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值得的。”谁知,凤临涯却抬起头,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来,
“正因为凤家在,所以南域和其他地方不同,没有各个大家族的勾心斗角,自然也不会有因此而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
“南域人民都信奉凤家,拥护凤家,而若是遭遇了什么危机,比起其他几域,南域虽不说坚不可摧,但至少也是铁板一块。”
“作为统治者,能护得一域人民安居乐业,难道这还不值得吗?”凤临涯反问道。
“凤族长……”江曜看着在灯火下浅笑着的年轻族长,突然有些无言。
他头一次觉得,那些人没能大张旗鼓入侵南域,或许的确是有由的。
“凤族长高瞻远瞩,是在下目光短浅,实在惭愧。”他不得不感慨道。
“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林大师谬赞了。”凤临涯摇了摇头,推辞道。
“只是话说回来,在下似乎仍有一事不明。”虽然佩服于凤临涯的胸怀,但一想到刚刚他所说的话,江曜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若真如凤族长所言,凤老爷应该也是在乎您的,就算后来疏远了,但也不至于是现在这般模样吧?”
如果凤衣荼曾经真是那样温柔的一个兄长,哪怕因为族规的缘故不得不与凤临涯疏远,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对凤临涯的厌恶似乎都要溢出来了似的。
“这个……”凤临涯微皱着眉垂眸沉思一会,这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我想,或许是在他觉醒灵喾之后吧。”
“兄长觉醒以后,因为灵喾不算太强,族中很多人对他的态度……”说着,凤临涯也叹了口气,
“不,并不能说是不好,毕竟他也是家中的主人,只是家中强者众多,兄长他的天赋甚至连很多旁支都不如,所以也难免有些闲话。”
“更何况,那时候我年岁还小,是兄长代我行家中事务,那时候什么风声都有,兄长虽然不说,但我觉得,他应该也不好受。”凤临涯眼底带上了些黯然之色。
“凤老爷管家事?”江曜听着,表情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微妙。
让凤衣荼执掌凤家,凤家真的不会垮掉吗?
“别看兄长他现在这样,其实以前……他很好。”凤临涯摇了摇头,低笑一声,
“兄长他很聪明,学东西也快,那时候他年纪虽然也不大,但凤家在他手上被管得井井有条。”凤临涯说着,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至少,在做家主这一点上,我不如他。”
“这样……”江曜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确实是没想到,如今一副草包模样的凤衣荼曾经是那样的人。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吗?
“所以,兄长他现在这样,或许也是在和我置气吧。”凤临涯摇了摇头,叹息道。
“凤族长何出此言?”江曜摇了摇头,“或许凤老爷也是因为如今不用管事,方才耽于玩乐,纵情声色,这又与凤族长何干?”
“勤勤恳恳操持家族却不被承认,而自己的幼弟仅凭所谓的传承灵喾便能轻易将自己取而代之,兄长会讨厌我,是所应当的事。”凤临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林大师也不必安慰我,其实我……我明白……”他摇了摇头,
“兄长他开始厌恶我,是在我接任家主那年。那时候他甚至和家里的长老闹了一场,但最后长老还是执意让我接任。”
“而继任仪式之后,兄长就再也没有主动找我说过话,我和他说话他也只会敷衍,后来他整日流连在外夜夜晚归,再后来,甚至连家都不回了。”
讲起这些往事,即使凤临涯极力控制,但江曜依旧能感觉到他的怅然。
“可是……”江曜只能叹了口气,“如今这样的局面,也并非凤家主的错。”
“但如果没有我,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家主。”凤临涯抬起头看向他,
“更何况,家主之位从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他是我的兄长,凤家家主是我也好是他也罢,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他对我来说比家主之位要重要太多,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与他疏远。”凤临涯摇了摇头。
江曜有些沉默。
即使先前已经有过猜测,但他还是小看了凤临涯对凤衣荼的情谊。
照这样看来,江曜毫不怀疑,就算凤衣荼想要天上的星星,凤临涯也会想方设法给他摘下来,送到他面前。
可是……兄弟二人渐行渐远的根源,在于凤家一直以来的传统与传承,这种东西二人无力改变,也不可能去改变。
“其实,说来也不怕林大师笑话。”凤临涯看着无言的江曜,忽地又笑了,
“今夜那支曲子,名唤离人归。其实那并非我喜欢的曲子,而是兄长在幼时吹给我听过的曲子。那时兄长说,那是他最喜欢的曲子,但后来我再也没听他吹过。”
“或许时间过得太久了,他早就忘了,早就不喜欢了那支曲子了。”他的笑容中蓦地平添几分悲凉,
“如今看来,很多事好像都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只有我一个人还在乎。”
“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傻了?”
江曜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的凤临涯。
其实若真让他如实回答,他确实是觉得凤临涯有些执拗,追逐着一个再也不会回头的人,守着那份只剩空壳的回忆,再怎么看也不是明智之举。
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凤临涯的过去他从未亲身经历过,又怎好作为一个外人去随意评价他的感情?
“凤族长是至情至性之人。”最后,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在下只愿凤族长能得偿所愿,兄弟和睦。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也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他冲着凤临涯抱拳道。
“林大师言重了。”凤临涯深吸一口气,
“林大师愿意听凤某谈论这些陈年旧事,凤某已经十分感激,又怎好继续劳烦。”
他神色恢复如常,情绪也逐渐平稳了下来。江曜见状,也知道在凤衣荼这一话题上,他们的谈话暂时也该告一段落了。
其实,虽说今日和凤临涯的闲聊中他也并没有带着目的地去探知什么东西,但凤临涯给他透露出的东西好像也并不少。
比如,凤临涯自身那种纯粹的个性,还有,凤衣荼和凤临涯起过的冲突。
其实说是冲突也不合适,应该是凤衣荼对凤临涯单方面的不满。
那么,这种不满会转化成一种更坏的情绪吗?江曜还记得玄师说过,凤衣荼身边的柳儿有问题。
但柳儿终究是凤衣荼带进凤家的,也不知凤衣荼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那……
事情似乎就有些微妙了。
凤临涯之后和他又交谈了几句,但由于天色已晚,他也不好再多留江曜,江曜便也顺势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江曜又正好碰见了来寻凤临涯的许管家,看见江曜,许管家似乎也有些惊讶,直到江曜跟他说凤临涯寻他是为了凤衣荼之后,许管家这才叹了口气。
“家主大人什么都好,唯独对于老爷,实在是有些在意过头了。”他感叹道。
江曜才正式进凤家两天,凤临涯就把他叫去了两次,还都是为了凤衣荼,说起来也的确是有点夸张。
“许管家在凤家应该也有些年头了吧?”许管家提出要给江曜带路,江曜自然顺势答应下来,在回去的路上与他寒暄道。
“说来惭愧,小人是在家主大人继位之时才来到凤家的,至今也不过十余年。比起历代管家尚有许多不成熟之处。”
“哦?”江曜微微一愣,十年放在大陆其他家族中绝对算得上资历深厚了,但在凤家,竟然还算不上成熟?
“许家是凤家附属家族,是凤家的左膀右臂。历任凤家管家都由我们许家从年轻一辈中择人而任,至死方休。毕竟凤家族长更替频繁,自然需要有资历的下人辅佐。历任管家往往就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都有不少。”看出江曜的疑惑,许管家笑着给他解释道,
“说起来,若非家父曾因为老爷的缘故和凤家起了些许冲突,主动卸任,小人还真不一定能有这份殊荣。”他轻叹口气。
“因为……凤老爷?”事情的发展似乎又有些出乎江曜的预料了。
“家父很欣赏老爷,因为老爷不再管凤家事务,所以家父才告老还族,据说那时候,跟着老爷一起自请卸任的还有好些人。”许管家说着,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家父也时常嘱咐小人,老爷性子不坏,只是由于天赋和身份的缘故难免受了些打击,有些颓废,让我平常多照顾他一些。”
他与凤衣荼其实也并不相熟,对那人的了解更多是来自长辈的叙述,所以不得不说,第一次见到凤衣荼的时候,他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除了外貌,这位老爷和他想象中的实在是太过不同。
二人一边说着,也快到了江曜和玄师的小院。
“就到这里吧,劳烦许管家了。”江曜看着院内亮起的灯火,转身朝着许管家作揖道。
“林大师请。”许管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小人便先行告退了。”
送走了许管家,江曜推开屋子的大门,恰能看见玄师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之前的那面水镜。
听见响动,玄师转过头来看向江曜,轻笑道:
“回来了,小家伙。”
“正好,我发现……”
“凤族长跟我说了一些……”
两个声音撞在了一起,玄师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无奈地冲着江曜示意:“你先说。”
“哦,好。”江曜脑子转一半没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把自己之前得出的总结说了一遍,包括凤临涯对凤衣荼的感情,凤衣荼的过去,还有自己的一些猜测在内。
“这么说来……唉,也是罪过。”玄师轻叹口气,纤长的手指在水镜上轻轻一划,
“不过,小家伙,你先看看这个。”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随着他的动作,水镜上漾开一圈水色波纹,然后便有影像映照其上。
那是凤衣荼的院子,江曜记得那院落的样子。但是随着影像开始播放,一阵悦耳却有些凄怆的乐声也缓缓流淌而出。
这是……笛声?江曜认真地听着,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他微皱着眉头听着,直到那影像缓缓下移,露出手持玉笛吹奏,白衣猎猎如霜的凤衣荼,他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这支曲子,不正是之前凤临涯和他说过的那首,名为《离人归》的曲子吗?
凤衣荼独站在庭中院墙下,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持着玉笛的样子倒是风雅无比,柳儿立在他身侧,抬眼凝望着他,却是一言不发。
直到一曲完毕,凤衣荼这才放下手中的玉笛,看向身旁的女子,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公子又在吹这支曲子了。”柳儿见状,冲着他娇笑道。
“你这丫头,除了今日,我又何时在你面前吹过?”凤衣荼似是有些无奈,轻挑剑眉,伸出手来轻轻点了点柳儿的额头。
“没在妾身面前吹过,又不代表没有吹过。看公子如此熟练的样子,定是时常吹奏吧。”柳儿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活泼的样子和江曜印象中的娴静女子似乎大不相同。
“这支曲子过去倒是常见,但如今吹奏的人也不多了。”凤衣荼却是摇了摇头,答非所问,
“毕竟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人总还是爱听些圆满的曲儿,这首歌中所唱的女子与丈夫被迫分离,此生不复相见的故事的确是太过悲伤了些。”他轻笑道。
“可是妾身看来,公子似乎很喜欢?还有这支笛子,公子好像从不离身。”柳儿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好奇地看向凤衣荼手中的玉笛。
“这支笛子可是好东西,我自然要随身带着。至于曲子……”说着,凤衣荼轻轻低下了头,嘴角微微扬起,
“喜不喜欢又有何意义,不过是感慨这故事中的女子可怜可叹罢了。更何况,这还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几百年前,的确有那么一位女子,盼离人归望断愁肠,却与有情人至死不复相见。那时候,这样的事情可太多了。”他转过头,眼中光芒闪烁,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凤衣荼语气轻松,似乎只是在和柳儿闲聊一样。但从头至尾,除了和在外人面前展示样子稍显不同外,他都没什么出格举动,让江曜有些疑惑地看向玄师。
玄师看见他略带疑惑的目光,却只是轻轻点头示意道:“往下看。”
江曜将视线移回水镜,然后便看见影像中的二人笑闹了一会,柳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对了公子,听说家主晚上又将林大师召去了。”
“我这个弟弟啊……”闻言,凤衣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也罢,随他们去吧。”
“只怕他们万一不受控制,反而添了乱子。”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公子,那我们……”柳儿秀眉微蹙,刚想说什么,却见凤衣荼突然脸色一变,面颊上涌上些不正常的潮红,伴随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缭绕黑雾,让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公子,公子……”柳儿见状赶紧上前,意欲去搀扶,下一秒却见凤衣荼脸上的笑容血色一瞬间褪了个干净,整张脸比纸还白。
他面目狰狞,有些痛苦地喘息着,身体颤抖了好一会,终于缓缓恢复正常。
“没关系,柳儿,”凤衣荼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却已经转过头扯出一个微笑,似乎在安慰着女子。
“公子,您这样又是何必,为了……”柳儿如水的眸子里盈满了关切与心疼,但话还没说完,却见凤衣荼抬起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与虎谋皮,总该付出些代价。”他被柳儿搀扶着,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
“柳儿,你应当知道我的性子。”凤衣荼看向身边的女子,
“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拿到,而我想做的事,也容不得任何人阻止。”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坚定,
“只要能一举功成,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轻声念叨着,似乎是在说服柳儿,也是在说服自己。
“公子……”柳儿看着虚弱的凤衣荼,轻叹口气,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对了,柳儿,既然我那傻弟弟和林大师来往颇多,那一些东西我们还是要先做部署才为妙。”凤衣荼气息终于平稳下来,却又忽然对柳儿开口道,
“具体的我稍后会拟订好,剩下的还要劳烦你了。”
“妾身……属下明白。”柳儿朝着凤衣荼微微颔首道。
凤衣荼见状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可是尊主,凤家主他,他真的很在意您。您之后……真的要那样做吗?”柳儿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在凤衣荼即将推门之际叫住了他。
“有些事,我终究是要对不住他的。”凤衣荼转过身看向柳儿,眼中似乎带了些挣扎,
“更何况,我也已经没有退路了。”但最后,他依旧只是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然后便推门进入了房中。
水镜中的影像渐渐消失,江曜惊讶地看向玄师,却见玄师对他摇摇头,开口道,
“凤衣荼究竟写了什么,水镜难以看清,只是那之后柳儿偷偷出去了一趟。”
“她身法和前几日的黑娘子很像,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疏影阁的人。所以如今,问题倒出在凤衣荼身上了。”玄师收起水镜看向江曜。
“我刚才好像听到,柳儿姑娘喊了他一声……尊主?”江曜若有所思道。
更何况柳儿还自称属下,刚刚看二人交谈的样子似乎也十分熟稔,不像初相识之人。
“没错。”玄师点了点头,“凤衣荼在疏影阁中应该也有不低的地位。”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凤家直系子弟,况且尊主这个称呼,光是听起来就不简单。
“那他说的,他想要的东西,还有他想做的事情……”江曜说着,只觉得背上升起些寒意来。
凤衣荼在疏影阁地位不低,而疏影阁又和那些人有关;凤家愿意守护南域百姓,值得信任,势必会成为那些人的绊脚石;再加上凤衣荼做过一段时间的凤家家主,和凤临涯的决裂也是因为家主之位被夺……
种种信息串联到一起,似乎很容易便能得出一个江曜并不想承认的结论。
“凤衣荼是想对凤临涯出手吗?”他皱着眉头问道。
“或许有这个想法。”玄师似乎也有些怅然,“但还是要看他之后的动静。”
“就为了所谓的家主之位?”江曜总觉得自己的声音中充斥着对这样行为的不解。
若给他一个机会换得江子墨平安归来,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是能接受的。但如今竟然会有人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亲生兄弟下手?他实在是有些难以解。
“权势,会蒙蔽人的眼睛。”玄师摇了摇头,
“小家伙,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你无法用你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其他人,你只能去尽力维护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可是那样……对凤家主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他自然知道凤临涯对凤衣荼一片赤诚,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兄长竟然对自己怀揣这种心思,他定然会很难过吧。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玄师轻叹口气,
“我们还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更何况,在事情发生之前,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江曜看向玄师,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晚的玄师要比平常更为沉默,仿佛压着什么心事似的。
“怎么了,小家伙?”玄师也察觉到他的目光,出声问道。
“怎么了,小家伙?”玄师也察觉到他的目光,出声问道。
“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江曜迟疑半天,这才试探着问道。
他这话一出,室内倒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我不愿看到手足相残。”然而,过了许久,玄师倒是意外地没有隐瞒,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应该说,很讨厌。”
玄师很少有这样直白地表现自己喜好的时候,江曜看着不知为何眉头微蹙起来的玄师,心念一动,来不及思考,话便直接从口中问出:
“为何?”
玄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摇了摇头道:
“因为,那会让我想起一些,我不愿回忆起的人和事。”
“那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但是我……不后悔。”
“师父您……是也有兄弟吗?”江曜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曜也不知玄师为何会对凤家兄弟如此关注,但按照常来看,很可能是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格外有共鸣。
“算是兄长,不过……”玄师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眸沉默半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江曜,嘴角带笑,但眼中却是江曜看不太懂的神色,
“我夺了他的家主之位。”
“唉?!”江曜发出一声低呼,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愕,甚至是有些惊骇地看向玄师,
“师父,您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听清就罢了。”玄师低笑一声,却没有重复的意思。
“总之。”他敲了敲桌面,示意江曜回神,
“无论凤衣荼打的是什么主意,事实便是他和疏影阁有勾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得不提防。”
“是……”江曜的思绪还绕在玄师刚刚说的话中没转过来,玄师说完话半天,他这才惊觉,赶紧点了点头。
玄师轻叹口气,也不拆穿他,只是兀自掏出一张设计图,上面是之前就和江曜讨论好的,凤衣荼的灵武:
“我把你的意见总结了一下,并修改了一些不太合的部分,这是最后拟订出来的效果。”
江曜看着图纸上孔雀翎羽状的暗器,他离开前脑中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构想,谁知就这么一会的工夫,玄师竟然已经替他把整个东西都设计出来了。
“使用者可以用灵力在远程为目标打上标记,然后它就能自动追踪敌人,当然会有一定距离限制。”玄师给他解释道,
“至于其中的阵法……咳,稍微有些复杂,你看看就好。”
“另外,若是真的遇见危机,在这个地方注入灵力然后掷出,它会在一瞬间炸开,化作千根银针,在进入目标体内后还能引发二次爆炸。”玄师的手指向设计图中那武器的尾部,这也是之前应舟武器的针形态给他的灵感。
“师父,你这……”玄师的设计比之前江曜所想还要复杂,凤衣荼提出的要求实在是有些过分,玄师就算有办法解决,但也确实要费不少工夫。
“也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吧……”他小声嘀咕道。
“既然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自然应该做到最好。”玄师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炼器就是如此,至少于我来说,要么不做,要么就用尽全力做到合对方的心意,无论对方的要求有多刁钻。”
玄师在炼器一道的造诣可谓大陆巅峰,所以在某些地方反倒有些意外的执着。
“知道啦师父……”江曜也知道玄师的意思,不如说他刚刚也就是那么随口一发牢骚,
“说起来,明日我们不是还要和凤衣荼见面,那岂不是正好可以借此机会……”
平心而论,凤衣荼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难缠,若非必要他也并不想和那人有更多的接触。
但如今看来,似乎他不得不与其周旋一番。
“对了师父。”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我我,我这才想起来,既然凤衣荼让我们给他做暗器,那万一,万一他想对凤临涯下手,那我们给他做的这件灵武岂不是……”
虽说凤衣荼说是要防身用,但谁又能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若他真想对付凤临涯,那么以他的修为,借助灵器自然是最好的方式。
凤临涯如今修为虽是五阶巅峰,但他对凤衣荼十分依赖,定不会对其设防。如果凤衣荼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按照玄师的能力,凤临涯恐怕只能落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成了半个帮凶?
江曜虽然也无意用恶意揣测他人,但如今的种种迹象连接起来,却是越来越不对劲,让他不得不多留心眼。
“嗯,我也想过这个可能性。”谁知,玄师却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凤衣荼如今还没有彻底暴露他的目的,我们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按他的意思来。”
“可是……”
江曜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玄师微微一笑,
“放心吧小家伙,你考虑的东西我也都想过。”
“虽说设计是如此设计,但真到炼器的时候,我自然会动一些手脚。”他支着脑袋指向桌上的设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