着冰凉和温热两股不同触感的掌心包裹着自己的手,喉结不停滚动。
他还是第一次与白衣人牵手,这分明是亲密道侣之间才有的举动。
兴许是感受到聂更阑的灼热视线,白衣人朝他这边瞥了过来。
“怎么?”
接着,顺着他视线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原来,从黑河小舟上开始,两人的手便一直牵着了。
白衣人道:“抱歉,我——”
他以为少年不喜被禁锢手掌,说话间,似乎想把手脱离出来。
聂更阑却反手将那道宽阔的掌心拢着,慢慢收紧了,阴恻恻问:“不喜欢与我牵手?”
白衣人瞥着他眸中的魔气,云淡风轻道:“怎么会?”
“牵着吧。”
简单的三个字,让聂更阑心尖颤了颤,他舔了舔干燥的唇,任凭黑红魔气缭绕旋转着,慢慢收拢握紧了白衣人的手。
又走出一段距离,他才想起什么,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白衣人答得干脆:“鬼算生。”
“在鬼域,他相当于百晓生,若有疑问恳求于他,须得交付一定的报酬。”
“报酬?”
“嗯,可以是鬼域流通的冥珠,也可以是修真界的灵石,或是各式奇珍异宝,足够贵重即可。”
聂更阑映着血色灯火的眸子微微一动,忽然惊疑般再次望向白衣人,“你找鬼算生,想问什么?”
语气顿了顿,他眸子的黑红魔气猛然一个暴冲,几乎要冲破瞳孔。
少年的语调瞬时化为阴森低沉的气声,幽冷而凄厉地落下一声又一声质问,“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要寻鬼算生?”
“你带我到鬼市只是顺便,你来此处,另有所图。”
“是不是!”
第79章
短短几息, 白衣人从聂更阑瞳孔里看到了黑红魔气飞快扩散充斥了整个瞳仁,隐隐处于心魔爆发的边缘。
白衣人握紧伞柄,喉间紧了紧, “来鬼市,确有要事要办。”
聂更阑瞳孔黑红亮芒大盛, 冷笑着掐上白衣人的腰,力道逐渐收紧, “为何骗我?”
“你是不是……”他喉咙忽然干哑冒火, 对于即将要问出口的问题感到惶然不安,以至于掺上了一丝逃避性的恐惧,但又实在不甘心憋屈着。
“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
干哑的嗓音落在白衣人耳里,他握着伞柄的骨节又一次拢紧直至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