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缪斯by深海先生/崖生

作者:深海先生/崖生  录入:02-22

“多谢鬼差大人劝诫,我不走。”我喃喃道,“被地缚灵吞噬也好,变成他的食料也罢,我都要陪着他。”
“也罢,你既要一意孤行,我们也渡不了你。”一声长叹过后,上方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去轮回往生,便要再次抛下你,忘了你,我不会丢下你独自一人的。”我伏在他身上,凝视着他已被血沁透的眼眸,“不论是魂飞魄散,还是成魔,我都陪着你,那林,别怕。”
周围的月光暗了下来,渐渐变成了红色。风声猎猎,周围草叶旋舞,花瓣飘零,我看见他瞳中的倒影,抬眸望去,头顶高悬的已是一轮血月。鬼哭声四面呼啸,无数黑影浮现在夜空之中,凝聚成了一团黑色的漩涡,宛若龙吸水一般。
无数黑影蜂拥而下,我张开双臂,挡在他上方。
“求你们,莫要吃他!圣君是一心想救你们的!”
“救我们?他只会每日祷告,向我们空口许诺,还不是听从他那魔头母尊的话日日修炼,若真成神了哪会再理我们!”
“这般懦弱无用,不若分食了他,得了他的灵力,便不用困在此做地缚灵,能修炼成草木山精也是好的!”
“你们怎么能这般不讲道义!不是小圣君日日用灵息供养着我们的尸骨,日日为我们祝祷,我们便连地缚灵也做不成!”
“就是,你们哪一个的家人,不是小圣君暗中派人照拂的?”
“那是他母尊欠我们的,本该就来由他还!”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鬼魂们七嘴八舌的吵起来,忽听颈后“咯咔”一声,我一惊,回眸看去,见那林鲜血淋漓的嘴张了开来,松脱的下颌咧得极大,一股巨大的吸力迎面袭来,无数黑影霎时如洪水倾入漩涡,掠过我的周身,我的视线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待黑潮褪去,我不由睁大了眼。
眼前的那林,不暝的双目不知何时已然闭上,嘴亦合拢了,面容静谧,宛如长眠,只是皮肤惨白,与死者无异。
我一阵莫大的恐慌,不知是不是鬼魂们已吞噬了他的魂魄,是不是未能与他再见上一面,就要永远的失去他了。
“那林?那林!”
我唤着他,盼他再睁开眼,看我一眼,可从黑夜唤到破晓,又从白日唤到入暮,不知过了几个昼夜,他亦没有醒来。
这一日,月出时,我发现自己的双手已变得透明,吹气也无法令身边的生灵感知了。我知道,我的头七已到,便要魂飞魄散了。大雪纷飞,覆在那林的发上,渐渐白了他的头。
我恍惚想起多年前发的一句誓言——
若能与他共白头,我愿万劫不复,不得往生。
未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我苦笑了一下,俯身吻上他的唇。
这兴许是我此生,最后一次吻你了,那林。
对不起,我曾想来世与你再续前缘,恐怕做不到了。
别怪我,好不好?
“教皇陛下,那一定是圣君?”
“啊呀,这山谷里搜了七日七夜,可算找着圣君了!快!”
我循声望去,望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在我与那林相识的庭园附近,涌出了许多的人影,有骑马的士兵,亦有尖帽的祭司,被他们众星拱月般围绕的,是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马车圆形的华盖垂着黑纱,纱中坐着一抹女子身影,不消说是谁。
我咬牙盯着她,见她抬了抬手,一队士兵立刻疾步奔来。
“你们别碰他!”
我怒吼着,可无人听得见我的声音,士兵们从我的身躯穿过,一人率先探了探那林的鼻息,又有人触碰他的手腕。
“教,教皇陛下,圣君已然神隐了!”
“不可能!”女子的声音冷冷道,我抬眸,见她掀了帘子,转瞬已翩然落至近前,俯视着那林,瞳孔紧缩,眼圈竟瞬间红了。
“你有不灭金身,如何会死?”
她声音颤抖,闭上眼,不过须臾,再睁眼时,一双蓝眸森寒剧亮,冷得再无一丝温度,目光自他的脸,移到嵌着我骨灯的胸前,“三十年,我耗尽心血将你养到今日,你却为了个贱民,将自己糟践至此……你是我生的,命自当归我,想死?那也要问我,准是不准!”
说罢,她扫了一眼四周,厉声道:“布召魂阵!”
“是!”
四周应声,数个尖帽人影已围绕着那林站定。我环顾四周,终于在月下看清了这些人的脸,他们有男有女,面容看上去都十分年轻,可双目浑浊,是老者的眼睛,闪着贪婪幽光。
“教皇便放心吧,有我们在,圣君死不成,便是真死了,这还未到头七,他的魂,我们也一定能给他拘回来。”
我浑身寒意透骨,恨不能化成厉鬼,与这些人搏命。
他们割破手腕,围绕着那林走了一圈,以血画下了一个环形法阵,便盘坐下来,双手结印,而那女魔头伸出手去,一脸嫌恶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似想将我的骨灯从他胸口取出。
可那林双手僵硬如铁,牢牢护着我,纹丝不动。
“便是他死了,你也不许他留着心中所念么?”我盯着她,心中恨极,“天下怎有你这样的阿娘?”
似因无法取出骨灯,她恼怒起来,一把掐住了那林的脖子:“为了这贱民,你竟敢违抗母命,死也不安生……”
“咔嗒”。
那林的脖子骤然一歪,缓缓睁眼,露出一双……血红瞳仁。
她被吓了一跳,未来得及后退,足下袭来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刹那间,数根树藤自下而上缠住了她的身躯,那林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张开嘴,狠狠一口咬住了亲生母亲的咽喉。
我震惊地睁大眼,见那女魔浑身颤抖,双眼大睁,显然猝不及防。
“愣着做什么,圣君化魔了,还不快救教皇!”
有人大喝了一声,周围的祭司皆祭出各种法器,朝那林一拥而上,可这瞬间足下大地崩震,那林的身形骤然暴涨数丈,那颗贯穿了他身躯的荼蘼树竟与他近乎融为一体,无数树根树藤都犹如触须一般蜿蜒扭动着,蔓延开去,转瞬缠住了周围的祭司们。
“从今以后,那林,你与为父合为一体,便叫,吞赦那林了。”
一个深沉的声音自地底传来,宛如龙吟。
我朝下望去,竟瞧见地上那龟裂之处,有一团血红的东西在搏动,宛如心脏一般。尚未容我看清,就被盘虬聚起的树藤遮蔽。
那些祭司们有的未来得及挣扎,便被树根钻进口中贯穿肚肠,还有的试图逃跑,亦被缠住脖颈四肢,绞杀撕碎,与此同时,无数黑影在挥舞的树藤间四处游窜,好似狂欢的蝗虫一般,捕食着这些尸骸内钻出的新魂,我眼前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可此般可怖情景,却令我不觉残忍,只觉痛快至极,恨不能替那林击鼓喝彩。
待杀尽了在场所有祭司与士兵,他才松开了那女魔,只是似乎并不认得她是谁,随意便扔到了一边,又抓起一具尸身大口饮血。
那女魔浑身抽搐着,蓝眸大睁地盯着他,竟还尚有一口气在,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奋力一跃,跃入下方结了薄冰的河水中。
那林坐在尸山之上,并未去追,显然是初生为魔,并无神智,只顾吞噬着手里尸身的血肉,如同还没睁眼就知贪恋奶水的婴孩。
我伸出手,抚摸他鲜血淋漓的脸。他歪了歪头,脖子发出咔哒一声,血红的瞳仁一眨不眨,呆呆地看着我,似乎此刻终于能看见我了。
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那林,我要走了。若你不记得我了,便不要再想起我。”
“啊……啊……”
他像牙牙学语的孩童,张了张嘴,发出嘶哑非人的声音。
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还嵌着我的尸骨。他缓缓松开僵硬的双臂,怀里我的尸骨和他抓着的残臂滚落在地,灯盏摔得粉碎。
“啊…啊……”
他弯下腰,把灯盏捧起来,似婴孩摆弄玩具,试图将它拼好。
我哭着扑上去拥住他,却看见自己的双臂与双手都在逐渐变成细碎的光点,涣散开来,朝上空飘去。正捧着我尸骨碎片的那林仿佛感知了什么,抬起头来,血红的瞳仁中瞳孔遽然紧缩:“啊…啊……”
他伸出手来,想要将我抱住,却是徒劳。
他还是想起了我。
一阵风吹来,携来万千荼蘼花瓣,将我吹散开来。
“别了,那林。”

“弥伽……染染?”
我满身大汗地惊醒过来,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车里,那林,对上那双狭长的血红眼眸,我心头大震,一阵恍惚。
再见眼前人,恍若隔世。
脸颊被冰冷的手指轻柔抚触,我紧缩的心脏一阵抽搐,“哇”地一声,一头埋进他胸口,紧紧抱住他脖颈,嚎啕大哭起来:“那林!”
“我在,”他抚摸着我的背脊,声音微颤,似乎慌了神,托起我的下巴,使我与他对视,“你想起了多少,都想起了什么?”
我泣不成声,只顾抱着他的脖子呜咽,我曾有多害怕他这双血色的眼睛,现在便有多心痛。及至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之前当我恐惧逃避他的时候,喊他做尸神主的时候,于他而言,该有多么残忍。
“都想起来了,对不起……那林…呜呜呜…”
”都想起来了?”他捧起我的脸颊,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那为何要向我道歉?对不起你的,是我,若不是我亲手将你交给我的母尊,你就不会…惨死在她的手上,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摇着头,搂紧他的脖子:“我早该说出来的!我早该告诉你,不该瞒着你,都怪我……那林,我没有拿那一千金铢,我没有抛弃你,我拿了你的血,回去救我阿娘的那天,我家被……”
“我知晓,我已然知晓了,不必说出来。”他将我紧拥入怀,手指嵌入我发间,拢住我的后颈,轻轻揉着,温柔哄慰。
他这一哄,我便哭得愈发止不住,趴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头被按在他怀里,贴上他冻土一般的胸口——就在这片没有生机的冻土之上,为我盛开着人间独一无二的花,数百年未曾凋零。
”那林……”我呢喃着他的名字,“我想你,我好想你。”
他身躯一震。
沉寂的胸膛里,仿佛有了一声响动。
待侧耳仔细去听,又似乎安安静静,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我不相信地伸手摸索,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乱摸什么?”
“好像,”我含泪仰眸,“好像听见你心跳了。”
“傻不傻?我并非生者,跳不了的。”他抚上我眼角,替我抹去泪水。我再也忍不住,似前世十四岁初次亲他那般,覆上他的薄唇。
握着后颈的手一僵,立时收紧了,嘴唇被重重封住。悬在空中的心倏然落到了实处,我张开嘴,含住他的唇。
明明不久前才与他接过吻,可此刻却觉得这一吻是相隔了数百年月,是跨越生死,才失而复得。恍惚间,又好像回到了那年的荼蘼树下,我们都还是少年,莽撞地亲吻着彼此。
我不敢去想,却无法不想,在我魂魄离去后,堕了魔的他是如何度日。
他又不睡觉,在林海雪山里,是不是白日就待在黑暗的山洞里,夜里空对孤月,数着星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熬着?
那林,我们甜蜜的日子那么短暂,够你撑上几百年不见天光的岁月吗?你是不是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咀嚼着,我们年少时不过短短数月,重逢后不过十数日的回忆?
与他缠吻了许久,直至要喘不上气了,才分开唇齿。
“那林,我想,想知道你入魔之后,都经历了什么。那两个鬼差说,我逗留七日不随他们走,便会魂飞魄散……我不是魂飞魄散了吗,那怎么能转世重生的,是你为我做了什么,对不对?”
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沉默片刻,才娓娓道来。
“我入魔后,召来了你家大夫人的魂魄,她将你家被灭门之事告知了我,也告知了我,你当日是如何在圣殿死去的。”
“以后,我什么都不会瞒着你了。”我抱住他的脖子,前世今生一幕幕交替掠过脑海,数月前在林海里与他重逢时,在那时我看来他种种令我疑惑的表现与话语,此刻都水落石出,有了答案。
因我一念之差,我们生死相隔,险些永远错过,兜兜转转,相隔了不知几个世纪,才得以重逢,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林,再后来呢,你做了什么?回王宫了吗?”
他点了一下头。
“我回去了,将荼生教残余的势力连根拔起,在那些幸存的教众身上下了咒,把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变成了活死人,生生世世,代代子孙,都背负诅咒,做我的奴,每隔几日,就要供心头血给我吃,教他们永远活在恐惧里。”
他这么一字一句道,面目又变得有些狰狞。
及至到今天,回想起了前世旧忆,我才知道那生活在林海山寨里的“那赦”族人,其实根本不是一个部族,那些人又哪里是他的族民?——在古格语中,那赦两个字,意为“罪孽深重、不被饶恕”,是那林为这群荼生教余孽及其后裔们所打上的烙印,也是他施加的诅咒。
他把他们禁锢在了林海深处,也把自己的灵魂永远和他们一起困在了那里,困在了过去。
我抚上他的脸颊,他的神情立时柔软下来,似是怕吓着我。
“那林,我再也不会怕你了,不论你是红色的眼睛,还是蓝色的眼睛,在我眼里,你都是当年我喜欢上的那林。放了他们吧,我回来了。或许他们中有些人活该,可我不想看你,永远被当年的仇恨困住。”
他吻了吻我的手心:“孩子们我都放了,族长和桑布罗,放不得。”
我点了点头,那两个人,的确死有余辜。
“那,再后来呢?我不是应该魂飞魄散了吗?”
“为你设了牌位后,我几次召魂,皆未成功,却意外遇见了你前世的生父,便是泰乌,你在寨子里见过他,可有印象?”
我心口一震,鼻腔一阵酸热。
泰乌竟是我亲生父亲?前世少年时,我以为只是我的教书先生,后来失忆被他救起后,我又只以为他是我的养爹。
没想到,今生重逢,我竟连记也记不得他了。怪不得,他看我时,眼神总那样古怪,那样悲伤,又数次提醒我,他是在试图救我啊。
见我不语流泪,那林一怔:“你与他,感情很深么?”
我点点头,直吸鼻子:“他虽然没有承认过我是他的亲儿子,但不管他当我教书先生的时候,还是我失忆的那十几年,他都很疼我,你以后不要再把他拘在寨中了,我要接他来城里,给他好好养老。”
“好。”他为我抹去眼泪,“你放心,我虽将他困在了身边,却未苛待过他,只是为了免他如常人一般生老病死,做寻到你的媒介。只是我这般模样,又以人为食,所以他与荼生教那些罪徒一样,惧我极深,总想要逃走,我不得已,只好时常恐吓他,以断他念想。”
“你以后别再吓他了,要敬他。”我心里不忍,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后来呢?你是怎样让我,能再世为人的?”
“我……后来召魂不成,又等了百年,吞噬的鬼魂越来越多,力量也越来越强,偶然得了一位高人指点,杀去地狱,与那掌管生死的鬼官交了一回手,逼他改了你的命数。只是此法有违天道,倒行逆施,鬼官亦无法操控你转世投胎的时间,只知你必会降生于你生父之身,由他亲自诞下。我便将他和那些罪徒一起困在了寨中,等你降世。”
“什,什么?”我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由他,亲自,诞下,是什么意思?他可是个男的,怎么诞下我啊?”
他显然知道我在想象什么,解释道:“男子孕灵,与女子怀孕不同,不会显怀,婴灵诞生后以血养数日,才会逐渐凝聚成实体。正是因为不显,我才一时疏忽,险些错过了今生的你。”
“怎么会,错过的?”
他眼神一暗,沉默许久才道:“修改命薄后多年,泰乌一直未显出孕灵之兆,在我失落之际,我放出去的渡官,竟带回了一个……与你模样相像的少年。我当时不知那是我母尊派来的探子,险些被迷惑,幸而后来识破了,只是想来,泰乌便在那时诞下了你,趁我不备,通过被我母尊买通的渡官,将你偷送了出去。”
“怪不得……”我回忆起当时种种,恍然大悟,想来那时百般追求那林的我,最初在他看来,就像极了又一个探子吧?
何况他母尊找人假扮我两回,换了谁都会PT SD,大抵是后来,我的表现与我前世实在太像了,他才心生动摇,跑去我旧宅召魂的吧?
“泰乌……我父亲为什么要将我送出寨子?”
“我亦不知,在你旧宅认出你后,我才推测出此事原委,还尚未去询问他,不过,我猜,兴许是出于保护欲,正好给我母尊钻了空子。”
我回想起往日点点滴滴,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他会想要害我。
“染染,我很遗憾,没能亲手把你养大。”
“你想开些,”我小声劝导他,“那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上不了学,上网都不行,要画画还得自己采集颜料,多不方便,再说了,要是被你养大,我真把你当Daddy了,我们还怎么…谈恋爱啊?”
“呆地?”
“就是……爹。”
他被我逗得哼笑一声,刮了一下我的鼻头:“你倒是会安慰人。要是你真把我当爹了,我自然有办法别过来。”
那办法是什么,不言而喻。我忍不住想象,如果真被那林从小养大,恐怕没到成年,我的处男身就要保不住了。
“脸红了,在想什么?”他声音低下去,抚摸我的脸颊,绷带微糙的表面拂过我的脸颊,我一怔,双手捧住他的手。
“你伤还好,要不要紧啊?”
那林微蹙眉心,蜷了蜷五指:“无碍,过一段时日就会,愈合。”
我紧紧搂住他的腰,瞥见窗外,发现车此时驶上了临海公路,才忽然想起他来的另一个目的:“对了,那林,户口本,好像没拿。”
他被我一下逗乐了,唇角上扬,宠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头:“要回去拿吗?你终于愿意和我成婚了?”
我认真地点点头。
——有了前世的记忆,我才明白,他为什么对和我结婚这件事这样执着——未能迎娶我,便等来了我的死讯,那是他前世未了的遗憾,永生难忘的痛。
“嗯,不用回去也没关系,再等几天,一月份就能用身份证结婚了,不过你还是黑户,得先给你办身份证才行。我认识一个老同学,应该能帮上忙,给你在附近农村里落户……”
“都听你的。”不待我说话,他把我覆在椅背上,吻我的耳根,“既然同意和我成婚了,以后该叫我什么?”
“夫,夫郎……”
“还有呢?”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把脸埋进他发间:“老公……”
他攥紧我的后颈,深嗅我的气息,胸腹起伏,我坐在他腿上,立刻清晰地感到他下边起了反应:“怎么办,染染,又想吃你了……”
“要在车上做吗?”我瞥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尸奴,还是有点不适应,可前面几次证明这司机尸奴确实无知无觉,无论那林把我折腾成什么样,都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一言不发。见那林伸手去够扶手箱,知道他要拿备的那几盒套子,我耳根发烫,帮他摸出了一盒。
大概是我头一回这么主动,那林盯着我,红瞳更暗,手自我脊椎滑到我腰间,正要褪我的裤子,突然,头顶传来轰隆一声惊雷。
我吓了一条,看向窗外,这刹那,倾盆大雨轰然倾泻,豆大的雨滴砸得玻璃都噼啪作响,车子被什么猛然拍击了一下,像侧面翻去,竟是掀起数十米高的海浪!这环海公路的堤要被冲塌了吗,是台风?
脑中这念头一闪,窗子侧面倏然掠过一道长长白影,那林将我拥紧,一掌击飞了我那侧的车门,与此同时,整辆车竟朝海中坠去!
暴烈潮湿的气流顷刻席卷周身,待回过神,我便看见自己和那林悬在一个巨大漩涡上空,被飓风包围,同时遭殃的,还有好几辆同时和我们一同行驶在环海公路上的车,他们已被卷入了漩涡中,而我们之所以没被吸进去,显然是因为那林足下无数凝聚起来伸出双手的黑影,那是被他吞噬的万千鬼魂,正拱卫着他们的尸神主。
“那林,救救他们!”
那林点点头,双眼一眯,数抹黑影分散开来,潜入水中抓住了那些即将溺亡的人,将他们往岸上拖去,只是这些人看不见水里的鬼魂,喊着水里有东西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我不由庆幸他们只顾着逃命,没有抬头看,否则一抬头可能就会被原地吓死。
不过公路上有没有人看得见这飓风团里的景象,就不得而知了。
“阿染……”
海水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夹杂着龙吟似的凄然厉啸。
那是明洛的声音。我低头望去,发现漩涡中心浮现出一抹长长的身影,明洛拖曳着似龙似蛇的长尾,与那双幽怨的双眸一对视,我这才反应过来,明洛便是前世时我遇见的那洛。
不知是因为他被那林足下的鬼魂们压制住了,还是其他原因,只见他盘旋在漩涡中,只是死死盯着我们,并没有发动攻击。
“我饶你一命,还破了她施加给你的傀儡降,你应该想起了前世的事罢?还来做什么?”那林将我护在怀中,俯视下方,目光森寒,“还想来,从我身边夺走他一次?”
“想……再来看他一眼。”
我一怔,想起前世临死前,他呕血扑倒在我的尸身上,又被那女魔头吸血的情景,原来前世今生,他都活在自己母尊的掌控之下,实在是可怜至极,他自出生到死活,都从来没有一刻顺心而活。
“你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我给你这个机会。”那林声音沉下去,一字一句道,“你若不愿说,以后,我自也会告诉他。”
“说什么?”我问着,却马上想起,前世临死时,他竭力想对我说,却未曾说完的话。向明洛看去,他自不远处欲言又止地仰望我,像年少时看着我去找那林时,也像我们今生初次相遇时。
最终,他垂下眼皮,低头道:“对不起……是我。当年害你们分开的是我,是我。是我跟踪了你,将你与他打算私逃的事告诉了士兵,并引你家家丁去找到了他的所在,穿你的衣服,假扮你令他产生误会。”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
“此事,若非我在你死后,去你家旧宅召魂,召到了你家家丁,恐怕至今,也弄不清楚。”那林抵在我耳畔一字一句,语气里有压抑的怒恨,“我曾也怜他身子病弱,自小就暗中将血混在他的餐食里给他,可他的病是母尊故意为之,便是我的血也治不好,我不敢让母尊知晓此事,也不敢让他知晓,想来在他看来,我便是个冷血无情,看着他日日受病痛折磨,也不肯施以援手的阿兄吧。所以,他怨我,想作弄我,这大抵,就是他一开始缠上你的原因……我在乎什么,他便要去抢,物件是如此,小宠也是如此,母尊的重视更是如此,我认了,可我未曾料到他会犯下如此恶行,害惨了你我。若不是他,前世我与你,少时便能奔赴远方,一起去看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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