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就等着他这话呢,今儿个可是他们一家三口团圆的好日子,扬声道:“衡儿,过来见过你阿父。”
眼睁睁看着从里间走出的小小身影,卫崇有些难以置信。殿内藏了一个人,他竟然不知道。难道他的警惕心已经这么差了吗?
秦季安上前,冲着卫崇行了一礼,十分顺溜地叫人:“孩儿见过阿父。”
卫崇嗓音飘忽:“你叫我什么?”
秦季安看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口齿清晰地重复:“阿父。”
卫崇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幻灭感,某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事情是怎么从宫廷权谋发展到家庭伦理的?
秦疏看他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知道是步子迈的太大了,可他都把儿子留在宫里了,总不能每天戏里戏外来回切换吧。
秦季安给他爹使了个眼色,让他想个法子,别这么僵着。
秦疏会意,他清了清嗓子,对卫崇道:“我觉得你说得对,广平王未必愿意白送我个儿子,我决定把自己的名字拆了,以后我叫秦疏,他就叫秦衡。如此,我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也能牢靠些。”
秦衡淡定脸:“……”这是什么沙雕解释,怀疑亲爹被掉包。
卫崇看着对面两人,大的坦然,小的竟然也没觉得不对,顿时无语。别说皇家了,就是普通人也没有随便改名字的,更别说还把名字一分为二了。
卫崇觉得这两人是在耍他,但看神情又不像。
秦疏看他没反应,试探道:“叫卫衡也是可以的,衡儿觉得呢?”
秦季安觉得,他名儿还挺多的,不过为了老父亲的计划,他十分懂事地配合:“衡儿都听二老的。”
晋升为二老之一的卫崇被震得一愣一愣的,之前在大殿中,季安公子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这才过了多久,就想换爹了?在他没回来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崇觉得秦家人都不大正常,他亟需缓缓。
卫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地飘了出去,期待已久的欢庆团圆场面并没有出现,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不免都有些怅然。
秦季安率先打破了沉默,“父亲,那我到底叫什么啊?”
“随你。你爹我现在是皇帝,你喜欢哪个名字就用哪个,用巫衡也成。”
秦季安第一次觉得他沉稳可靠的老父亲不靠谱,且越来越有恋爱脑的趋势。阿父如今的身份又是妥妥的反派,这个家若想安稳,还得靠他拿主意,遂道:“还是秦衡吧,毕竟咱家是有皇位要继承的。”
“也成,”秦疏也没真拿他当小崽儿看,“之前说让你姓卫主要是让你阿父高兴高兴,男人嘛,想不想要孩子和能不能生孩子是两码事,你懂吧。”
秦衡是个一心搞事业的万年老光棍,这方面没啥发言权,有些遗憾地说:“这要是在修真界,只要一颗丹药,胳膊腿没了都能重新长出来,可惜我没办法带过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有办法解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秦疏问他,“你这次不会又不长个子吧。”上辈子为了给他治病,可把他们两口子折腾够呛,临老都不安心。
秦衡嘻嘻一笑:“上次是没经验,这回我直接捡了个身体,绝对是个正常人。”
秦疏看着他惨白的小脸,瘦小的身体,跟某洲难民似的,也没正常到哪儿去,不过总比不长个儿强。
秦衡看了眼冷清清的大殿,觉得他爹这个皇帝做得还是很有水分的。再一想之前父亲对阿父说的那些讨好的话,小心询问:“父亲,阿父不会是不喜欢你吧。”
秦疏给了他一脑瓜崩:“怎么可能?你阿父若是不喜欢我,能跟我睡在一张榻上?还有,以后管我叫父皇。”
秦衡揉了揉脑门,觉得这还真说不好,睡在一起还真不一定是因为喜欢。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高岭之花,虽然宠着阿父,一家之主的地位却是不可撼动的,阿父还挺吃那个调调的。
不过再一想这些日子听到的有关阿父的传闻,父亲如果还跟原来那样,估计两人彻底没戏。
秦衡想过一遭就丢到一边去了,反正这不是他应该操心的。
父子俩吃吃喝喝,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临到就寝,秦疏顿觉秦衡碍眼起来。如果不是他突然冒出来,在这样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他就是软磨硬泡,也绝对得把卫崇拐上床。
如今儿子大老远奔着他们来了,就这么将人赶出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这一晚,父子俩是一起睡的。
一晚过去,秦疏发现这孩子的身体是真不行,半夜咳了三回,有一次还咳醒了。
秦疏原本是想着先找御医给他慢慢调理的,可这是亲儿子,看他惨兮兮的模样,他这个当爹的到底心疼。
秦疏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子丢了过去。
秦衡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
“吃吧,让你长高高的东西。”就这么一颗小破丸子,花了他十万积分,这也就是亲儿子,换另一个人,他可舍不得。
秦疏上了几天朝,发现还真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内阁十分能干,司礼监也十分能干,他每天往那一坐,当个摆设就成。
不过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偶尔也需要他表个态。
这日,就提到官员的选拔和变动问题。
在先帝驾崩到他登基的这段时间,因为政斗,有资格上朝的被干掉了近三分之一,就这也丝毫没影响政务。这种现象不仅出现在中央,地方官员空缺的情况也十分严重,个别偏远地区甚至连个县令都没有,活都是县丞干的。由此可见,此前的官员有多冗杂。
所以,轮到秦疏表态的时候,秦疏第一次提出了反对。
下首的几位官员都没想到皇上会驳回,吏部尚书周信上前一步,“陛下,这里可是有什么不妥?”
秦疏十分光棍:“朝廷缺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还是运行得好好的。精简官员,量才而用,这才是正道。”
张度拱手道:“陛下圣明,然今非昔比,陛下业已荣登大宝,正该让朝廷百姓感沐天恩,科举取士,势在必行啊。”
秦疏:“朕也没说不让科举啊。”
梁远到底老谋深算,“陛下所言精简官员之语,莫不是想要借机裁撤某些官职?”
秦疏赞许点头:“梁相见识深远,我朝缺的不是能臣,而是干吏。张爱卿所言亦十分有理。如此,今年加设恩科,几位爱卿回去商议一番,拿个章程出来。”
周信忙道:“陛下,恩科可加,官职不可裁啊。”
秦疏微微眯眼:“为何?”
周信直面威压,竟有匍匐在地的冲动,他握紧了拳,指甲掐进肉里,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官职设立皆有其因。若贸然裁撤,恐会打乱政务的正常运行。各部门之间相互协作,各司其职,一旦裁撤部分官职,职责分配必将重新调整,这期间极易出现混乱与疏漏,影响朝廷对地方的治理。
再者,许多官职虽看似冗余,实则在特殊时期或特定事务中能发挥关键作用。若因一时之需而裁撤,日后若有变故,重新设立又需耗费诸多时日与精力。还望陛下三思。”
秦疏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众位爱卿都是这么想的?”
对上他的目光,几人默默垂首,明显是默认。
秦疏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一时间,只有轻微的笃笃声在书房回荡。
“如果你们能够减少三分之一的冗员,剩下三分之二的人俸禄翻倍。”
梁远:“……”有些心动。
周信:“……”心动+1
秦疏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果然没有一个打工人能抵挡涨工资的诱惑。此时,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吏部重新审度现有官职,职能务必清晰,政务重合的视情况裁撤或合并,人尽其用。”
众臣齐声应道:“陛下英明。”
秦疏微微颔首:“此事关乎国之根本,万不可敷衍了事。”
秦疏的两道命令吩咐下去,内阁忙得脚不沾地,久不见人的卫崇也主动现了身。
卫崇见到人第一句话便道:“你怎么想到要整顿吏部的?”
秦疏一声叹息,正在卫崇以为他要发表什么真知灼见时,就听这人道:“躲了我这么长时间,开口就问这个,督主可真是一点儿没将我放在心上啊。”
卫崇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陛下误会了,微臣只是忙于公事,并非有意为之。”
秦疏可不信,怎么那么凑巧,他每次让人叫他都是在忙,亲自过去逮人又都不在。不过卫崇现在还会找个理由敷衍,也算一大进步,他便没有揪着此事不放。
秦疏委屈巴巴,“你如果再不出现,我便要相思缠身了。”
正踏入殿门,打算陪老父亲用膳的秦衡被雷了一个哆嗦,脚下一转,溜了。
卫崇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去看,然后就被秦疏逮住机会,一把抱住,然后就是兜头兜脸地亲吻。
卫崇意思意思推了两下,也就随他去了。虽然不想承认,身边少了这么个人,确实有点儿空。
第194章 偏执厂督的傀儡皇帝老攻9
秦疏察觉到卫崇态度软化, 亲吻也多了缱绻的味道,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开口请求:“今晚, 留下来吧。”
卫崇已然情动, 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 没多犹豫便点了头。
秦疏心中一喜, 拥着人就倒在了床上。
起初还挺顺利, 进行到一半,秦疏就有些受不了了。他这边有什么变化,卫崇立马就感觉了出来, 原本的好兴致就好似泼了一瓢冷水,心里也凉了半截。
而一旦意识到自己心里的细微变化,就更是气不顺。张嘴就是讽刺:“看你这力不从心的样子, 怎么?这就不行了?”
秦疏还从来没在爱人这得到过这样伤人的评价, 气闷辩解:“不是我不行,是这床不行。”
卫崇不信:“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睡在这张床上。”说着还轻蔑地瞄了一眼下边。
秦疏被这一眼刺激得火星子直冒, 他也不再做口舌之争, 直接将两人换了个位置,让他好好感受一下, 到底是谁不行。
再坚实的土地也经不住犁耙的反复耕耘,卫崇起初还咬牙忍着,只是身后之人憋着一股火, 又存了教训的心思,他属实有些经不住,最终服了软。
秦疏将人牢牢地禁锢在怀里,仿若耳语般:“督主觉得我可还行?”
“快别折腾我了,你可行得很。”卫崇回身推他两下, 示意换个姿势。
秦疏在他肩头嘬了一口,上面很快就浮现出一枚艳丽的印子,秦疏笑了:“之前我就想说了,这床太硬,有些费膝盖。”
卫崇睨了他一眼:“你可闭嘴吧。”
秦疏听话地闭嘴了,换了个姿势,开始举重。凭借着力量优势,真正做到了举重若轻,两人对此都非常满意。
卫崇又睡过头了,醒来后,他看着明黄的帐顶好一会儿才起身。在卫敬贤服侍着他洗漱的时候,荣喜轻声汇报,“陛下口谕,督主醒了不必急着处理内侍省的事,他去内书房点个卯就回来陪您用膳。”
卫崇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本来也没打算走,昨天本来想问政事,结果后来只顾着荒唐,把正事儿抛在了脑后。
荣喜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之前衡公子过来了一趟,说是——”
卫崇听到这个名字,皱了下眉,“说了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荣喜垂首道:“衡殿下说是要给您请安。”
卫崇想起登基大典那天发生的事儿,不由得有些头疼。
皇上将广平王之子留在宫中,果然有臣子以此谏言。陛下挑拣了两个回了朱批:别人家的事少管。
许是反对的声音多了,为此他还特意找了宗正骊王,想要直接将人记在他的名下,宗正自然不会同意更改玉碟,秦疏也不在意,命人称呼季安公子为衡殿下。之后更是一意孤行地将人安排在了景阳殿,也就是原承辉殿,打算从事实上坐实他的身份。
卫崇是真的有些搞不明白秦疏的路数,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说服季安公子听话的:“衡殿下最近都在做什么?”
荣喜面色有些古怪:“衡殿下十分濡慕皇上,皇上闲暇时会带着他骑马、泛舟、打鸟、钓鱼、下厨……”
卫崇无语:这是大纨绔要带出个小纨绔吗?还有下厨是什么鬼?
卫崇自然不可能接受秦衡的请安,只是他刚才内殿出来,就瞥见了殿外站着的小小身影,一段时间没见,秦衡明显比之前康健了,虽然还是有些瘦弱,面色却红润不少。
对上他的目光,秦衡不等人通报,颠颠地就跑了进来,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后,“阿父最近在忙什么,衡儿都想您了。”
卫崇:“……”这熟悉的味道,该说不愧都是姓秦的吗?
卫崇给尚在震惊中的荣喜使了个眼色,荣喜终于回神,招呼着殿中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卫崇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缓缓说道:“殿下聪慧,当是明白,若想要承继大统,需与微臣划清界限才是。皇上的玩笑之语还是勿要当真的好。”
秦衡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说:“阿父是不喜衡儿吗?”
卫崇目光锐利地盯着秦衡,暗察司名声在外,便是经年的老臣也要避其锋芒,眼前这位小殿下却不闪不避,卫崇愈发觉得他不是一般孩子,“衡殿下,皇上若是中意于你,微臣不会阻拦,殿下也不必委屈了自己。”也不必将我架在火上。
秦衡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小声说道:“阿父,衡儿待您的心与父皇一般,您为何这般不信衡儿?”
卫崇冷笑一声,不过一介黄口小儿,还妄想骗过他,卫崇正想说些什么,只见秦衡一个滑跪,伸手就抱着了卫崇的腿,仰着小脸说:“阿父,衡儿会乖会听话,您别不要衡儿。”
卫崇:“……”你这样广平王知道吗?
“呦,你们父子俩在玩什么呢?”秦疏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上前一把将秦衡提溜起来,给他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将人随手往旁边一放,随即挨着卫崇坐了。
秦衡有些不满,他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与阿父亲近亲近,还被打断了,他爹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卫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朝会结束了?”不会真点个卯就回来了吧。
“没有,我尿遁了。”
卫崇:“……”
秦衡在旁边贴心地解释:“尿遁的意思就是——”
卫崇抬手制止,他自知不是个忠臣,却也忍不住想要劝上两句:“陛下,临朝听政何其重要,您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秦疏示意他稍安勿躁:“裴雄和李继忠因为军饷的事情吵起来了,看那架势还有得吵呢,苏怀信在那边守着,我回来陪你吃顿饭再过去也不耽误什么。”
说着吩咐道:“传膳吧。”
很快,膳食上桌。
秦疏从来不在他面前摆皇帝的谱儿,卫崇也没矫情,跟父子俩一同坐了。
秦衡目光在桌面上一溜,亲自舀了一小碗丸子汤摆在卫崇面前,献宝道:“阿父尝尝这个,手打鹿肉丸子汤,还会爆汁呢。其实牛肉丸更好吃,只是耕牛珍贵,只能用鹿肉代替了。”
秦疏夹了一块饼子放在卫崇面前的碟子里:“这个是香酥饼,和丸子汤绝配。我和衡儿闲来无事,研究了不少吃食,你尝尝喜不喜欢。”
卫崇看着眼前的碟子碗,眼神有些复杂。他七岁入宫,至今已近二十个年头,对宫里的膳食再熟悉不过。
最近送去他那边的膳食和以往大不相同,卫崇还以为是宫里换了新主人,厨子改成了闽南口味,却原来这菜色本就是皇上研究出来的。至于秦衡,则完全被他忽略了,不过是个小孩子,站起来也就案板高,能研究出个什么。
秦衡吃了个肉丸,“父皇,老莫做的没你做得好吃。”
秦疏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确实没我做的劲道弹牙,凑合着吃吧,赶明儿我有时间了再给你做。你阿父喜欢吃河鲜,虾饺你别吃了,省给你阿父。”
秦衡应了一声,原本冲着虾饺使劲的筷子转了个方向,夹了个包子到碗里,还冲着卫崇露出一个无齿的笑。
这顿饭,有些过于热闹了。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家人,在共享天伦之乐。卫崇看着眼前亲亲热热的两父子,怀疑他们一起被调了包。
调包是不可能的,两人一起给他灌迷魂汤倒十分有可能,为了防止自己被灌迷糊了,卫崇亟须一些正事来醒醒脑子。
“陛下,您怎么想到要让吏部削减人员的?”
秦疏叹了口气:“我朝国祚至今也有二百余年,发展至今,贪腐、结党,层出不穷,尸位素餐更是屡见不鲜。官员空缺的情况也不是我登基了才出现,既然之前没出什么问题,就证明现有的官员够用。与其让某些人在那些位置上安插人手,结党营私,还不如干脆取消算了。这样,暗察司也能轻松些,你也能多些时间来陪我。”
卫崇看他说着说着又开始油嘴滑舌,有些气恼:“和你说正事呢!”
秦疏认真道:“陪着你们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正事。”
秦衡撇撇嘴,秦疏看到,直接打发人:“吃饱了就去园子里走走,别在这窝着了,小心太子之位不保。”
秦衡不想走,他用期待的小眼神看向阿父,只可惜阿父并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只能顺着父亲的意思,不情不愿地逛园子去了。
秦衡走了,卫崇一个眼神,其他人也都被打发了出去。
卫崇现在挺矛盾,那感觉就像是嫁了个二世祖准备当家享福,婚后又开始嫌弃对方不上进。这个念头一起,他首先就被雷了够呛。
卫崇摆正心态:“陛下难道是想学先帝,不去上朝了吗?”
“朝还是得上的,不过得改改规矩。”秦疏伸手将人抱到腿上。
反正屋里也没其他人,卫崇也就随他去了,只问,“陛下想要怎么改。”
凌国实行的是每三天一次大朝会,平时都是小朝会。大朝会在宏政殿举行,小朝会在内书房议事。不管是大朝会还是小朝会,五更天就得到,每旬休沐一天。
秦疏也是个打工人,受够了其中艰辛,“现在还好,等再过一个月,天亮得晚了,摸黑上朝不说,还得饿着肚子醺蜡油,我可不想遭那个罪。”
卫崇知道他从小高床软枕,是个不能吃苦的,开口询问:“陛下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秦疏笑道:“不如改为每旬的旬中、旬末各休一日,每日辰时中上朝,如此那些老大人也能有时间养养身体,正当年的也能整理仪容,奉养亲人,教养子女。”
卫崇心下默算,按照陛下的想法,便是一个大朝会接三个小朝会,之后休沐一日,如此大概循环六次,正好一月,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陛下有没有想过,休沐次数变多,百姓若是有事告到官府,要如何处理。”
秦疏张口便道:“安排人轮值便是了。”他那么多世界也不是白走的,什么样的用人方式没见过,便是地府也有狂欢日呢。
卫崇也是用人老道的,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好处,他比较奇怪的是:“陛下是如何想到这种方法的?”
秦疏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裴大人是个不修边幅的,估计月余没洗澡了,每次和他说话,我都要离得远远的,他若是再如此,我便不让他上朝了。”
卫崇想到裴雄的怪癖,亦是眉头紧锁。
“督主,您觉得我这想法如何?”想要把这项政令推行下去,他也需要支持,他家督主就是最好的人选,否则内阁那几个老古板就能直接否了。
卫崇轻笑,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若是真接了这差使,内阁的那几个老狐狸一定会认为是他在背后捣鬼。
秦疏心下一转,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抱起,一路抱到床边。
卫崇可不想陪他胡闹,提醒道:“陛下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回去参加朝会吧。”
秦疏将人放下,闷笑出声:“督主在想什么啊,我只是想给你看个宝贝。”
卫崇面色狐疑,然后就看到他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只听几声异响,眼前出现了一处暗格,秦疏取出一件东西给他,“督主觉得,这个谢礼如何?”
眼前的东西非金非玉,拳头大小,符身线条流畅,一条黑龙盘踞其上。龙身蜿蜒,龙鳞细密,每一片都雕琢得栩栩如生,散发着一种冰冷而庄重的气息。
卫崇看着手中的黑龙符,久久无言。凌国调遣军队有两种兵符,调遣外军用黑虎符,调遣禁军是黑龙符。
黑龙符向来握在皇帝手中,只要有了这道兵符,皇帝反而像是被卫崇和他领导的军队包围下的笼中之鸟。说句不好听的话,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卫崇手中。
卫崇万万没想到,皇帝竟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秦疏见他神色木然,疑惑道:“你难道不高兴吗?”
卫崇忽然说道:“权力只有争到手里的才更有价值。”
秦疏见状,伸手过去:“既然督主不喜欢,就还给我好了,回头我再寻个更合心意的礼物送你。”
卫崇手下用力,握紧手中的兵符。既然给了他,就是他的了,他是傻了才会还回去。
秦疏看他一脸紧张,眼里笑意一闪而逝,整个人凑了过去,“从今往后,我的身家性命全部交托督主之手,督主可莫要辜负朕的一片心意啊。”
卫崇想:眼前这个怕是凌国历史上最没脑子的皇帝了吧。
秦疏用一道兵符,在生性多疑的卫督主心头敲开一条裂缝,顺利地住了进去。
第195章 偏执厂督的傀儡皇帝老攻10
秦疏近来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因着将禁军大权交了出去,卫崇最近待他明显多了耐心,至少每日两人都能见上一面, 偶尔太忙, 也会过来雍和殿陪他用过膳再走。
秦疏十分懂得得寸进尺的道理, 这日, 在卫崇说晚上有事要宿在外面时, 秦疏抱怨道:“朕贵为天子,却如内宅的妇人一般,等待督主宠幸, 实在是命苦。”
卫崇虽知他是做戏给自己看,还是被勾起了一点愧疚感。
秦疏看出他态度的松动,站起身便往外走:“知道你忙, 没时间陪我, 今日我便辛苦些,陪你走一遭好了。”
“陛下这是要作甚?”卫崇有些不敢置信。
“陪你办公去。”说着吩咐苏怀信安排马车去内侍省。
卫崇看他说的跟寻常百姓串门子一样就有气, “天子出行, 岂能轻忽?”
秦疏对着他眨了下眼:“这不是有你在吗?督主大人会保护我的,对吧。”
这是秦疏第一次来内侍省。内侍省是个七进七跨的建筑群, 大小房间加起来有数百间,所有部门都是为皇家服务的,比之内阁还要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